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大片秋光明净绚烂地铺在眼前,色彩斑斓的秋林一片连着一片,仿佛望不到尽头。
“每回来到此处,再多的烦恼都没了...”沈妆儿抱着膝极目远眺。
“你什么时候发现了这里?”
沈妆儿眸眼湛湛比那秋光还要明亮,
“大约刚到这里半年后....”
朱谦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下颚贴近她肩骨,往下缓缓一沉,“想过我吗?”
沈妆儿心头一颤,察觉到脖颈的异样,嗓音被堵在喉咙口,说没想过那是假的,不过大多时候是过自己的,想他的时候并不多,只偶尔从家人字里行间窥得他的痕迹。
“不太想....”她如实道,
“那就是想过....”朱谦垂下眸,箍紧手臂,将她圈牢,她后背铺着乌亮的发,被他齐齐撩至胸前,露出光滑白嫩的脖颈,他浅浅咬了一口,贴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低喃道,“你刚离开那段时间,我麻木地以为可以忘了你,我接受顾尽忠给我的安排,见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一个个如画似的从我眼前飘过,我却试图在她们身上寻到你的模样....”
“我用三年明白一个道理,我娶不了别人,我做不到.....”
她成了他心中的向往。
沈妆儿心里软成了一片,嗓音软绵绵的,
“可是殿下,我不想跟你回京城,我在这里很好,我不喜欢京城的权力争斗,令我厌恶....”
“我知道....”深邃的眸染了墨似的,
“那你介不介意....我每年抽出时间来陪你,我处置完朝政,便来宜州,我可以往返京城.....我试过,快马加鞭两日可到宜州。寻常人家的丈夫在外行商,任上或是边关,也是如此,我们也可以....”他总要想法子平衡朝政,那是他的责任。沈妆儿说得对,江山交给朱献不放心,想要保护好她,守住宜州这片山清水秀怡然快乐,就必须手握朝纲。
沈妆儿闻言心头震撼,侧眸对上他深邃的眼,还可以这样吗?不可否认,自重逢一来一桩桩一件件,他千里迢迢的跟随,细致入微的照料,让她心底多少生了些波澜,她对他并非无情,若不喜欢,又怎么会让他住进邬堡,他们熟悉彼此的性情与喜好,这几日相处起来,竟是十分融洽舒适。
这些年接触的男子不在少数,对她好的也有,出色的也有,只是总归少了一点什么,朱献是个各方条件都极为出色的人,可惜他偏偏是皇家人,将来都要在朱谦眼皮底下混日子,她不想害朱献,也不想备受掣肘与指点,故而从一开始不曾考虑过他。
宣循是对她好,可是缺乏了历经风浪的沉稳,她不确定能与他走多远,过了新鲜劲后呢?这段新的感情能经历住磨砺吗?她没有任何把握,也没有精力去经营。其余人各怀鬼胎,自不待言。
当然,归根结底,她不喜欢他们。
但朱谦不一样,两世的纠葛,他们彻彻底底地将所有困难都熬遍了,看到这张脸,她仿佛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没有她,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不会了,心里是很踏实的,也是很惬意的。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抗拒他的靠近。
面前的男人,仿佛有种大浪淘尽风沙后的纯粹与真挚,是她喜欢的模样。
是不是可以,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依照他的说法,她不必被京城世俗所束缚,亦可游戏人间,过着富足快乐的日子,这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了?”
沈妆儿话未说完,俏脸被他彻底掰过来,他追着她唇瓣啄了一口,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只要她肯点头,再长的路,再难的坎,他都要越过。
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沈妆儿顾不上理会不太老实的男人,仰着修长的脖颈怔然出神,
“那你想过以后吗?陛下会不会答应?朝臣怎么办?”
“总有法子的,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太子妃空悬多年,朝臣整日急若热锅蚂蚁,原先等着嫁他的世家女,耗不起,已各自成家,朝臣心灰意冷,已放弃给他另娶新妇,不然,这一次怎么肯放他出来?
回头有个孩子,江山后继有人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滚烫的唇落在她面颊,沈妆儿呼吸为他所夺,浑浑噩噩地想着,她每年亦可陪着他回京城住一段时日,毕竟她的家人还在京城呢,这样一来,二人分开的时候并不多,就算分开了又怎样?两情若是长久,岂在朝朝暮暮。
她与朱谦两世纠葛,已不在乎世俗名分。实在介意,宜州亦可办理婚书,她是封地的主人,可亲自替二人撰写婚书,他今后可真是她的赘婿了。
“那,咱们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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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朱谦亲了她片刻便放开了她, 沈妆儿被他亲的面红耳赤,杏眼湿漉漉的起了潮气,如蒙了一层水雾般, 脚也软得迈不动, 朱谦替她将衣摆抚平清理干净,牵着她起身,
“还能走吗?”他嗓音很清润, 一如初见时的温和。
沈妆儿抿着唇低低笑了笑,这么问就是想背她, 她哪里能走不动路,歇了一会儿好多了, “能。”美目挣得大大的,很清晰吐出一字。
朱谦果然有些失望,握着她温软的柔荑,推开了门。
她手滑嫩无骨,捏在掌心,一点都舍不得放。
这一次回去的路, 又不一样, 换了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小路如蛇一般蜿蜒在山林里,一眼望不见尽头,二人吃了些干粮, 倒也不饿,这一片林子干净许多, 没有过多的杂草, 秋光明朗。
也不知是娇气还是怎么, 沈妆儿走了一段便迈不动路了, 蹭了蹭他的肩,美目轻眨无辜望着他。
朱谦的心哪,快化成了一滩水。
这是跟他撒娇呢。
忍着内心漫上的海潮,迅速地俯身,就这么将她打横给抱起。
“我不是让你抱...”抱着更累,她想他背她。沈妆儿圈住了他脖颈。
“可是我想抱你...”这样俯眸,能看清她的眉,她的眼,还有那片肆无忌惮的依赖。
沈妆儿不是没依赖过他,初嫁时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只是那时是不同的,她小小翼翼,带着卑微与忐忑,而眼下的她,如同初阳一般鲜活,她眼底的光浩瀚无垠,仿佛他只是她一部分,甚至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朱谦想成为她的不可或缺。
这一路不紧不慢下了山,回到邬堡,天色已暗,各自回房换洗,朱谦得寸进尺,要求小六将他安置在沈妆儿隔壁,小六极是聪明,满口答应,转背悄悄去讨沈妆儿示下,沈妆儿坐在屏风内瓮声瓮气应下了。
挖了金矿又是一桩喜事,沈妆儿吩咐厨子大摆筵席,事实上邬堡人口多,每日吃食是最大的开销,今日到院子里一瞧,咦,这么大一只只肥蟹是哪儿来的,沈妆儿喜蟹无人不知,每年宜州各商户世家都要敬献不少,只是个头比眼下的都小了不少。
小六看着远处挽着衣袖走过来的朱谦,低声禀道,“主子,锦衣卫下午送来的,是阳澄湖的大闸蟹,开了闸便快马加鞭送来宜州,想让您吃到头一锅呢。”
抬眸,那道颀长的身影已走近,眸眼清湛如水,沈妆儿抿嘴一笑,拉着他入席。
又是大闸蟹,又是姜汤茶,最后沈妆儿吩咐上了几坛女儿红。
一身火红的石榴花裙,挽成个随云髻,杏眼明亮得惊人,喝起酒来,将那身柔婉妩媚与肆意骄纵糅合到了极致,来了邬堡三年半,她性子豪迈不少,举起酒杯与众人贺,自己能满满饮上一口。
“殿下,咱们拼酒...”银镀金镶宝石的酒盏已推到他眼前,朱谦不动声色支着那半软的身子,问道,“你还跟谁拼过?”
沈妆儿杏眼昏懵,打了个酒隔,揉了揉面颊,绞尽脑汁思索。
朱谦瞧她这憨懵的模样便知着实与人醉过酒,脸色黑了几分,循循善诱问,“还有谁....”
“嗯....”骨碌碌的眼珠儿转溜一圈,樱桃嘴咧开,露出笑,“十王爷....”
朱谦滋生了一腔妒意,“什么时候?”
“运河建成,剪彩那一日....”
锣鼓喧天,万众瞩目,所有宜州,南阳,襄阳,甚至是夏口与长安的世家商户均聚于此,她一人一身庄重的郡主品阶大妆,立在抽分局城楼上,将那抹绚丽的红给剪开,霎时烟花绽放,沸声盈天,百姓人山人海,宜州三千多名老老少少挂在树梢,挤在河边,为她欢呼呐喊。
她那一刻震撼极了,前世被封为皇后,心里都不曾有一丝波动,可那一日,她仿佛腾云驾雾般,要飞起来。
她是真的飞起来了。
“可惜,那一日,你不在....”她还是想让他瞧一瞧,瞧一瞧那样光彩夺目的自己,沈妆儿眼底醉意伴随着晶莹的泪,绵绵地渗入他袖衫里。
朱谦看着倚靠在他手臂颓倾的女子,心口涌上又酸又软的悸动,倾身俯首,清冽的嗓音压在她耳郭,
“我在的....”
“我看见了...”
她最美好的时候,他怎么能不在呢。
他无法言说那一日站在人群最后,立在一叶扁舟远远注目她时的心情。
当时运河上万舟齐发,而他是不经意不起眼的扁舟中第一次开划的那个。
那日,天高气爽,旌旗蔽空,而她是天地间唯一一抹无可撼动的绝色,也是他心里无法磨灭的朱砂痣。
沈妆儿不可置信,泪珠犹然挂在眼眶,
“真的?”
“真的。”
朱谦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是一块羊脂白玉的牌子,正面刻着的正是她那日独立城楼剪彩时的景象,“这是我雕给你的,你今后贴身戴着可好?”
沈妆儿熠熠的笑,跟个得了宝贝的孩子似的,将螓首往他怀里蹭了蹭,将他那颗硬邦邦的心给蹭软了,朱谦眼神柔成一片水,将玉佩戴在她身上,抬眸,那双明艳的唇往前一凑,轻轻在他唇畔碰了碰。
那抹柔软稍纵即逝,却又久久回味在心头挥之不去。
朱谦陪着她喝酒,沈妆儿抿一口,他饮一杯。
等那红艳艳的身板倚在他怀里,彻底倒下时,朱谦泰然未醉,将人给抱起送至她房间。
她软软地赖在他怀里不肯下去,双手双脚夹在他身上,朱谦哭笑不得,俯身将她搁下,
“妆儿乖,该睡了...”天色不早,已过了二更天。
沈妆儿醉糊涂了,玉臂蜷紧他脖颈,眼神微阖,一身的酒气伴随甜软的呼吸一股子脑子往他鼻尖涌,红唇甚至往他额头贴,慢慢的往下至他鼻梁,又回到他眉心舔了舔,“不许走...”
朱谦当然不想走,只是她现在醉糊涂了,他不能欺负她。
一面任由她抱着,一面扬声唤听雨,“取醒酒汤来。”
醒酒汤早就备好了,听雨垂着眸恭敬地将食盒拧进来,雕栏与围帐挡住了她的视线,瞧不见沈妆儿什么模样,就看到朱谦半身倚在拔步床边上,仿佛在安抚姑娘,听雨只偷瞥了一眼立即垂下眸,暗暗生笑,将食盒打开,汤碗端出来,搁在拔步床外的高几,便退下了。
朱谦一只手将沈妆儿托起,一手擒住汤碗,尝了下水温,正适宜,将沈妆儿给搂起,
“妆儿乖,喝些解酒汤....”
沈妆儿闭着眼嘴唇寻到汤碗边上,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喝了这么多汤水,朱谦不放心让她躺下,褪鞋上榻,长臂一揽,将人搁在自己怀里,让她倚着他睡。沈妆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在他胸膛,喝下醒酒汤片刻后,腹部好受不少,人也精神了些,只是有些不老实。
清甜的呼吸泼洒在他喉结,湿漉漉的灵尖在他身上寻找可下手之处。
朱谦看着怀里作祟的人,忍不住捏了捏她胳膊,摁住那柔软的双肩,
“妆儿,你醒醒。”
“我醒了呢...”她红唇抿得极紧,双眼睁得圆圆的,明亮地看着他,眼里的水波一汪汪地要冒出来,也要从他心尖冒出来。
朱谦眼神欲深,无可奈何哄道,“快睡...”
“好,我睡!”
沈妆儿整个人骑在他身上,将他往后一扑,螓首埋在他脖颈,“我睡着了...”
朱谦:“......”
她醉酒后怎么这么软萌可爱呢。
朱谦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不动,等着她睡着。
好一会儿,胸膛上是没什么动静的,就在朱谦以为她真要睡着时,她忽然坐起身,一头墨发如瀑布似的滑下来,罩住她半张脸,唯露出一双明媚的眼,
“我睡不着....”她十分委屈道。
朱谦被她逗乐了,他这个人情绪一向是内敛的,尤其与她分开后,喜怒不形于色,这下却是笑得很明亮,他缓缓坐起来,双手捧着她红扑扑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