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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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顷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家人觉得这样是有福气的表现,从没觉得他不好。
  可来到五公县之后,田顷一度有暴饮暴食的倾向,师雁行便联合裴远山夫妇强迫他开始减肥。
  整个过程虽然不大好受,但田顷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抗拒。
  田顷是个聪明人,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师雁行的意思。
  “那倒也是。”
  如果你真心在意某个或者某些人,一定不介意为对方做出改变。
  他在意师门,所以师父师娘和小师妹一说,他也就改了。
  柴擒虎就笑,“小师妹向来看人极准的。”
  小师妹就是最棒的!
  师雁行笑着另起话题。
  “两位师兄日后要做官吗?”
  田顷和柴擒虎对视一眼,竟然都没着急点头。
  主要是两人从小到大就没缺过什么东西,家里人也很想得开,所以对于争名逐利自然不像外面的人那么迫切。
  田顷想了一会儿,老实回答说:“且不说做不做官,进士是一定要考的,也不枉费师父一番费心教导。届时家中不少产业就能免税,外头的人也就不敢像以前那样轻视我爹娘了……”
  做官的难度之高,丝毫不亚于经商,有时候田顷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可如果家里没有个正经出人头地的读书人,商户又难免沦为他人鱼肉。
  儿子是单纯的胖子还是胖进士,差别可太大了。
  为人子女和弟子的,总归也要有点用处。
  师雁行笑着点头。
  这个想法确实很符合他的为人。
  “那二师兄日后不如做个名流雅士,一心研读学问,闲时四处游学,如此名声大噪于天下,外人不敢轻视,也可免于官场倾轧之苦。”
  田家不缺钱,也不求当官做宰那仨瓜俩枣的月俸,这条路应该是最适合他的。
  田顷听罢果然大喜。
  “知我者小师妹也。”
  俩人又一起扭头去看柴擒虎。
  柴擒虎吃完石榴,正仰面躺在大摇椅上,高高翘着二郎腿,双臂垫于脑后,望着从茂密枝叶间漏下来的几块天。
  “我嘛,还没想好做什么嘞……”
  儿时他也曾想过做个父亲一样的武官,日后保家卫国,报效朝廷。
  可随着渐渐长大,发现边关既没有仗打,武官的处境也不好,就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
  后来他又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但自己与人走了一趟镖才发现,真正的害并不是会点拳脚功夫就能铲除得了的。
  刚离家那会儿,他曾路见不平,暴打了当地的几个地痞。
  可没想到,那受害的老汉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蹲地大哭,说柴擒虎害惨了他。
  “老丈,我分明是相助于你,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柴擒虎不解。
  那老汉便道:“你这后生好不晓事,他虽来闹事,可我只需许他几个钱,便也打发了。如今你惹恼了他,过几日一走了之,他少不得要将邪火发作在我身上,却叫我们如何过活?”
  柴擒虎听了,又是笑,又是气,又是叹。
  那人欺辱于你,你不敢应声,却敢反过头来责怪帮你的人。
  若当真那么怕,刚才我出手时,又为何不劝阻?
  直到柴擒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当地官员才真正处罚了那地痞,罪名是冲撞秀才公,判了好几年。
  那老汉得知柴擒虎身份后,又过来给他磕头赔罪,嚷嚷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十分诚惶诚恐。
  看着简直比面对那地痞时还要怕。
  柴擒虎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预想中的欣慰,只觉得荒谬。
  当时他就明白了,
  啊,真正的恶原来在上面。
  “小师妹很厉害。”
  也不知柴擒虎想到什么,突然翻身坐起来,按着师雁行的脑袋使劲揉了揉。
  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这个姑娘有过一丝犹豫。
  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并且真的在沿着设想的道路一步步脚踏实地往前走。
  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师雁行:“……”
  这小子要讨打!
  话说他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是吃了笋子吗?给点风雨就拔高!
  “对了,三师兄教我射箭吧!”
  看见柴擒虎手上戴的扳指,师雁行突然就想好自己要讨点什么了。
  现如今她的产业越来越大,偏又是个极年轻的女孩子,未必没人动坏心思。
  虽说身边一直有胡三娘子等人跟着,可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学点防身的手段比较好。
  拳脚功夫自然不错,但那是水磨的功夫。
  师雁行很有自知之明,就照自己现在能腾出来的练武的时间来计算,怕是一辈子都成不了武功高手。
  而且威慑力也不够。
  但是□□就不一样了。
  御敌于百步之外,想想就很爽。
  柴擒虎答应得很爽快,中秋节当天去探望江茴和鱼阵时,就带了弓箭和靶子去。
  也不知他这么短时间内从哪儿弄了初学者的弓。
  “你现在力气小,先拉这些小弓,不要急于求成,待到身子骨长成,再慢慢换大弓不迟。”
  他不日就要离开,便先教师雁行射箭的姿势。
  “只要姿势和发力的方式对,每天练几十下也就够了。”
  师雁行上辈子确实是射击俱乐部的资深会员不假,但玩的都是复合弓,跟这种原始长弓完全是两码事,一时竟不得要领。
  柴擒虎在旁边抱着胳膊看了会儿,摇摇头上前来,先轻轻拍了拍她的的胳膊,颈肩和腰部。
  “挺直了,也别太直……”
  想着自己过两天就要走,柴擒虎干脆上来手把手教,“手放在这儿,胳膊别抬太高,眼睛看前面……”
  师雁行非常擅长举一反三,再联合上辈子射复合弓的经验和技巧,很快就拿住了窍门,再一松手,箭矢就稳稳落在了靶子上。
  “太好了!”
  传统弓箭和复合弓的手感非常不同,师雁行难掩兴奋,扭头笑道:“师兄,你看!”
  十八岁的少年身架初初长成,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从柴擒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小师妹亮晶晶的眼底全是自己的影子。
  她脸蛋上透出健康的红晕,鼻尖沁出一点俏皮的汗珠,就连几缕散开的碎发也显得那般活泼而富有生机。
  好像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柴擒虎忽然觉得有些晕眩。
  当晚他就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的柴擒虎被睡梦中的二师兄踢了两脚,只好爬起来跑到外面看月亮。
  深夜寂静无人,唯有草丛中有虫鸣此起彼伏。
  柴擒虎像往常一样躺在大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看天。

  “吱嘎~吱嘎~”
  大摇椅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脑袋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十八也很圆,衬着满天繁星,像极了小师妹烤的芝麻糊饼。
  “哎呀呀!”
  柴擒虎忽觉心跳如擂鼓,连忙一个跟头跳下地来,按着自己的胸口静静感受一番,又抱着脑袋满院子乱窜,最后对着墙壁蹲下来,口中兀自喃喃有声:
  “莫要再想芝麻胡饼,莫要再想芝麻胡饼……”
 
 
第124章 饺子
  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柴擒虎隐约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大约不在芝麻胡饼,而是另一种迄今为止对他而言都很陌生且朦胧的东西。
  这种东西跟周遭温热又浮躁的空气一并涌动,令他的心脏噗通乱跳。
  胡乱用过早饭,田顷见小师弟呆呆的, 想也不想推了他一把。
  “不去教小师妹射箭啦?”
  射箭?
  对啊!
  柴擒虎几乎整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 着急忙慌往外跑, 中间差点跟抱着衣裳进来的诗云撞个满怀。
  宫夫人就对着他的背影笑,“这孩子, 什么时候也毛毛躁躁的起来。”
  倒是裴远山从书卷上方瞅了自家弟子一眼, 没做声。
  最近柴擒虎天天往外跑,可今天的心情却尤其不同。
  中秋过后的天气还有些燥热, 扑面而来的暖风打在脸上, 他忽然觉得畅快。
  走到一个路口时, 前面有两家马车磕碰了,正堵在中央理论, 柴擒虎顺势停了下来,一抬眼就看见了路边墙内探出来的金桂。
  五公县本地金桂并不多, 这还是房主自己从外地移过来的,如今十多年过去, 越发郁郁葱葱。
  正是金桂怒放的好时节,金色的米粒状小花一嘟噜一嘟噜挂了满树, 暖风一吹, 带起满街甜香。
  柴擒虎不觉看痴了……
  很快到了熟悉的院落门前,柴擒虎一个急刹车停住,缓缓平复着呼吸, 不待敲门, 里面胡三娘子就听见动静问了。
  “是我。”柴擒虎应道。
  真奇怪呀, 他想,怎的忽然心跳这样厉害。
  胡三娘子开门请他进去,“掌柜的已在里面练起来了。”
  柴擒虎哎了声,才要抬脚往里走,可也不知怎的,又忽然停住。
  胡三娘子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师雁行正在里面埋头练箭,莫名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抬头一瞧,噗嗤一下就笑了。
  “好端端有门不走,爬什么墙?”
  她一笑,墙头上的柴擒虎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偷偷看两眼。
  “看箭!”
  师雁行抬手就射。
  只看这架势和气魄,倒很有几分话本上女侠客的意思。
  柴擒虎压根躲都没躲一下。
  师雁行用的是初学者的练习弓,射程有限,也不过二十步出头,而柴擒虎所在的位置至少在三十步开外了。
  于是两人眼睁睁看着那箭矢越飞越偏,果然刚越过箭靶没几步就力竭,跌落在地。
  师雁行摇摇头,倒背着手道:“距离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还很有差距嘛!”
  柴擒虎咧嘴一笑,纵身跃下墙头,先去捡了箭,行至师雁行跟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枝金桂。
  师雁行一怔。
  柴擒虎脸上热辣辣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瞟,故作镇定道:“我经过那处,见花开得甚美,进去同主人家讨的……”
  我见那花很美,所以也想拿来给你看看。
  师雁行看着对面少年红似滴血的耳朵,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承载了好多真挚的情感。
  这种鲜活而饱满的情绪像盛夏熟透的蜜桃,丰沛又多汁,似乎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满溢出来。
  她轻轻笑了下,伸手接过桂花,微微低头嗅了下,“多谢,我很喜欢。”
  局促的少年骤然鲜活起来。
  多么可爱。
  师雁行甚至特地放下弓箭,找了一只空瓶注入清水,将那只还带着绿叶的金桂放进去。
  低头舀水的时候,她看见了水面涟漪中自己的倒影。
  多好,我也这样年轻。
  晚间江茴和鱼阵过来送新衣裳,看见桌上的桂花顺口赞了句。
  “哟,好鲜亮桂花,哪来的?”
  鱼阵扒着桌子皱起鼻子闻,忽仰头道:“姐姐,想喝桂花蜜了。”
  “别人送的。”师雁行笑着往她小辫子上弹了下,“小馋猫儿,这是鲜的,可不能吃。”
  新鲜桂花微微苦涩,味道并不好。
  别人送的?
  哪个别人?
  若说外头人送礼,这么一只孤零零的桂花可拿不出手!
  身为过来人的江茴马上就察觉有情况,抬头瞅了胡三娘子一眼。
  胡三娘子呵呵一笑,朝院子里的箭靶努嘴。
  江茴了然。
  睡前不好吃甜食,鱼阵一直都知道这个规矩,今天却破天荒拽着师雁行的手缠磨许久。
  “那,那姐姐搂着我睡……”
  小姑娘很小声地说。
  师雁行想着自己最近确实有点忙,白天鱼阵又要上学,姊妹俩已经好久没正经玩过了。
  她恍然大悟。
  鱼阵这哪里是馋桂花蜜了,分明是想姐姐啦!
  “小机灵鬼儿,”师雁行对江茴道,“今晚上让她跟着我睡吧。”
  过段时间还要去州城忙美食城的事,只怕要有段日子不在家呢。
  鱼阵的小脸儿上骤然绽开惊喜。
  江茴酸溜溜点点鱼阵的脑门儿,“偏你们姊妹情深,去吧。”
  鱼阵高兴得什么似的,马上又要跑回去拿自己的铺盖,忙得不可开交。
  江茴打发胡三娘子陪她去,自己则留下陪师雁行试衣服,顺便问桂花的事。
  买卖大起来之后,江茴光每日负责银钱出纳就很忙,早已顾不上亲手做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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