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希昀
希昀  发于:202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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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谦的视线被他挡了大半,移目至他面颊,眯起一道寒芒,
  “多谢十弟关心,孤来看望....”目光在沈妆儿肩身定了片刻,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奈何地咬着牙,“平章郡主....”
  四个字咬得不轻不重,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无论她是太子妃,抑或是什么郡主,哪怕现在是别人的妻,他都不会放手。
  沈妆儿自动忽略了与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置若罔闻地抚着沈娇儿脊背,轻轻安抚她,与她低声商议接下来的事如何收尾。
  朱献是男人,太明白朱谦那句话的意思,看来,这桩事众人都猜过头了,真正要和离的的确是沈妆儿,而七哥还没死心,朱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凭着一股本能的胜负欲,开口道,
  “七哥,您是太子,当为天下人的表率,郡主既与你和离,还望七哥莫要纠缠。”
  朱谦闻言,手背的青筋隐隐抽搐,眼神阴郁又沉寂,
  “十弟误会,孤与平章郡主夫妻三载,郡主兢兢业业照料孤,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孤还欠她十一万日的恩情,今后自当日日回报她。”
  不要脸!
  朱献暗骂了一句,扇子一一搭往掌心敲打着,语气带着嘲讽,
  “七哥,就怕郡主不稀罕您还恩。”
  朱谦面不改色地反驳,“十弟欠债不还的吗?也对,十弟万花丛中过,若要还恩,教坊里的姑娘怕是排不过来,也只能赖掉了...”
  “你....”当着沈家人的面被揭老底,朱献面儿抹不开,将扇子往后颈一插,皮笑肉不笑道,
  “我与七哥不同,妻子娶回家了,就一定会好好疼着,护着,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斥责她,更不会亲信外人,而不信任自己枕边人。”
  一句话将朱谦与沈妆儿之间最大的隔阂给掏了个底朝天。
  年初行宫那一幕,历历在目,在场诸人也亲涉其中。
  这怕是沈妆儿决意与朱谦和离的导火索。
  朱谦所有的矜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朱珂倚在一旁柱子,悠哉悠哉看着二人斗气,暗想,朱献一向滑不溜秋,从不轻易得罪人,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沈妆儿?
  沈老太太已不想听他们兄弟掰扯下去,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他们每一句话都在挤兑朱谦,却也是在掀沈妆儿的伤口,于沈家而已,朱谦对与错,悔不悔改已无任何意义。
  她松开沈妆儿的手,朝朱谦缓缓施了一礼,嗓音似染了秋寒,带着几分肃杀,
  “沈家谢殿下这些年照拂之恩,妆儿对殿下也并任何埋怨,她与沈家一般,只盼着殿下身子好,万事顺遂,陛下已赐旨和离,今日殿下您也知晓了,既如此,老妇再当面说一次,从今往后,妆儿与殿下一别两宽,迎婚嫁娶,各不相干。”沈老夫人丢下这番话,带着沈家人后退离开。
  每一个字跟锋锐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将朱谦心尖的肉给剜了个干净。
  他心口空空的,满腔的酸楚、懊悔与难过无处安放。
  他紧紧盯着沈妆儿离去的背影,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嘴里说的好听,今后无论她在何处,由他来守护,可亲眼看见她一点点走离他的视线,脱离他的掌控,那种无计可施的窒息感又淹没过来。
  朱谦深邃的眸子再次被猩红覆住,天乌沉沉的,一阵寒风吹来,将那抹血色染成寒霜。
  太子未发话,四下诸人,谁也不敢离开。
  众人纷纷将头颅压得很低,任由几位皇子唇枪舌剑,谁也不敢插嘴。
  待沈家人走远,朱谦视线缓缓挪至朱献与朱珂身上,几乎一眼将他们心思看穿。
  “看来,六兄与十弟近来很闲,六兄漕运改革虎头蛇尾,青齐那些解户安排好了没有?十弟与宁家婚事如何了?背信弃义的事,可不能干…”
  两个人被噎得不轻,朱谦现在是太子,在身份上总要强过他们一头。
  朱谦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寻到了淮阳侯,
  “今日宴席,出此岔子,淮阳侯可否给孤一个交代?”
  淮阳侯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伏低在地,盯着地砖两眼发懵,他的孙女生辰扮酒席,跟太子有什么关系?要给太子什么交待?
  不过人家这么一说,显然是给沈妆儿撑腰。
  “臣死罪,臣疏于管教,致使家宅不宁,待明日,臣阖家赴沈府登门道歉....”
  朱谦将他晾在一边,在木亭的石墩上坐了下来,指着绣烟的尸体问温宁道,
  “何许人也?”
  温宁躬身答,“出身江陵一姓江的富户,是淮阳侯夫人庶妹的女儿...”
  朱谦嗯了一声,神色无波吩咐道,“一个商户女以下犯上冒犯平章郡主,传令锦衣卫,抄了江家。”
  众人悚然一惊。
  温宁应下,摆摆手示意侍卫将绣烟尸身给拖走。
  淮阳侯夫人听了这话,不顾满头凌乱猛地抬起了脸,又惊又怒,撞上朱谦讳莫如深的眼神,吓得直打哆嗦,
  “殿下,江家是无辜的,还望您饶了江家....”
  话未说完,身旁的淮阳侯一巴掌抽在她面颊,声音响亮地如同一道铮鸣,“放肆,太子殿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他拼命朝淮阳侯夫人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淮阳侯并不愚蠢,深知妻子今日已犯了朱谦忌讳,若再不灵醒一些,这条命就交待在这了。
  侯夫人被他打蒙了,捂着嘴支吾不言,抖如筛糠。
  淮阳侯指着侯夫人,咬牙切齿与朱谦告罪,“殿下,那蠢妇失言,臣一定狠狠料理她。”
  朱谦目光极深看着淮阳侯,并未做声,余光瞥见一粉嫩的小姑娘躲在沈娇儿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拼命往他身上瞅,见被发现了,竟是露出两个浅浅的笑,
  朱谦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柔了一角,他记得,这小女孩曾去过王府,沈妆儿很喜欢她。
  双双是识得朱谦的,上回去煜王府,隽娘带着她玩时曾撞见过一次,隽娘教她喊姨父,双双还记得,便脆生生唤了一句,
  “姨父....”
  这一声可没将沈娇儿夫妇灵魂吓出窍,沈娇儿连忙上前捂住双双的嘴,将她往怀里一搂,战战兢兢磕头,“殿下恕罪,双双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
  朱谦心底的空落被这声“姨父”给填的满满的。
  忍不住朝双双招了招手。
  自从绣烟闹事,双双一直被李妈妈强行按在怀里,小姑娘憋坏了,天真烂漫地甩开沈娇儿,奔来朱谦跟前,又清脆地唤了一声,“姨父...”
  小姑娘极有灵性,指了指沈妆儿离去的方向,眼眶微微泛红,“姨父跟姨娘吵架了吗?姨父可不可以不惹姨娘生气了?”
  朱谦的心被针扎着,几乎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脑海又浮现梦里那个死去的小孩儿,窒息绞过心口,喉咙酸涩不堪,黏了许久方挤出一字,“好...”
  双双破涕为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朱谦鬼使神差地想,他若认双双为义女,会不会有机会接近沈妆儿?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即便开了口,
  “今日是你生辰,你叫孤一声姨父,孤便认你为义女,你今后便如同姨父与姨母的亲生女儿,如何?”
  沈娇儿夫妇与淮阳侯震惊地抬起了眸。
  太子义女意味着什么,几乎不可想象....
  这对于双双来说是莫大的尊荣,可是妆儿那边.....巨大的诱惑砸在沈娇儿脑门,她拽紧了绣帕捂着胸口,权衡片刻,咬了咬牙,伏低道,
  “殿下厚恩,臣妇感激涕零,只是双双年幼不懂事,怕是辜负殿下一片好心。”
  这是拒绝的意思。
  朱谦没看她,而是认真问双双,“你愿意吗?”
  双双一心盼着姨父姨娘好,哪里会不愿意,亮晶晶地点头,“双双愿意,姨父!”
  她根本不懂朱谦的意思,还是一声声姨父叫,嗓音软软的,化开了朱谦眼底的寒霜。
  朱谦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那就这么定了。”从怀里掏出一枚信物,正是上回他替沈妆儿雕刻的玉佩,亲自戴在双双脖间,
  “收好,有空姨父会来看你。”接她去看望妆儿。
  温宁拢着袖笑眯眯搓了搓手,只要主子上心,这世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朱献在一旁瘪瘪嘴,就怕没把“不要脸”三个字甩到他脑门。
  朱谦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沈娇儿拒绝已是不可能,只能与丈夫一道磕头谢恩。
  朱谦起身,打算离开,众人连忙施礼,
  “恭送太子殿下...”
  将将迈开一步,不知想起什么,回眸扫向朱献与朱珂,声音冷冽如冰,
  “听闻六哥与十弟府上有不少美姬,淮阳侯府冷清,不如你们二人各自赠两名美姬与淮阳侯,替父皇宽慰淮阳侯当年血战之功。”末了,凉凉地叮嘱温宁,“此事由你督办,记住,挑聪明伶俐貌美擅舞者。”
  朱献与朱珂径直黑了脸。
  淮阳侯闻言如同被惊喜砸中,黑黢黢的眼珠一转,咽了咽口水。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侯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再次昏了过去。
  众人跟在太子身后,陆陆续续离开,心中不免畅想,这淮阳侯夫人是个出了名的妒妇,太子一回赐下四名舞姬,以后这侯府可就热闹了,女眷们临走时,不再理会侯夫人,而是个个与沈娇儿示好,
  “少夫人好福气,双双姑娘前途不可限量。”
  眼下是太子义女,未来便是天子义女,没准还能得个公主或郡主的封号,真真羡煞旁人。
  沈娇儿只觉这一整日跟做梦似的,虽是中途有诸多坎坷,到了末尾竟是名利双收,婆婆被人收拾了,那小娼妇更是一命呜呼,女儿狠狠长了脸。
  从未这般扬眉吐气过。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沾了妆儿的光。
  想起妹妹年纪轻轻,和离在家,前路茫茫,沈娇儿忧在心头,很想帮她点什么,半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乏累了,抱着小女儿渐渐睡过去。
  朱谦这厢并未急着入宫寻皇帝算账,而是先回了煜王府,他独自一人立在垂花门下,张望后院。
  暮色如烟,轻轻泻在凌松堂周身,原先喧嚣的院子此刻无声无息。
  空荡荡的的王府,已被清扫地干干净净,繁华依旧,却不曾留下她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她从未来过,仿佛过去朝夕相处的三年是在梦里走了一遭,血色不可抑地从他唇角溢出,连同他无法言说的痛苦,一同没入夜色深处。
  明日便是册封大典,朱谦不可能留在煜王府,枯坐许久,转身回东宫,待迈出门槛,看着那熟悉的门廊冷冷清清,朱谦目染清霜,吩咐温宁道,
  “她刚回沈府,也不知东西用不得用的惯,你将她素日爱用的家具送去沈家,还有以前交在她手里的铺子庄子,也一并送过去,她和离归家,怕人家看轻了她,不能让她吃别人的短....”
  他不知要如何对她好,也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只想将自己手里的一切悉数塞给她。
  温宁听在心里,难受得厉害,红着眼道,“殿下,您这几日吩咐臣送给郡主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曲毅连沈府大门都进不去,您不若送一些眼下她需要的,又能消受得起的?”
  朱谦愣了愣,渐渐明悟过来,以他的名义送什么给沈妆儿,她都不会接受,默了片刻,抿了抿唇,“回宫。”
  *
  奉天殿,御书房。
  刚过一更天,皇帝倚在御塌上便打起了哈欠。
  这段时日因太子昏厥,皇帝一手抓朝政,一手抓宮防,生怕引起异动,算是心力交瘁。
  过了明日,等太子正式册封,他便将所有朝政全部撂朱谦手里,计划着安度晚年。
  这么一想,整个人惫懒不堪,提不起劲来。
  冯英将沈妆儿上回制好的安眠香拿出一根,插在碧玉香插中,亲自点好,又将之移至御案上,香气袅袅渐渐在御书房弥漫开,皇帝深深吸了一口,只觉浑身舒适。
  “太子妃制香本事一绝,这香不浓不腻,也不算淡,却是令人神思不属,堪堪入睡...”
  冯英在一旁拨弄宫灯的灯芯,轻哼一声,“您怎么还有脸一口一个太子妃,您已下旨将她送回家了,听刘瑾说,今日霍家宴席,不少人打探郡主的婚事,六王,九王和十王,都眼巴巴上门送礼去了...您呀,就等着太子殿下回来跟您算账吧...”
  皇帝闻言果然有些坐不住了,侧过身靠在引枕,清了清嗓子,“有这回事?她刚回去,就有人敢上门提亲?”带着几分义愤填膺。
  冯英越发瘪瘪嘴,替朱谦打抱不平,“虽是没上门提亲,暗自存这份心思的不在少数,您也不想想郡主是什么身份,您这般看重她,底下的人哪个不争相讨好?”
  “照你这么说,是朕的错了?”
  “那当然是您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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