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BY:捂脸大笑
捂脸大笑  发于:202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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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会不想孔纥面上浮出讶色:“剿匪乃吾肩上重任,如何不想敢问田郎可有良策”

“传言齐楚将要结盟。大战当前,内事不靖,谈何御敌戎帅当即刻禀明邑宰,从曲阜调来兵马,彻底肃清贼匪”田恒朗声道。

孔纥心头一凛:“田郎怎知两国结盟,便会攻鲁”

田恒笑了:“齐楚相交,还能攻谁”

鲁国夹在齐楚之间,早就同齐国打了几场大仗。如今齐国若是有强楚相助,局面还用多说吗

孔纥面色整肃,立刻道:“我这就禀报邑宰。只是田郎谏言,可是愿助我一臂之力”

田恒点了点头:“盗匪险些害了吾妻,岂能饶他”

他这话说得杀机凛然,全无遮拦。孔纥不由暗叹,这理由还真跟当初拒绝自己一般无二。那纵火贼匪之事,他也听闻,自不会怀疑。有这人相助,自己的剿匪大任,当能尽快完成吧。

楚子苓并未想到,田恒这一去就去了许久,还要参加郡中的剿匪行动。不是说低调行事吗怎么突然就介入剿匪这种内务了

然而人已经跟兵卒一起出城了,还把她留给了颜和寄养。没奈何,楚子苓只得挺着个大肚子,边等人,边想法弄些治疗烧伤、清理呼吸道的土方,散给周边的百姓治病。虽然一直假人之手,压着没让人知晓是她所为,却也让颜和刮目相看。

就这么忙忙碌碌等了七八天,消息才传了回来,说是官兵大胜,剿匪近千,彻底把游走在外的匪盗赶回了大野泽老巢。

这是为了肃清前路楚子苓只觉猜到了田恒的心思,终于放下心来。若是除了匪患,他们赶路确实安全不少,也算是没有白花这些时日吧。

战车飞驰,向着负瑕而去。

只花了十日,之前骚扰乡里,围困城邑的匪盗,就驱了个干净。饶是孔纥这等自持勇武之辈,也万万没能想到。而这一切,全赖身边这位车御的功劳。

看着那人干净利落的御马手段,孔纥心中暗叹。到不是说这位田郎武艺有多高超,临战如何豪勇,只那份心机,就让人感叹。田氏竟能出这等栋梁之才,怎会不闻声名呢

“无咎,此次前往曲阜就能见到家主,你真个不去”孔纥忍不住又问起了此事。

田恒持缰的手没动分毫:“不去。”

“就算想投靠季氏,也不必藏起功劳。只要到了曲阜,扬出名去,定有人垂青”孔纥还是再劝。

田恒仍旧坚定摇头。他助孔纥灭匪盗,不过是迁怒,子苓险些害在他们手里,怎能轻饶如今该杀的都杀了,该驱的也都驱了,余下不过是鲁国内务,与他何干

然而想到这里,他又忆起了当日那短暂相拥。子苓并未推开他,从始至终,都乖顺的倚在他怀中。是否她也对他有意若是如此,能不能让她藏了施法的能耐,大巫的身份,嫁与自己呢她那么喜爱孩儿,若是能多生几个,必定欢喜

田恒一抖缰绳,马儿驰的更快了,让孔纥都不得不扶住了车轼,免得被甩下车去。这么急着赶路,还当是有什么要务,谁能想到他只是心急想回去见妻子。孔纥暗自懊恼,这等人物,怎就不知轻重缓急呢

没花多大功夫,车驾就赶回了城中,在客舍门前停下,田恒利落下车,向孔纥告辞。转身回到院中。

见他归来,颜和喜上眉梢:“贤弟终于回来了,听闻你又立了大功啊这次必有封赏吧对了,弟妹也着实厉害,竟然弄了些药,治好了不少病人她这是会些巫法”

颜和这一句,让田恒猛地停下了脚步:“她给人治病了”

“倒是没有亲自治,但给了方子,这两日还制了些药,着人送出。”颜和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不喜妻子抛头露面,赶忙解释道,“弟妹绝无邀名之举,每日都呆在屋中,足不出户”

田恒那飞扬的心情,已经全然沉了下来。他竟忘了一点,子苓愿意放弃术法,不再救人吗当年在楚国,她说要当个游巫,语带向往;后来到了宋国,又四处奔波救治国人,身上的光芒更璀璨难掩。

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些。

站在门口,顿足片刻,田恒终于又迈开了脚步,直直来到房前,推开了门扉。就见屋中坐着的女子抬起了头,面上绽出欣喜笑容。然而她手里,还握着个药槌,满屋草药酸涩。

只这几日,她仍旧不愿闲下来,不知施展多少术法心中翻滚,尽数压下,田恒正色道:“吾已助人除了匪盗,明日就能启程了。”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让楚子苓都为之一愣。之前浮在面上的灿烂笑容褪去,她停下了手里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

她怕是猜错了。

心底升起一股隐痛,楚子苓努力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如此最好。”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竟有些尴尬,连曾经的轻松默契都消失不见。也许都怪那日失态,暧昧对于友情而言,总是伤害。

楚子苓定了定神,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颜和道:“贤弟,戎帅想见你”

还没等田恒反应过来,孔纥已大步走到门前,深深一揖:“几番思量,吾还是无法独占此功若是无咎放心不下妻室,可让她暂居舍下,由贱内照顾。”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离去,田恒轻叹一声:“孔子何必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不要误会,孔子本来就是尊称。这人是孔子他爹w:

88、第八十八章

这一叹, 还未激起门外人反应, 楚子苓就愕然抬起了头, 连方才的尴尬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孔子怎么会是孔子这时候他就出生了吗

但见门外站着那人, 比田恒还高上一头,怕是九尺有余, 身材雄健, 面容威仪, 活脱脱一位虎贲猛士, 哪有“万世师表”、“儒家先圣”的味道

下一刻, 她忽然反应过来, 这“孔子”应当只是尊称,就如称“君子”一般, 自己怕是想多了。

果真, 门外那人叹道:“你我二人携手御敌, 出生入死, 怎地如此见外”说着,他似乎发现了楚子苓关切的目光, 诚恳道, “这便是弟妹吧若汝不弃,可在寒舍待产, 总好过一路奔波。”

没想到他连子苓都劝上了, 田恒眉峰微蹙:“孔兄好意,吾心领了,然此刻不便前往都城”

他的话还没说完, 孔纥便昂首道:“吾岂是夺人之功的鼠辈若无咎不肯领功,吾也不往都城了”

这话说得决然,竟是用自己的前程做了赌注,只为分功给人。楚子苓被这局面弄得有些发懵,搞不清事情原委,后面跟着的颜和则只差捶胸顿足,催促田恒接受对方的好意了。

见两人如此神态,田恒也是一阵无语,片刻后,心中就有了定念:“还请二位进屋说话。”

这是有商量的余地了孔纥和颜和面上都露出了喜色,一并进门,与楚子苓见礼后,分席而坐。

确定门扉关好,无人窥探,田恒突然道:“其实我非鲁人,而是齐人。此次只为避祸,改了身份,欲返齐国。”

这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是大惊,尤其是颜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惊叫道:“当时宋兵抓的可是你们”

他是自宋境出来的,见识过当时追捕的场面,只要一男一女结伴而行就会被拦下。难道就是为了他们

田恒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骗了颜兄,吾心甚愧,实是无奈之举。此行只为护大巫出逃,并无他念。”

大巫又是个惊天炸雷,颜和愕然:“她,她是巫者是了难怪会施药治病,等等,莫非这位就是”

宋国是有赫赫有名的大巫,称“灵雀”。然而这二字还未吐出,就被那双利眸瞪了回去。颜和又是畏惧又是别扭,可,可这女子有孕啊。难道田郎不敬鬼神,与大巫有私,才被迫出逃的

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田恒又道:“这身孕,其实也是作伪,只为瞒过追兵。若非如此,当日擒拿纵火匪徒时,怎么毫发无损”

此事孔纥是知道的,没想到还有这层掩护,愣了半晌,他突然道:“既是避祸,不妨留在鲁国。吾先祖也是宋人,出奔至此,不也得了官职”

他净是还不死心,田恒却直言道:“吾乃敬仲公之后,家中庶长,怎可入鲁”

孔纥登时说不出话了,原来他是陈国公子完之后,既然归附了齐国,就不可能轻易出奔。况且齐鲁交战在即,按道理说,这是个敌人啊。

没想到田恒竟把他们的真实身份透漏个干净,楚子苓不由悬起了心,若是两人把他们当成间谍,直接拿下,岂不是自断生路

孔纥一双眼直直钉在田恒面上:“那田郎为何还要助我”

“贼匪纵火焚屋,滥杀良善,人人得而诛之。况且,归国路遥,此刻剿匪,也能使前路安稳。”田恒毫无矫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看着那率直黑眸,孔纥长长一叹:“田郎赤诚,真君子也”

他不得不叹服。对于自己,剿匪是重任,是军功,但是对于面前这人,敌国内乱,与己何干为了这么个简简单单的理由,就出手相助,事成后欲拂身而去,没料到自己以功勋相逼,竟坦然直言。若是换他出逃,怕也没用此等气度胆量

田恒却微微一笑:“不知孔兄可肯放小子离去”

孔纥虎目一瞪:“君子小瞧吾等吗”

这话中之意,还用多问田恒俯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孔兄。”

孔纥看着那人模样,心底又叹一声,若是有朝一日临阵对上,他还真未必能胜。然而结识此等英杰,实在是难得的幸事。

想了想,他又问道:“田郎可是明日就要启程”

“正是。”田恒也不隐瞒。

孔纥便道:“那明日,吾来送君。”

面对这非比寻常的礼遇,哪有拒绝的道理田恒立刻拱手称谢。一旁颜和只是商贾,然而身为鲁人,对于磊落君子也极有好感,更何况此人还救过自己的车队,哪有出卖之理

既然都无问罪之意,这事就算揭过,孔纥起身告辞,田恒又送两人出门。等他回到屋中,楚子苓才有些失神的开口:“这就成了”

饶是她想过无数可能,也没料到田恒会开诚布公,而那两人竟一口答应。这还是即将交战的敌国吗

田恒却不以为意:“我随叔梁纥出兵,日夜相处,自是知他性格,颜和更是稳妥,据实相告反倒简单。”

区区几句,鲁人的君子之风,倒是尽显无疑,无怪乎是孔子的出生地啊。楚子苓这才放下心来,随后突然一怔,急急问道:“等等,你方才说谁叔梁纥”

“那戎帅孔纥,字叔梁。”田恒解释道,“他本是宋人,乃孔父嘉之后,华氏之乱时,先祖出奔到了鲁国。”

楚子苓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叔梁纥这名字,她也听过啊,不是孔子的父亲又是何人还有孔子的母亲不是颜氏女吗难道此颜氏就是彼颜氏

虽然以及经历过不少亲见“历史人物”的场合,但是“孔子”,毕竟不同。楚子苓简直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这可比路遇三五个君王震撼多了。若是自己不曾存在,叔梁纥和颜氏又是如何结交,攀上关系的呢现在她横插一杠,那位“至圣”还会安然诞生吗

一时,楚子苓只觉脑中纷乱如麻,似也被卷进了历史洪潮。看着她那副略显复杂的神情,田恒安慰道:“无需多想。明日启程,不日就能抵达齐国了。”

被打断了思绪,楚子苓愣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孔纥果真如约而至,还带来些财帛,要一路送他们出城。楚子苓早就拆了伪装的大肚子,还换了衣衫,此刻孔纥见了,也是感慨:“未曾想真是大巫,吾倒有一事,想要求占。”

楚子苓刚想说自己不会占卜,对方就道:“吾妻已生了三个女儿,不知何时才能诞下嗣子”

楚子苓:“”

这个她还真知道

片刻无语后,楚子苓板起了面孔,郑重道:“孔君命中有子,不用心急,顺应天命即可。若真无法诞下,可求娶颜氏女。”

这也算是补救措施了吧,不知会不会让孔子早生几年

楚子苓心中百感交集,谁料孔纥只在心中一哂,竟然让他娶颜氏女难不成是一路受颜和照顾,刻意而为可惜,颜氏门第太低,就算纳妾,也不可能选他。

小小插曲,就如涟漪轻摇,瞬间不见了踪影。

骡车驶出了城池,挥别了送行的友人,缓缓而行。楚子苓坐在车中,忍不住扭头观望,就见那战车上的高大身影,依旧矗立,拱手作别。从那人身上,是不是也能窥出一些未来先圣的影子呢

车前田恒咳了一声:“鲁人多如此,子苓不必挂怀。”

多如此楚子苓扭过头来,张了张嘴,却没法反驳。对于处在这个世界的田恒而言,叔梁纥可不就是个寻常鲁人吗摇了摇头,她轻笑起来。

前面驾车的田恒,自然没看到这笑容。不过比他高大几分,力强少许,也算不得什么,何必如此关注压了压有些发酸的心肝,田恒一抖缰绳,让那匹健骡加快了脚步,向边境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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