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打更的日子——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3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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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们家大黑吃得真香!”
  ……
  “娘子,我新做的衣裳在哪里?”屋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大黑顿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借着大黑的眼睛,顾昭瞧见一个壮年的汉子,那是姚水娘的相公。
  顾昭耐心的翻着记忆片段。
  大黑这些愉快的记忆多是和姚水娘在一起的。
  她给它喂饭,捉虱子......它不舒坦趴着时,是她给它揉背,力道不轻不重,揉得它心里酸酸的,嘴里呜呜咽咽依恋的叫着。
  天冷了,她卖豆腐归家,先喊的一定是大黑,大黑狗亲昵的绕在她脚边,嘴巴轻轻的去咬她的衣角,那样,她便会带着笑拍了拍它的脑袋,“坏大黑,衣服咬坏了!”
  大黑松嘴:才不会,它咬的可小心了呢!
  赶着日头好,晌午时候,一人一狗还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大黑静静的窝在姚水娘脚边。
  日子悠悠漫长,无波澜却温馨。
  ……
  顾昭挣脱出这段记忆,瞧了一眼魂体透明的大黑,心里叹了一口气。
  原来,它是豆腐娘家那条威风的大黑狗啊。
  这一次,顾昭想了想,挑了个晦暗的记忆。
  这一进去,她便立直了身子,神情若有所思。
  在这一个片段里,顾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大黑死前的事。
  ……
  这段时间以来,大黑的脾气一直很暴躁,空气中有一些让人不安的气息在蔓延,夜里,靠着它的大吠,这才逼退了许多阴邪之气。
  顾昭此刻代入的是大黑视角,大黑能瞧到的,她也能看到,对比以前,街上晃荡的游魂是多了。
  黑狗一身的阳血,是阴物的克星,尤其是全身无一丝杂色的黑狗。
  有大黑看家,翠竹街姚水娘家附近倒是安稳,让它比较忌惮反而是摇竹娘那日瞧见的顾昭。
  再往后,便是自家男主人带回来的一团肥肉了。
  顾昭瞧着大黑记忆中的大肉团,喃喃自语一声,“这是什么?”
  耳畔,是虬髯胡子男主人神经兮兮的畅笑,按他的说法,这是肉灵芝,是长生不老药。
  “肉灵芝?”顾昭仔细的想了想,她的记忆中还真有关于肉灵芝的记载。
  据说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俱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着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①
  光明洞彻如坚冰?
  那就是透明的了?!
  顾昭敢肯定,这玩意儿肯定不是肉灵芝,就算是,那也是变异的。
  在林中吉和姚水娘眼中,这是一团白腻的肥肉样,然而,在天生通阴的大黑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只见这团肥腻的大肉团上布满细细的黑丝,黑丝好似活物,不断的撑开收敛。
  零星几条黑丝朝外探出,似触角一般的在半空中搜寻,就像在寻找猎物一般。
  而林中吉已经被其中的两条缠上,黑丝似触角,牢牢的附在林中吉太阳穴位置。
  顾昭注意到,靠近太阳穴位置的黑丝比其他地方来得粗壮。
  就像是……饮用鲜血太急而造成的鼓涨。
  “咕咚咕咚……”
  顾昭:......
  就这?就这还是林家的泼天富贵?
  怕是灭门的大灾星吧!
  ……
  门在大黑面前关上,大黑却牢牢的盯紧了木门,它虽然是狗,却也极其聪明,等到屋里呼噜声响起,这才进屋衔出那团大肥肉。
  肉团足足有脚盆大,死沉死沉的,大黑使出老鼻子的力气,这才将它拖到院子外的老树附近。
  瞧着肉团,大黑吐着舌头看了许久,最后用利爪和尖牙将其撕碎。
  黑狗一身阳气,再加上黑狗挑的位置好,那里恰好有三栋屋舍的尖角对着那块地,尖角易成尖角煞,更何况是三线交点,此处更是煞气十足。
  在煞气和大黑尖爪下,那团肥肉就像是晒化的肥油,越来越小,就在它变成手掌大小时,林中吉双眼通红的提棍赶来。
  大黑吓得两腿哆嗦,抓在手中撕咬的肥肉也不小心吞到了肚里......
  “大黑!我宰了你!”林中吉目眦欲裂。
  接着,顾昭只感觉眼前一黑,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
  顾家西屋。
  顾昭揉了揉脑袋瓜,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面对面趴着的大黑狗。
  “汪汪!”
  你没事吧。
  顾昭没好气,“有事,疼死我了。”太真实了,这疼痛感太真实了,就像是她自己被敲了闷棍一般。
  “咦?”突然,顾昭揉脑袋的动作顿住了,诧异道。
  “你再汪汪下,我好像听懂你说话了,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大黑狗坐在地上,长长的舌头吐着,大大的眼流露出看憨瓜的意味。
  顾昭没有察觉,一脸兴奋的抓起大黑狗的前爪,“汪汪,快汪汪啊,不骗你,我好像真的听懂了。”
  太好了,她怕自己再继续感受大黑的记忆,她也得成条大狗了。
  大黑狗:“汪汪!”
  傻瓜!
  ......
 
 
第15章 
  笑容在顾昭脸上僵住,慢慢的一点点消失。
  她双手抱肘,目光沉沉的盯着大黑狗,“你再汪汪下。”
  “汪呜......”大黑退缩了,耷拉着耳朵蹲下,小心的将前爪缩回。
  嘴里发出小小声的呜咽,只敢拿眼睛偷偷去瞧顾昭。
  “汪汪!”
  有点冷!
  顾昭哼哼了两声,小样儿,还敢说她傻瓜,反了天了!
  “这次就饶你一次,下不为例。”顾昭弹了下大黑的狗头,又伸手揉了揉。
  别说,这毛绒绒的手感真是不错,不愧是吃豆渣长大的,瞧这身皮毛,顺滑又油光水亮!
  ……
  既然可以交谈了,顾昭决定和大黑直接沟通,她往地上一坐,拍了拍身边位置,让大狗坐她旁边,开口道。
  “好了,快说说吧,你跟着我做什么?咱们先说好了,这次可不能像刚才那样。”
  说完,顾昭模仿了下大黑狗方才那通又急又快的汪汪声,惟妙惟肖,惹得大黑都瞪大了一双狗眼。
  顾昭:“你得说慢一点,我才刚学会听狗狗说话,你说得太快,我就又该迷糊了。”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大黑狗的那段记忆影响,她的言行中带上了两分犬类的习惯。
  又因为是在自己家中,顾昭散了缠发的布条,顺直的长发披散而下,柔和了几分平日不言语时的冷冽气质。
  此时,她歪着头看大黑狗,神情有几分憨态可亲。
  大黑狗顿时没那么怕顾昭了,当下又汪汪汪的吠了起来。
  原来,那日瞧着林中吉拎着大棍过来,大黑吓得两腿哆嗦,爪子和利牙中撕咬的那团大肥肉,不知怎么的就被它吞到肚子里了。
  它脑袋一懵,还不待反应,林中吉的木棍就朝它脑门用力砸来。
  大黑狗冲顾昭抱怨,“疼死我了,我当场眼前发黑,蹬了两下腿,接着就昏过去了。”
  顾昭心有戚戚,“是很疼。”
  大黑狗又呜呜叫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回忆到那股疼痛,眼睛湿漉漉似有水光。
  “我迷迷糊糊中睁了睁眼,就瞧见他在烧热水,肚子好痛,那团怪怪的肉被他挖出来了,搁在旁边的青瓷碗里……他眼睛红红的,瞧着怪吓人的。”
  顾昭悚然一惊,“什么!他把你剖了?”
  倏忽的,她想起刚见到大黑时,大黑只剩下一双眼睛。
  难道......
  顾昭连忙追问,“烧水?他是不是还把你吃了?”
  “啊?!”大黑狗迟疑了,半晌后它晃了晃脑袋,“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主人身边了……但是主人都瞧不到我,还到处去寻我。”
  大黑狗有些惆怅的耷拉下脑袋。
  都是它不好,它应该再谨慎一点,将那团怪怪的肥肉拖得更远一些,那样,男主人想找也找不到它,它也能将那怪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大黑狗想想被搁在青瓷碗中的怪东西,一颗心焦灼得厉害。
  这东西这般邪门,要是害到了主人,该怎么办!
  大黑沮丧不已:“呜......都是我不好。”
  顾昭:“不,就算你将它扔得远远的,林中吉也能找过来。”
  她对上大黑狗黝黑的大眼,肯定道,“他早就被那团肥肉标记了,你也看到了,两根大黑线……说不得他从睡梦中醒来,也是那团怪肉向他发出求救。”
  顾昭手指自己太阳穴位置,示意大黑狗不要忘记那飘忽的黑丝。
  “……而且,我怀疑那东西有智慧,十分聪明。”
  大黑狗立直了身子去看顾昭。
  顾昭若有所思,“你方才说了,那时不知怎么的,那肉团便滑到了你的肚里,然后,林中吉就疯红了眼睛,接着,你就被敲棍子了。”
  “没错没错。”大黑狂点头,像那么恶心的东西,它才不会想吃呢!
  顾昭揪了揪黑狗的毛发,思忖着斟酌道。
  “这么说,既然不是你,那么很可能就是它,是它自己往你肚子里钻了。”
  “可是,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大黑不解,它是黑狗,还全身无一丝杂色的黑狗。
  黑狗乃是至阳之畜,牙齿和狗血最能克制阴邪之物。
  那团怪肉被它撕咬得剩不了多少,林中吉都赶来了,那团怪肉只要等着被林中吉救下,为什么还要钻到它肚子里?
  顾昭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过是借刀杀人,不,借刀杀狗罢了。
  ……
  大黑犹自不信:“它钻进去,不是等于蜈蚣虫入鸡笼,自寻死路嘛!”
  “可以啊,大黑!”顾昭惊讶了。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大黑狗,连蜈蚣虫入鸡笼都说得出来,真是条聪明的狗狗。
  大黑吐着舌头吭哧吭哧,那蠢蠢的狗脸上分明是得意。
  过奖过奖。
  顾昭反问,“自寻死路?你好好的想一想,后来的结果是怎样?是它死了还是你死了?”
  大黑狗僵了僵。
  顾昭继续:“是你死了!”
  “瞧见你吃了肉灵芝,你家主人一下就疯了,嘭!咱们脑袋就开花了。”
  大黑狗嘟囔,“不是主人......是主人的相公。”
  顾昭:.......
  傻狗,重点错了,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你死了!
  ……
  顾昭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大黑狗的脑袋瓜,数落道。
  “你啊,平日里那般威风凛凛,尖牙利爪,上次吠我的时候不是又凶又大声吗?”
  “怎么?瞧着林中吉提棍子,你就腿脚发软啊,你怎么不挠他几爪子呢?就算挠不过,你不会跑吗?”
  顾昭长长吐一口气,“真是白长四条大肥腿了!”
  大黑悻悻的低下头,它不会。
  那不是主人,也是主人的相公啊。
  它怎么能对主人还有主人的家人亮爪子啊。
  顾昭叹了口气,收回数落它的手指。
  “算了,死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咱们多想想以后吧。”
  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她呀,还是不要在这里马后炮了。
  省得讨狗嫌!
  “汪呜......”大黑狗亲呢的蹭了蹭顾昭的手,顾昭反手便又揉了揉它。
  ......
  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就像是撒了一把诱人的金子。
  顾昭手中拿着一柄素面纸伞,她也不撑开,就这样握在手心,一路朝西北方向走去。
  “汪汪!”大黑有些躁动不安。

  顾昭晃了晃伞,冲藏在伞里的大黑安抚道,“别怕,你别出来便不会晒伤。”
  伞里的躁动安静了一些。
  顾昭顺着那若有似无的丝线继续走,这是她费了牛鼻子劲儿,依着《太极七籖化炁诀》里的符箓集,画出的一张灵符所化。
  道书有云,符无正形,以炁而灵。
  一张黄纸,一笔朱砂,在顾昭将炁注入的那一刻,霎时间,那弯曲不知所云的符文异彩大放。
  黄符倏忽的飘卷上天,不过片刻,原先不过成人巴掌大的黄符一下变大,好像一条布巾裹住大黑。
  须臾,符力四绽,点点莹光汇聚成一条长线,突破屋舍,遥遥的朝西北方向蔓延。
  寻踪符,寻的是符文承载者心底最迫切寻求之物。
  ……
  顾昭拍了拍素伞,“你方才也瞧见了,我画这灵符太不容易了,回头要记得报答我,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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