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对她话里明显的暗示意味一知半解,想着不就是一个游戏吗?和谁玩不是一样。
“行啊,那等会一起。”
场子随着人群流动热起来,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场,颜节就主动上来,要去拽她的手。
她眉眼一挑,疑惑了下,然而手已经被颜节扣住。
他温润笑道:“这个得全程手牵手,不然就算游戏失败,你想要游戏获胜的那个奖励吗?赢了可以送给你。”
佟穗从小什么都不缺,对这个兴致平平,倒也出于礼貌的呵呵一笑,“行。”
那一声哨响,周围结伴的队伍都朝一个方向冲,佟穗压根是来凑数的,还没搞清楚规则,就被扯着跑了起来。
在这期间,颜节一直回头看她,眼里的笑抑制不住的漫出来。
佟穗觉得心里怪异,但又压下这感觉。
果不其然,在差点摔了几跤后,颜节够住前边程因霜的袖子,把人用力往后一扯。
祁奕之眼疾手快,往前一护,颜节的脚下一滑,“哐”的一声巨响,背重重着地,佟穗在这牵引下砸到他身上,伴随着痛苦的□□。
她紧皱着眉头睁眼,发现颜节的嘴角蹭破,渗出些血丝,缓缓把那面旗帜递到她眼前,带着讨要夸赞的笑,手臂还在颤颤巍巍的发抖。
“你看,我给你拿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一点回忆线
第19章
佟穗已然懵了, 她接过那面旗,想把他扶起来,却摸到丝丝黏糊的液体, 定睛一看,手上一片血红, 人群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围上来, 耳边嗡嗡作响。
“有没有事?”
“这里有人受伤了!”
“叫救护车!”
她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头流血了!别动他, 叫救护车。”
在一片混乱之中,医护人员及时赶到,佟穗成了陪护。
颜节的头轻微脑震荡, 需要修养一阵子, 佟穗主动出了医药费,请假在医院照顾了好几天。
看着他头上缠裹的纱布, 佟穗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出于老同学的这层关系,她直说:“你那天干嘛那么不管不顾的,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安全第一。”
颜节听完这话低下头,像是真做了什么错事,拽着她的衣角, 反而安慰她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佟穗没说话, 她深知交浅莫言深, 乐于交友但不喜欢越界。
他这话,有点过线了。
她心中警铃作祟, 只温声道:“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为了我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颜节连连解释,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当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还在一个学校,怎么说也认识四五年了,交个朋友不过分吧?”
佟穗想起他高中的时候对自己的照顾,放下戒备点头同意。
从这天起,佟穗总能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她一律作论坛抽风处理,埋头学习。
学期过半的一个周末,程因霜来学校找她玩,宿舍正好空出一个床位,就让她暂时住了两天。
洗漱过后,佟穗在赶工,程因霜刷着陵大的论坛,时不时发出一声怪异的惊呼,她没忍住,电脑往下一合,下了床。
“一惊一乍的在看什么呢?”
程因霜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确定要我说?”
她干脆把手机拿过来,往下一刷,才发现论坛完完全全被她和颜节的名字占满。
首条几张图,是联谊那次她摔在颜节身上。
[来来来,我们学校有新俊男美女cp嗑了!]
[天文院的院花和金融院的校草,明艳活泼的大小姐和柔弱温润的公子!太配了!]
[我作证,他俩一定是真的,我每天都看见颜节在宿舍楼下等佟穗。]
[有没有返图啊!我怎么都没见到他俩同框。]
[有的有的,我找给你们看。]
接下来的长链接里,几乎涵盖了她半个学期和颜节的错位合照。
颜节是主动约过她一段时间,但她每次都以学业繁忙拒绝,所以压根就没回应过他。
而这些图中,颜节几乎都在她身后,尤其是一些专业课,他坐在离她只有几个座位的后方,从拍摄角度来看,他都在看她。
给大家成功营造出一种,他们俩在秘密恋爱,颜节翘掉专业课来陪她上课的美好爱情氛围。
把手机还给程因霜,她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说这些人怎么嗑到的,你们俩一看就没cp感啊?”程因霜还在不知所云,开了个小号和对方撕扯、反驳。
但是两人cp党声势浩大,她一评论,就被淹没。
她键盘敲得飞起,注意到边上的动静 ,“诶?你去哪啊?”
佟穗把外套穿上,决定去找颜节问个清楚。
“我出去一趟,你先休息。”
颜节接到她电话就兴冲冲下楼,一个人单薄得站在树下等她。
佟穗戴上帽子,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么晚约你出来。”
“不碍事,我还挺开心的。”
“我直说吧,今天在我们学校论坛看到了我俩的帖子,照片上我看见你总是在我身后,甚至上课也——”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对你们学院的课感兴趣,特意选了我没课的时候,过来听课,严教授也是我爸爸非常要好的朋友,当时我入学也帮了不少忙。”他越说越急,“我知道我可能有些越界了,所以一直不敢来打扰你。”
他道歉得诚恳,佟穗听得一愣一愣,瞬间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囧得反过来道歉。
“那我请你吃饭吧,这么冷的天把你叫出来,结果是个误会。”
两人一起在校外的便利店点了份简单热食。
外面下起雨,人流匆匆,进来躲雨。
20平的空间不一会就挤满了人,他俩坐在靠窗的位置显得有些局促。
两人都戴着帽子,低头堪堪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你们看论坛又更新了,佟穗主动来颜节宿舍底下找他。”
“我天,他们俩都默认了吧,怎么不官宣。”
“我感觉佟穗应该喜欢隔壁院祁奕之那样的,男人味儿十足,颜节长得帅是帅,但看着总感觉像个柔弱的弟弟。”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而且他一入学就老以身体不好推掉好多课,身材就吃亏。”
“强女弱男,迟早得崩。”
两位当事人在场,听到这些流言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相比之下,是被认出来更让人尴尬。
“算了别说了,隔墙有耳,万一人家听见因为这个有矛盾,我们不就是坏人了。”
“不至于吧,他俩家里貌似都挺有钱的,怎么可能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吃东西。”
佟穗的手一顿,心想,自己确实显得好抠门,因为天冷就就近原则选了个便利店。结果还被当场处刑。
八卦声没有因此平息。
“说到这个,我们学校正在施工的那栋楼是颜节家捐的吧,他真的好像出生即面临殒命的豪门幼子,拿钱吊着他命的感觉。”
“别这么说。”
“……”
佟穗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场降了几个度,欲发又抑的忍耐着。
“抱歉。”颜节突然起身,扯下帽子冒着雨冲了出去。
她起身急,折了手,干脆大大方方的买了两把伞。
人声因此平息,只余留她和店家的三两交谈。
出门的瞬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几句细碎声响。
“不是吧,佟穗她身上穿戴都是名牌,这么接地气吗?”
边上似乎有人劝她,“别说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佟穗追了半个校区,把伞递到他手里。愈发坚信他的可怜,也生出些怜惜来。
“你别太在意别人的话。”
颜节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流,眼前早已模糊不清,情绪却还在崩盘,“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差劲,所以你才这么抗拒我,看不上我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佟穗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把伞倾向他。
“那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他以一种极其卑微的语气问道。
近十点的校园人流已经散尽,被大雨赶向室内。
四下无人,他突然在她面前脱去外套,扯下内衫,僵着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佟穗露出他身后那道疤。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三的时候,为了程因霜,差点被那群人打,当时有人替你挨了一刀,是我。”
!!
“我一直在养背后这道伤,还差点因为这一刀死了。”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因为这个,只是可怜我,但早知道你对我这么抗拒,我还不如让你可怜我。”
雨水很快淋湿他的上半身,在路灯下可以清晰的看见水流顺着他的背脊流下。他的背很干净,却因为这道疤而变得可怖。
他背对着佟穗,一字一句都扎着佟穗的心,似乎是带着极大的勇气说出来,很难想象他的神情。
大概也是不想让佟穗见到他这么落魄的样子。
暴雨倾盆而下,完全不顾及人对于极端天气的承受程度。
佟穗拿伞的手一直在不自觉的发抖,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还是听到他这些话的震惊,亦或是被他背后的疤吓到。
那次,她也受了伤,磕到头送去医院,一直有人告诉她,是因为有人为她挡了一下,才没有撞到致命的部位。
可她一直不知道是谁。
而如今,她见到了这个人。
佟穗的心猛的缩了一下,发颤的手缓缓举起,去触碰他背上的疤,哽咽道:“痛吗?”
她瞧见他在倾倒雨幕中摇头的背影。
他最终坚持着湿着一身送她到宿舍楼底。
这场雨,彻彻底底纠正了佟穗心底的那点别扭,对救命恩人,她不该有这么抗拒的心理。
加上联谊那次,已经两次都是他在保护她,好像可以为了她奋不顾身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的姿态,触动着佟穗的心。
佟穗不再抗拒他的接近,对论坛的讨论也视而不见,她觉得,她应该是有点喜欢颜节的。
程因霜对颜节没什么好感,能感觉得到,颜节对她也是。
她的理想型成功在看到颜节某次戴了个看起来斯文败类的金框眼镜后,彻底摈弃了对这类男生的喜欢,开始频繁和祁奕之约会。
对佟穗和颜节的关系突然转变后知后觉。
程因霜:“你怎么突然就接受颜节了。”
佟穗:“没有,只是以朋友的关系相处,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
程因霜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她的太阳穴,“我就不喜欢,感觉心眼可多了。你这么单纯,迟早有一天得栽他套里。”
大二末,佟家在陵城为佟穗办了场成人礼。
邀请了不少陵城商界领军人物。
颜家也是其中一个。
趁着这次机会,颜节初次在佟甄面前露脸,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之后的大型酒宴,颜节都没落下。
他开始疯狂健身,美黑,增肌,让自己看起健壮些。
因为天然乖巧脸蛋的伪装,佟穗未曾多想。
大三上,他借着酒劲,跟佟穗表了白。在双方父母都暗搓搓支持的情况下,佟穗对他的印象好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看着颜节涨红的脸,眼神流露出来的认真,一时晃神。
答应了他。
颜节高兴的把她抱起来转圈,转得她都觉得整个世界晕乎乎的时候,摇摆浮动的画面里,他把她放下来,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佟甄:该死,以前就不该这么克扣女儿的零花钱
第20章
佟穗对于爱情, 一直是自持的状态。
不滥情,不轻易进入一段关系。但当她选择答应颜节,接受这段关系时, 就会认真坦然对待这份感情,热烈而又真诚的去对待另一方。
她天真的以为, 颜节也一样。
这一年的时间, 程因霜无不在咒骂他的不用心。
追求的时候像条得不到就会一直舔的狗, 得到了就开始敷衍。
她从自信明媚, 变得总是开始怀疑自己。渐渐地生出刺,开始学会反讽和对抗。
很多个夜晚,她半夜惊醒, 想到颜节以为了她好的名义和其他女人搞暧昧的时候, 心就跌进谷底。
颜节在她的质问下,把她称作带刺的红玫瑰。
从那次起, 她就开始厌恶红玫瑰。
仿佛在颜节的眼里,女人就该乖巧懂事, 不可以反抗,不可以凌厉。
这种带着讽刺和羞辱的形容,她并不喜欢。
两人最终在那场大吵下,关系降至冰点。
冷战了一月有余。
问题出在哪, 显而易见。
一切感情在真正结束之前,早就埋伏下了丝丝缕缕的火线, 只需一个点火的时机, 就可以把两人的关系彻底浇灭。
她不卑微,也不会为一段不值得继续下去的感情消耗自己, 当她意识到, 颜节要用婚姻束缚捆绑她, 让进入下一个只可能会变得更烂的感情阶段时,她的坚定和果断,只会让她想尽各种办法,斩断这段关系。
她要干脆利落,不要藕断丝连。
外边雨势渐小,人群的哄闹声也早已平息,咖啡未动,杯壁冰凉。
她引着他的思绪让他看清他们之间早已埋伏下的一个个炸弹,静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