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外被人骗后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爸爸接受不了,辞去即将面临升职的工作回到家后,照顾她的奶奶也紧跟着去世。
原本温馨的一个家,只剩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一个本该年轻力壮却满脸沧桑的父亲。
程爸咬着牙,要带她熬出头。
陵城在慢慢的发展下,高楼大厦林立,路也越修越宽,他租了个地下室,带着年幼的程因霜大街小巷的蹿,哪有活就往哪赖。
人吃多了苦,也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了。
舔着脸去求碗饭吃的时候也不少。
幸运的是,这个孩子还被他拉扯大了。程因霜从小就是机灵性子,脑子灵活转得快。跟着一个学跳舞的小朋友瞎掰腿,竟也能跳出个模子来。
一次,她在舞室外偷学,跳得有模有样,被室内的老师看见,把她领进来,让她跟着音乐跳跳,程因霜的舞感和柔韧度都出乎老师意料。
老师爱徒心切,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放过。
跟去她家,了解完大致情况后,心中不免惋惜。
一直陪程因霜坐到天黑,等待程爸回来。
程铮荣最怕的就是花钱的事,连连摇头说用不着,他没有钱。
老师一咬牙,“我可以申请,让她免费学,实在不行,我自费,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苗苗。”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程铮荣势必不信,肯定是骗钱的,当初自己老婆被骗,她们一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别人。
“听不懂听不懂,我家娃娃不学。”
“三顾茅庐”不行,那就天天来,天天来不行,那就偷偷学。
程因霜每天在舞室练一天的舞,趁着程铮荣下班回来前煮好饭,自己在平地上练习。
久而久之,程爸看出来,她这个女娃娃,是真心喜欢跳舞。
有天傍晚,他整理出压在床底的一摞子零钱,约莫一万块。
地下室的灯光又黄又暗,她伏在床前,看她爸一张张小心翼翼的数钱。
她看不清钱的具体数额,却看清了爸爸脸上的满脸皱纹。
程铮荣,多响亮的一个名字,竟然这么老了啊。
“想跳舞吗?”
“想。”
“爸拿家底,送你跳舞。”
她不懂这一万块,对于家里来说是个怎么样的天文数字,只是觉得,能跳舞,好开心。
老师拒绝了他的钱,给程因霜注册好入学信息,并担保只要她能跳出名堂,之后学费一律全免。
程因霜如梦进入陵城艺校,也开始她前所未有的噩梦。
陵城艺校大多是富贵子弟,她的进入格格不入,她的天赋让人眼红。
最初,这一切还没能显现出来,她在提高班遇到了佟穗,两人由于外型相似,性格一拍即合,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她在慢慢的相处中意识到,佟穗和那群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富家子弟不同的是,她性格好,为人低调,穿着打扮也不夸张,是看起来家教好家境好的有文学底蕴的女孩子。
但只有这么一个不同的女生,只和她相处了一个暑假。
两人没断联,随着年纪的增长和学舞蹈时间的紧张,她们几乎没说过话。
初中的时候,程因霜能拿奖学金了,她回了趟几年没回的家,发现程铮荣病倒了。
地下室里充斥着难闻的腐烂又潮湿的闷味儿,天花板的灯也坏了,一闪一闪,晃得眼睛疼,锅是洗干净的,似乎很久没开伙了。她找遍了抽屉,也没能找到一点药。
“爸,我出去给你买药,你再撑会。”
她哭着把钱塞到程铮荣手中,冒着大雨出门。
这点微薄的奖学金,让家里熬过一段时间,她连转轴比赛,什么能拿钱,她就参加什么。
中考时,她因为落下学业,与陵川中学失之交臂,去了陵水中学。
陵水哪都不行,但不能否认的是,它的学费是全市最低。
老师给她推荐了兼职的工作,生活也慢慢富裕起来,她甚至有时间偶尔放学和佟穗一起回家。
虔清予虽每次都会因为她的存在耷拉着脸,但也安安静静的跟在她们后面“保驾护航”。
高一时,陵城市歌舞艺术团向她伸来橄榄枝。
稳稳当当的接下,重重的摔倒。
同时入选的,只有陵水中学两人。
程因霜和庆智伊。
程因霜是靠实力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庆智伊是靠背景打通关系送进来的。
流言蜚语最能打倒当时年纪尚小的两位高中生。
庆智伊从小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她舞跳得不好不坏,中规中矩,放在外行人眼里,觉得她是个苗子。内行里一对比,她较程因霜,少了灵气。
努力有时候也比不过天赋。
舞室的一些闲言碎语传到她耳中,对程因霜的印象就一跌再跌。
程因霜懂事早,性子内敛,处事也唯唯诺诺,舞蹈给她新生,但洗不掉她内心的自卑。
拥有这份天赋,她反而是被孤立,被打压,被欺凌。
那会的她,还不懂反抗,别人与人相处什么样,她就跟着学。
起初,两人的矛盾止步于此庆智伊有意无意的冷言冷语。
渐渐的,如果这节课,庆智伊没有收到夸奖,她就会在下训时,猝不及防走到程因霜身后,踹她一脚泄愤。
其他女生只是跟风,多半是看着,跟着附和几句。程因霜不吭声的样子实在是好欺负,拳打脚踢实在是解压。
程因霜身上从只有练舞的淤青到被打的乌紫,很长一段时间,她穿夏日练功服时,身上都没得看。
老师只道是她练舞用功,安慰她可以适当休息休息。
几个彩毛小子被虔清予教训之后,没少来找程因霜麻烦,陵水在整改风气,他们不敢明面用暴力,只能逞口头之快。
程因霜因为交舞蹈资料时和一个男生有了点口头之交,庆智伊一加工,被这群男生造谣编故事,乐此不疲,她的精神状态在高二时逐渐崩盘。
有天回家,地下室似乎有人洗劫一番,锅碗瓢盆通通洒落一地,原本看得过去的物什,全部被砸烂。床上只有些撕碎了的欠债还钱字条,她一直知道程铮荣在赌,没有想过这次赌得这么大。
藏钱的那个角落,被幸免。
她收起所有钱,神色淡然的关掉灯,锁上门,长廊昏暗,她一步也没有回头,安安静静的像没来过。
这一次,她要连爸爸也放弃了。
因为这群男生无休止的造谣取乐,熬过高中三年进入大学后,她没把男人看在眼里,疯狂的搞暧昧,然后又在暧昧最上头的时候把人甩了。
越是舔着脸来找她的,她就骂得越狠,断得更干脆。
报复一般,让这些男人体会感情里下位者的痛苦,即使这群人并不是当初伤害她的人。
有些病态,但也让她更从容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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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清予压根不知道这事,话落至他揍人,就心不在焉的看手表。到最后直接闭嘴看着时间发呆,息屏、开屏、息屏、开屏反反复复。
“虔清予?”祁怀推他,“你继续说啊!后面怎么了?”
他回过神,掀眸看他一眼,敷衍道:“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兄弟我就帮你到这了。”
“不是,你去哪啊?”祁怀追在他身后。
“追老婆,你也要去?”虔清予挑眉,一脸你别打扰我好事的样子。
“你别跟我说你追佟穗啊?人家有男朋友,你这人,别干不道德的事啊?”他又追上几步,“诶?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进的?”
“你和人搞暧昧就算了,你你你,你来真的?!”
祁怀追不动了,气喘吁吁,站在原地,看虔清予背朝他挥了挥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手往额上一拍,眼睛一闭,对虔清予大学三年正人君子那点印象彻底崩塌,“完了,彻底完了。”
作者有话说:
祁怀:我记得你是君子
虔清予: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第30章
祁怀追到医院的时候, 虔清予已经把佟穗领走。
他攀在长廊尽头的窗户上看,虔清予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拉她的手, 佟穗似乎还在挣扎着说些什么。
虔清予似是知道他眼神落在这,脚步没停, 猝然回头, 抬眸和他对视一眼, 臭屁的朝他挥了个军礼, 勾着唇把人带上车。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是真的像个开屏的花孔雀。
忐忑的走进医护室,程因霜低着头自己给自己拔针头。
“我……我来!”祁怀被她这副干脆利落不怕疼的样子吓到, 说话也变得结巴, “啊不是,我去给你叫医生。”
一番折腾, 两人还是回了程因霜家。
祁怀的心思太好猜了,什么都表现在明面上, 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人。
有趣。
她出于他的这份干净和单纯和他接近了一段时间,又因为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美好望而却步。
“你知道的,我只能和男生搞暧昧,走不远, 我不想伤害你。”程因霜仍然很直接。
早在这之前,她就有意无意的说过, “我谈过很多段恋爱。”
祁怀答的果断, “那又怎么样?”
她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经历。
“有很多男生因为这个骂过我, 说我不检点, 不自爱。”
虔清予视角所阐述出来的程因霜, 是处于弱势的。
讲别人的故事,更多的可能是出于对喜欢的女生的好朋友的同情,但他不一样,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女生。
他不是不知道程因霜接触了很多男生,甚至会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像家常便饭似的随口提这些事,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压根不喜欢他。
date也好,真的睡了也罢。
他压根就不介意这些,从小就受国外开放的男女关系影响,就算程因霜离了婚带两个孩子站在他面前,他都会肯定的,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她。
虽然祁怀一直秉持着,结婚后才发生关系,是对女孩子负责。
但不免有些男生欲望上脑,半推半就的让女生不明不白的感受这件事。
他想的是,只要她能健健康康就好。
祁怀的喉结滚动,神情认真的看向她,郑重而真诚的说道。
“我从来不觉得,女孩子自由恋爱或者谈了很多段恋爱就是不检点不干净的人,男人能肆无忌惮的谈,女人为什么不可以?以一段不成型的关系来断定一个人的身心,是最愚蠢的行为。世界上这么多人,你又怎么能知道,你谈的第一段就是可以契合一辈子的恋爱?去尝试去体会,都是人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阶段。我不会用你谈过很多段恋爱来定义你,我希望的是,你在这些关系里都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快乐并且享受就好。”
程因霜因为这段话羞赧,眼神躲闪,“那是自然。”
过了几秒,她补充道:“谁会不喜欢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呢?”
他笑,随后说:“那我把主动权主动上交给你,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试试吗?
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纯粹的一段感情,甚至于失去了想要捉弄别人的心思。
从他被她那样的话气走后,还跟着她,毫不犹豫的跪在她面前。
她就知道,这段关系,势必会和以为都不一样。
其他人是暧昧上脑觉得自己已经自放身段,而他真的是出于紧张和心疼。
半晌,她说:“我考虑考虑。”
-
佟穗上车后还攀着窗户往医院望,愤愤道:“我走了谁照顾霜霜啊?”
“放心吧,有人已经去了。”虔清予笑着,把她头上的遮光板打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行驶的方向显然不是佟家。
“带你去个地方。”
佟穗疑惑应一声,无聊的戳自己的手表,一抬眼,就注意到虔清予手上那款同款。
“你出国那几年,手表也一直戴着吗?”
虔清予极其自然的“嗯”了声。
想到当时一收到他出国的消息,就赌气的把手表摘了丢箱子里,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没继续问下去。
“你要不要和我开个位置共享?”佟穗出于公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一直看你在哪好像对你不合理,你也可以看我的位置。”
虔清予的嘴角有意无意的勾了勾,“好,等会我教你。”
车开进小区佟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区门口不正写着“桂港湾”三个大字吗?
“这不你上次说的小区?”
他“啊”一声,“是。”
她下车被他牵着上楼,不是,虔清予现在牵她的手是越来越自然了。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他“滴”的一声把房门打开,打破她的思维。
入目是宽敞整洁甚至装修得完全可以准备随时拎包入住的房子。
她眼神扣了个问号,说好的他一个人住呢?说好的可可怜怜呢?
“你一个人住这么精致?还用得着住酒店吗?”
虔清予神色自若,“你也没问,而且,这是……”他拖了个长音,俯在她耳边。
“婚房。”
“我一个人住,有点浪费。”
佟穗一时间,没找到个合适的突破点回怼,被他拎着参观了一下,从内到外,甚至小细节,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
“你这?什么时候装修的。”
他还挺认真的想了想,“装修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