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调戏人能调戏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之后两人便再没有动静了,温觉非渐渐心安,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还没听到闹钟响,但知道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习惯了一个人睡觉的她潜意识里就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寝室里,猛地睁开眼,看见身旁正撑着脑袋玩她头发的白简行。
不知道是因为没睡饱还是因为白简行的脸在早上也显得过于好看,温觉非愣了几秒,随即冷漠地翻身抱着枕头继续睡。他好像笑了一声,也没催她,只是又坐近了一点,半晌后两只手指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手感好像有些奇妙,再捏捏。
耳垂太小了,刚好左脸露着,又伸过来轻轻捏捏。女孩子怎么能够这么软乎乎的?见温觉非依旧没反应,以为她并不介意,就胆子更大地靠了过去,用食指轻轻扫了一下她的左眼眼睫毛。
有种在弹琴的感觉。这个比喻逗得他自己都笑了,温觉非听到他的笑声有些恼,睁开眼扭过脸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吗,结果鼻子刚好撞上他的唇,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白简行居然就趴在自己身后,撑着脑袋逗还没睡饱的她。
幸好没撞疼,她迅速转回脸,白简行捏捏她的耳骨,说:“既然都有早安吻了,就赶紧起床吧。”
她摸摸鼻子,害羞反驳道:“这种才不算早安吻吧?”
“是吗?”他忽然撑起上半身将她压住,她慌乱之中看到他嘴角腹黑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俯下来吻了一下,末了还恋恋不舍地半咬着她的唇,哑着声音说,“那这个早安吻算吗?”
大脑充血,心率狂飙,她抬手捂住自己脸上发烫的部位,说:“算。那、那我起床了。”
白简行满意地挑挑眉,翻身坐起,温觉非也跟着乖乖起床。
洗漱之后温觉非才看到时间,原来已经比原定的起床时间迟了十来分钟,估计是闹钟把他吵醒了,她却仍然睡得雷打不动。
怕去迟了妈妈吃不上早饭,温觉非加快速度换衣服绑头发,连口红都只是在玄关随便抹上去的。好不容易出了门,她抿了抿口红,回头问正在锁门的白简行:“我口红涂好了吗?”
他一愣,随即直接俯下来亲了一口,答道:“涂得很好,这是奖励。”
耳朵瞬间通红。她假装淡定地摸手机,却发现外套口袋根本空空如也,忙说:“我忘记拿手机了。”
白简行转身把钥匙放进兜里,晃了晃手里的两部手机:“我拿了。”
她正要伸手去接,他却凭着身高优势突然把手机举高,一张俊脸凑近再凑近,嘴角的坏笑若有似无:“该你奖励我了。”
“……”
这个男人,真的绝了。见识过他不羁轻狂的年少,也见识过他为人师表的严谨认真,结果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样可爱的忠犬系男友。她忽然想起以前朱颜家的秋田也是这样,刚收养时为了训练它学会自主生活,每做对一件事都会奖励它一块零食、一次摸头或者亲亲。想到这里,她没忍住笑意,白简行看着她的笑容,心头一动,直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吻了下去。
她真的是个每次笑都会让他觉得心动的女孩儿。
随后,白简行开车送她去医院,经停在温觉非常去的粥店前,她点了单之后两个人一起站在门口等打包。温觉非今天穿的是一件胭脂红的羊绒大衣,腰带反系在腰后,是一个有些松散的蝴蝶结。白简行不着痕迹地站在她身后想帮她重新系,却因为不太擅长而失败,反复了几遍才终于满意。温觉非揣着兜在张望煮粥的进度,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发生了什么,直到店里仅有的两位客人小声地议论道:“你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有钱又贴心,开奔驰就算了,系个蝴蝶结都能这么耐心反复地折腾这么多次……”
她立马回头,已经系好了的白简行一脸相安无事地站在原地,她瞟了一眼腰后的精致蝴蝶结,朝他笑道:“谢谢。”
白简行无奈:“为人民服务。”
白天两人依旧各自忙各自的,温觉非在医院陪妈妈,闲暇时看看老院长发来的项目资料,为年后正式开始的项目做准备。在朋友圈看到陆子泽说明天就飞英国时,她还微微一惊,随即马上拨通了朱颜的电话。
“你看到陆子泽朋友圈了吗,他明天就去英国了。”
“看到了,棋社管理层都在商量着去送他来着。”
“那朱社长肯定得去喽?”朱颜在今年的国赛里拿下了象棋组个人金奖,更是凭借着好人缘和高能力在换届大会上成功当选了浥尘棋社社长,她好像永远都躲不开和陆子泽的关联,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结果,朱颜凉凉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我是明天得陪妈妈做全身检查去不了,但棋社的副社长、小组长之类的都去了,你不去好像于情于理都不适合。”
“得了吧,我跟他那点儿破事谁还不知道了?我就是追不到他怀恨在心,巴不得一生都不要再见面彼此尴尬了,大家肯定都能理解我。”
温觉非有些无奈:“大家能理解,我不行。”
温觉非太了解朱颜这个丫头片子了,她越是躲就证明她越伤心,如果她真的那么豁达看开了,反而能够大大方方地去送陆子泽,甚至跑去搂着陆子泽的肩膀说“走好了小老弟”,顺便坑下他一顿饭才是。
电话那头的朱颜沉默了半晌,说:“非非,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和白简行那么幸运的。”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不是你跟我说的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吗?”
“我以前说过很多次了,非非。我说过的喜欢他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但到头来也只能是这样。当然我现在谁也不怪,我只是觉得,是我不够幸运。”
听着朱颜沮丧的声音,温觉非也不自觉地跟着难过。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默默地和朱颜共享情绪,她们俩有时相像得就像一对灵魂双胞胎。既然她不想去,温觉非就更不可能逼迫她,只得长叹一声,说:“要是这种幸运也能和你共享就好了。”
朱颜说她傻,两个人贫了几句之后挂掉了电话。
虽斩钉截铁地告诉温觉非她不去送行,但陆子泽去英国那天,朱颜还是被几个棋社管理层硬是拎到了陆子泽面前。她站在偌大的出发大厅里,看着眼前那张和初遇时无异的脸,感觉像是在看她这两年有些荒唐的大学时光。
他朝她笑,从包里摸出来一份送别礼,是手幅大小的卷轴,里面是他的墨宝,写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他说:“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夸你的名字很好听,你说应该夸你人如其名。”
说着说着,真的笑了起来,像是回忆起很美好的事情。朱颜木讷地接话:“本来就是嘛。”
“对。我收回那时的话,你其实真的很漂亮。”
“朱颜”在古诗里明明泛指年轻的美貌,他那时却不解风情地非要说是红了的脸,真是令人无语。但她何尝不知道,那不过是他不想被女孩子撩而故意装出来的煞风景罢了。现在突然提这茬干什么?怪叫人难过的。于是,她敷衍地回答一句:“恭喜你终于不瞎了。”
围观的众人都看得出她在故意怼陆子泽,尴尬得面面相觑,唯有陆子泽还在笑。他抬手想摸摸朱颜的头发,却又觉得实在过于亲昵,生生改成拍肩。朱颜一脸不耐烦地躲开,他还是温温柔柔的,万年不变的好脾气:“一定要开心啊,再见。”说罢朝她身后的几位同学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口。
朱颜如释重负地垂下头,看着手里他的字,真是纳闷,他一个医学生,酷爱古诗词的程度堪比棋社那两个以作家身份自居的中文系男生,实在匪夷所思。她记得大一她去面试象棋组的时候又遇上他,他只问了一句:“你知道棋社为什么叫浥尘棋社吗?”
她说:知道啊,取自“渭城朝雨浥轻尘”喽。
然后就被录取了。在淘汰率如此之高的象棋组面试之中,她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录取了,这简直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她甚至觉得是陆子泽看上她了,故意给她开的后门,还自我陶醉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和大家混熟了,才知道原来大家都不知道棋社名字的由来,不由得由衷地感谢起童年时爸爸拿着臭袜子逼她背的《唐诗三百首》,万万没想到它居然在她泡人的时候派上了用场,中华文化可谓是博大精深。但陆子泽题的这句诗未免过于伤感,像是他们的结局从好久好久之前就注定了一般。最是人间留不住,留不住,留不住,究竟是她留不住他,还是他留不住她呢?想着想着把自己绕晕了,只得作罢。
总之,再见吧,陆子泽。
她望着消失在安检口的那个身影,他这一去带走了她生命里那么美好且勇敢的两年。
再也不见了。
温觉非这头仍然进行着有条不紊的生活,渐渐地摸索出了适合彼此的生活节奏。白天时白简行如果有空的话,也会和她一起去陪温妈妈说会儿话。晚上温妈妈入睡之后他再来接她,两个精疲力竭的人买些食物直奔公寓,好像越来越眷恋那个小窝。不同的是,温觉非的老房子在几天之后就有了信息,被一个当地人全款买走,温觉非托朱颜帮忙查了一下买家信息,不姓白也不在任何一家和白家有关的企业工作,应该和白简行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便是一大堆的签合同、过户等烦琐的手续工作,因为抽不开身,温觉非全程依靠现代科技完成,没有见到那位买家。说来也怪,买家对待房子的态度非常随意,当地房产管理部门估价过后,买家立马给合同上写的账户汇了款,还告诉朱颜说温觉非可以迟些再回来整理她要带走的东西,反正房子他不急着用。
真的很奇怪。温觉非和白简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没什么表情,甚至没看她的眼睛,只轻咳了一声说:“也许对方是知道你的情况的。遇到好人了。”
“不能够吧,朱颜说没告诉他我的事。”
白简行无辜地耸耸肩,手里正捣鼓着新买的平板电脑,把话题一拐:“护工阿姨回来了吗?”
温觉非点点头,又认真想了想,说:“我得抽空回去一趟,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了,在手续都办完之前把房子腾出来给人家。”
白简行皱眉:“别人都说了不着急。你每天已经够忙了,就不要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了。”
她坐到白简行身旁,整个人窝进沙发里:“这是原则问题,白先生。对方体恤我,我就更应该体恤对方,不能真的让人家买一栋房子当我的储物室吧?”
白先生的眼神仍然有些反常地只放在书本上:“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没打算用来做什么。”
“你好像很清楚?”
他顿了顿,像是被戳穿了秘密,半晌才答:“猜的。”
温觉非套不出话来,便拿出手机开始看回去的高铁票。
白简行瞟了一眼她的屏幕,叹了口气,说:“我陪你回去吧。正好腊月二十八那天我表妹回国,家里说一起吃顿饭。”
温觉非自然没有道理拒绝,只是脑子里还有点乱,忘记问他那顿饭和自己有没有关系。白简行弄好了平板电脑,递给温觉非,说:“你明天把这个带过去,给阿姨解解闷。我给阿姨买了所有视频软件和阅读软件的年费会员,如果阿姨还有什么爱好,随时跟我说。”
温觉非有些讶异地接过,感动和温暖在心里蔓延,她是爱上了一个多心细体贴的男人啊?
“谢谢。”
他站起身要往厨房走起,像只是做了一件分内事一样并不居功,只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觉得我们以后得立个规矩,我不想再听你说谢谢了。”
温觉非一板一眼地答道:“可是该表达的谢意还是要表达。”
白简行略一思索,故意使坏,戏谑道:“那你每次想谢我的时候,就亲我一口吧。”
以为她肯定会害羞不答应,每次逗得她羞红了一张脸还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情特别好。却没想到这次温觉非直接一骨碌起身站在沙发上,脚踩着抱枕终于有了身高优势,趁着白简行还没反应过来,跳到他身上直接在他脸颊上“啵唧”亲了一口。
看着他又惊讶又害羞的表情,温觉非心里非常有成就感。自从在一起到现在,就一直只有她被调戏的份儿,这会儿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殊不知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她听见白简行故意加重了呼吸声,再把重心往前一倾,两个人就都倒在了沙发上。温觉非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丝毫没有挣扎的机会,他咬着她的耳骨低声道:“难得这么乖,嗯?”
温觉非感觉头皮发麻,劝他:“少侠,冷静一点。”
“我一直很冷静。只是你每次都能让我冷静不了……”
她只得搬出撒手锏:“说好了不乱来的……”
他的动作却没慢下来,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双唇摸索着落在她的颈窝间,气息喷出来,又热又痒。最后,他轻轻撕咬着,在她肩上留下了一个微红的吻痕,叹了一口气,笑自己:“作茧自缚啊……”说罢便再无声息了,伏在她身上睡着了一般。
在温觉非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时,他又突然坐起身,穿好了拖鞋往浴室走过去。
她有些惶恐:“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慵懒和无奈,答道:“还能干什么?冷水洗脸,帮你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