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3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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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陆陆续续住了快一年了,要睡不惯,岂不是早就睡不惯了?
  高级经理显然是懂的,还没回答,脸色已经先赤红起来。
  “你脸红什么?”商明羡乜她一眼,问。
  “是……”经理想了想,只能非常委婉地说:“大少爷带了个女的过来。”
  商明羡一口水差点呛出来。她咳嗽一声,擦擦嘴,很淡定地“哦”一声,继而放下杯子,头也不回地就往行政楼层去了。
  一离开下属视线,商明羡几乎小跑起来。
  她大哥那样的人,居然会带女人来酒店留宿!而且明知道在绮逦,他这个妹妹会对他动向一清二楚,却依然没有换一间酒店。要么,是觉得没有避嫌的必要,要么,是对方身份特殊,不方便登记?
  明星?
  她大哥搞了个女明星?
  可是为什么要换四次床单?女明星比她大哥还挑,总统都睡得的布草,她睡不惯,要折腾工人换四次?豌豆公主吗?
  电梯一路上行,商明羡也严谨地推敲了一路。
  至行政楼层停下,她稳步而出,放慢脚步,在门口停顿几秒后,才按响了门铃。
  “Leo,是我。”
  房间内。
  遮光帘并没有拉着,只有一层白色纱帘随微风起伏,海港天晴,光线柔和地漫漶进来。商邵半倚坐在床头,垂在床沿外的手里夹着支烟,另一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批示。
  应隐累坏了,枕在他怀里,半梦半醒着。
  听到声音,商邵先轻柔地将人从怀里放下,接着才起身下床。
  他随意披了睡袍,打开门,一手拄着门框,一手掐烟:“早晨。”
  “早……”商明羡噎了一下。
  不知道是对她大哥过于敬仰,又或者是这男人太有主场性的掌控感,以至于让商明羡对时间都产生了怀疑。她先抬腕看了眼表,才说:“下午了!”
  商邵无声地抬了抬唇角:“嘘。”接着才问:“什么事?”
  “我来看看换四床床单的始作俑者。”
  虽然她已经压着声音,但房间内的应隐已经条件反射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就坐直了起来。被单的窸窣声逃不过商邵的耳朵,他只好轻微咳嗽一声,违心地说:“打翻了四杯水。”
  “……连续四次?”
  “……你信了?”商邵眉间蹙色一闪而过,掐烟的那只手在唇边掩了一下,半是笑半是咳嗽的。
  商明羡立刻反应过来:“你骗我?”
  商邵压平唇角,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将那只手半压了下:“晚上回家不要乱说,尤其是小温。”
  商明羡点点头,直接了当地问:“不跟我吃饭?”
  “太累,等下送餐过来就行。”
  商明羡还想说什么,目光也一个劲地往里面钻,被商邵一只手盖上眼睛:“好了,你天天见的。”
  下一秒,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剩商明羡一个人在外面惊涛骇浪石破天惊——
  天天见?她哥哥搞了她助理?!哪个助理?今天和昨天没上班的,Lucy吗?还是Cathrine?不会是Fiona吧!
  走廊上,液晶显示屏里海报轮换,应隐的代言大片美轮美奂,商明羡表情麻木地经过,连头都没转一下。
  实在是太过悲伤和错愕,商明羡走着走着,就近在休憩区扶着椅背呆滞坐下。稍稍整理心绪一番,她强打精神,点开小群。
  明羡:「我有一个关于大哥的震惊消息。」
  明宝:「实不相瞒,我也有。」
  商陆:「实不相瞒,我也有。」
  明卓:「哦?」
  屏幕上端,【大哥今天脱单了吗】群名分外瞩目。
  明羡:「他谈恋爱了!」
  明宝:「他谈恋爱了!」
  商陆:「他谈恋爱了。」
  明卓:「……哇哦?」
  商明羡震惊。
  他拐她助理,拐到所有人都知道,就她这个挨得最近的当事人最后才知,这像话吗?
  商明羡:「都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知道我受多大伤害吗!」
  明宝:「我懂,大姐,对于你来说,确实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商陆:「我不懂,你为什么受伤害?」
  明卓:「我也不懂,你暗恋大哥?Monica,这不好吧。」
  明宝:「……」
  商陆:「……」
  明羡:「要不你别聊了,做实验去。」
  过了会儿,她强忍悲伤,客观理智地说:「虽然Lucy Cathrine和Fiona我都没意见,但是助理变嫂子,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
  远在大洋彼岸的商明卓,差点没把手里的实验材料给摔了。
  明卓:「啊?大哥一下子谈三个?」
  商陆一蹙眉:「不是谢淼淼吗?」
  商明卓更茫然了:「四个?」
  ……好猛?不愧是大哥?
  正在度假的商明宝也呆若木鸡,将四个人名反复看了四遍。
  什么?她聪慧的大姐,她智慧的小哥,是怎么做到离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的?
  “应隐”两个字已经打好在对话框里,但商明宝以非人的忍耐力忍住了。
  她首先点开商陆的对话框:「小哥哥,v我一百万,告诉你正确答案!」
  又打开商明羡的对话框:「大姐,v我两百万,立刻救你出苦海!」
  最后,她风险对冲,点开了商邵的对话框:「大哥,需要我替你保守秘密吗?v我1000万,否则陆陆和大姐马上对答案了哦。」
  商邵捻灭烟,笑了笑,给小貔貅随手转了五百万。
  微信语音里笑得散漫:“今天心情好,当你零花钱,他们知不知道无所谓。”
  他声音微哑,透着一股倦懒的餍足之感,明宝一听就知道他坏事做绝。
  “拿了钱,不说点好听的?”他手机抵唇,懒洋洋地问。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明宝只好认认真真地说:“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报菜名似的乱说了一阵,商邵没听完就关了,将手机扔下,两只手都去环住应隐。
  他亲她的额头:“渴不渴?房间里水好像喝完了。”
  套房标配八瓶斐泉,都空了。
  应隐手指头也动不了,闭着眼乖乖地回:“现在还不渴。”
  “疼不疼?”他现在才问句人话。
  早上天亮了才睡,到底折腾了几次,实在是记不清了。连他这样作息良好、生物钟焊死在身体里的人,也一觉昏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人抱满怀的感觉让他心底发麻。
  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过两个月,到这种地步,说出去徒惹人发笑,以为他昏了头中了蛊。
  但他又怎么敢说一句没有。
  应隐点一点头,幅度很轻,头发蹭得商邵颈窝痒。
  “你昨晚上……”应隐咽了一下,因为羞耻,血管里泛起一股空心的痒,“说了很多糟糕的话。”
  “哪些?”他面不改色。
  “……”
  商邵笑起来,亲一亲她发顶:“对不起,下次不说。”
  “你的‘下次’一点都不可信……”应隐嘟囔一声。
  商邵热吻压她耳廓:“用不用帮你上药?”
  “不要!”应隐惊慌起来。
  她那里闭合不拢,几乎成了他的形状。
  他昨晚上确实失控得厉害,为应隐看沈籍的目光,为更久远之前,她和沈籍之间的那一场对话和两三年过去彼此都还在躲闪着的眼神。
  那么多次的吻里,有没有一次是真心的?有没有一次,是真的抱着有今朝无明日的抵死心态去厮磨去触碰去相迎的?
  只要想到这一点,哪怕只有一秒,他也觉得心脏被绞紧,绞得他发疼,绞得他难以呼吸,目光甚至难以聚焦在银幕上。
  “那部电影,结局是什么?”
  “黎美坚的私情被司长发现了,但司长不知道另一个对象就是徐思图。他让徐思图解决黎美坚,所以他杀了她。”应隐简单地说。
  一个女人的落幕,一段随着时代一起潦倒的爱情的收场,原来在别人的转述中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个字。
  黎美坚是受了一番折磨和凌辱后,才被拖到徐思图面前的。她望着他眼,嘴唇动了动。
  司长就在一边,一张冷酷的脸隐没在暗处,只有雪茄烟静静地燃着。
  枪声响,黎美坚的心口开出血花。她那句话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她刚刚,说了什么?」司长不太关心地问。
  「不知道。」徐思图平静地回答,用手帕反复擦拭滚烫的枪口。他垂着脸,跟在司长的身后,走出这间血色弥漫的房间,扣着枪托的手死死地握着力,青筋似要爆开。
  可是,这把手枪已经上了保险,他是一个拉不开保险栓的男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山河破碎,颠沛流离的苟活,兄长大业的覆灭,是妻离子散,他走在香港霓虹的街头,舞厅前女人妖娆进出,他心平气和地说自己枪法快而准,可以胜任司长这一份安保的工作。
  他早就是一个拉不开保险栓的男人了。
  商邵似乎没预想过这个结局,神色微怔,继而无声笑了一下:“所以你的那个男主角,三年没有出戏。”
  沈籍跟她表白过。
  在杀青宴上,他站在露台上,对她说,我也许真的爱你。他说这一句,算是发乎情,止乎礼,再没有更多的动作来唐突她。
  “沈老师,你入戏了。”应隐被他这一句惊到,眼睛仓惶如鹿。
  “是,但你敢说一句,你没有?”
  应隐不敢。
  可是,入戏的爱,和真正的爱,是如此不同。如果她总是迷失于沦陷于光影里的爱,她还有什么剩余给现实里的爱?
  这么多年来,那些烂片,那些院子里的花啊草的,成为她穿越于光影与现实的唯一桥梁,这桥梁是窄的,桥墩是脆弱的,细细的一根,越来越承受不住她的来来回回。
  她几乎就要飞在那个美丽幻妙的世界里,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他那天说,他的妻子已经很久没提过你了?”商邵漫不经心地提。
  总要直面的。
  应隐脱力了一整晚,此刻内心平静,忽然觉得自己敢了。
  她顿一顿,心平气和地开口:“沈老师的妻子跟他很恩爱,这部戏,拍到后面那些戏份时,她就几乎住在了片场里,每一场都看着,盯着。我们拍清场戏,不管Ng多久,拍到多晚,她都在。我被她看着时,总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
  她语速缓缓地说,到这一句,依然要停一停,喘过一个气口,才继续。
  “可是她很少跟我说话,她只是看着我,用她那双漂亮的、贤惠端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她什么也没说,就让我觉得自己像在游街示众。拍完这样的戏,我们通常都要去做心理纾解,来让自己尽快出戏。在面对心理医生时,他妻子在他身上装了录音器。”
  商邵明白了。
  “沈籍后来打电话给我,向我道歉,说给我添了麻烦。我们后来基本就很少再见面了,各种场合碰到,只是客气一两句。他说他妻子已经很久没提过我,也许是这次入戏,真的让她在意了很久。”
  商邵抱紧了她:“应隐,你听好,不是你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应隐疲惫已极:“真的吗?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不自觉勾引了他呢?是不是我首先分不清戏内外,给了沈籍错觉和暗示?是不是我的身体太骚,太贱?电影的宣发期,媒体采访,他妻子说,不怕沈籍入戏,因为他不是只看身体的肤浅男人。我看着她的脸,她还是那么坦然端庄,目光看着镜头,像穿过了一切,在审判我。我为我的身体羞耻。”
  应隐将脸埋在他心口,热泪顷刻间滚了出来:“商邵,我为我的身体感到羞耻。”
  她说出来了,在三年无休无止惶恐、自责、自省和自我厌弃后,她说出来了。
  没有出戏的何止沈籍一个?她也没有出戏,从他老婆的目光中,从戏里蔓延到戏外的道德困境中。无论她在红毯上多么艳光四射,她在电影里,再也没有拍过任何清凉戏。
  “我很喜欢。”商邵用力将她扶起,看着她潮热的脸,朦胧的眼,认真地、固执地看进她眼底:“我很喜欢。明白吗?应隐,被凝视是每个人的宿命,你是明星,有几千万双眼睛想要通过凝视重塑你、介入你、规训你,但你可以打破它,可以对它说‘不’。你很喜欢你自己,方方面面,如果别人不喜欢,是别人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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