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3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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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鸡鸣声起,天边泛起鱼肚白。
  东屋有动静传出,顾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低头看手中的鬼炁,果然,它变小了一圈,就连上头环绕的不祥之气都少了许多。
  蔫蔫耷耷的,似有些萎靡不振。
  顾昭起身,她去拎桌上的藤壶,正想倒一杯清水润口,突然,她手中的动作一停,愣在原地有些出神。
  往日里,她每日晨起唇干舌燥,都有喝水的习惯,今日却不同,口舌中似生甘露,神清气怡,全身舒坦,全无不适。
  “先天一炁自然,由三关朝泥丸,下重楼,入绛宫......喉中有甘露,目视之,纳至绛宫......②”
  顾昭想着《太极七籖化炁诀》中的功法,一一印证,面露恍然。
  “原来甘露还真是甘露啊。”
  她一直以为是一种形容。
  ……
  天色越来越亮,晨光一点点的扫过大地,驱散了夜的阴冷。
  顾昭听着东屋老杜氏轻手关门的声音,连忙将被子往床榻上抱。
  整了整衣裳,这才推门而出。
  ……
  灶房里。
  老杜氏抱了柴火进灶房,准备生火烧灶,她的面上有些疲惫,头发丝好似都白了一些,显然夜里并没怎么睡好。
  听到动静,她从杌凳上抬头,瞧见是顾昭,关切道,“昭儿,怎么不多睡睡?”
  顾昭:“醒了便睡不下了。”
  老杜氏没有多说,也是,眼下顾春来摔得这般重,她们祖孙二人,哪里还有心思多睡睡。
  老杜氏叹了口气:“醒了也好,一会儿还要给你阿爷熬汤煮药,事情多着呢。”
  顾昭应下:“哎。”
  她看了一眼老杜氏脚边的柴火。
  装柴火的簸箕被赵刀拿去填土,老杜氏只抱着几根柴火进灶房,显然是不够一天用的,顾昭转身去了柴房,又搬了一些柴火过来。
  炉灶里,火舌舔邸着锅底,时不时有木头燃烧的哔啵声响起,老杜氏撩开衣角,从内袋里拿出小半个碎银,递给顾昭。
  “你阿爷摔到腿了,都说吃啥补啥,一会儿你上街买些大骨肉,咱们好好的给他补补。”她想了想,又一脸心疼的补充道。
  “要是有瞧见那卖昆布的,也买一些回来,这东西搁大骨头里煮汤好吃,鲜!”
  “哎!”顾昭应下。
  她知道她阿奶为啥面上心疼,这昆布便是海带,她们这里有一条大江樟铃溪,没有海。
  江河虽大,这海带却是没有,海域还得再往外走三个县才能见到。
  昆布从这般遥远的地方来,卖价自然不便宜,虽然是长在海里的草,却是比肉还贵的。
  顾昭想了想,“阿奶,我再买些豆腐回来,成不?”
  豆腐炖海带也是很美味的。
  老杜氏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拒绝。
  虽然不贵,但也要花三枚铜板才能买到一箬壳摊的豆腐,平日里,也只有客人来了,她才舍得买上一些。
  瞧着顾昭晶亮的眼睛,老杜氏又将话吞了回去。
  罢罢罢,省啥也不能从孩子嘴里省。
  老杜氏:“那就买一点吧。”
  顾昭欢喜的应下。
  老话都说了,豆腐配海带,常吃除病害。
  既然买了海带,那怎么能少得了豆腐呢?
  ......
  锅里冒着烟气,整个灶房都温暖了。
  老杜氏抽了抽鼻子,面露嫌弃,“昭啊,你帮奶闻闻,这屋里好似有点怪味,是不是老鼠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顾昭连忙起身和老杜氏一起四处翻看。
  就算是冬日天冷,这老鼠死在角落里也是臭人的,回头要是生蛆了,那就更恶心了。
  片刻后。
  顾昭:“没啊,奶你是不是闻错了?”
  老杜氏:“不可能啊,我闻得真真的,那味道一阵阵的,臭!”
  突然,老杜氏拉了一把顾昭,扯近凑过鼻子嗅了嗅,一拍手掌。
  “是了是了,就是你身上这味儿。”
  “啊?”顾昭连忙低头嗅了嗅,“不是我,我前儿才洗的澡呢。”
  “是你!”老杜氏肯定的点头,掷地有声,“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这鼻子还灵活得很,错不了,就是你身上有味儿!”
  “瞧你这埋汰样,铁定是前儿没洗干净,去去去,一会儿先别出门,回头熏到别人,你也没脸。”
  “奶奶给你烧点热水,你好好擦洗下,换身衣裳再出门。”
  这一口一个有味儿,再来一个埋汰没脸,几乎要将顾昭挺直的背脊砸弯了。
  “......哦。”顾昭不甘愿的认下,犹不服气的抬臂嗅了嗅。
  肯定不是她!
  说不得是哪只恶心的大灰鼠爬了她的衣柜,往里头屙尿拉屎了!
  ......
  半个时辰后,顾昭看着自己搓下的泥条,瞠目结舌。
  对不起啊,大灰鼠。
  是她误会错怪它了。
  .......
 
 
第10章 
  顾昭拍了拍脸,待面上的惭愧退去,这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玉溪镇多山多水,一条名为樟铃溪的大江围绕着小镇周围,分流贯穿其中,江面似碧玉簪,河堤旁随处可见婀娜垂柳。
  时值冬季,杨柳枝丫光秃秃的迎风招摇。
  顾家在长宁街西街的街尾,院子的后头便是河堤,今日临水街有大集,长宁街走陆路过去,约莫要半个时辰,顺着河流的分流一路往下,却只要一刻钟的时间。
  是以,顾昭打算撑小船过去。
  樟铃溪水域宽广,鱼虾丰富,往日里鱼获季节,老杜氏也会撑着小船,往水里放几网子,收一些鱼虾河蚌贴补家用。
  是以,顾家院子后的河堤处,泊了一条有些年岁的小船。
  小船虽破,却也能渡人。
  顾昭冲灶房喊道,“奶奶,我撑小船去市集,走啦!”
  老杜氏:“哎!撑船的时候当心点儿,不要贪快。”
  “知道了。”顾昭冲老杜氏挥了挥手,一溜烟的朝院子后头河堤处跑去。
  瞧着顾昭的背影,老杜氏没忍住笑了一声。
  都这样了,还不肯承认是自己埋汰。
  瞧瞧那小脸,不过是简单的沐浴一番,连脸蛋都白皙精神了。
  ......
  今儿是个艳阳天,冬日里,大家伙放慢了生活的步调,就连天畔的日头,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闲适。
  顾昭正在解缆绳。
  “顾昭,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一道娇娇又动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就像是清晨山林里的鸟鸣,婉转悦耳。
  顾昭回头,说话的是顾家隔壁王家阿婆的孙女儿王慧心,只见她推开窗棂,探出半个身子,一双大桃花眼睛笑吟吟的朝这边看来。
  “啊,是慧心阿姐啊。”顾昭冲王慧心笑了笑,“我打算去临水街赶集,买些东西,你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带的吗?”
  “捎带啥呀?”王慧心嗔了一眼,“旁人捎带哪里有自己逛逛舒坦,等我,我也要去!”
  顾昭:......
  这一等便是一刻钟。
  约莫一刻钟后,王慧心姗姗来迟,她一边托了托有些松散的发髻,又提了提裙摆,手臂间挎一个竹篮子,婷婷袅袅的朝河堤边走来。
  顾昭催促,“姐,快点儿啊。”
  王慧心:“急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平日里急急忙忙的,也不见得成了啥事。”

  “凡事啊,咱们得慢慢的来。”
  顾昭:......
  饶是她不是个急性子,都被慧心姐姐惹得着急了。
  待王慧心在小船上坐好,顾昭撑起长篙。
  长篙一点河堤旁的巨石块,江波一漾,小船就像是浮水的秋叶,悠悠晃晃的往前。
  江波中,王慧心瞧了顾昭一眼,手拿帕子捂着唇偷笑一声,打趣道。
  “哟!咱们顾小哥还绷着一张脸啊,怎么?嫌弃阿姐让你等太久了?”
  顾昭不理她。
  “咳咳。”王慧心假意的咳了两声,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唤叔叔唤伯伯,见谁都要请人家坐坐你家小船,现在船撑得又快又稳,出师了,就不想载姐姐了?”
  顾昭面露赧然。
  是她!
  自她清醒后,瞧见顾家有条小船,跟着老杜氏学了撑船后,见谁都想载一载。
  顾昭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名为热情,实为炫耀的行径,不想别人其实都懂,顿时颇为难为情了。
  王慧心挥了挥帕子:“好了,不逗你了。”
  “对了,你阿爷怎么样了?”
  顾昭诧异:“这事阿姐也知道?”
  王慧心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模样,“听我阿奶说的。”
  顾昭恍然。
  王慧心的奶奶王阿婆,她是长宁街收夜香的婆子。
  这行当脏臭又辛苦,王阿婆命苦,早年丧夫无子没有再嫁,靠着夜里收夜香,倒也能讨讨生活,为自己糊口饭吃。
  早年也有人热情的要做媒,但那些汉子瞧着王阿婆收夜香,话里面上都带着嫌弃。
  后来,王阿婆年纪大了,这做媒的热情人才少了。
  王慧心是她捡来的丫头。
  从襁褓里的小娃娃,养到现在及笄似花儿一样的少女。
  江水清澈,王慧心忍不住拿手撩拨了下几下,不过片刻,她又收了回来。
  实在是冬日水寒,太过冻人。
  “我阿奶收夜香的时候恰好碰到赵叔了,赵叔扛着个锄头,她一时好奇,就和赵叔唠嗑了几句。”
  “顾阿爷没事吧?”
  “劳二位挂心。”顾昭点了点头,“请了大夫,性命无忧,说是要静养一段日子。”
  “那就好。”王慧心点了点头,拖着腮看江面的风景,不再说话了。
  这一程水域深,长篙撑不到底,顾昭将它收下,换成木浆,坐了下来摇船。
  木浆一下下的拨开江水,船儿安稳的往前,顾昭的视线正好瞧见的是王慧心的侧脸,安静的慧心姐姐生得极美。
  她的美,是一种极度精致的美丽。
  冬日暖阳和煦,王慧心眉眼低垂自有一种温柔。
  长长的睫羽在眼下留下几分剪影,白皙面皮上,细细绒毛清晰可见。
  桃花大眼,瑶鼻小樱唇,王慧心美得不像是玉溪小镇能养出来的闺女。
  顾昭有些出神,真漂亮。
  王慧心抬眼,正好对上顾昭的眼神,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揽着胸前乌黑的发丝,笑吟吟道,“怎么,今儿才发现姐姐漂亮呀。”
  顾昭:......
  王慧心继续捉弄,“你也生得十分俊俏,可惜不行哦,姐姐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她青葱似的食指摆了摆,眼里笑吟吟。
  顾昭窘然,压低了声音:“姐,我没那个意思。”
  再说了,就是她想,她也不行啊!
  好在,临水街已经要到了,王慧心再想促狭人也没机会了。
  “坐好了,船要靠岸了。”顾昭连忙起身,扔下木桨重新抓起长篙。
  ......
  她将缆绳缠在河堤旁的垂柳上,三两下便停好了木船。
  顾昭要去市集买肉菜,王慧心要去瞧些胭脂水粉,还要去布庄卖帕子,两人不同路,约好半个时辰后再见,便分头行动了。
  ……
  临水街的大集很热闹,小摊贩挑箩赶驴,有卖菌菇山珍,也有竹编箩筐,摊贩小哥吆喝不停。
  顾昭放眼瞧了一通,冬日里菜少,除了耐寒的菘菜,就只有一些酱菜售卖。
  她依着老杜氏的要求,割了一块大骨肉,又在一个卖山珍的小哥那儿买了昆布,待东西差不多都买齐了,这才去豆腐摊买豆腐。
  “小哥,来点豆腐吗?”
  顾昭才到豆腐摊,卖豆腐的婶子便热情的开口招呼道。
  顾昭瞧了瞧,豆腐块方方正正的摆在木盘子上,还未凑近,便有一股清新的豆香传来,清冽好闻,旁边还有小半桶热腾腾的豆浆。
  顾昭:“婶子,这豆腐怎么卖?”
  “三个铜板一箬壳摊,老豆腐一摊两块,嫩豆腐一摊三块,小哥放心吧,我姚水娘十二岁开始磨豆子卖豆腐,向来童叟无欺,你啊,只管放心的买,我家豆腐实惠又新鲜,好吃着呢。”
  一连串话如珠玉落盘,呯呯嘭嘭的落下。
  “那给我拿一摊的嫩豆腐吧。”顾昭翻出带来的陶瓷碗,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三枚黄橙橙的铜板。
  “好嘞!”豆腐娘姚水娘是个热情的,给了顾昭三块放方豆腐,还添了一些边角的碎块,一边添一边笑道。
  “小哥也别嫌寒酸,这碎豆腐块和方块的是一样的,顶多就是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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