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群想跟他们互结的老爷子又何尝不感叹,没想到这次院试居然会有年纪这么小的考生。
看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恭敬局促的样子,找上门的老童生不由笑道:“是不是在你们看来我们的年纪很怪异?可实际上,你们这样的年纪才是这次院试怪异的存在,要知道来考院试的老童生占了足足七成,你们这些年轻童生,才只占三成。”
池云亭和沈淳两个不由惊呆了,七成老童生,真的假的?
他们府试的时候自然也有老童生,可是比例完全没有院试来的夸张,大多数还是年轻考生。
却不想院试的主力军居然是老年童生。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少年英才,中的可能性比我们这些老童生大多了,没中的,则会成为我们其中一员,从年纪轻轻考到白发苍苍。”老童生笑道。
池云亭小心看他:“这么多年您该有信任的考生才对。”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们科举组队?
“这不是那些老家伙身子骨太差,很多都没撑到院试吗,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跟你们这些年轻考生互结,这样很容易影响科举心态的。”老童生很有经验道。
对方说的云淡风轻,却无端让人生出一丝悲凉。
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童生们的酸涩,年轻的他们是很难理解的。
第58章
“好了好了, 莫要做小儿姿态,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童生什么没有经历过,除了科举一途不顺以外,其他的都顺风顺水, 要知道, 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能每次参加科举, 那也是一种本钱。”老童生看着池云亭和沈淳, 眼中浮现一丝自傲道。
也是,院试一趟可不便宜, 光是廪生秀才做保就得几十两银子, 院试三年两次,那就是一百多两,要是每次院试都不能不拉,那家里得多有钱啊。
就是池云亭和沈淳两个现在的身家也没办法支撑他们每次参加院试, 想到这点,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心头的酸涩去了大半。
老童生不由一笑,“也就我是池泉州的人,院试就在自家门口,不像其他很多童生, 离的远路途颠簸,想来都没那个本钱, 我啊就打算这辈子闭眼前考下一个秀才功名, 等以后去地下了绝对能在那群没考上的家伙面前抖起来。”
池云亭、沈淳:“……”老爷子心态真豁达。
“好了,老爷子, 该问的我们都问了, 不知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互结?您要是愿意, 我们就让另一个考生过来见您。”池云亭道。
余川是被蒋玉文和刘长泰气晕的,缓过来以后就没了大碍,是谨慎起见,才让余川多休养的。
老童生笑看池云亭和沈淳两人半大点年纪,做事却很井井有条,不由点了点头。
池云亭和沈淳三个谨慎,他们这些老童生同样不差,能顺顺利利的考到老,又何尝不是一项本事。
最后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商量一下,选定两个很有考试经验的老童生,等人选定好以后,余川肯定是要跟两位前辈见见的。
听到池云亭和沈淳两人的选择,余川不由呆滞,因为两位老童生的年纪,不禁捂脸:“那两位老爷子,真是随便一个,年龄都比咱们三个加起来还大啊。”
池云亭八岁,沈淳十岁,余川二十来岁,加起来都比不过任一老爷子。
“他们考试经验丰富,对院试一事很看得开,都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性子,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池云亭给出他们的理由道。
“我当然信你们,我想拜见两位老前辈,等见过两位老前辈,咱们再找两个廪生秀才,就能一块前往府衙了。”说到这个,余川忍不住松一口气道。
因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出的岔子,终于被他们掰回正轨。
两位老童生一位姓马,一位姓李,年龄最低五十岁打底,和他们两位走在一起,池云亭三个年轻人简直令人瞩目。
看到池云亭三个脸上不好意思泛着薄红,两位老童生笑呵呵的打趣道:“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还没历练出来啊。”
现在他们正在前去拜访两位廪生秀才的路上,两位廪生秀才都是两位老童生介绍的,说他们和那两位廪生秀才很有交情。
可不是有交情吗,每次院试都能收到一笔钱的交情。
反正对池云亭三个来说池泉州的廪生秀才很陌生,有人介绍倒还省事,毕竟,科举让人觉得危险是考生本身,而不是为考生做保的秀才们。
池泉州的廪生秀才保费最低三十两银子打底,最高不超过四十两,中间十两就是不同廪生秀才的价格浮动,所以出门前池云亭三个都是揣足了银两。
他们第一个拜访的廪生秀才是马童生介绍的,等到了地方一看,那位廪生秀才的年纪不小,几乎和两位老童生同岁。
看到马童生带人过来,老廪生秀才态度熟稔的跟马童生打招呼:“老马,你还没放弃科举啊。”
“只要考不死,我就会往死里考,反正我还有一口气,怎么也不能给你这个老同窗丢脸不是。”马童生看到老廪生秀才精神抖擞道。
池云亭三个眉眼不停抽搐,这两人居然是同窗关系。
“想当年你是我们学堂成绩最好的,但是身为成绩最差的我也不差,虽然咱们之间一开始有距离,可是几十年下来,我这不就快追上.你了。”马童生道。
老廪生秀才无语:“你还记得就是这点距离,你几十年都没过去吗?”
“不过确实,谁能想到你当年那么笨,居然是最有坚持的一个。”说到这个老廪生秀才叹道。
感慨完老廪生秀才看向池云亭四个道:“看在老马的份上,这次保费我就只收你们三十两银子,算是池泉州廪生秀才保费的基础价。”
“切记,不要科举作弊,不要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晚节不保。”老廪生秀才眸光略微严厉道。
以往马童生带来的考生都是和他一般年纪的,科举经验丰富,不需要他过多叮嘱,可是池云亭三个真的太年轻了,他就怕他们年少气盛做错事。
“这事你放心,我们会在考前互相检查,说起来这还是三个小家伙提的条件呢。”马童生笑道,示意老同窗安心,要是没通过他的考验,他也不敢把人往老同窗跟前带啊。
“哦,这倒是难得。”老廪生秀才意外的看了池云亭三个一眼道,随后同意为他们五个做保。
第二个廪生秀才是李童生介绍,是一个气质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男人见到李童生,连忙迎上来,口.中亲切道:“爹。”
池云亭三个不由看向李童生,有些目瞪口呆。
李童生笑着抚了抚花白胡须,道:“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犬子,正是咱们这次要请的廪生秀才。”
虽然他至今还没有过院试,成为秀才公,但是他儿子成了秀才公啊,这是让李童生比科举更为骄傲的事。
“见过马童生,还有几位小童生。”李童生的廪生秀才笑容可亲道,平易近人。
毕竟,这些人的功名虽然不如他,却是他父亲带回来的客人。
“秀才公您客气了。”池云亭三个连忙还礼道,至于马童生,这位老爷子年龄当得起。
“几位童生既然是家父亲自带来,保费就都三十两银子吧。”池云亭几个说明来意,李童生的儿子道。
要是其他人,可能三十多两银子,而不只是三十两,这抹去几两,都是两位老爷子的面子啊。
所以虽然请了两位廪生秀才,池云亭三个手中准备的保费还剩下十几接近二十两银子,等双方约定好前往府衙办院试手续的时间,池云亭三个离开时还有些恍惚。
池云亭三个心神定后,看着两位老童生极为感激道:“这次都是两位老爷子的面子,小子们不胜感激。”
要不然池云亭三个初来池泉州,跟廪生秀才有什么交情,能让人家抹零。
“不用这么客气,顶多就是少赚点。”李童生笑着道,这话也就他有资格说。
又过了两日,池云亭五个和两位廪生秀才去府衙办理手续,院试科举资格到手以后,池云亭三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此,距离三月初院试开考还剩下十天。
剩下的时间里池云亭三个终于能安心读书,直到院试开考前两天晚上,余川给池云亭和沈淳两个捎话,说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见他们一面。
“咱们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沈淳有些不情愿道,他们两个跟蒋玉文和刘长泰也的确没有交情。
“走吧,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池云亭眯眼道。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想向他们三个借点钱。
看着池云亭和沈淳,两人难得的露出窘态,道:“池泉州的物价太高了,我们手里的钱已经不剩下多少,还请三位支援一二,等回去了我们就还给你们。”
甚至为了更好达到目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还点了几个好菜,可是池云亭三个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果只是回去的路费,我们自然不会吝啬,可你们是不是还想在池泉州再待一段时间?”余川皱眉道。
都快山穷水尽了,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居然还不打算回去吗?
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脸色涨红,道:“我们已经坚持那么久了,不想半途而废。”
“这点你们放心,马上就是院试了,院试一共两场,考试一天,放榜三天,我们打算第一场榜单出来的时候再回去,到时候也有正当的借口,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六天时间,还请你们帮帮我们。”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看着池云亭三个充满祈求道,一直不停的热心给池云亭三个布菜。
池云亭和沈淳对两人的热情隐隐的吃不消,彼此互相对视一眼,并不知道这钱该不该借。
借吧,心里膈应,不借吧,怎么开口?
“我……”余川和他们的关系不如池云亭、沈淳两个来的陌生,池云亭和沈淳两个心里倾向于拒绝,余川心里却倾向于借钱。
“你们还缺多少银子?”余川叹道。
“五两银子,只需要五两银子就行了,余川,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人感动道,开始给余川敬酒。
余川连忙推辞,“不用了,马上就是院试,实在不宜饮酒。”
“没事,这是甜酒,不醉人的,就是女子喝也喝不醉的。”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直接把酒杯塞到余川手里,余川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见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余川身上,池云亭有些百无聊赖,突然,垂眸的池云亭看到什么,眸光不由一凝。
“这是什么?”池云亭看到盘子边缘有一些白色粉末,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没什么?可能是做菜的调料吧!”蒋玉文和刘长泰猛然一惊道。
与此同时,余川正要推却不过想饮酒,鼻尖却嗅到一股异味,脸色当即一变。
第59章
“不是糖, 也不是盐,厨房的人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吧。”池云亭笑着道。
原本他还没怀疑什么,可是谁让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反应那么大,就是他不想察觉也难。
“还有这酒的味道, 也是坏的吗?”余川脸色冷下, 猛地把酒杯放回桌上,杯中酒水不稳的溅出杯子。
“这, 这可能是吧,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嘴.唇发白哆嗦着,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却一反常态的不去擦拭。
他们这样, 沈淳也看出什么,惊道:“酒菜有问题?!”
“酒菜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心邀请你们,你们何故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蒋玉文眼朝沈淳猛地一瞪道。
余川咬牙, 当即就想把手中的酒水朝他们脸上泼去,“酒和菜有没有问题,一验变知。”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要不是这几天他让自己多多留意,别再像之前那样粗枝大叶, 现在只怕已经中招了。
可是更让余川心寒的是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的所作所为。
“酒菜能有什么问题,验什么验, 余川, 我们问心无愧,你们可不要凭白诬赖。”蒋玉文冷笑道。
眼看双方即将撕破脸, 池云亭不由拍了拍余川的胳膊, 让余川冷静下来, “余贤兄,他们说的对,没有切实证据之前,我们的确不能信口开河。”
“云亭你……”余川不解,明明云亭也发现问题了不是吗?
“就是说啊,还是池案首明事理,不枉咱们路上同行一场。”蒋玉文和刘长泰两个不由放松下来道。
却在此时,池云亭开始用筷子往他们碗里夹菜,边道:“既然酒菜没问题,那两位还不赶紧吃?要是没有吃完,我们会让掌柜的请大夫过来,毕竟院试在即,我们三个身为考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