安桐心一跳,折回的脚步有些快,“容医生?”
“是呢是呢,快上来。”
安桐不做他想,坐进副驾驶,轻声问道:“他在哪里?”
这种类似欣喜又迫切的心情,反复敲打着她的理智。
好像不该如此,但根本控制不住。
凌琪摇头说不知道,“老板只让我送你到桃花缘附近,明天正好周末,可能想带你去玩吧。”
安桐虽然对容医生有很重的滤镜,但凌琪的话,她仍觉得……不太可能。
未必是带她玩,兴许是察觉到她最近有心事,所以想趁机开解她吧。
……
桃花缘,安桐第一次来湛州找苏季时,在这里小逛过。
她下了车,还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凌琪便挥挥手开着车扬长而去。
安桐目送渐行渐远的车尾灯,扯唇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容慎。
“小安!”程风的声音从零星的人群中传来,“这边。”
安桐迎上他,眼神略略逡巡四周。
见状,程风伸出拇指朝着后背比划了两下:“九爷在桃花缘景区里面,走,我带你进去。”
“他来这里……散心吗?”
“不是。”程风边走边给她解惑:“九爷的朋友今天过来了,晚上在这里有个小聚会。”
安桐脚步微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他朋友的聚会,我这样合适……”
程风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等说完就直接抢答:“合适啊,你是九爷老婆,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安桐咽下了嘴边的话。
可能今晚的小聚会需要她出面扮演妻子这个角色。
至于她的打扮,虽然不算太正式,但所幸没穿宽松休闲的卫衣。
浅米色的外套和高领针织衫,时尚简约,是前阵子和阮丹伶逛街时买的品牌货。
……
桃花缘深处,天然瀑布旁边,坐落着一排依山而建的山庄。
飞流直下的瀑布激起层层水雾,氤氲在建筑物的周围,颇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朦胧感。
安桐跟着程风踏上山庄栈道,以防自己露出马脚,她提前向程风打听了聚会的人都有谁。
很巧,有个熟人,易柯。
还有一个重磅人物,让安桐不敢掉以轻心。
容医生的亲姐姐,容娴。
时间尚早,聚会还没开始。
安桐刚走进观瀑崖的平台,一眼就看到伫在木栏边抽着烟与友人闲聊的容慎。
一袭黑衣,体魄修长,风度翩翩,站在迷蒙的水汽之中,多了几分淡泊的冷峻之感。
安桐走得慢了些,而大嗓门的程风则朝着观瀑崖喊道:“九爷,夫人到了。”
栏杆边的两人同时侧目,安桐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与男人隔空对撞,微微笑着向他走去,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似的。
其他人苏屹亭则趁安桐还没走近,似笑非笑的戏谑:“金屋藏娇这么久,你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了。”
容慎扬唇,不置可否。
眨眼间,安桐来到了他的面前,还未打招呼,苏屹亭就故作绅士地伸出手,“你好,苏屹亭。”
安桐回了句你好,刚想礼貌伸手和他交握,容慎已经掐了烟,目光温厚地看着她,“进去说,崖边寒气大。”
等待握手的苏屹亭:“?”
这厮进屋就进屋,但有必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吗?
接下来也不管苏屹亭作何反应,安桐径直跟上了男人的步伐,宛如听话的小尾巴。
苏屹亭瞅着这一幕,双手环胸撇了撇嘴。
别以为他看不懂容九的心思,分明不想让安桐和他握手。
握手而已,又不是牵手,至于这么抠抠搜搜的?
另一边,容慎领着安桐先去了宴厅隔壁的休息室。
进了门,茶香味扑鼻。
男人拿起桌上的红茶递给安桐,嗓音泛着低哑的磁性,“傍晚观瀑崖温度低,不要停留太久,小心着凉。”
安桐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温度适中,握在手里能驱散指尖凉意,又不会烫伤,舒适的刚刚好。
她低头浅抿,心思却开始神游太虚。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意识里全是容医生的影子。
两人在休息室呆了会儿,直到传来敲门声,有人来报信……大姐容娴到了。
这是安桐第一次见到容娴。
一身干练的暗蓝色女士西装,脑后的盘发用鲨鱼夹固定,端庄又不乏随意。
容娴,年过三十,标准的职场女强人风范,自带一股气场,有着安桐这个年纪的女孩可望而不可及的成熟底蕴。
宴厅里,人不多。
易柯最先看到容慎和安桐,他抬臂招呼道:“九哥,小安桐,快过来坐。”
声落,被簇拥着的容娴也侧身看向了入口处。
她拨开人群,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姐弟俩浅浅地拥抱了一下,“速度真够快的,我不过出差了两个月,再回来你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下次出差早些回来。”男人低笑着打趣,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亲近。
容娴的长相大气,面部线条更像容敬怀,并且不如容慎温润雅致,不笑时显得高冷难以接近。
就比如此刻,她站在男人的身边,目光直白地打量着安桐。
而面对这样的审视,安桐处之泰然。
片刻后,容娴上前一步,卸下严肃的眉眼浮现淡淡笑意,“我是小九的大姐容娴,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姐。”
安桐看了眼容慎,见男人颔首应允,她便弯唇唤道:“大姐,你好,我叫安桐。”
第78章 :刺目
容娴似乎对安桐的印象很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容娴转身离开时,轻拍了下容慎的肩膀,“眼光不错。”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被安桐听清楚。
容慎眉心舒展,抬手虚揽了一下安桐的肩膀,低眸宽慰道:“今晚没外人,不用太拘束。”
安桐淡淡地应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往男人的臂弯处靠拢。
说不上来的原来,她受心病困扰不喜欢与旁人近距离接触,但容医生的维护和体贴却让她本能地想靠近。
男人素来敏锐,自然没有忽略安桐有意贴近的动作。
他薄唇掀起愉悦的弧度,小臂下沉,轻轻贴在了她的肩胛骨位置,周到又不显唐突地带着她走向了人群之中。
“小安桐,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作为熟人,易柯率先过来打了声招呼。
安桐浅浅一笑,“易师哥。”
易柯摸了摸手背,随即看向容慎,笑意明朗地调侃,“屹亭等你半天了,你再不过去,他又得骂街。”
安桐顺着易柯昂首的方向瞥了一眼,紧接着又听到他说:“可能有事要跟你商量,你过去吧,小安桐我替你照顾着。”
男人抿了抿薄唇,偏头问道:“饿了先去吃些甜点,我去去就回。”
安桐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耳边又响起了易柯的声音,“最近气色不错,看来九哥把你照顾的很好。”
“易师哥,你们一直都认识?”
安桐虽然知道容医生家境不错,但确实有些惊讶,他和易柯居然是相熟的。
但想想前阵子他们在音乐会遇见了名媛闻晚,香江的富人圈就那么大,互相认识倒也不稀奇。
易柯带着安桐走到休憩区落座,顺便拿起桌上的水果递给她,“从小就认识,你不知道?”
安桐摇头,没说话。
她对容医生的了解至今还停留在表面。
除了他的家庭和工作,其余的一概不知。
若是本着互不干涉的原则,这样没什么不好。
但现在想要的变多了,难免会生出一些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这时,易柯拿着纸巾擦了擦手,侧身靠近安桐,摆明了要做神助攻:“那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随时问我,我的记性比不上你,但也不差。真说起来,我能从九哥穿开裆裤的年代给你讲起。”
安桐抿嘴看着他,四目相对之际,她低头笑出了声。
虽然多年没见,情感上有些生疏,但易柯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还是与当初的画面逐渐重叠了起来。
回忆是重塑关系的纽带,安桐笑过之后,眼睛里也多了些神采,“那我先谢过易师哥。”
“你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我会更愿意讲给你听。”
易柯挑眉,俊朗的眉宇间同样含着对安桐的偏爱。
这种偏爱与风月无关,仅仅是情感偏向的一种。
安桐身心放松地吃了块果切,难得打趣道:“我以为这叫礼貌。”
“你这叫生分。”易柯仰身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晃了晃,“想当年你弹钢琴碾压我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礼貌。你应该记得吧?要是忘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安桐再次发自内心地展露笑颜,“不能叫碾压,只是正常的切磋。”
“把我的手都弹抽筋儿了,你管这叫正常切磋?”
安桐吃水果不说话了,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和易柯聊得很开心。
比如,宴厅斜对角与苏屹亭谈事的容慎。
“香江容氏科技最近一团乱麻,很多高级工程师都被挖走了,再这样下去,容氏科技的市场份额早晚要被瓜分。”
苏屹亭还在喋喋不休,说完抽了口烟,却迟迟没听到男人的回应。
此时,容慎正望着休憩区的方向,深眸微眯,绯薄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休憩区的灯光很暖,射灯从头顶打下来,昏黄的光线恰好落在了安桐和易柯的身上,宛如一道光圈将两人笼罩其中。
很难想象,平时寡言少语的安桐,也会有谈笑风生的时刻。
甚至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笑靥如花来形容。
容慎凝视了许久,眸色沉深,面部轮廓也变得冷峻紧绷。
他见过安桐很多种微笑的样子,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他们似乎聊得开心,吃的也开心。
安桐端在手里的果盘已经吃了大半,边说边聊,气氛融洽的有些刺目。
“你还别说……”苏屹亭别有深意地撞了下男人的肩膀,“易柯对你家安桐还挺特别,这两年我很少看见他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了。”
毕竟是新晋钢琴王子,风头正声,年纪轻轻又名利双收,心境自然与过去不同。
即便在他们这群哥们面前,易柯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脾气,透出几分骄矜出来。
但,安桐似乎是个例外。
苏屹亭边说边偷觑着容慎的表情,见他沉默不语,继续火上浇油,“我之前听易柯说,他和安桐是同门师兄妹,难怪感情不一般,人家这是青梅竹马。”
不管苏屹亭的用意是什么,这番话都在男人的眼底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幽幽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垂眸点燃,“你哪里看出他们感情不一般?”
苏屹亭一副“我就看着你如何装腔作势”的表情,仰头吹了声口哨,“老九,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是吗?”男人语意不明地说了两个字。
苏屹亭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又雪上加霜地说道:“是不是谁知道呢。但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肯定多,一看他们就十分聊得来。”
容慎眯眸嘬了口烟,侧目睨向窗外暗沉的夜幕,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心烦意乱。
不可否认,苏屹亭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肯定多。
而安桐和他共处时,大多情况都是倾听为主。
除非他刻意引导,否则基本没出现过这样侃侃而谈的景象。
另一边,安桐和易柯还在言笑晏晏地畅聊。
外人只看到他们谈笑风生,却不知他们所聊的话题全都围绕着一个人,容慎。
第79章 :喝酒
易柯给安桐讲了些从前的趣事,内容基本无关紧要。
钢琴王子虽然飘了,但说话仍然有分寸,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他心中有数。
不多时,有人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有事找易柯。
“你先自己呆一会,我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
安桐通情达理地点点头,“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易柯走后,她敛去眉间笑意,淡淡静静地坐在休憩区吃水果。
脑海中却浮现出之前的谈话内容。
易柯说,从小到大,喜欢容医生的姑娘多不胜数,但他从没给过任何人回应。
身边朋友都为此调侃,说他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剃了头就能立地成佛。
安桐听到这些话,忍俊不禁的同时,还感到匪夷所思。
那般俊逸优雅的容医生,竟然没有过感情经历……
“安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一声清幽的询问惊扰了她的思绪。
安桐循声侧目,就见容娴端着酒杯款步而来。
她礼貌地站起来,叫了声大姐。
容娴伸手压了下安桐的肩膀,“别这么客气,坐着说。”
两人相继入座,容娴双腿交叠,姿态有着成熟女人的知性。
“会喝酒吗?”
这时,容娴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举止优雅地侧目。
安桐看了眼酒杯,淡淡摇头,“我……没喝过。”
容娴似惊讶地扬起了眉头,随手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尝尝看,这个偏甜,不会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