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梦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所以雪师妹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宣夜扬叹了口气,完全没领悟到余清梦的暗示:“以前绿姐都是拿着一根银丝铁线才动手的。”
如今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余清梦:“……”
场外的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999:[……]
别的先不提,宣夜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
这句话真的是这个上下联吗?!
你不能被带坏啊!
溯光仙君的表情顿时极为狰狞,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这几年羲和宗都教了些什么!”
他立下的“风雅”之规,怎么被搅和成了这样???
器灵曙光:“。”
它毕竟只是个器灵,纵然有了人的外表,也懂得了些许人类的七情六欲,但是本质上,还是更淡漠些。
所以器灵曙光不能理解溯光仙君此刻的崩溃,但它心中另有一片疑问。
器灵曙光先是看了看幻境的投影,再迷惑地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如果说有另外两人出现,器灵曙光还能理解。
毕竟在流觞泉主陷入沉眠之前,他与溯光仙君交情不错,曾一同游历大江南北,如今共用一个幻境来筛选继承人,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
“您不是特意压制了他们的修为,更……更将那虞小道友的头发更改了样式吗?”
随着溯光仙君不解的颔首,器灵曙光问出了那个灵魂拷问——
“既然如此,那她掏出笔来又有什么用呢?”
溯光仙君:“……?”
这么一想,还真是啊!
一时间,溯光仙君被自家器灵的话带入了坑内,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了幻境中虞珈雪的手上。
只见对方这小心翼翼地紧紧抓着自己的本命笔。
珍惜的模样,仿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溯光仙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丫头虽然前面看着混不吝,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我们修笔之人‘以笔为魂,书万物真心’的样子了。”
器灵曙光看着虞珈雪如此,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心下甚至有了点得意。
嘿嘿,不愧是它曾经的本体。
这样的美丽动人,这样的魅惑不凡,这样的潇洒英俊,这样的妖娆万千,这样的吸引人注意……
就连虞小道友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后辈,不是也都拜倒在它的笔毛之下吗?
999:[……]
999看着这膨胀到完全不顾现实的一仙一灵,委婉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就是小祖宗——我是说虞珈雪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怕自己一松手,那个笔就跑了?]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你说什么跑了?
不等他们将这句话问出口,幻境中在伴随着一声凄厉婉转绕梁三日而不绝的“草——”声,形势陡转!
只见虞珈雪原本握在手中的笔,在笔头卡进门锁的瞬间,忽然以极大地力气挣扎起来,然而又因虞珈雪将它的笔头卡的太死,故而笔王现在宛如一只被蒙上了眼睛的哈士奇,只能疯狂用笔身来回摇摆!
加之还有虞珈雪背地里的推波助澜,幅度之大,一时间竟然让整个室内都充斥着笔身拍打门板的“咚草咚草咚草草”之声!
笔骤起,惊起草声一片!
器灵曙光:“……?”
器灵曙光:“等等,这个‘草’声又是哪儿来的?”
999一语戳破了对方最后的幻想:[兄弟,别挣扎了,是那支笔发出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以笔头为中心,整支笔被虞珈雪握着大幅度腾空而起,宛如神龙摆尾般来回摇曳?!
999:[……]
您当撞钟呢!
溯光仙君下意识看向了器灵曙光。
溯光仙君眼神复杂:“……本君当年倒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这个。”
器灵曙光崩溃道:“——不!我不会!!!”
溯光仙君:“。”
见自家器灵似乎真的急了,溯光仙君赶忙安抚道:“你先别急,暂且看着吧,我先前观察过那丫头的性格后,早就调整了幻境,增加了些许机关。如今她再想如以往那样轻易用蛮力破开,怕是不行了。”
事实也确实如溯光仙君所料。
在虞珈雪第十次挥手后,余清梦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放在在屋子里找过,并没有看到任何和钥匙有关的东西,如今看虞珈雪敲击的速度越来越满,于是自告奋勇想要代替她敲击一会儿。
不是他喜欢用蛮力,而是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余清梦从小到大所处的幻境,让他注定没有办法很直白地开口。
毕竟,这涉及到了虞珈雪的本命之笔。
许多修士,是不愿意旁人动他们的本命法器的。
于是余清梦将话语在心中绕了个弯儿,暗示道:“我观雪师妹似乎有些疲惫,若是你不介意,不若——”
不若让我来代替一会儿?
然而不等余清梦将话说完,虞珈雪便恍然大悟。
“有道理!”
她正好也搞的厌烦了,她索性直接放下手,高傲地冷哼一声,对着被锁卡主的笔王,高贵冷艳地开口。
“笔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我累了,你自己动吧。”
余清梦:“?”
不说在现世这些本命法器能不能真的听懂主人的话,但他们现在不是在幻境中吗?!
在这种灵力全无、修为被封的情况下,谁能——
?!
它怎么还真的动了?
它怎么不仅动了,甚至还自己旋转起来了??
它怎么不仅旋转起来了,还开始用一种以笔头为中心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的方式——我是说,它怎么看着像是要带着那个锁一起上天,直接和太阳肩并肩了?!
余清梦瞳孔地震,脚下一软,硬是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
“笔王嘛,都能生‘草’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宣夜扬安抚性地拍了拍余清梦的肩膀,试图给对方一点安慰。
“这很正常,白甜兄啊,你要习惯。”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余清梦呆呆地摇了摇头,颤抖地伸出了手。
“——是雪、雪师妹……她的头发怎么变绿了???”
这种绿吧,它不是那种寻常的绿。
而是那种、那种会让人瞪大双眼,无语凝噎,无法自控地眼眶酸涩的那种刺目的绿!
起码余清梦现在,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
好怪。
真的好怪。
……可是他永远忍不住再看一眼!
余清梦哽咽道:“为什么头发上会有这种颜色?”
在面对山河巨蟒嘶嘶吐信时,他岿然不动,无谓生死。
在面对曾经世家修士的刁难时,他谈笑鸿儒,轻易设下合欢情谋。
在面对众人的冷眼排挤时,他淡然从容,尽显林下之风。
……
但现在他真的撑不住了啊!
余清梦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哈。
只要一闭眼。
脑中浮现的还是这一抹绿!
……真的好他爹恐怖的颜色啊!
宣夜扬:“?”
宣夜扬回过头。
宣夜扬长舒一口气。
“嗐,这才哪儿到哪儿?白甜兄,这远远还不是真正的绿啊。”
余清梦双目茫然。
他一边为虞珈雪递着工具,一边语气空洞道:“……那请问什么才是真正的绿?”
宣夜扬按照虞珈雪的示意摁住了门锁,手下动作不断,还不忘抽空回过头回复余清梦。
宣夜扬掷地有声道:“真正的绿,开在望舒峰上,五光十色,五彩缤纷,拥有着常人没有的光芒!”
虞珈雪抽空对宣夜扬比了个大拇指,予以肯定的目光:“不愧是傲天兄,就是有眼光!”
宣夜扬谦虚:“岂敢岂敢,在绿姐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余清梦:“……”
多么痛的领悟。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绿姐”这个称呼真正的含义。
总而言之,在三人一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那门给拆得差不多了。
是的。
因为解不开门锁。
所以——
虞珈雪选择直接拆门!
幻境外。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999:[。]
它!就!知!道!
想用那种常规的方法来考研自家小祖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
幻境中,虞珈雪一边指挥着宣夜扬踩在椅子上扶住了上面的门框,一面将笔王再次完美贴合住了门上的暗锁,狠狠往下一拧。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只要拆的门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路了。”
这又是什么名言?
宣夜扬属于羽戈峰的DNA狂动,他忍不住往下看:“绿姐,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我似乎没听说过?不知是哪位大能所言?记载在那本书册案卷上?”
蹲在地上的余清梦同样好奇,仰起头道道:“在下也觉得此言十分有理,不知是出自何处?”
幻境外,999桀桀地笑了出声,引来了其余二者的瞩目。
器灵曙光好奇道:“灵物兄,你怎么了?”
999:[无他,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看你怎么圆!
这下一定能发现有我在身边的重要性了吧?
是的,在发现没有它,自家宿主依然可以无比潇洒的掌握全局时,999除去骄傲自豪之外,还有一丝丝不能为人所言的隐秘的忐忑和嫉妒。
感觉,它似乎对于宿主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直到这一刻!
999顿时膨胀了起来。
倘若有它在,一定不会让宿主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桀桀桀,这下,宿主一定会开始怀念它了吧?
然而999的期待完全落空了。
虞珈雪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树人,树人说的。”
她无比丝滑地转移了话题:“啧,这门看起来难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亏我先前还想着,要是门难拆,我就直接把房子给拆了呢!”
宣夜扬:“。”
余清梦:“。”
那倒也是大可不必!
余清梦试图掰一下虞珈雪氢气的逻辑:“无论如何,直接从外部拆人家的房子,未免有失风度。”
虞珈雪环视了一下四周,眨了眨眼,秒懂了余清梦的意思:“所以从内部拆就很有风度了对吧!”
不愧是她!
就是厉害!
余清梦眼尾的神经抽痛:“雪师妹,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歪曲到对你自己的夸奖上啊!
眼看三人的拆门工程告一段落,虞珈雪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感慨道:“看起来很累,其实也没费多大力气嘛!”
宣夜扬:“……”
余清梦:“……”
目睹了全程的溯光仙君&器灵曙光&999:“……”
您当然是不累了!
因为您的岁月静好,是一直有人(笔)在为您负重前行啊!
比起淡定的宣夜扬,余清梦显然接受程度更缓慢一些。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虞珈雪已经变成黑色的头发,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
余清梦小声问道:“所以雪师妹的头发,是会随着心情而变化吗?”
虞珈雪:“那倒不会。”
余清梦松了口气。
虞珈雪:“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化的,我猜是完全随机的吧?”
余清梦:“?”
这也能随机?!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余清梦手一抖,“啪叽”一声,原本卡在门上的笔王发出了一声掷地有声的植物音,顺势从那沉甸甸的锁中脱离。而笔王一脱离,虞珈雪就势必要去抓,她这一抓,就只好放开了原本扶在门框上的手,而虞珈雪一放开,原本踩着那标注着“残损”的椅子扶着门框上面的宣夜扬也受不了这巨大的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