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高考都结束了,别做乖宝宝了,跟朕大玩特玩吧!”
魏惜无奈笑笑,任她蹂|躏,一仰身,靠在跑车座位上,感叹道:“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真怀念蓉市。”
阮禛噘着嘴,愤愤不平道:“就是,谁让你回阑市的,没回阑市屁事没有!”
魏惜抬手遮住阳光,笑出了声。
阮禛说的没错,没回阑市屁事没有。
她不会和妈妈撞到魏铭启出轨,不会毫无转圜余地的离婚,谈崩,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过那几年艰辛难捱的日子。
更不会在军训上遇到薛凛,对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最后伤人伤己,心如死灰。
阮禛见她安静下来,忍不住活跃气氛:“你都不知道,蓉市的夜生活有多好玩,今晚我带你去蹦迪,就凭你这长相,肯定惊艳全场!”
魏惜转头紧张地看着她:“我不会蹦迪。”
阮禛:“看着就会啦,说不定还能趁暑假跟个帅哥玩把暧昧。”
魏惜凝眉问:“蓉市这边都这么open吗?”
她清楚,阮禛口中的玩暧昧,就是假期中的调剂,一开学就散,不用负责,纯粹享受。
阮禛看着她:“什么叫我们这边都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家里有点钱的玩得能有多花吗?我最多耍耍嘴皮子,那些男的可是荤素不忌啊。”
魏惜无力反驳。
有点钱的,玩的花的,魏铭启不就是例子吗?
而且在有妻有子,责任更重的情况下,都能坦然出轨。
但她非常反感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
魏惜小声嘟囔:“也不是所有有钱的都玩的花,总有洁身自好,不喜欢的就绝不搞暧昧的。”
阮禛:“哈哈谁啊,这么好的男人确定不是电视剧里的吗?”
魏惜卡住,说不下去了。
洁身自好,不喜欢就不招惹,经常拒绝别人表白的,她确实知道一个。
她半年前把人给甩了。
魏惜:“我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我们去看电影吧。”
阮禛狡黠地翘起唇,轻佻地伸出一根手指勾魏惜的下巴:“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就知道,爱妃对朕一往情深。”
魏惜虚空和她飞了一吻。
六月最后一天。
孟棠之实在看不下去天天窝在家打游戏的薛凛了。
她敲开薛凛的房门,差点被放在门口的可乐瓶绊个跟头。
孟棠之:“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宋泽臣都去澳洲玩了,你就在家待着?”
薛凛扯掉左耳的耳机,右耳听着团战配合,左耳应付他妈:“天热,没意思。”
孟棠之:“你沈阿姨想咱们两家一起去坦桑尼亚,西尧想看动物迁徙,我觉得也不错,你怎么想?”
薛凛眼睛一垂,敷衍道:“不去,怕晒。”
孟棠之脸色一沉,压了压脾气,拔高了些音量:“你把耳机给我摘下来说话!”
薛凛手指一顿,眉头蹙着,将右耳的耳机也扯了下来,退出了游戏。
孟棠之:“你和西尧到底出什么事了,就不能过去了吗?”
薛凛放下手机,等肺里灌满空气,才抬起眼,直视孟棠之:“西尧喜欢我,我不喜欢她,过不去了,以后两家的活动我都不会参加了。”
孟棠之一愣,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
她其实是能感觉到,西尧对薛凛有好感的,但因为从小看到大,她潜意识里把两个人都当作孩子。
孩子的喜欢是单纯的,简单的,不需要太顾虑的,会随着时间自然化解的。
但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成为了矛盾。
孟棠之深知感情是没办法勉强的,但碍于和沈舒怡的友谊,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就真的对她一点都没感觉吗,我觉得西尧这孩子知根知底的......”
薛凛打断她:“没有。”
孟棠之不再劝了。
薛凛要是和西尧能成,早就成了,但他分明之前还喜欢上了别人。
薛盛卫适时走了过来,端着杯热枸杞茶。
他最近也给自己休了个长假,原本是打算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玩玩,毕竟高考假期只有一次。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薛凛显然没有心情。
前段时间薛盛卫收到银行的短信,显示刷掉了三十多万的额度。
后来又收到梵克雅宝的订阅通知。
他知道薛凛不是挥霍败家,大手大脚的孩子,所以这件事他都没跟孟棠之说。
后来阿姨打扫房间,在薛凛床头柜的下面,找到了随意扔着的梵克雅宝项链。
看样子,他那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薛盛卫喝了口茶,顿了顿,才开口道:“不要在家里待着了,正好有博物馆的朋友叫我去指导新展,你跟我一起去,见见阳光。”
薛凛下意识反驳:“我不去。”
薛盛卫难得有些严厉的和他说话:“去,爸妈看你这样子已经看够了,不想玩就找点事做,从今天开始给我当助理吧。”
薛凛深吸一口气,抿着唇,和薛盛卫对视。
他家里,一向是孟棠之比较严厉,薛盛卫总是最宽容脾气最好的那个。
但薛凛自小就敢顶撞孟棠之,被骂被打也不怕,总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薛盛卫大多时候会慢条斯理地开解他,或是像朋友一样,站在他的角度分析问题。
但薛盛卫真生气的时候,薛凛是有点怕的。
最终,薛凛败下阵来。
他下了床,随意套上一件短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跟薛盛卫出了门。
阑市博物馆是4A级景区,每月都会举办特色主题展览,吸引游客和市民办会员。
七月的展览主题是古典建筑模型和木雕艺术。
也恰好薛盛卫在阑市,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就想邀请他来指导一下。
薛盛卫为人随和,欣然同意。
薛凛默不作声地跟着薛盛卫,来到博物馆的大门口。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薛盛卫,立刻热情地迎过来,紧紧握了握手:“薛教授,幸会幸会,感谢您拨冗来指导工作。”
薛盛卫摆摆手,谦逊道:“您太客气了,听说这次有很多不错的作品,我也是来学习的。”
工作人员的目光移到薛凛身上。
薛凛虽然穿着简单,周身环绕一股颓气,但并不妨碍他长得好看,身高腿长,只是懒散的一站,就绝对能吸引人注意。
“这位是......”
薛盛卫一指薛凛:“我的助理。”
薛凛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也没反驳。
工作人员看出来,两人是很亲近的关系,于是哈哈一笑:“我们副馆长已经在展室等您了。”
副馆长就是薛盛卫的朋友,两人在几次会议上见过面,又约着吃过饭,聊的比较投缘。
副馆长当初也是学建筑的,后来转行做了博物馆的管理岗,现在也算发展的不错。
走过旋转玻璃门,踩在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地面,室内的空调凉气密不透风的袭来,带走人皮肤上的燥热潮湿。
薛凛随意瞥了瞥,没见什么新奇的东西,便又垂下眼,手插进兜里,跟在他们身后。
此时展室还很乱,展品没有摆好,齐齐用木架框着,堆放在角落里。
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地上有还没打扫的灰尘和用于包装的泡沫纸箱碎屑。
两面墙壁倒是已经贴好了新展的简介和宣传语,一些出名的作品照片也摆在上面。
薛盛卫迈过一块泡沫箱,朝副馆长走去:“老萧,你都那么有经验了,还用找我指导吗?”
萧阳笑道:“你是建筑专家嘛,我一看这古典建筑模型,怎么都跟建筑擦边,肯定得找你来看看。”
薛盛卫笑着摇头:“其实一点都不擦边,你就是折腾我。”
萧阳:“还是有不少好作品的,我们馆这次下了大力气,从全国调来很多珍贵的展品。”
薛盛卫点点头,然后碰了薛凛一下,示意道:“叫人。”
薛凛从善如流:“萧叔好。”
萧阳满眼欣赏:“薛凛吧,我听说你高考考的不错啊,将来也要学建筑,子承父业,真好,我真羡慕你爸。”
薛盛卫中肯地点评道:“他基本功和天赋是不错的,但就是少了点生动,还得磨。”
萧阳:“这不是还没正式学嘛,以后肯定也是名家了。”
薛盛卫:“你别捧他了,给我看看展品吧。”
萧阳指挥工作人员,将保护展品的塑料遮光袋都掀了起来。
“也不是全都会展示,也有来充数的,你帮我挑挑好的。”
薛盛卫拉过不怎么走心的薛凛:“你也来看看,我们国家有非常多优秀的手工艺人。”
薛凛被拽过去,漫不经心地瞥向那些展品。
展品都是木制的,不管是雕刻品还是古建筑复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木材的沉香味儿。
他搭眼过去,确实各个精巧,栩栩如生,连飞檐上的每一丝起伏都惟妙惟肖。
但全部展品中,有一个堆在角落,明显跟其他作品不是一个水平。
似乎因为拼接手法有些粗糙,对比太明显,所以被工人随意放在角落里。
大概因为摆放突兀,薛盛卫也瞥到了那个作品:“老萧,这个看起来有点稚嫩啊,是应县木塔吧。”
不仅稚嫩,做的还比较小,不适合摆出来展览。
萧阳一皱眉,转头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端详一会儿,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经常合作的一家工作室送来的,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就是个高中女生的手工品,嗯......他们负责人也没觉得能被展览,就是博个送展的名头镀层金,说是作者完成的很辛苦,家里又突遇变故,负责人不忍心,想替她叫个好价。”
萧阳有些尴尬地解释:“确实经常会遇到一些不情之请,没办法。”
薛盛卫毫不在意,他反倒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高中生做的,那就不能说稚嫩了,看起来非常用心,也很有灵气,现在很多人买藏品确实是只买个名声,对建筑知识,手工技艺,作品内涵一窍不通,我觉得这孩子的作品就很好。”
薛凛也不由得盯着那个应县木塔看。
他清楚,应县木塔的特殊构造,让作品制作拼接显得异常艰难,因为差之毫厘,那些榫卯就嵌合不上,想要完整的制作出来,确实是非常耗费心力的。
高中生,学习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个?
光是一片片木头切裁,一层层嵌合,眼睛都要花了吧。
他很喜欢应县木塔,因为薛盛卫领他入门,带他看的第一个古建筑实物就是这座塔。
去之前,他还拜读了梁思成的《应县木塔考察报告》。
此时,窗口正巧有一缕阳光照入,斜斜地落在小巧的塔刹上,榆木散发着沉静幽亮的光泽。
薛凛稍微抬手,不慎遮住了半道光,木塔上留下他手指的影子,恍惚间,就像他在抚摸玻璃罩子里的暗红色塔身。
薛盛卫站了起来,用手点点这幅作品:“你们也可以展出嘛,说明作者年龄,创作灵感,也是值得鼓励的,艺术创作不应该以资历划界。”
萧阳应和道:“那我考虑考虑。”
薛盛卫好奇道:“作者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顿了顿,赶紧从一旁架子上找到名列表,翻找一通,终于对上。
“噢,作者叫魏惜。”
一句话说出,薛盛卫和薛凛同时愣住了。
薛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心脏被一点点缩紧,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冲涌,感受到那种灵魂一击的电流,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浑身绷紧,数秒后,又颓然松弛,微退一步,全部身子匿在阴影里,拉开和那座稚嫩木塔的距离。
他嘲弄地移开目光,也收走了落在木塔上手指的影子。
他一定是对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这世上高中生那么多,叫魏惜的那么多,怎么都不该是个对建筑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做的。
薛盛卫沉默半晌,再次问道:“这个作品叫什么名字呢?”
工作人员低头,看向名列表,有些纳闷地读道:“这幅作品叫《生日礼物》,创作完成于20XX年11月9日,奇怪了,一个古典建筑模型居然叫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 第39章
11月9号。
第二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薛凛觉得自己陷入了短暂的断片, 就像炸|药在身边爆裂,巨大的冲击波将人掀翻,于是五脏六腑移位, 眼前茫白, 耳朵嗡鸣,口中尝到找不到源头的铁锈味儿。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直白的,强烈的震颤才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自神经蔓延至周身百骸的疼痛, 无可消解, 无从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