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桃夭的太子赘婿——十方海
十方海  发于:2023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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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刚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外头响起。
  ”小泽又在胡说!”
  只见一身形纤细,着了一件男子的翻领袍杉,肤白若雪,眉目如画,约十四五岁的小郎君背着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正是谢珩一母同胞的妹妹谢柔嘉。
  谢珩冰凉的眼底终于泛起一抹笑意,嘴上却道:“穿成这样,实在不成体统!”
  “太子哥哥总这样无趣!”
  她轻哼一声,那对与谢珩生得一模一样的凤眸眼波流转,“难为人家还特地回来陪太子哥哥过中秋!”
  谢珩叫她过来身边,摸摸她的头,问:“怎么没去玩?”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听说太子哥哥被人抛弃,我放心不下。”
  谢珩睨了一眼裴季泽。
  裴季泽道:“不是微臣。”
  这时夜空中突然绽放一朵的烟花,火树银花一般璀璨。
  一向贪玩爱热闹的谢柔嘉忙道:“我得走了。”
  谢珩皱眉,“这么晚要去哪儿?”
  “约了阿昭去吃酒,”她站起身,笑眯眯望着裴季泽,“那太子哥哥就交给小泽了。”不待他二人答应,她人已经转身离去。
  待谢柔嘉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裴季泽替谢珩斟了一杯酒,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同自己过不去?”
  谢珩不作声,洁白的指骨轻轻转动着酒杯。
  半晌,他道:“你可还记得孤同你的赵祭酒那个引以为憾的学生吗?
  裴季泽颔首:“自然记得。当时殿下对他的才学很是欣赏,还想将他放入东宫来做伴读。”
  他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宋娘子已故的夫君难道是他吗?”
  天下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谢珩颔首,“就是他。
  若那日他在桃林没有瞧见那些刻字,就不会好奇去看他的画像。
  那个叫宋莲生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名字。
  可他偏偏看了,那个人在他脑海里就有了具体的形象。
  “孤从前一直以为她年纪小,根本不懂得感情。”
  直到他看到那些刻字才知晓,不懂感情的人其实是他。
  一个女子,因为喜欢一个人,不只爱着他的父母,还热爱着他生长过的土地。
  后山那片绵延十里的桃林里,那条河皆藏着她的爱意。
  她晓得桃林里的哪一棵树是她夫君所栽,晓得他在哪棵树上刻过字,晓得他最爱在哪棵树上睡觉,甚至连他的话都奉为金玉良言。
  那个人告诉她以后嫁人了要对对方好,她便一心一意待他好,即便是他总是凶她,她也不放在心上。
  那个人告诉她,莫要别为他的死难过,人总要要散的,她便不为任何人的离别感到伤怀。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他真走了,她也由他走,也许那句挽留的话也是那个人教她的。
  教她同人告别的时候适当挽留,免得叫人觉得她没良心!
  她那样听他的话,也活得那样好,不会离不开任何人,反而每个遇见她的人此生再难以释怀。
  【桃夭爱莲生】……
  【桃夭爱莲生】!
  那样好的宋莲生,被她妥帖安放在心间的宋莲生,叫他觉得羡慕又嫉妒!
  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同一死人争风吃醋!
  谢珩虽未明说,可一向通透的裴季泽如何不懂他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
  活人又如何能与死人比。
  夜已经很深了,银月在院子里洒下浩浩清辉,似雪一般的冰凉。
  多吃了几杯酒的谢珩话也多了起来。
  “孤从前觉得特别孤独,可这世上看似最孤独的人告诉孤,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孤独的,来时一个,走时一个,千万莫要为离别而难过。”
  “孤在瓜洲渡口时还在想,只要她同齐悦说句软话,孤无论如何先带她回长安,其他的孤可以慢慢想。给孤一些时间,待孤想通了,总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叫她来白来长安走一趟。”
  “可她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不仅还了婚书,竟还给孤写了和离书。”
  “到了金陵,孤其实不是没想过要人将她强行接来带她回东宫。可她看似温顺,脾气却极其倔强。定然不肯隐藏自己的身份,她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曾经有一个那样好的夫君。”
  “孤讨她来,就相当于昭告天下,孤的东宫良娣是个寡妇。孤不想像他一样,为了一个女子被天下人耻笑。孤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任何污点。”
  神情无限哀伤的男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头一回向外人道出自己的心意。
  “可孤很想她。”
  *
  金陵王家。
  放完孔明灯,家里的堂会已经开始了。
  采薇道:“今晚恐怕要通宵达旦的热闹。”
  可桃夭却不想听戏。
  这样的热闹她终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来。
  她打算偷偷溜出去看看阿耶阿娘,这时白芍悄悄上前,将一张花笺递给她。
  桃夭展开一看,原来是沈家二哥哥邀她去花园一聚。
  采薇小声道:“今日唱堂会,小姐偷偷去也没有关系的。”
  桃夭以为沈时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决定先去见一见他再去看宋大夫同莲生娘。
  谁知她去了之后,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桃夭觉得甚是奇怪,又将花笺打开看了一遍,见上头确实写的是这里没错。
  也不知是不是人都去听堂会的缘故,花园里格外寂静,只听着外头几声布谷鸟的声音。
  一旁的采薇突然捂着肚子,“奴有些肚子疼,想要去方便一下。”
  桃夭连忙道:“那你赶紧去。”
  采薇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匆匆离了小花园。
  坐在秋千架上的桃夭仰望着夜空中越来越多的孔明灯,正看得入神,高墙上突然翻下一个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吓得差点没从秋千上掉下来,正要叫人,那身形颀长的郎君急道:“宁妹妹是我。”
  是沈时。
  近了,桃夭一脸震惊,“沈二哥哥为何要翻墙?”
  他轻叹一口气,“从前我总是翻墙来找宁妹妹玩,如今年纪大了,竟然翻不动。”
  桃夭一时语结。
  想不到光风霁月的沈探花竟然会翻墙。
  “怎么,宁妹妹没想到二哥哥会翻墙?”沈时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笑,“在宁妹妹眼中,我是怎样一个人?”
  桃夭认真想了想,“至少不是个会翻墙的。”
  沈时瞧着月光下明艳动人的少女,心里一动,道:“漕运改革的事情我已经督办好了,两个月后,江南的茶叶同柑橘就会运到长安去。”
  若无意外,赐婚的旨意同封赏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这些日子他日日在泗水县,为得就是能赶在八月中秋这一日能回来见她。
  好在,赶得及。
  桃夭不懂他为何突然同自己说这个。
  不过这些是关乎民生大计的事,心里也替他感高兴,“那沈二哥哥必定会得到太子殿的重用。”
  可她说这话他也未见得多高兴似的,只目光灼灼望着她,“宁妹妹为何从不回我的信?”
  不等她回答,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精致小巧的首饰递给她,“这是我补给宁妹妹的及笄礼物,今年虽然迟了,不过没有关系,从明年开始,二哥哥以后都陪你一起过。”
  许筠宁的生辰是正月十五,是个极好的日子。
  桃夭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打开一看,里头搁着一对珍珠耳珰,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这段日子见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瞧出这对大小一摸一样的珍珠耳珰必定价值不菲。
  沈二哥哥为何突然送这样的东西给她?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也知道耳铛这样的首饰不能随便拿来送人的。
  她正要还给他,这段日子一向守礼,眉目清隽的君子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垂,轻声道:“沈家二郎沈时想要聘许家筠宁为妻,不知她肯不肯嫁我,为我沈家妇?”
  桃夭呆楞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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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做她的夫君◎
  桃夭盯着手心里那对小巧精致的耳珰, 想起那日沈家二哥哥问她为何不肯戴耳珰,她其实撒谎了。
  她耳朵眼并不痒。
  不过是因为每次一戴,她就很容易想起在万安县那栋绣楼里,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明明不会替人戴耳珰, 却非要说是她耳朵眼没有长好,洁白的指骨颤抖得厉害,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
  想到他一边红着耳朵在她耳边哼唱着那首哄人的曲子, 一边替她揉着肚子,告诉她,那是他乳母拿来哄他的曲子。
  想到那样可怜没人疼爱的先生,她就心里难受。
  甚至还总想起她不过亲了他两口, 他就推开她,骂她不知羞。说这世间没有哪个妹妹那样去亲自己的哥哥。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她现在有哥哥了, 不需要有人给她当哥哥了。
  想到很多很多很多,想的时间太长,都快要赶上她想莲生哥哥的时间。
  她想再等一等,等到时间长一些, 她不再想起他时,到时一定去买一对最漂亮的耳珰戴在耳朵上。
  去长安“横”着走一走。
  她还没来得及去长安“横”着走, 如今有人问她要不要同他成婚, 做他的妻子。
  她一时又想起当时问先生是不是真的要给她做赘婿时, 他曾问过她, 知不知道什么是成婚。
  她答的是成婚就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没作声, 就这样委屈巴巴给她做了赘婿。
  有了前车之鉴, 所以这次桃夭问得特别慎重仔细, “沈二哥哥要娶一个寡妇做妻子,难道不怕人家笑话?”
  来了金陵才知道,名门望族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富贵,且衣食住行,处处都是规矩。
  哥哥虽总是告诉她,只要她想,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可是她若是真做了,丢了脸,失了体面必定也叫他为难。
  沈二哥哥这样优秀的人,却要娶她一个寡妇,若是将来被人笑话怎么办?
  沈时微微蹙眉,“在金陵无人知晓宁妹妹是寡妇。”
  桃夭闻言很是惊讶,“可我就是寡妇。”
  说罢,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她来这里后,从来无人问过她嫁娶之事,原来他们都不知道。
  她沉默半晌摇头,把珍珠耳珰还给他,“对不起,我不能嫁给沈二哥哥。”
  沈时不禁呆愣住。
  这段日子以来,她待他极好的。
  她哥哥有的,她总想着给他备一份,那样细心体贴,即便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也一直以为她对他有情谊,不过只是在等着他主动开口而已。
  可她竟然这样毫不犹豫拒绝了。
  沈时喉结滚动,有些艰难问道:“为何不肯?宁妹妹不喜欢我?”
  已经许久没有咬手指的桃夭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白嫩的指尖,又想到先生的话,立刻收了回去,道:“沈二哥哥这样好的人要娶我,我心中很是高兴。可我我不仅嫁过人,还招过赘婿。我不能因为我成了相府千金就不承认他们。而沈二哥哥喜欢的,要娶的是宰相之女,那个人人都喜欢的许筠宁。所以沈二哥哥很抱歉。我不能为沈家妇。夜深了,我要回去休息,沈二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言罢,向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走了。
  直到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离了小花园,沈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自重逢以来,她从未同他提过那位夫君。且她嫁人时年龄还那样小,他一直以为,她在意的是那个赘婿。
  他竟然不知道她待那个宋姓学子那样情深意重。
  他心底虽然并不十分介怀她嫁过人,甚至心疼她年纪这样小却守了两次寡。
  可是家里要知道他娶一个寡妇,未必肯!
  沈时垂睫看了一眼掌心两枚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珍珠耳珰,攥紧拳头,失魂落魄出了小花园,出门时撞上刚好回府过中秋的许凤洲。

  许凤洲见他面色极为难堪,问:“怎么了?阿宁拒绝了?”
  昨日拟定漕运改革章程时,他还十分欢喜,同他商议想要赶回来同妹妹求亲。
  且他也多次探过妹妹的口风,言语间她对沈时颇为赞赏,从来没有说过不愿意。
  沈时动了动唇,嗓子沙哑,“敬臣兄,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言罢告辞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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