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姐的意思。”陆远遥遥注视着远处高高升起的起吊机,目光平静。
在这件事上,他听她的。
***
下午三点的时候,迟隐准时去接她姐。
迟隐姐姐迟丽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平常在家里没少管迟隐和迟程,小女儿家的心里话什么的迟隐就从没对迟丽说过。
在大二之前迟隐一向是迟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过后来,迟丽旗帜分明地站在反对陆远那边,迟隐就不再听她的话。
火车晚点了半小时,迟隐接到迟丽和姐夫后已经四点,回到家就四点半。
迟丽一边让丈夫把行李搬进客房,一边打量迟隐租的房子,九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独卫和厨房都有,单身女孩一个人住着确实挺宽敞。
“你每个月房租多少?”
“这里在市中心,房租贵点,两千多。”迟隐洗了水果端出来,又把她姐夫喊出来吃水果。
“一年下来好几万呢。”迟丽摇摇头,觉得太贵了。
“有条件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好点。”迟隐倒不觉得太贵,现在陆远时常会过来,这个空间正好够两个人生活。
三人说了会儿话,迟隐忙起晚餐,迟丽说要洗澡就去了浴室,厨房里就她和许振刚忙碌。
“姐夫,你放着我来就行了。”
许振刚局促地摇头,“没事没事,我可以。”
浴室里迟丽听到两人说话,大声说着,“迟隐,让你姐夫忙就行,反正他在家也都这样干。”
许振刚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着有几分可怜。
她姐家女强男弱,迟隐一直都知道,这会儿也只是装作羡慕地说,“姐夫,你对我姐真好。”
许振刚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
饭后许振刚提出要去医院看他妈,迟丽不耐烦,瞪着他说,“去什么去,现在这么晚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去也行。”
许振刚默默了会,倒难得地坚持,“你不去的话……那我就去了。”
说完就出门了。
迟隐在一旁默默收拾餐桌,尴尬极了,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送送,给他指指路,好在迟丽又追出去了。
迟隐叹了口气。
夫妻之间的事闹到外人面前就没什么意思了。
两人一时半会不回来,迟隐一边刷碗一边给陆远打电话。
她刚打过去,那边立刻就接了,“啧,这都几点了,你才打过来。”
迟隐看了眼时间,无辜道,“才八点多啊,很晚吗?”
“八点多是不晚,可你不看看上午我们十点多分开的,现在都过去了十个小时。”他那个十咬字特别清楚。
“我知道了,下次早点打给你。”迟隐笑得颇为无奈,“吃过了吗?”
“正吃着呢。”他这边几个工人正说着荤话,大家笑成一片,陆远听不清楚迟隐说的话,就走了出去,“你姐她要住几天?”
还不到半天,他就想得不行了。
“不知道,最少两三天吧。”
陆远叹了口气,“你姐真没有眼力劲。”
“我们现在不是可以通电话?想见面的话也可以约出来,其实也没差别啦。”
陆远哼一声,“什么叫没差别,你说说,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靠手的日子,结果好不容易吃上几天肉,猛一下又端走了,是你你受的了吗?”
“………”
“我……当然受得了,”迟隐笑得声音都叉了气,“这几年没你,我还不是一样过。”
“你……”陆远又走远了些,听她笑得那么畅快那么没良心,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咬牙切齿道,“你等着吧,我早晚要艹你艹到离不开我。”
“呃……”迟隐脸庞烧起来,完全接不了话。
“哑巴了,说话啊,说行还是不行。”他的声音听起来挺无耻。
“臭流氓。”迟隐红着脸骂了一句。
“啧啧,开始骂人了。”
迟隐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赶紧说,“我姐回来了,我先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陆远看着手机屏幕黑掉,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现在最糟糕的是,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被她撩起来了,低头看了眼有反应的部位,陆远低咒了句,恨恨地望天吹凉风。
迟丽回来见迟隐红着脸,很奇怪,就问她怎么了。
迟隐抬手扇着凉风,“没什么,刚才朋友给讲了个笑话,对了,姐,姐夫去医院了?”
“别管他,去就去吧。”迟丽摆摆手,不想多说。
迟隐不再说这个。
姐妹两在沙发前看着无聊的电视剧,迟隐刷着手机页面,才发现陆远几分钟前发过来一条微信消息,“明天见一见?”
迟隐看她姐注意力都在电视上,转了个身,回他,“明天我就上班了,不行。”
“那后天?”
“应该行吧。”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迟隐看完这一句,抿着嘴笑,好吧,那到时候她就穿得漂亮点。
这两天她都不修边幅,看着有些憔悴。
“迟隐,我听说你和之前那个分手了?”迟丽把音量调小了,问她。
“……是分了。”迟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茫然。
“因为什么?”
“男女之间,不合适就分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迟隐说话淡淡的,摆明不想多谈。
迟丽一滞,她明显感觉到迟隐这几年和自己的关系淡了,平常聊起天就捡无关紧要的事说,大事不会再问家里人。
至于变化的原因,迟丽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内心又憋屈又郁闷。
她觉得自己一腔好心被糟蹋了,被误解了,也因此感到万分不解,明明是为了迟隐好,最后却弄成了这副局面。
“迟隐,我一直想说你……你是不是还在为陆远的事怪我们,你知道家里人是为了你好………”
“姐,你不用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我不想说一些令彼此都不快的话。我知道家里都想让我找男朋友,我也在找了,所以你们还是别管了,毕竟你们也替不了我过一辈子,”迟隐站起来,微微一笑,“明天我就上班了,我工作忙,钥匙就留给你们。我先去洗漱,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迟丽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目瞪口呆了半天,颓然倒回沙发上,深深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迟丽见迟隐不愿意和她多说,就想到了迟程,她回了客房打给迟程。
迟程这会儿正蹲在电脑前,认真学习,一见来电显示,困倦的神经陡然清醒了,可见迟丽给他留下了怎样的童年阴影。
“姐,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你二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这个……”迟程噎了下,赶紧否认,“这种事,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没问过?”
“问了也不会对我说。”
“说的也是,你二姐现在变化很大,”迟丽叹了口气,接着又哼了一声,“今天还把我给呛了。”
迟程默默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嘿嘿笑出了声,第一次听一向是训人的大姐被二姐给怼了,他还挺开心。
“你笑什么笑,找打是吧。”
迟程不敢笑了。
“你二姐要是有什么事,别忘了给我说啊,这么大人了,不成家不行。”
迟程口上答应着,心里却想,他又不是傻子,现在指望着远哥发工资,哪会打小报告。
第26章
经过差不多一个星期愉快的休假生活, 迟隐再回到电视台, 莫名地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电视台还是那个电视台,人还是那些人,但她分明感受到了温暖和亲切。
迟隐想, 大概是今天天气太好,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
“薇薇,早啊。”迟隐从宋薇身边经过时, 拍了拍她的肩膀。
“呜呜……早, ”宋薇边喝着牛奶边回应她。
看清了迟隐的装束, 宋薇眼前一亮, “迟隐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要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吗?”
迟隐今天穿了姜黄色的半身裙, 上身的t恤绘着一颗红樱桃,平常的马尾扎成了丸子头,额头光洁明亮,比平常干练的形象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没有啊,今天是我回来上班的第一天, 总要有新气象。”迟隐弯弯嘴角, 看着宋薇嘴角上的奶渍, 迟隐递过去抽纸,提醒道,“擦擦嘴巴, 沾上奶渍了。”
宋薇拿起镜子瞧了瞧,赶紧擦干净了,擦完又笑迟隐,“平常这时候你只会口头提醒我,哪里还会给我递纸巾。看来这几天在家里过的很舒心啊。”
迟隐笑了,没否认,怕宋薇又开自己玩笑,赶紧揽着她转了话题,“走吧,去一楼咖啡厅吧。”
宋薇伸伸懒腰,心不甘情不愿,“又是忙碌的一天啊,也不知道今天我和谁搭档,说起来咱俩好长时间没一起出去了。”
一楼咖啡厅是记者的集散地,也是日常接受派工的地方,两人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各自打开电视台内部专门用来接受任务的app。
宋薇张望了会,突然拐了拐迟隐的胳膊肘,小声低语,“钟瑶的名声不怎么好了,都知道她勾搭你前男友的事。”
“额……谁说的?”
“记者嘛,大家对这种事情很敏感,还有钟瑶不是去到参加演讲比赛,拿了个二等奖回来。”
宋薇不说,迟隐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部门选拔失败后,迟隐就没再关注这些事。
“挺好的。”迟隐耸耸肩,新闻部能得奖就是好事。
宋薇撇嘴,“什么啊,哪里好了,才二等奖,我们可是省电视台啊。”
迟隐笑了笑,“二等奖也是奖啊。”
宋薇耸肩,显然不认同迟隐的话。
迟隐今天的摄影搭档是赵力,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记者了,迟隐和他搭过几次,他为人幽默风趣,耐心平和,最主要的是经验丰富,是不少人想要搭档的对象,不想今天她运气这么好。
她今天分到的是现场组,也就是现场连线组,幸运的是不用写稿子,但是下班时间就比较晚了。
要等到台里新闻播完了才行。
“哎呀,我怎么又是跑口,还去的是城乡结合部,前两天才刚去过。迟隐姐你今天干什么啊?”宋薇皱着脸,
“上电视。”迟隐扬了下眉。
“哇,我也想做现场连线。哼,下次一定能的。”
大家刷完工作后,找到各自的摄影搭档就出去跑新闻,像做现场组的就需要在电视台原地待命,等接到任务就要立即去。
迟隐买了两杯咖啡,去了赵力的办公室打招呼。
“赵哥,今天你要罩着我啊。”进了门,迟隐先问声好。
赵力咦了一声,从办公椅上转过来,“你回来了。”
“嗯。”迟隐笑着送给他一杯咖啡。
“怎么休个假还漂亮了那么多。”
迟隐也夸着他,“赵哥,您也帅气了不少,”
两个商业互夸的人对视一笑,赵力摆摆手,笑着说,“行了,你上去吧,出去采访的时候咱们再见。”
虽然今天不用写稿子,但迟隐还想继续上次妊娠少女的问题,上次她查了资料,发现对这方面的报道没有太多。
她打算做一个全面的报道。
下午三点多时,迟隐接到了任务,是南安路32号的居民楼发生了火灾。
迟隐当即和赵力乘电视台车赶往事发现场,消防员已经赶到,在外拉起了警戒线,群众堵着,他们车根本开不过去。
没办法,两人只能下车,扛了摄像机和三脚架,扯起线子狂奔过去。
现场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即使在室外也够呛。
迟隐了解了下,所幸没有人员伤亡,都顺利救下来了。
离主播连线还有十分钟,迟隐想了想,给陆远发了条消息,“打开新闻频道,你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
然而陆远却没看到,他当时在工作,等干完活后才看到迟隐的消息,这时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
晚间新闻早就结束了。
他心急火燎地找到了网络版的,也不知道迟隐在第几分钟出现,就从头开始看。
到第二十一分钟时,迟隐终于出现了。
倒是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语调镇静熟练,神情严肃,尤其是今天穿着的那身衣服,啧,真漂亮。
他咂咂嘴,感叹了句,“以后可得栓牢了。”
陈海见他突然看起了新闻,好奇地瞅了一眼,“哥,这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