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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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名字有点耳熟!
  孟晖吞了口唾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好像是柴兄你。”
  这个排序,哪怕后面略有浮动,二甲也是铁板钉钉了!
  多年轻啊!
  田顷一张脸涨得血红,嗖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挺着已经不大明显的肚子冲到窗边,双手扒着窗框朝下大喊,“哎,哎!这儿呢,这儿呢!”
  下头报喜人正满大街打听住址呢,听见这一声忙仰头确认,又念了一遍籍贯和出生年月,“柴擒虎柴老爷?”
  柴擒虎这回听清了。
  娘咧!
  真耳熟!
  是我啊!
 
 
第145章 【捉虫】送别
  会试排名并非最终名次, 纵观历史,也不乏殿试突然发力,或是对手经不住大场面滑铁卢的。
  但正常情况下波动不大。
  殿试结束后,柴擒虎这个去年才临时决定要当官的最终排名二甲第二十八名, 田顷反倒还落后三十四名, 二甲第六十二名。
  不过就他们的年纪来看, 已算十二分出色。
  田顷高兴得发了狂,大半夜不睡觉忙着给爹娘写信报喜, 又一个劲儿嚷嚷, “了不得,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就去岁离家之前, 爹娘还在家偷偷商议呢, 说若当真祖宗有灵保佑高中, 就要捐出半年经营所得为老家筑桥铺路。
  进士碑那是必须要树的,挑最好的石材, 弄得漂漂亮亮。
  这话自然是背着田顷说的,怕他把自己累死了。
  田顷偷偷听到后感慨万千, 这才明白哪怕平时二老嘴上说考得中考不中都无所谓,可实际心里还是盼着的。
  如今美梦成真, 名次还挺靠前,只怕要欢喜坏啦。
  俗话说长兄如父, 虽然田顷和柴擒虎两人双亲师长俱在, 却都不在身边,故而皇榜挂出去之后,宋云鹭这位大师兄便代为招呼, 亲自去上香还愿, 又按着两个小的给文曲星君像磕头。
  柴擒虎这头磕得老大不情愿, 屁股撅得老高,一边磕还一边小声嘟囔:“这神仙也忒能捡现成了……”
  他干啥了我就要跪?
  他老人家高坐神坛便信众满地,考中了的夸他灵验,考不中的便是自己心不诚,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话音未落,就被宋云鹭掐住了后颈,结结实实按着来了几下。
  田顷:“……”
  你就多嫌长了嘴!
  当天晚上,大师兄就给激动哭了。
  哭得可惨,给裴远山写信报喜时频频以袖拭泪。
  俩小崽子太争气。
  柴擒虎在外扒着窗台偷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喊:“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还健在呢!”
  这是报喜啊还是干啥?
  田顷在后面抄着袖子斜眼瞅他,“啧啧,你也有脸说?”
  当初在外游历时,也不知是谁见天写信给师父,说准备好了为他老人家下次遭贬时保驾护航?
  这是人话?
  宋云鹭:“……”
  激动早了。
  皮猴儿合该打死!
  小哥儿俩一前一后来京城,最吃不香睡不好的就是宋云鹭本人。
  他既挂念在外的师父师娘,又惦记两个要应考的师弟。怕他们考得不好,遭受打击,一蹶不振;又怕考得太好了,年轻浮躁……如此这般,总不安心。
  结果就是田顷和柴擒虎两位没怎么样呢,宋云鹭先就瘦了好几斤,两只浓郁的黑眼圈格外显眼。
  白天去衙门时,同僚还时常打趣,问是不是在外有了红颜知己,又叫他悠着点。
  接下来几天哥儿俩忙得厉害,各类宴会和核查排得密密麻麻,痛并快乐着。
  琼林宴上前三甲单独坐一排,备受瞩目,还能接受皇帝单独问话。
  后面二甲就开始十人一溜儿,但座位也很宽敞,也能在皇帝和诸位大臣面前露个脸儿。
  三甲同进士更多,放眼望去一片人头,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状元四十岁出头,还是会试那位会元,可惜之前没能中得头名,不然还能混个三元及第的荣耀。
  后面的榜眼和探花都三十来岁,也算仪表堂堂,正值壮年,都很激动。
  这三鼎甲,皇帝都一一叫到跟前勉励一回,又命现场作诗。
  后面二甲开始皇帝就没那么多耐心了,近三百号人呢!挨着问得到猴年马月?不过把之前印象深刻的几人单独拎出来做个代表罢了。
  柴擒虎就在其中。
  这小子忒年轻!还没行加冠礼呢,叫人想没印象都难!
  单独说年轻,可能没什么感觉,但这么说吧,同科好几位老进士都六七十岁了,做他祖父都嫌老!
  父皇在位时也没这么年轻的进士呀,皇帝挺高兴,觉得是自己治国有方,天降祥瑞,便单独点了他上前打量。
  柴擒虎此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稳,别人越紧张的时候他越稳,此时面圣也不害怕,显得特别从容大方。
  小年轻身材挺拔,长得浓眉大眼,精神勃发,不似寻常读书人瘦削,立在那儿像极了奋力生长的嫩松,扑面而来的鲜活气儿。
  皇帝看得很满意,当场赞了句,“见了你才知道何谓雏凤清于老凤声。”
  “微臣惶恐,全赖皇恩浩荡!”
  中了进士就算天子门生,是预备官,可以自称“微臣”啦。
  皇帝笑,柴擒虎也跟着嘿嘿傻乐,把跟着的内侍都逗乐了。
  这孩子有点莽,皇帝心想。
  但莽点儿怕什么呢?要的就是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能干实事,也敢干实事!
  “你师兄也中了?”
  皇帝心情不错,竟留他多说了几句。
  柴擒虎小虎牙一露,回头指了指人堆儿里偷偷抬眼往这边看的田顷。
  田顷正担心呢,怕自家小师弟关键时刻无法无天惹乱子,就冒险偷看,不曾想对方拆台拆得稀里哗啦,一抬头就跟皇帝对了眼。
  偷窥龙颜,大不敬!
  田顷:“……”
  你真是我亲弟弟!
  眼见田顷目瞪口呆的样儿,皇帝差点笑出声,“你们倒是情分深厚。”
  这种时候还有余力关心彼此,可见私底下感情不错。
  又唤田顷上前。
  到了这会儿,田顷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在周围一干同科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上前行礼。
  “抬起头来朕瞧瞧。”
  皇帝饶有兴致看了会儿,点点头,“一门四杰,裴远山眼光不错。”
  听了这话,柴擒虎下意识望向田顷,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二脸期待。
  殿试是二月二十二结束的,之后皇榜名单便六百里加急发往各地,二月二十七就到了五公县。
  跟皇榜一起来的,还有给地方官单独一份的本地新科进士名单,由地方官安排人去新科进士家中报喜,并准备树进士碑等事宜。
  苏北海亲自安排了一回,又换了常服,马不停蹄去县学向裴远山报喜。
  “先生大喜!”
  师兄弟三人齐聚京师,又一早得了圣心,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徒弟们如此争气,做师父的必然不会失意太久……这个宝,自己可算押对了。
  县学消息确实不如衙门灵通,一直以来裴远山也领苏北海的情,见他亲自登门,喜形于色,便已猜到来意,忙双手接过刊刻的皇榜名单看了一回,又叫宫夫人过来同阅。
  宫夫人不禁喜极而泣,连道失态,避往内间去给师雁行写信报信儿。
  想必那孩子也挂念着呢。
  “同喜同喜。”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饶是裴远山这样性格古怪的,面对如此大喜之事也是红光满面,又请苏北海坐。
  两人说了一回话,苏北海才叹道:“不怕说句先生不快的话,我仰慕先生才学已久,当初骤闻先生左迁至此,又是悲愤又是欢喜……如今令高足扬名,只怕先生起复便在顷刻之间,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会,又令人伤感。”
  这番话说得至情至性,过去两三年来,苏北海也确实一直多有照拂,裴远山也十分动容,难得说了些肺腑之言。
  “苏大人爱民如子,勤政为公,一番心血陛下早知。且今年五公县高中之人又较去岁多一名,这便是大人教化百姓的功劳。如此上安陛下之心,下解百姓之困的好官,朝廷自有断论。”
  苏北海听罢,也是欢喜,大大松了口气,对裴远山拱手道:
  “先生素来见识非凡,比我不知高到哪里去,有先生这番话,我便问心无愧啦。”

  他了解裴远山为人,知道他非常懒怠虚与委蛇,哪怕今日这番话有喜意上头的缘故在,但窥其心意,大约也是满意自己的。
  如此甚好。
  苏北海刚离开县学不久,宫夫人大发去沥州美食城报喜的人就到了。
  “姑娘,大喜,大喜啊!二爷和三爷都中啦!”
  二爷、三爷……
  师雁行愣了下才回过味儿来,“当真?!”
  那小厮喜得见牙不见眼,“我的姑娘哎,千真万确,这可是陛下御笔亲书,用过大印的,后头国子监亲自刊印发送各处衙门,比金子还真呢!”
  那边王江听了,带头过来道贺,“恭喜啊!”
  后面众掌柜们如梦方醒,也都一窝蜂过来说些好话。
  众人都是久在商场打滚的,拍马屁那是看家本领,一张口不带重样的。
  师雁行瞬间深陷人民群众的马屁海洋,竟有些头晕目眩。
  真高兴啊!
  “三妹!”
  她笑着喊道,“去买几串鞭来放!这个月大家月钱翻倍,都沾沾喜气!”
  “哎!”三妹脆生生应了,忙不迭摘了围裙就往外跑,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若说王江原本还有点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如今听说师雁行一口气多了两个进士师兄,也全都随风消散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见了官老爷哪有不跪的!
  平时想巴结都没门路呢,这里却明晃晃有一个官老爷们的徒弟、师妹……这样好的机会哪里去寻!
  “这样大的喜事,合该好生乐一乐!”练的次数多了,王江笑得比以前好看多了,看着挺真心实意,“不如大家都随份子,咱们做东道,请师掌柜好好乐一回!”
  众人便都说好,积极得活像自家要娶亲一般。
  有食客不解,随口问了一句,谁知越发糊涂:
  这些人莫不是傻了?分明是五公县人士,两个外省进士与他们何干?
  殊不知五公县也好,沥州城也罢,这些地方的进士距离他们确实近,可却是半点瓜葛也无。
  谁在乎呀!
  师雁行推辞不过,只得应了,又打发人回家向江茴报喜。
  报喜人到家时,江茴正拉着赵清河说话,后者听罢不由感慨,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位江太太本人便谈吐文雅,言之有物,师掌柜自己更是见识不凡,不曾想两位师兄也这般年轻有为。
  江茴欢喜得很,亲自打赏了,见赵清河又上前道贺,忙亲自扶起。
  “这也是我们的造化和运气,先生不必多礼。”
  里间鱼阵正跟丫丫做功课,听见外面动静心痒难耐,可想着之前先生教过的“心无旁骛”,只得强忍着。
  一时鱼阵写完了,见丫丫还在描红,急得抓耳挠腮,可又不忍心丢下妹妹,只好爬下凳子,偷偷跑去隔开两间的多宝格那里窥探。
  不料被秋分发现,忍笑问道:“姑娘写完了?”
  鱼阵点点头,又小声问道:“秋分姐姐,外头是有什么好事么?”
  才刚她和丫丫正用心做功课,只听得一阵喧哗和道贺之声,却听不清内容。
  秋分抿嘴儿笑道:“奴婢嘴笨,说不大清,不如姑娘自己问太太吧。”
  鱼阵大为心动,才要跑出去又生生刹住,扭头看了眼还在埋头描红的丫丫,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心里就好似多了一架天平,两头各坐着一个小人儿,一个叫她马上出去问,一个叫她留下等妹妹。
  大约是经历的关系,丫丫胆子有点小,鱼阵拉着她玩了好几天才渐渐放开,如今小姐儿俩日日一出上学,情分突飞猛进,略略缓解了师雁行不在的空虚。
  鱼阵跟着那晃悠悠的天平摇摆许久,一咬牙,哎呀一声,又吭哧吭哧爬回凳子上。
  唉,我若跑出去,丫丫一个人在这里多着急呀!
  丫丫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我,我写得慢……”
  鱼阵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子,见她小手被笔杆磨得通红,忙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得也慢!娘和姐姐都叫我慢慢写,你也慢慢写。”
  丫丫嗯了声,又写了两个字,忍不住小声问:“外面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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