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BY:捂脸大笑
捂脸大笑  发于:202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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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目光,田恒一笑,指了指面前那卷简:“这便是你当日说的规范。”

楚子苓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当时说过的事情,不由来了兴趣,起身来到案边,看向那对竹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可惜她能认出的,着实不多。

“都写了什么”楚子苓好奇问道。

“坊中诸事。譬如车轮要做多高,才能使得行车稳定,甲衣要如何裁制,方能牢固,染色要用多长时间,才会鲜亮。诸般事务,尽有涵盖。若是吏人通晓这些,管理工坊就轻松多了。”

田恒介绍的极为简单,语气平和,根本听不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楚子苓倒是相当讶异:“只这半月,你就全部考察遍了”

这可不止需要听那些匠人描述,更要亲自验看,仔细对比,才能总结出正确的经验。然而田恒整日在工坊打转,就连她这个跟在身边的,都没发觉他在整理这些,实在出人意料。

不过很快,楚子苓又高兴起来:“这东西要是呈上去,工坊效率必会提高,可是件功劳。”

楚子苓就算对工业生产一无所知,也知道提高工作效率要靠规章制度,可惜现在工坊规模实在太小,手工作业就够了。要不用上责任制和流水线,怕是更厉害些呢。

见她开心,田恒也笑了起来:“这书由你而生,想为它命名吗”

还要命名楚子苓立刻摇头,她可没有起名的天赋,况且只是随口一语,哪有她什么功劳。

见楚子苓干脆拒绝,田恒思索片刻,在最前方的竹简上,落下了两字:“此乃考察工坊而得,就名考工吧。”

考工楚子苓怔怔看着书上文字,一时反应不过来。等等,历史上不是也有考工记这篇,难道就是这篇怎会落到了田恒笔下这可不大对劲儿,竟像是她促成了此事一般。

然而考工记究竟是何时成书,谁人所写,楚子苓是真没印象。这感觉,简直诡异的要命。

看着她有些发怔的表情,田恒奇道:“这名不好吗”

楚子苓呆滞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头波动:“这书,要献给令尊吗”

田恒唇边的笑意淡了些,显出了些讥诮:“献是要献,但要换个路数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看电影,更新时间不定,要是8点没更,晚点捡掉落就好:

92、第九十二章

“启禀家主, 君子这大半个月未曾管过坊事, 每日只陪着那巫儿在城中闲逛”

田湣其实只是拿俗务折辱长子, 并不信他能处理好坊中这些难缠的杂事, 但是听到属下如此回禀,难免还是有些动怒。这全然没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所谓服软, 恐怕只是面上之举。也是, 这小子自幼就不安生, 哪会轻易转了性儿

“告诉他, 若是下月折损太过, 我定拿他是问”田湣沉声道,语气极是严厉。

听到这话, 管事心中有数, 这怕是家主要拿人立威了。也是, 数年不归, 回来还这副模样,谁能容忍呢况且家主偏心何人, 做下人的, 哪个心里没数

又想起这几日妻子絮絮叨叨在耳边说的那些话,田湣按了按眉心, 愈发不悦。这家主之位, 他是下定了决心要传给嫡子了,切不能让这孽子生出祸端。若他真无心悔改,带兵之事, 就要从长计议了。

正想着,一个仆役突然匆匆进来:“家主,君上有请”

今日并不上朝,君上怎会寻他田湣一下便紧张起来:“速速备车”

换了朝服,田湣乘车前往宫城。齐侯并不在殿中,而是在遄台饮宴,见到田湣立刻笑道:“寡人听闻,田卿又想出了妙法,可让冶坊产出倍增”

田湣闻言就是一惊,是谁在君前胡言他赶忙道:“下臣惶恐,实不知何来此等传言”

齐侯讶然挑眉:“不是你那长子所言吗”

田湣简直说不出话来,是田恒所言他整日不务正业,是如何把话带入宫中的况且这等狂言,也是敢乱放的吗

然而事到临头,也不好不答,田湣勉强道:“小子顽劣,怕是言过其实”

这话,齐侯可不爱听:“传他入宫觐见,寡人倒要看看,这话是虚是实”

田湣背上冷汗都下来了,然而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只得陪坐一旁,等那孽子进宫。

没过多大功夫,宫人就带着一年轻男子来到阶下。齐侯见人,眼睛就是一亮:“好生英武,怎地从不见他入宫”

只见来人身材高大雄健,面容俊朗,一身暗色深衣,更显气势昂扬,不怒自威,正是齐人最喜爱的模样

田湣哪能不知自家这个长子卖相出色,尴尬道:“犬子这几年在外游历,近日方才归家。”

“速速招他上来”齐侯立刻来了精神。

那青年听到传唤,迈步登阶,既无畏惧也无谄媚,大大方方跪在了齐侯面前,行礼道:“小子田恒,参见君上。”

“好”齐侯心中些许不悦,早就飞了个干净,和颜悦色道,“寡人听匠坊吏人言,你能想法让兵械产出增倍,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田恒答得干脆。

见他一口应下,齐侯不由看了身边的田湣一眼:“既是如此,汝父为何不知难不成是尔邀功心切,大放厥词”

“小子敢出狂言,自是有所依仗。只是此法需编撰成册,还未呈给父亲。”田恒根本没被齐侯装出来怒火吓到,展示出了十足自信。

若是换个诸侯,说不好这态度就要惹得对方大怒,然而齐侯不同旁人,最是骄傲褊急,更爱夸饰,这般作态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那册成否”

“今日入宫,小子岂敢藏拙书册以带来,愿献于君上”田恒大声道。

齐侯闻言哈哈大笑,立刻让宫人取来了那卷竹简。打开一看,竟然不是新的冶炼之法,只是些坊中之物的记载罢了,文辞平平,也无甚精妙之处。

齐侯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过是些寻常技法,坊中工匠早就熟知,又怎会令兵械增产”

楚国已经遣使结盟,若不意外,明岁就要对鲁、卫动兵,然而两国皆为晋国附庸,一旦开战,怕是要面对强晋。齐国的霸主之位被晋侯所夺,实是他胸中大憾,因而此次对战,齐侯极为重视的。听闻能领兵械增产,他立刻兴冲冲招来田湣询问,又换这小儿进宫。若一切不过是对方卖弄,他定不会轻饶

“君上有所不知,此书非是给匠人看,而应让坊中吏人熟知。唯有吏人用心验看,辨出优劣,匠人才无法偷奸耍滑。所有器物,都有上品、下品之别,若是那坊下品太多,亦可问责工长,如此一来,坊中只余良匠,自要数倍增产”田恒面无惧色,侃侃而谈。

齐侯闻言有些讶然,转头对田湣道:“他所言,可能奏效”

田湣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法子有用吗自然是有他身为工正,最了解坊中痼疾所在,然而往往只能派遣心腹,恩威并用,方能让那些工长老实卖力。若是能把监察之权下放吏人,非但可以使匠人更为用心,还能以此为由,明确赏罚,遏制损耗。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寻个为难人的法子,就让这小子搞出偌大名堂呢

但是此刻,两人实为一体,就算田湣不喜,也要为这儿子作保:“回君上,此法确实精妙,当有大用”

听田湣如此说,齐侯顿时大悦,扭头对:“果真是工正一脉,代有良才汝可愿任吏臣,掌管此事”

这是要给他授官了田氏历来掌工正之职,若是他早早成了吏臣,掌管工坊,将来这家主之位,要传给何人田湣暗自焦急,却无计可施。谁料田恒摇了摇头:“回君上,小人虽能编撰这些,却不善管理工匠,怕是不能胜任。”

齐侯讶然:“汝能见微知著,却言不善管理匠坊,那擅长何事”

“武艺、御术,方为小子所专”田恒立刻道。

齐侯方才见这人,就感慨其矫健,只是被一卷书简打乱了思绪,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来了兴趣:“来人,取弓,令田郎试射”

遄台上本就有射箭的场地,宫人立刻搬来箭靶,取了良弓。田恒大大方方起身,接过弓弦一拉,便道:“太软,换硬弓。”

这可是一石弓了,竟还说软齐侯连忙道:“快,换良弓”

宫人连忙又换一把,田恒接过,扯扯弓弦,还是摇头:“敢问君上,还有硬弓否”

两石也嫌软齐侯哈哈大笑:“取寡人宝弓”

一把巨大无比的弓,被抬了上来,这是当年桓公命人打造,足有三石,只有国之猛士,才能拉动。然而这弓到了田恒手上,他只微微一笑,忽的扯开弓弦,三石硬弓顿如满月,弦音一响,长箭没羽然而这只是第一箭,似流星赶月,一箭紧过一箭,又听嗖嗖五声,他净是一气射空了箭壶远处靶上,只能见到密密一团白羽,犹若白芍绽放。

“好”齐侯哪还能忍住,高声赞道,“如此英杰,当入寡人亲卫”

田恒放下了箭,重新跪倒:“君上看重,小子心中欢喜。然未建寸功,怎敢君前侍奉小子如今掌家中车兵,恳请君上开恩,令小子阵前杀敌,以功领赏”

这番话,既有一腔豪迈,又不乏狂傲自信,正中齐侯心中痒处,他抚掌笑道:“真奇才也我拭目以待田卿,你可有个好儿子啊”

他兴奋的都忘了自称寡人,田湣哪还能拒绝,只得乖乖谢恩。齐侯今日得了个人才,着实开心,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方才放人离去。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出高台,田湣的面色才沉了下来:“你可是故意透露消息,在君上面前邀功”

这一场,他哪有半分主动,简直是被牵着鼻子走,胸中如何不怒这逆子,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田恒却微微一笑:“父亲何来此言这卷书本就是要献的,只是事不凑巧,君上先问了起来。小子宁愿拒了亲卫之职,也要留在家中效力,父亲还不信我吗”

这话简直戳到了田湣的痛处是啊,这等要务,为何是君上先来过问宫中多久才派一次人前往工坊,而他的人,日日跟在田恒身边,既没发现他编撰简书之事,也没把他的狂言放在心上,自己更是从未招他问对。轻慢的到底是谁

而田恒两次拒绝君上赏赐,更是让田湣心中憋闷。他难不成真是为了家中着想就如之前所言,怕此战艰难,损害太过然而心中焦躁,在看到田恒那张平淡面孔时,又骤然化作怒火此子果真刚一回家,就惹出事端,难道正如阿姊所言,他对家中有妨

一时间,田湣只觉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何味道。最终只是一甩袖,扬长而去。

田恒注视着那人背影,脸上木然一片,自顾上了马车,回到了家中。缓缓步入小院,就见楚子苓迎面走来,焦急问道:“可成了”

那一问,似化去寒冰的暖阳,让田恒唇边勾起笑容:“自是成了。”

这一番安排,他并未瞒着子苓。不论是在宫人面前透漏口风,还是轻巧递出的贿赂,都是为了在齐侯面前露这一面。也有在君王面前展露头角,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子苓见他面上神情,更是欢喜,这番辛苦,可算没有白费。她又好奇道:“齐侯可封你做官”

若是工坊能够增产,换个官来做做并不过分吧

田恒却摇了摇头:“我并未领赏。”

这下,楚子苓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不接受封赏大好机会,难道这样浪费吗

见她又是吃惊又是担忧的神色,田恒只觉心肝都被抚平,不由解释道:“君上有意让我为亲卫,然而亲卫只能随驾护卫,根本无法掌兵,与晋国对战胜了还好,败了说不得要被君上迁怒。执掌家兵就不同了,只要在战前立下功勋,不论胜负如何,总是少不了重用。”

事实上,若是大战败了,他这片面的胜局更会被齐侯看重。当然,能大胜还是胜了为好。

楚子苓哪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多计较,想了想才道:“不论如何,以你才干,总能闻达于诸侯。”

看着那小女子严肃神情,田恒几乎想伸手,轻拂她鬓边发丝。她跟母亲,终是不同。不在乎这田氏家业,亦没把承嗣与否放在心上。她只是信他,毫无杂念。

若是他想,当然能闻达于诸侯。田恒唇带轻笑,微微垂下了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去看电影,但是不喜欢,丧丧的回来,更新就晚了

摸一把壮壮:

93、第九十三章

有了君前一番对谈, 第二日, 田湣就唤来了田恒, 亲自吩咐:“这几日会有二十乘田车自封地出发, 待到了庄园,你先行操练。冬狩过后, 再掌兵车。”

他说的并不怎么甘愿, 田恒的关注点却没落在掌兵上, 而是皱眉问道:“可是楚使将至, 君上意欲演武”

田车和兵车并不相同, 轮辐更小, 是一种只用于田猎的战车。一口气调来二十乘田车,就算不配步卒, 每辆车至少也要二十五名役徒随行, 如今秋忙还未彻底结束, 抽出整整五百青壮劳力, 对于大夫之家是个极为惊人的数字。要是没点政治理由,哪值得这样奢侈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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