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琉璃易碎,让人看得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树妖翠翠:“我——”
“只是——”
虞珈雪清了清嗓子,抬手止住了树妖翠翠的话头:“只是既然翠翠姐姐不信我,那我少不得要说几句。”
可以了,你别开口,我行让我上。
虞珈雪表示,“忽悠人”这个环节,注定是她的主场!
这一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尾调弯弯绕绕,直让人听得浑身发毛,绕梁三日都去除不掉这股惊悚。
树妖翠翠:“……”
吟唱几次三番被打断,翠翠脑子一懵,一时间竟有些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虞珈雪自然也不会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她要的就是完全掌握主动权!
虞珈雪看准时机,趁其不备,上前一步拉住了翠翠的手,语气抑扬顿挫:“我之所以不辞万里来找你,想要带你出去,就是因为我和翠翠姐姐你,有着相同的经历。”
甲方拉进距离的方法之一。
在交流到一定程度后,找准机会增加些不过分的肢体接触,也有助于更好的后续发展。
当然这个时机要找的好,还要确定对方不是个像是月笙歌那样,完全不喜与人接触的社恐,否则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而虞珈雪此时还有另外的目的。
比如——
[控制住对方的双手,免得对方突然行凶。]
器灵曙光:“???”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小小孩童皱起一张脸,用不信的目光看向了999:“灵物兄,你这样说,未免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它看得很清楚。
那虞小道友分明就是心地善良,情到深处,想要安慰一下树妖嘛!
器灵曙光轻轻叹了口气,用稚嫩活泼的少年音色,老成道:“灵物兄,你呐,还是不懂人族。”
999重重叹了口气,本体的黑雾缓缓从中裂开,沧桑道:“弟弟啊,你呐,还是不懂甲方。”
呵呵。
在一个坏事做尽最擅撕家的邪恶甲方心中,还有什么能比她的命更重要?
没有,一个都没有!
幻境外,999和器灵曙光不由争执起来。
而幻境之中。
听了虞珈雪的话后,翠翠下意识问道:“虞姑娘方才那么说……莫非你也被人捉住过?”
“差不多吧。”
虞珈雪忧伤地抬起头,卡着四十五度角的分寸精确地将眼神调整成青春疼痛文学女主的标准目光。
“这件事要从我的出生编、呃,说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冬日……”
……
……
幻境外。
999正和器灵曙光已经从虞珈雪的话语究竟是何意,到了开始激情讨论该如何营救翠翠。
999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它无比自信。
[你放心,我家这位小祖宗保准能将人救出来!]
器灵曙光呵呵一笑:“真的吗?”
——我不信。
999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飞到了器灵曙光的身边。
它聚成一团浓墨似的黑雾,语气微妙:[你最好相信。]
若是别人还好,但这可是它家“静若咸鱼,动若二哈”的小祖宗。
依照999对自家小祖宗的了解。
一旦下定决心要做到某事,哪怕遇到再多的艰难险阻,虞珈雪也一定要完成。
就好比这一次。
既然虞珈雪说要把那树妖翠翠救出来,就一定会救出来。
倘若真的救不出来……
哈哈哈。
999表示,溯光仙君一定不会想要后面的事情发生的。
器灵曙光:“——不是,这根本不可能!”
它是器灵,一直相伴溯光仙君身旁,如何不知溯光仙君设了此幻境的真相?
这并非是寻常笔修勾勒出的情境阵法,而是真正的将那曾经的树妖,身死后的最后一缕无法消除的滔天怨气封印在了其中!
既然是怨气,又如何能被感化?
毕竟幻境乃是灵力构成,而那怨气在幻境中呆的久了,器灵曙光怀疑,那怨气也已恢复了些许神智。
她怕是自己都心知肚明,一旦被感化,就将是她消失的时刻。
既如此。
器灵曙光想到。
只要这树妖不是个痴傻的。
那她就绝不会愿意真正的为虞珈雪他们“指明方向”。
毕竟倘若真的被虞珈雪他们找出了“能够解除书生手中的禁制,放出树妖翠翠”的方法,那么在怨气被“释放”的瞬间,也是她湮灭于人世的时刻。
所以——
“她现在根本不是告诉他们出路。”
对上999轻蔑不信的目光,器灵曙光委屈地瘪瘪嘴,大声道:“树妖才不会想要出去——”
999早就察觉到了不对。
一直以来,无论是溯光仙君还是器灵曙光,他们都太淡然了。
就像是在旁观一场早已知晓结局的戏码,他们心中早已对既定的剧情烂熟于心,只等着这一次的参与者惨败而归。
999抓住时机,立刻追问:[为什么?]
感谢小祖宗长久以来的套话训练,如今的999也能熟练掌握这项技能了!
先是打压,再是不屑,迫使对方自证清白,并从中获取有效信息作为自己已知条件的补充。
我真的好邪恶哦。
对上器灵曙光那双孩童似的纯真目光,999不禁良心隐隐作痛。
……但是当一个渣统的感觉,真的好爽哦!
然而999会套话,器灵曙光也不是完全傻的。
发现自己方才所言似乎险些暴露自己主人幻境里秘密,器灵曙光颇有些心虚地回过头,瞟了眼溯光仙君就迅速挪开了目光。
它试图转移话题。
“咳,主人,关于这个幻境,您怎么看?”
999同样顺着器灵曙光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看了过去。
自先前虞珈雪等人破门而入后,直到现在,溯光仙君一直保持沉默,一语未发。
这可就奇了怪了。
从初遇开始,这位溯光仙君就不是个寡言的性子啊!
999团起了自己的雾状身躯,悄悄往溯光仙君哪那儿飘了飘。
这个白胡子老头就静静地站在幻境之前,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面前的虚影。
安静又迫切。
像是在从旁观者变成了戏中人,彻底地入了戏。
嘶。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俗话说得好,长辈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所以这溯光仙君所设下的幻境,绝对有问题!
999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是啊,从先前开始,仙君大人就未发一言,我也很想听听仙君大人的高见呢!]
溯光仙君身体一僵。
器灵曙光:“……”
器灵曙光上前,凑近黑雾,小声问道:“灵物兄,你是在挑衅吗?”
999:[……那倒真不是。]
主要吧。
它和小祖宗在一起久了,说话多少沾着点阴阳怪气了。
万幸,溯光仙君到也不在意这个。
“拆门、拆门……”
溯光仙君喃喃自语地念着这个词,眼神越来越来,禁不住地大笑起来。
“好一个拆门!”
是啊,既然没有钥匙,又偏偏一定要进去,为何不能直接把门拆了呢?
为何一定要走寻常之路?既然找人才是最迫切的事情,为何不能直接将屋子毁了?
釜底抽薪,不破不立。
也只有毁了这扇本就不该存在的门,才能真正地见到那个最需要见的人。
溯光仙君忽然开口,说得确实一句和先前的问题无关的话。
“你们知道么,在虞小道友之前,从来没有人真正进入那扇门。”
999和器灵曙光齐齐一怔。
器灵曙光动作都变得缓慢,一双眼更是空洞。
它在回忆。
“……好像还真是这样诶。”
999:[?]
999左顾右看,像是望望溯光仙君,再是看看器灵曙光。
唔,不像演的。
999不禁沉入沉思,几秒后才再次开口。
[怎么会呢?明明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啊。]999困惑道,[难道之前来着幻境里的修士,都没想过直接去找树妖么?]
只要毁了门,就能进去啊。
——分明是这样一目了然的事情!
可笑可叹,当年竟无一人想到这一点。
溯光仙君不愿承认,但同时心中也早已浮现出了答案。
所有曾在这幻境中走过的人——无论是当年的他,还是那些想要获得传承的后来者。
在他们的心中,都不自觉地将“施守业”当做了整个幻境的中心,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是劝他浪子回头一心向善,还是大怒之下将对方一剑斩下,再说些大义凛然的话——
他们都将施守业当做了幻境的中心。
甚至直到现在,在虞珈雪出现之前,溯光仙君选择让虞珈雪进入的时间节点,依旧不自觉地以那施守业为主。
怪不得这树妖多年怨气未消,怪不得她始终不愿意出来见他一面。
可笑可叹……可笑可叹!
溯光仙君大笑许久,999忍不住道:[您——]
“你是想问本君,为何会想不到吗?”
溯光仙君捂住眼睛,一身道袍如雨中透着光的浮云,落拓中带着独属于仙人的潇洒飘逸。
“因为当年没想到,于是这么多年里,便都不再想了。”
总是这样的。
无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不愿承认过去自己的错误和愚蠢。
溯光仙君也是如此。
即便此刻,他仍旧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
他朗声大笑,衣袂于虚空之中无端飘起,一派仙风道骨:“倘若是你这灵物——倘若你没有遇上虞小道友,你以为,你会想如今这样,十分自然地想到要去救那树妖吗?”
不会的。
因为无论嘴上说得多好听,在他们心中,仍旧将妖物放在最末等。
999:[我——]
“不,你不会的。”
溯光仙君收起笑声,意味深长道:“你这灵物能有如今的造化,也是依赖于那丫头罢了。”
这点999倒也不否认。
但是——
“主人,您能别笑了吗?”
器灵曙光将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瑟瑟发抖道:“我、我害怕,嘤。”
溯光仙君:“……”
对上器灵曙光期期艾艾的目光,溯光仙君下意识躲避,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
“那个灵物啊——”
[仙君大人。]999声音万分诚挚,“我想说的话,和小曙光是一样的。”
全程啊!
无论是冷笑、苦笑、大笑,还是朗声笑——
总而言之,刚才溯光仙君全程的笑,全部都是“桀桀桀”!
冷笑,是带着气音、语速缓慢的“桀桀桀”。
苦笑,是平和的、第一声调子的“桀桀桀桀”。
大笑,是尾音一路上扬语速飞快的“桀桀桀桀桀”。
……
至于朗声笑,那就更不得了了。
——直接结合了冷笑苦笑大笑三种方式,并凑齐了一二三四种声调,抑扬顿挫,极其富有感染力,同时还是随机发出的!
这是完全没有感受过旁边听众的死活啊!
不说别的,光是他们站在这儿,连本该虚浮在这空间的浮云都被震得不敢靠近了啊!
999贴心地将自己扭成拐杖的形状,让器灵曙光借力站起身,并诚挚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小祖宗影响了几分,但现在听起来,仙君大人您真的被影响的挺深的哈。]
溯光仙君:“。”
很想否认。
但是发现自己完全否认不了。
“咳咳,往事已矣。”
溯光仙君正色道:“先看看这丫头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吧。”
说实话。
溯光仙君也有些期待。
譬如……
虞珈雪这丫头在灵力被封的情况下,到底能不能将那施守业扒了皮?。
……
……
“——事情就是这样。”
虞珈雪对上树妖翠翠的目光,一脸沉痛:“我也是被人关在屋子里长大的,没有人和我交流,没有人管过我,所以我明白你受的苦楚,我想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