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不出意外应该是分到臭号了,已经先提前回去洗漱了。”林明叹道。
沈淳不禁嘴角抽搐,没想到池云亭居然这么倒霉。
不过要是换做是他,只怕也会提前离开。
等他们回到家,池云亭已经洗漱完毕,并换了一身衣服,此时正蹲在木盆前洗那身沾了味的衣服。
谢蝉衣看到池云亭头发湿.漉的,惊道:“你怎么把头发也洗了,赶紧擦干,要不然会着凉的。”
说着谢蝉衣赶紧拿棉布给池云亭擦拭头发,这次池云亭没有拒绝谢蝉衣的靠近。
谢蝉衣一靠近池云亭,就闻到一股明显从池云亭身上传来的香味,从上到脚,要知道池云亭以前可是很少喜欢这些的,想到这谢蝉衣忍不住抿唇一笑。
池云亭面色微红,知道瞒不过去,“我用了一点你的花瓣。”
谢蝉衣手上没有多少钱,就是有钱她也不会用来买香料,不过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让谢蝉衣时常收集应季的花瓣,把它们精心制成干花。
以前池云亭从没有洗过花瓣浴,今天却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好好用谢蝉衣的花瓣搓了一遍。
没一会儿谢蝉衣帮池云亭把头发多余的水分擦干,还没彻底干透,池云亭就先暂时散着发,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容颜光洁如玉,眸中向来闪耀着的星辰却有些黯淡。
“云亭,你中午是不是没有用饭?”沈淳看到池云亭的脸色,突然想到什么道。
他因为不是臭号,中午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也不差,可是想到池云亭的情况,沈淳觉得池云亭没吃的情况更大。
谢蝉衣听了起身道:“我去给你做饭。”
池云亭拉住谢蝉衣的手腕,微微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暂时没胃口。”
洗完澡以后,池云亭刷了牙,如此才把想吐的感觉压下去,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像池云亭府试生病那次,那次池云亭只是身体虚弱,这次却是生理性反胃,只想呕酸水。
好在池云亭身体比之去年强健不少,考了一天,又折腾了一些事,现在依旧精神。
沈淳不禁叹道:“还好正试结果出来会重新排榜,希望云亭这次号房能在前面。”
院试号房不按照成绩名次来排,而是随机打乱,想来,人总不可能真那么倒霉吧。
“虽如此,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池云亭叹道。
三天后就是院试正试结果出来的时间,而在这三天内,口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众考生。
不管这次院试正试成绩如何,口罩都成为众考生考篮必备的物品之一。
第62章
考生们考篮里的东西都是前辈们切身换来的科举经验, 是以口罩能极大地方防住臭号味道,顿时受到诸多考生追捧。
除此之外还有耳暖,也是保护考生耳朵,去除外界杂音的利器, 这些事都是余川过来告诉池云亭和沈淳的。
听到池云亭院试正试被分到了臭号, 余川不禁对池云亭充满同情,又有些担忧道:“你答题有没有受到影响?”
要知道池云亭可是府案首, 就算是池泉州的院试, 池云亭也有一争之力,明明这次院试考题对池云亭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池云亭要是因为外界因素而没答好题, 那得多可惜。
“还好,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池云亭回想起自己的答题,就是给他换一个号房,他也是一样的答题思路。
看到池云亭说的这么轻松, 余川有些无奈道:“你啊,云亭,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落子无悔啊。”
池云亭从不会为发生过的事情而有所纠结,他的目光好像一直注视着前方,好像有什么目标让他坚定不移着, 就连院试这么大的事,也没让池云亭心里太有波动。
“要是落子可悔, 我又怎么可能这样, 之所以一直往前看,也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 没办法再改变了不是吗。”池云亭笑道。
第二天池云亭的胃口就恢复的差不多, 用完饭, 池云亭三个就去拜访两位老爷子,谁知马老爷子不在,出门去找自己的老同窗,还好李老爷子在家。
“你们来了,都坐,不用客气。”李老爷子看到他们随意摆手,有些心不在焉道。
池云亭三个心里疑惑,就见李老爷子的秀才公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好像拿着文章,看着自己父亲神情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李老爷子见状,激动道:“怎么样,上榜的机会是不是很大?”
老爷子的秀才儿子道:“父亲,您的文章基本没问题,正试上榜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考院试,最重要的还得看院试第二场的复试。
如果说院试第一场会筛下去五分之四的人数,那么复试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再筛选掉一半,最终能在此次院试中脱颖而出的秀才,大概会保持在考生总数的十分之一。”
这不是李秀才公自己算的,而是有历届数据支持,院试历来十取一,很少有数值过高或过低的时候。
此次参加院试的考生最少数百,甚至快要过千,十分之一的比例,也就是说,此次院试,只有几十或者一百个考生才能当上秀才公,其他人都是陪跑。
听李廪生秀才这么一说,余川心头狂跳,总是忍不住会乱想,但是转念又想到正试的题,要是这样他都没考上,那还不如趁早回家呢。
至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自然是胸有成竹,毕竟他们可是上元县的考生。
李廪生秀才亦知道这点,不由看向池云亭和沈淳两人道:“能不能请两位童生帮我父亲看看,看他这篇文章方向对不对?”
有时候方向要是不对,就算词藻再华丽,也只会越跑越偏。
刚开始李廪生秀才只是想让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看看,让这两位上元县的考生看能不能给他父亲提意见,却不想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皱起眉来。
“怎么了?我是不是写的不好?”李老爷子看着池云亭两个皱眉,心里猛地一个咯.噔道。
池云亭道:“这不是老爷子您的错,只怕老爷子您在考前根本没听说过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吧。”
虽然没有听过,但是李老爷子还是凭借直觉,还有多年阅历,尽可能的想象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效率,只是,跟真实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比,李老爷子写的内容就显得保守。
除此之外就是老爷子内容有些发虚,宛若空中楼阁般没有地基样,毕竟也是,老爷子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不了解,有时候多说就是多错。
“除了你们上元县及附近的考生,大部分考生可能也未耳闻过,所以这点也需要考虑进去。”李廪生秀才道。
虽然他父亲对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不了解,可是其他考生估计也是差不多情况。
当从池云亭和沈淳这两个上元县考生嘴里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织布速度以后,父子两人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两样纺织机能让王学政也另眼相待。
南方纺织产业本来就发达,铱誮很多都是大地方的支柱产业之一,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又怎能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院试过后,你们上元县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将会传遍整个池泉州。”说到这儿李廪生秀才不禁抿唇道。
至于李老爷子,看着自己的答题内容,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希望。
这样想着,李老爷子心态反而坦然起来。
等辞别李老童生,池云亭三个就去另一位为他们做保的老廪生秀才处,刚巧马老爷子也在,此时正在老廪生秀才前的桌子前伏案书写着什么,看上去就像夫子和学生。
池云亭几个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马老爷子听到动静回眸,喜道:“你们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文章,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和李老爷子一样,也许马老爷子答题的方向有些问题,可是他们两人的字,简直就是印刷体本体。
书法这道越上年纪越吃香,李老爷子和马老爷子两人的字从小练到大,几十年下来,早就自成风骨,而其他大龄童生估计也是同样,在这一点上,是他们这些年轻考生的劣势。
“原来如此,没想到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如此效率,难怪学政大人能把它们当做考题。”
“身为考生,我们居然忽略如此民生大事,这次科举要是榜上无名,绝对不冤。”马老爷子神情凝重道。
不过他到底是多年考生,老爷子心态很稳:“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怕其他考生也很少有人掌握,这说明我上榜的可能还是不小的。”
不知道具体方向,考生们答题基本五花八门,两位老爷子的答题只是有些偏,大方向却是没错的,那就是歌功颂德朝廷和陛下,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放到了次要位置,模糊它们的存在,把它们当成当朝帝王的功绩之一,这样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距离院试正试放榜还有两天,池云亭三个从老廪生秀才处告退,并没有看到不远处正有人死死的盯看着他们。
突然,池云亭若有所感的回眸,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沈淳和余川关切道。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池云亭皱眉道,要是只有一次这种感觉还能当成错觉,可要是好几次呢。
“在池泉州认识我们的人应该不多吧,这样,我们三个分开,看能不能把人给引出来。”余川想到什么,皱眉道。
真要有人跟着他们,那到底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来的?
等三人分开,余川留意一下,还真隐隐察觉到一股锋芒在背的感觉。
余川心头不由一紧,赶紧回了客栈,直到看到自己的送考亲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余川,怎么了?”跟余川一块来池泉州的叔伯们道。
“没什么,马上就要放榜,这两天我不会再出门,省的出什么意外……”后面半句话余川说的很小声,他长辈并没有听出来。
院试还有一场,有过之前蒋玉文、刘长泰两人的经历,余川现在丝毫不敢大意。
也就他在客栈,不像池云亭和沈淳,一回去身边全是自己人,余川锁定打定主意不再出门,这样就算有人想暗中使坏,也没那个机会。
“可恶,余川一定是察觉到什么,这才躲在客栈里不出,还有那两个小孩子,比余川这边更难接近。”暗中的人愤恨锤墙道,眼中闪烁着愤恨的火焰。
“好了,咱们已经等那么多天,还在乎剩下来的两天吗,倒不如说放榜那天反而是我们的机会,那天都是文人,我们一定要让余川三个彻底身败名裂!”暗中人的同伴宽慰对方,同样愤恨道。
就这样,两天都风平浪静,都有些让池云亭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院试第一次放榜当天,众多考生汇聚于榜前。
和县试、府试不同,院试第一次放榜,是不放出考生名字和详细地址的,而是以考生们在号房里的排号为准,所以这次考生们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上榜,只需要跟榜单上对考号就行。
池云亭三个起了个大早,还有两位老爷子,身上的精气神也不输于年轻考生,期待让他们红光满面。
就在府衙衙役张贴出榜单,前排考生们对考号,或喜或悲,池云亭几个正顺势往前挤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有人高扬着嗓子喊道,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下意识回眸望去,不知道这突然是闹哪一出。
唯有池云亭几个彻底愣住,因为随着对方靠近,他们认出来对方,那几个人正是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来池泉州科举的长辈们。
他们看见池云亭三个,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恨意,声音再次高昂道:“还请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小民们要状告上元县、上阳县的三个童生,他们考前戮害别的考生,致使他们失去科举资格,还请大人能草民们做主啊!”
“什么?”众考生不禁大惊,“这事真的假的?”
其中不乏有认识池云亭三个的考生,看向池云亭三个眸光浮现出异样。
第63章
“真是看不出来池云亭几个居然是这样的人啊。”
人群里, 有考生唇角微弯道,眸中浮现出一丝恶意。
说完对方目光隐晦的看了一下只有考号的榜单,并不能准确知道池云亭三个的具体排名。
不过想也知道,身为柳江府案首和第二, 出的题又和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有关系, 池云亭三个这次院试落榜的机会不大。
这事要是真的,就算今天池云亭三个在榜上的排名再高, 也一定会被府衙撤销。
他这次未必能上榜, 可要是池云亭几个上榜了再被拉下来,那简直比他自己上榜了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