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千屿——白羽摘雕弓
白羽摘雕弓  发于:2023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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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徐见素言有所指道,“我记得这位陆姑娘,三番五次在我追魔时出现,未免太过碰巧,可见身份特殊。你不出来,我差点忘了:萧长老当时为何带她入门来着?是不是要连萧长老一起查?”
  “胡言乱语,我自是一身清白!”萧长青不再说话了。
  他还是记着陆呦抛了他投奔无真座下的事。二人无缘,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陆呦被带下去。徐见素第一个匆匆离开,徐芊芊还在他境中,需要诊治。旁人也便散了。
  沈溯微见徐千屿一直没说话,不久,脸色变了,额上竟然冒出汗珠,一把将她抱起来:“哪里不舒服?”
  徐千屿道:“境……”
  因为一直站着问话太累,徐千屿便进入了自己的境中,悄悄躺在小床上。
  结果境中温度越来越高,窗外的离火熊熊,直烧断了窗棂,落在桌上,蔓延过来,眼看要吞噬她的小屋。
  她将木马玩具推到远一些的地方,急于捏诀扑火,越扑火越大。
  正着急,忽然一缕凉气灌入房内,在门窗上铺满寒霜,似一层屏障一般将她的小屋护住。
  离火侵入不成,慢慢地退在界外。
  她站在小屋内,眼看被烧焦的部分慢慢褪去黑色,恢复伸展。是“复苏”的神通。
  “帮你修好了。”她听到师兄的淡淡声音传入耳中。
  如夜露一般温凉,又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徐千屿平复下来。
  “你是双境。”沈溯微道,“于旁人是煞境,于你自己是平境。你喜欢这个平境吗?”
  徐千屿道:“喜欢。”
  “好。双境很难维持,大多变成单一境,便是因为平境太脆弱。离火属雷,与你的雷灵根对应。性暴虐,易燃,吞噬万物,你要与它抗衡,不至让它失控,便可以保住双境。”
  沈溯微又道:“不小心烧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全部烧毁,我可以帮你恢复。”
  徐千屿应了一声,四面视野清晰,发现沈溯微已经快抱着她走回昭月殿了。
  她的灵府还是灼烧不已,那灼烧渐渐向下,变成一种绞痛,如同有人将她的小腹打结,狠劲儿一扭。
  徐千屿痛呼出声。沈溯微步子一顿,以为她还是境的问题,便给她调息。
  “师兄,我还是肚子疼。”然而下一次那绞痛袭来,便更冰冷沉重,愈加难以忍受,直叫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沈溯微定睛看着一缕血丝顺着徐千屿的脚踝流下来,在他雪白的袖上晕染开来。
  深红色,扩大,再扩大。
  眼前无数画面交叠,如同前世落在雪中的灼热的红梅;如同前世追至无妄崖边,剑尖儿拂开雪层,冷眼看着下面掩盖着深红的陈旧的血迹,星星点点。
  沈溯微发现自己开始怕徐千屿的血,一瞬间如坠冰窟,恐惧到失去感知。
 
 
第104章 地窟(四)
  “她不打紧, 就是凡人女子都会有的事物。”
  “按说都筑基了,应该不会有这东西存在。咱们宗门内筑基以上女修,都已斩赤龙, 没见谁还有癸水的。徐小友是修炼太晚了, 若是自小修炼, 恐怕也不会有的。一般凡人女子,十一二岁便有初潮,有些晚的,十三四也该来了。徐小友入宗门前, 或许本该有了,是因修炼才推迟了这些日子。”
  “——沈仙君,您要不要换身衣裳?”
  “就是这几日注意些, 不要受寒就好。”
  徐千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帐外小声说话, 睫毛颤动, 好半天睁开眼睛。
  她躺回了昭月殿自己的床上, 肚脐处暖意流转,已经不痛了。就是腰和背有股说不出的僵冷, 仿佛枕在碎石块上。
  她歪在床上,一把将帘子拉开半个。外面朦胧的人影有了实形:她膀大腰圆,满头银丝被一根簪子利落地固定成个垂髻。徐千屿道:“蔑婆婆。”
  蔑婆婆立即以一双粗糙的手摩挲她的手,喜不自胜道:“许久没有见你了, 晚上做梦还总梦到你陪我打鞭呢!”又柔声道, “会有些难受吧?不打紧, 就是来了癸水而已。我给你肚脐上置了一枚暖宫丹, 暖了就不疼了。”
  徐千屿听闻自己多了一样前世没有的麻烦东西, 而且旁人都没有, 偏偏她有, 面色很是阴沉;但因蔑婆婆的语气比平日温柔怜爱,她也发不出脾气了。
  就半梦半醒地跟她学制了月事带,又大致学了怎么绑。
  “这几日反正比完了,多休息几日;记得别吃别饮寒物。”蔑婆婆说完便要走。
  徐千屿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一把拉住她,不高兴道:“你就走了,不陪我?”
  蔑婆婆笑得面露难色:“明日,明日休假再来看你。”
  原来她如今已不在梦渡当差,而正式在戒律堂做行鞭刑的杂役,正是她当初梦寐以求的活计。
  戒律堂被花青伞管得很极严,今日沈溯微临时请她,是偷空出来,并不能停留太久。
  徐千屿已经不是无理取闹的大小姐,懂得他人亦有难处,便撒开手:“那你去吧。”
  待蔑婆婆走了,徐千屿将帘子又拉开一点,看见沈溯微坐在她床边。
  师兄的右边袖子被她坐过,上面蹭了一团污渍,左边也有一小块凝固的血渍。原本如雪的衣裳,被染得斑斑驳驳,触目惊心,他却静默地坐着,似无所谓一般,宛如仍然身着仙鹤羽衣。
  “师兄,”沈溯微一向体面,此景反常,徐千屿被吓了一跳,“你的衣服……”
  她自己的弟子服早已以法术清理干净,蔑婆婆也帮她换了月事带。想来师兄专门找与她相熟的蔑婆婆来,应是冷静地深思熟虑,又怎会考虑不到自己?
  沈溯微抬眼看她,透净的阳光照在脸上,将长睫和瞳孔照出一种闪烁的光彩。他眼里没有笑意,冷不丁道:“你不要去簪花大会了。”
  徐千屿刚捻诀将他衣裳弄干净,闻言便炸了:“为什么?”
  沈溯微道:“说是簪花,实际并不重比赛,真正的目的是借此机会铲平妖域。妖域主人既然手握能一个预知未来的孚菱纱,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就是很危险的意思么?”徐千屿面色稍霁,“但又不是我一个人去,不是有一群人嘛。”
  沈溯微接着道:“其中弟子大都是金丹和元婴。你才筑基,往后还有机会。”
  “你既说我们不是相互比,而是共同对抗妖域主人,那队友修为高,岂不更好?”
  “宗门内怀疑,妖域内妖物长盛不衰,是因为那附近有天梯碎片的缘故。”
  “那正好将它取来便是了。”
  沈溯微转过眼道:“你一定要去吗?”
  “你以前从来不干涉旁人选择的。”徐千屿恼然瞪着他,“我当初就说不想去,你和师尊非要练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拿到名次,又不让去了,你是不是在耍我?”
  她一不爽,便忍不住骂人,腔调又娇又透亮,劈头盖脸的。
  沈溯微默然捏住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式用得太过激进,恐吓到徐千屿。
  徐千屿还以为她太凶了,声儿又软和下来,含着些歉意:“师兄,你去吗?”
  沈溯微缓了缓道:“去。”
  徐千屿便放下心:“那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不是一起去吗。”
  她又觉得周遭这种静默的压迫感很古怪,含着些道不明的情绪,便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沈溯微端起一碗滚烫的糖水,浑似没听见一般,没有答此问,平静道:“将这个喝了。”
  徐千屿便凑过来喝了一口:“呕。”
  沈溯微:?
  徐千屿蹙眉,将碗推开:“难喝。你尝尝。”
  沈溯微立即抵住碗,似有些无语:“这是蔑婆婆专程替你煮的,我如何能喝。”
  徐千屿翘着嘴角,使坏似地硬将碗将他那边推:“你尝一口便知道。”
  沈溯微推拒不过,只得在碗的另一边抿了一小口。
  因是纯粹的糖水,又滚烫,便有些甜腻难以下口了。若是凉的或是冰的,恐怕会好些。
  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徐千屿的意图,果然见她一双眼睛期待地将他望着。
  沈溯微轻道:“凉的不行。”
  徐千屿一拉被子,骄矜道:“热的甜水,这是人喝的东西吗?我从来不喝。”
  沈溯微很想提醒她,她从前喜欢喝的糯米圆子便是热的,但他没有说出来,将碗一搁:“不想喝便算了。”
  “不行。”徐千屿又道,“蔑婆婆专门替我煮的,我偏要喝。别拿走。”
  沈溯微又将碗端起来,垂睫想了想,拿勺子舀起一勺,递过来时以剑气轻轻拂过表面,吹到温热的程度。
  徐千屿试探着喝了一勺,一尝到嘴里,眼神便惊喜,忍不住望着他笑了。
  沈溯微看着她,没有说话,又舀起一勺。
  徐千屿也没作声,脑袋凑过来喝了。
  沈溯微做事专注,又极具耐心,就这样一勺一勺将整碗喂完了。
  徐千屿确实暖和舒服了不少,舔了舔嘴唇,还觉意犹未尽,靠在床柱上看师兄收碗。
  沈溯微又俯身帮她整理揉成一团的被子,盖至小腹上方:“这几日你便睡吧,不必早起。我早上亦不来叫你。”
  又交代一些修炼上的注意事项,既要平衡离火境的火气,又要避免引寒气入体,有些剑法便不能用了。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徐千屿又闻到他领中极淡的幽香,便走神了。她没听师兄说话,光盯着他的唇和脸,想到那日在剑冢中事,感觉极为遥远,好似她做的一场梦一般。
  沈溯微静静说完,将头轻轻一侧,便贴上她的嘴唇。
  如羽毛拂过,徐千屿心脏骤停。

  窗户紧闭,确实无人,但在光明之处如此亲密,还是头一次,不免令她心惊肉跳。
  沈溯微一触既离,白纱帐立刻放下来,将他的身影模糊地隔绝在外。
  徐千屿将手探出帘外,一把抓住他衣摆:“你也走了?”
  她摊开手掌,方才注意到手心多了一个杏儿大小的取火珠,外表通红,上有火纹,散发着温热暖意,是沈溯微刚才放在她手里的。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癸水的影响令人孤单,她握着取火珠,想有人陪着,想一直同人说话。
  “等我处理完事情。”沈溯微隔帘望着她,柔声道,“我很快便回来。”
  徐千屿放心地躺下。
  *
  徐芊芊自地窟回来便因受惊过度,高热不醒,腿伤亦感染了,叫白布包紧。几个丫鬟忙成一团,替她打水降温。
  徐见素与徐抱朴都守在闺房外间。为不扰芊芊静养,二人传音入密交流。
  徐见素道:“你说这无真,满门派的人都跟没看见一样,偏偏收小师妹当徒弟,可是故意下师尊面子。”
  徐抱朴道:“你不觉得,他此举反而是跟我们站在了一处么?易长老他们一直是太上长老的人,无真当面驳他面子,便算做对我们示好了;再说了,若是讨厌师尊,何必选一个师尊的弟子教导。这么多年花青伞和无真一直自扫门前雪,虽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做了决定,但有他二人支持,日后局面会大不一样。”
  “这还能为什么,拼了这几百年,天梯差几块儿就拼好了,现在不主动做决定,日后便没得选了。”
  徐抱朴转头看道:“那你呢?”
  徐见素一笑:“你看看,一个天山的联姻,就将你给栓死了,让你对师尊和天山掌门肝脑涂地,还要把我也给拉进来。”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徐抱朴低骂一句,“你自己也看见了。太上长老原先一手遮天时,弟子出春、出秋所得灵气,九成都供给了太上长老和其他长老,剩下万名弟子均分十之一二,分到外门炼气弟子手上就剩一颗仙丹,一年还要有三百日出秋,在外死伤无数。”
  “师尊这些年修为渐高,将太上长老的上供压至四成,剩下六成以丹药、法宝、对战傀儡的形式返给弟子,若非如此,宗门何以壮大,你我的元婴,还有那些金丹又哪里来的?”
  徐见素许久才道:“外祖父待我们挺好的。”
  “我知道,母亲也福薄,不能尽孝于膝下,我至今心中有愧。若再与太上长老为敌……”徐抱朴顿了顿,道,“不过凡事都会变化,外祖父不是个可怜的老人,他是手可撼天的强者。大是大非,你也是有岁数的人了,心里应有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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