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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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每季新衫都是外面做的,用的还是上次给的尺寸。但姐妹俩正在发育期,故而要先试穿。
  “你跟那位小师兄……”
  师雁行隔着帘子笑了声,“也没什么。”
  她上辈子只是没结过婚,却并非不通男女□□,而那少年的情感饱满而炽热,她一眼就看懂了。
  只是对方没有说明,她也不好挑开。
  江茴也跟着笑,“若果然能成,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彼此相识于年少,又有同门之情,知根知底,远比去外面结识来得可靠。
  顿了顿又道:“昨日之事已如昨日死,你也够不容易的,无需拘泥太多,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了。”
  江茴不好说师雁行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师雁行必然不讨厌那少年。
  如若不然,断不会接那桂花。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师雁行穿戴一新出来,揽镜自照,也觉得不错。
  江茴见她一身藕合洒金曳地长裙,行走间微微露出一点鞋尖。上着杏黄短袄,领口和袖口都用同色系略深一点的丝线绣了吉祥如意纹,越发衬得眉目如画,俨然有了少女玲珑的曲线。
  “哎,是个半大姑娘了。”
  江茴拉过来细细看了一回,又退开几步,打量全身效果。
  这一身,哪怕去见知州大人也不算失礼了。
  “来,我给你梳个头。”
  师雁行不大耐烦摆弄长发,日常不是正经商业场合时只随手绑个辫子盘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江茴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先用桃木梳子将那一捧乌压压长发顺开,再用篦子细细地梳。
  “人这一辈子呀,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遇见个知心知意的人,不容易……”
  她跟师雁行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是生理上的母女,又是心灵上的朋友和现实中的商业合作伙伴,几乎无话不谈。
  师雁行看着镜中江茴的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追忆,便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少年人太容易心动,又不定性,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年少时期的心动固然珍贵,可往往来得毫无缘由。
  有时可能只是刹那间的对视,又或许是无意中的某个动作,都会令人怦然心动。
  但这样的心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温室里忽然绽开的一朵花,谁也不确定能经过多少场风吹雨打。
  师雁行欣赏这份懵懂的感情,因为很可能是一个人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珍贵回忆。
  她有心维护,却不想轻易下断论。
  因为她本就是个很现实的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江茴梳头的动作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是。”
  来日方长,且行且看吧。
  但柴擒虎两天后就走了。
  赶明年八月的乡试之前,他还要先回家探望父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的头一天,柴擒虎照例来教师雁行射箭,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素来爽快的少年难得磨蹭起来,按着那几根箭杆擦来擦去,擦个没完。
  师雁行失笑,“你在抛光吗?”
  都磨得锃亮了。
  柴擒虎闻言动作一僵,看她的眼神竟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要走了诶!
  “辛苦多日教导,我请你吃顿饺子吧!”师雁行笑道。
  上车饺子下车面,吃了饺子就该出门啦。
  柴擒虎便又快活起来。
  “单独请我?”
  独特的执着点。
  行吧,师雁行点头,“单独请你。”
  柴擒虎美坏了。
  用的是春日晒的野荠菜,泡发后混着上好五花肉剁成馅儿,特别鲜。
  在不是春天的季节吃春菜,总有种近乎时光错乱的畅快。
  师雁行捏的饺子皮薄馅大,一个个肚皮圆润饱满,隔着都能看见里面碧莹莹的馅儿。
  柴擒虎当场干了两大海碗,一口一口吃得特别仔细,最后还喝了一碗饺子汤溜缝儿。
  非常好吃。
  他觉得回来之前,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次日,师雁行和田顷等人都去城外送行,还专门折了柳枝。
  柳,谐音留。
  “我给你炒了点火锅底料,外面包了硝石粉包。”师雁行捧出一个小坛子来,“照现在的天气,放个五七天没问题,若是中途错过宿头,就买些菜来煮着吃。”
  柴擒虎来时有两个伴当,这大半年一直住在客栈里。
  都是有武艺的,不然当初柴父也不放心他这么小就自己出去。
  “小师妹,我已决定要做官了。”
  柴擒虎忽道。
  师雁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也好,如此不辜负你一身才学和满腔抱负。不过我以为你更喜欢做个侠客。”
  或者快递员什么的。
  柴擒虎无声笑了,露出一截尖尖的小虎牙,分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人总要长大的。
  有的事情只能是喜欢,有的事情纵然不大喜欢,也要努力试着去做。
  他的坐骑憋了大半年,早已忍不住想去城外狂奔,见主人迟迟不走便躁动起来,原地喷着响鼻打转。
  柴擒虎一手提着火锅底料罐子,单手控缰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用力看了大家几眼,便双腿一夹马腹,痛痛快快打马走了。
  “驾!”
  后会有期!
  这几日他曾偷偷问过二师兄,做买卖的人最怕什么?
  田顷想也不想就说最怕官,可也最爱官。
  “所以我即便不做官也至少要有个进士的出身……”
  如此才好“官商勾结”,不至于为人鱼肉。
  当时柴擒虎就想,可惜小师妹不能去做官。
  既然如此,我就替她做官!
 
 
第125章 驴肉火烧
  柴擒虎走后没多久, 田顷也要启程了。
  他接受了柴擒虎的意见,调整行程,决定先去京城探望大师兄,顺便会试, 有了结果后再看往哪儿去。
  师雁行偷偷问裴远山, “二师兄此去结果如何?”
  裴远山直言不讳, “二甲与三甲之交。”
  二甲是正经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 说白了就是“其实你没到这个水平啊, 但我觉得你都走到这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你是吧!”
  多少有点儿怜悯的意思, 名不正言不顺, 日后发展会比较艰难。
  师雁行就有点上辈子高考般的紧张,“那要不要让二师兄再等一届?反正他还年轻。”
  科举有个现代高考没有的好处, 就是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状态和情况随时调整考试进程,自己选择这一届参不参加。
  哪知裴远山瞥了师雁行一眼, 淡淡道:“他无三鼎甲之才。”
  意思就是再努力也就是个二甲了。
  科举到了后半程,拼的就是天赋, 不是说你比别人多努力个三年五载就能跨越这道天然鸿沟。
  而且科举只是进入官场的第一步,多少人就算考上了, 一辈子也是碌碌无为。
  试想一下, 每三年一届会试,每届三百进士,放眼望去, 乌压压一大片人。
  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之外, 想让人记住真的很难。
  要想得到朝廷重用, 首先得让陛下和朝臣们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用裴远山的话说就是要么有冲天的才干,要么有惊世的才气,要么是过人的年轻或者令人触目难忘的容貌。
  内在或者外在,总得占一样。

  前两者看似有重叠,其实截然不同。
  才干是说这个人可能其貌不扬,又可能文采平平,但他天生适合当官。
  而当今陛下注重实干,自然喜欢提拔这样的官员。
  而才气是可能你写的一手好文章,做得浑然天成绝妙诗词,注定是个流芳百世的大文豪。
  如此纵横才华,想让世人不记住你都难。
  当初裴远山就是未曾会试而才名远播,几位朝中大佬早就注意到他,发现这后生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拘一格的锋利的才气,锋利得都有点邪气了。
  再看小伙子长得又标志,于是……
  哪怕他不太会做官,殿试的文章跑题,但因为字里行间都流淌着才情,照样被点为二甲头名。
  再后来嘛,大佬们可能陆续也发现了,这位后辈确实有才,也不拘一格,但未免太剑走偏锋了些……
  遭不住啊!
  就又爱又恨。
  至于年轻或者容貌,自然不必多说,都是一眼看到的东西。
  古有“三十少进士”的话。
  意思就是如果你能在而立之年皇榜登科,就可算得上年轻有为。
  而田顷才干、才学,甚至是容貌都无甚过人之处。
  但他年轻!
  如果这届会试他顺利得中,只要能挤进二甲之流,就算成功了!
  二十三岁的二甲进士,哪怕不是最年轻,也绝对是最年轻的之一!
  再加上他的老师裴远山和大师兄,陛下和满朝文武必然会联想起师门三人同朝为官的美谈,想忘掉这小胖子都难。
  哦,对了,人家现在也不怎么胖了,只能算丰满。
  师雁行恍然大悟。
  原来,看似没有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你怎的不问有度?”
  裴远山忽然来了句。
  “啊?”师雁行一怔,下意识答道,“他才是个秀才……”
  抬眼却见裴远山眼带笑意,竟然是少见的揶揄。
  师雁行莫名脸热,一甩手走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师父!
  老八卦了。
  我们俩也没怎么样嘛!
  田顷对裴远山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们老田家往上数八辈子都没出一个正经读书人,对于官场的路该怎么走?什么时候走?那是一点数都没有!
  “反正师父他老人家不会害我!”
  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呗。
  师雁行今后感慨万千,然后呢,万千感慨都化成了一句肺腑之言:
  “真是师父的好大儿!”
  说起来,田顷好像是他们师门四人之中最依赖裴远山和宫夫人的,之前他老人家被贬,也是田顷第一个千里迢迢跑过来陪伴。
  师雁行拍拍田顷远较一般人更厚实的肩膀,“你也快启程了,我给你下一锅饺子?”
  谁知田顷一听就苦了脸,抱着脑袋痛苦道:
  “还吃饺子啊?!我自己都快成个饺子了!”
  你们北方人怎么回事儿?咋动不动就要吃饺子?
  家里来客人了,包顿肉蛋饺子。
  孩子过生日了,包顿肉蛋饺子。
  家里老人过寿了,长寿面之余来碗饺子。
  过年了,来碗饺子……
  就好像不管什么事儿,最终的结局都是一碗饺子!
  师雁行一本正经谴责他,“有饺子吃还不知足!你这一看就是没饿过。”
  田顷理直气壮抱住胖胖的自己,“我家几代人挣那么多钱,凭啥让我挨饿?”
  师雁行:“……”
  妈的,好有道理,我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唉,行吧行吧!我给你们做点驴肉火烧吧!”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龙肉师雁行自然没吃过,但驴肉确实好吃,是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好吃。
  驴肉可比牛肉好买多了,街上就有固定的驴肉铺子。
  买来的驴肉丢到锅里去卤,师雁行先烤火烧。
  都吃驴肉了,不来点驴肉火烧实在说不过去。
  烤那种方的酥皮火烧,和面的时候可以适当加一点椒盐,揉得韧韧的,烤得金黄酥脆,一口下去直掉渣。
  哪怕空口吃火烧壳子都香。
  师雁行还特意回去拿了店里做肉夹馍的油纸包,一人一个抱着啃。
  大块卤好的驴肉剁碎了,里面再加一点肉冻,趁着火烧没凉透就吃,肉冻化成一汪肉汁,喷香。
  真的是香。
  就是一口下去,任你有万千才华,可能当时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香。
  但是香又不同于寻常猪肉牛肉的香,更胜花果之香,更兼驴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合着一点淡黄色的晶莹肉冻,口感格外丰富。
  来到五公县后,宫夫人着实跟着吃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优雅闲适一位古典侍女,也跟着蹲凳子上抱着啃火烧。
  但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啃火烧也比旁人啃的好看。
  大约是觉得自己要走了,田顷愣是啃出一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气概,没一会儿工夫,面前的竹篮子就空了。
  他又干了一大碗胡辣汤,心满意足。
  “嗨,可惜小师弟没吃着这火烧!”
  师雁行就道:“他可比你好打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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