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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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失去了原本厚度和弹性的它们也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碰就破。
  想要不借助任何工具吸食柿子果肉,经常会变得很狼狈。
  而精通此项技能的人能在保持双手和双唇整洁的情况下,只将柿子表皮剥开一个小洞,就轻而易举的将它整个内部掏空,留下一颗完整的柔软外壳。
  很幸运的,师雁行就是各中翘楚。
  她把滚圆而柔软的柿子倒过来,五指微微上扬,用掌心托住,形成一个宽敞而自由的牢笼。
  用手帕拂去尘埃,然后从底部中央因为果蒂缺失而出现的自然孔洞下嘴,用力一吸!
  哇哦哦哦,好柔好顺好润好甜!
  感受着沁凉果浆沿喉管一路下滑,师雁行发出惬意的长叹。
  稍后鱼阵醒来,自己歪歪斜斜穿好衣裳鞋袜,揉着眼睛出来找姐姐。
  江茴已将剩下七个熟透的柿子摘下,又拉着师雁行吃了个,见状搬了个小板凳,让鱼阵抱着柿子吸,自己站在她后面,给小家伙梳头。
  鱼阵先伸出舌头舔了下果肉,一缩脖子,嘻嘻笑道:“凉丝丝的,好甜哝!”
  奈何到底人小,经验不足,一只柿子倒有半只吃到脸上去,白嫩的小脸抹得红通通,搞得活像惨案现场。
  偏她自己还蛮得意,晃着小脚,舔着手上残留的果浆乐不可支。
  吃剩下的一点柿子皮也不浪费,丢给母鸡们啄食。
  鱼阵照例去摸鸡蛋,俨然是熟练工了。
  三天未归,鸡窝里足足攒了五颗,收获丰厚。
  中间郭家姐妹来看了眼,确认她们安全归来,这才走了。
  临走前,被硬塞了棵脆生生的酸菜。
  离家多日,骡子和母鸡们都被喂养得很好,多亏她们费心。
  稍后做好了菜和卤肉,师雁行娘仨驾骡车到了老地方,照样是刘大娘迎接。
  只这次她一个劲儿抿嘴儿坏笑,又冲街对面使眼色。
  师雁行顺着一瞧,也跟着乐了。
  好么,对面那模仿她们卖大碗菜的摊子旁边,又冒出来一个!
  这次来的是两个健壮女人,瞧年纪,不是母女便是婆媳。
  两人也推着江州车,上面照样摆着几个大桶,就杵在一号模仿夫妻旁边不远处。
  “昨儿就来了,”刘大娘过来帮她们抬桶,小声说,“两边你瞪我,我瞅你的,斗得乌眼鸡似的,都不是善茬子。”
  过去三天师雁行她们不在,对面买卖好了不少,瞧着两口子面色红润的,俨然赚美了。
  只是别人也不傻,他们才美了没两天,就又来了“新人”。
  师雁行噗嗤一笑,“罢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碗菜的门槛实在太低了,只要肯吃苦,谁都做得,区别只在于赚得多少,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只将其当做跳板。
  如今见模仿者层出不穷,非但不生气,反倒有点看热闹的心思。
  江茴也跟着笑了一回。
  那对夫妻早见了衙役们向着自家,不敢鸡蛋往石头上碰,可对新来的两个女人却没这份顾忌。
  而且在他们看来,他们才是第一批模仿者,干不倒正主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由得后来者撒野?
  且瞧着吧,两家有的闹呢!
  师雁行先跟江茴卸下大碗菜的桶子,安排妥当后,自己又驾骡车去小衙门送之前订好的卤肉。
  “呦,这是什么?我们可没点。”
  那尖嘴猴腮的衙役出来拿卤肉,发现另外多了个盒子。
  师雁行笑道:“这是新做的菜式,酸菜猪肉炖粉条,另一个是私房菜,外头并没有呢。我们娘们几个想着差爷们素日辛苦了,又那样照顾我们的生意,特意送来请几位尝尝鲜儿。几位爷见多识广,其实未必看得上我们这点东西,不过赏点脸面,略尝几口,也点评点评。”
  那衙役听她说得精巧:
  外面并没有,这是今天单独做了送给他们的。
  又夸赞他们见多识广,还请着赏脸点评……
  且不说这话里真真假假,姿态倒是摆足了,叫人听着着实受用。
  人活一世,谁不好脸面呢?
  她这么说,那衙役恨不得骨头都轻了三两,不禁面上带笑。
  “论理儿,我们是不该拿的,奈何你这小娘子这般诚恳,既如此,我们权且受用了。”
  因心情大好,连带着给卤肉钱的动作也比往日潇洒。
  有了钱,师雁行看着比他更高兴,“多谢多谢。差爷们事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去吧!”那衙役下意识挺胸抬头,典起肚腩,很有派头地摆摆手。
  师雁行果真去了,才回到大碗菜摊子,江茴就急忙忙问:“怎么样?”
  “白给的东西,哪有不欢喜的?”
  她想着,凡事讲究个度,既然打定主意要跟小衙门的人搞好关系,就不能一味博同情。
  说到底,非亲非故的同情值几个钱呢?
  如今生意越来越好,又去了郑家做菜,明眼人一算就知道肯定收入不少,日子久了,难保小衙门里某些目光短浅之辈犯嘀咕。
  既然想从人家身上找靠山,她们也不能一毛不拔。
  所以今天师雁行结结实实单做了一份酸菜猪肉炖粉条,多加肉,又卤了腐竹,特意给衙门送去。话里话外吹捧一番,对方果然飘飘然起来。
  那点儿东西算什么呢?
  可偏偏就能哄着小人开心。
  说来说去,这世上的事不外乎一个“对症下药”罢了。
  却说那边小衙门的头领姜威和郑平安办差归来,都被秋天的毒日头晒得大汗淋漓,进门就要找茶吃。
  “呦,这什么味儿?”
  郑平安鼻子灵,才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酸爽,竟让胸腔里的烦闷消散许多。
  这几日太阳尤其毒辣,空气分外干灼,好些人都上了秋燥,口舌生泡食欲不振,郑平安亦不例外。
  偏今天有个大娘来报案,说是邻居家打死了她的猫,嚷嚷着要他们抓人来给猫抵命。
  姜威无法,只得带着郑平安走了一趟。
  那邻居如何肯认?况且人给猫抵命,实为亘古奇谈,委实不可为。
  少不得双方各执一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也没个结果,令他们心里越加烦躁。

  原本一点儿吃午饭的食欲都没了,可没想到,被这酸香一激,肚内竟好像又饿了似的。
  郑平安凑过去细细一闻,眉毛一挑,呦,不正是昨儿的酸菜蛋饺那味儿?
  那尖嘴猴腮的衙役就笑,“还不是那边卖大碗菜的小丫头,送卤肉时顺带着又多了一样什么酸菜,还有新鲜卤味的,让我们尝尝。”
  郑平安深知他为人小气,以前还经常去酒楼饭馆吃喝,说是一月一结账,可到了月底,却未必人人敢来要钱。
  那老杜也不主动给,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
  一听又是大碗菜摊子上的,就担心他又做那等见不得人的行径。
  正想着,那边洗脸的姜威眉头一皱,沉声道:“小门小户做点小本买卖不容易,老杜,你可别犯浑。”
  老杜大呼冤枉。
  “真不是我要的,她非要给呢,口口声声说是给咱们尝鲜,叫咱们点评。”
  另一个在场的衙役点头,“是呢,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在场众人中数郑平安和师雁行打交道最多,知道她年纪虽小,主意却不少,怕不是个狐狸崽子托生的。如今听几个同僚都这么说,便知今天是冤枉老杜了。
  “罢了,头儿,”郑平安难得出来打圆场,“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况且又不是日日都有,下不为例吧。咱们若觉得过意不去,日常多照顾照顾生意,叫她们不受人欺负也就是了。”
  他知道姜威为人正直,就是有点太正直了,所以才被人排挤到这镇上。
  私下里他和老爹说起此人也是唏嘘又遗憾,故而也不愿意眼睁睁看他再跟周围的人交恶,才有此一言。
  见郑平安都这么说,姜威倒也罢了。
  “来来来,头儿和小官人也辛苦了,难为人家小娘子一番心意,咱们怎好辜负?还是趁热吃了的是正经!”
  “就是就是,来来来都坐!”
  便有两个圆滑些的衙役跳出来说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姜威带头坐下,其余五人也都分主次落座,果然一手炊饼,一手去夹酸菜炖粉条。
  师雁行在家演练几回,连同出锅赶路的时间都算在一起,火候把握得极好,到他们这会儿吃到嘴里了,酸菜竟还有几分清脆。
  干锅煸炒过的猪肉片最是香浓,边缘微微卷曲的焦香胜过一切。
  原本他们桌上还有一份卤肉,这大的秋日晌午吃这些荤腥,本有些不适,谁知那酸菜竟如此生猛,一口下去,好像一柄打磨千日的利剑,势如破竹,瞬间冲破连日来的憋闷,令人口内为之一清,头脑为之一振。
  连姜威这最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不禁津液四溢,暗暗赞了声好。
  郑平安早就吃过酸菜,并不吭声,却趁着大家争抢的功夫,先去夹腐竹。
  哼哼,之前家里宴请县学的人,偏他不得空陪客,捞不着吃新鲜的!
  直到此时此刻,那凉拌腐竹的味儿还回荡在脑海中呢。酸酸辣辣,嘶溜~
  今儿的这份虽不是凉拌的,可卤肉都那样好吃,卤腐竹能难吃到哪儿去?
  一入口,郑平安就知道自己取舍对了。
  那腐竹本身就滋味独特,又在满是油脂和香料的卤汁中泡透了,浸满汁水,简直……简直比肉还好吃啊!
  嘿嘿,爹啊爹,你单知道这叫腐竹,可晓得它不止一种吃法?
  郑平安不动声色连吃三口,这才去夹酸菜猪肉炖粉条。
  嗯,那粉条吸饱了咸酸的汤汁,极有滋味,竟不比正菜差多少了!
  只是这菜的模样着实有几分狂野,哪怕精心烹饪,看着也有些乱糟糟的,不大成体统。
  郑平安瞬间明白为啥宴会当日师雁行选择做酸菜蛋饺,而不是这个了。
  好看嘛!
  另一边。
  师雁行就发现吧,去了郑家一趟,简直就跟镀金归来似的,一干老食客们各种打听推崇之余,竟又引来许多新客,都是冲着“郑大官人”的金字招牌来的。
  原本有些百姓自恃身份,很瞧不大上这街头小摊,可前几日见她们忽然消失,禁不住略一打听,了不得!
  乖乖,那可是郑家啊!
  郑家那样有钱的人家都吃她们做的,说明啥?
  好吃啊!
  干饭先锋老张活像移动的托儿,站在街边一行吃,一行向往来驻足的百姓介绍,“好吃,真是好吃,前几天她们不在,我宁肯自带干粮都不去别家买!”
  别家:“……”
  我谢谢你啊!
  江茴失笑,见那酸菜猪肉炖粉条的大菜桶见底,凑不出一份来,索性招呼老张过来,将剩下的都给了他。
  老张美得见牙不见眼,“这个确实好吃,酸溜溜的,却又不像醋的味儿。”
  今天除了给小衙门的卤肉外,师雁行还额外准备了两斤,本以为足够的,不曾想她低估了“名人效应”,没过饭点呢,竟就没了!
  有新来的客人嘀咕道:“巴巴儿来的,咋就不多弄点?”
  师雁行笑道:“真不好意思,都是大家关照……不过咱们也不敢弄太多,都是当天做了当天吃,宁肯不够也不敢剩下,入口的东西嘛,还得新鲜的。”
  几个新客闻言点头,“这话倒是。”
  若每次来都看见剩一堆,他们还不敢买呢。
  “小娘子,明儿做多些吧,”有个扑了空的女人央道,“我家住得远,难得过来趟。”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人说要。
  师雁行大略统计了下,决定明天再做多一斤看看。
  乖乖,郑家的招牌还真好使。
  “呦,买卖不错嘛。”
  正说着,郑平安就溜溜达达过来,见状揶揄道。
  “托您的福,”江茴笑道,“您喝水不喝?”
  郑平安摆摆手,“才喝了一肚子出来,不必忙。对了,今儿那卤的腐竹好吃,明天能不能单独做一份?”
  “还是小胡管事来取?”师雁行点头应下。
  “不是,送我家去。”郑平安道。
  “你家?”师雁行茫然,那不就是郑家吗?
  稍后听了郑平安解释才知道,原来他在青山镇上还有一座院子,偶尔遇到天气不好就暂时不回县里本家。
  “有福那丫头闹着要来找我住,嚷嚷着非想吃什么你做的蛋饺……又不知怎么说动了有寿那小子。”
  说这话时,郑平安都有点无奈。
  郑家现在就有寿和有福两个小的,宠得很,只要要求不过分,家里人就不会反对。
  郑平安平时看着有点玩世不恭,可其实很靠谱,有他在这边照应,郑如意夫妻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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