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3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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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了锁,但不舍得放人:“真的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不要,”应隐口罩半勾,声音闷闷软软地撒娇,“我妈妈很烦的,会问你好久。”
  “不是普通朋友吗?有什么好问的?”商邵明知故问。
  “我走了。”她说着就要推门下车,被商邵拦腰按回怀里:“后天就进组,面也见不上了,就这么算了?”
  “只进组一两周而已。”应隐浑身发热。
  商邵垂着眼,静望她一阵,深深地吻上去。
  “告诉我,你会想我。”他叹息着,鼻尖嗅着她脖颈甜香。
  不知道是命令,还是恳求,亦或者企盼。
  这句话总该是她先问的,她先想的,怎么反成他先开口?
  应隐双手紧紧环住他肩颈,不说话,只一个劲把自己的身体往他手底下、往他怀里送。
  香港深水湾。
  小报的几篇报道写得有鼻子有眼,配的图虽然很模糊,但确实可以看得清是商邵。女人的脸蒙着口罩难以辨认,在记者在文字里确凿无疑地说,是内地影星应隐。
  在报道里,商邵不仅送了她一场维多利亚港的烟花,还在深夜陪她在私人影院看电影、压马路、买花买金鱼。

  “开的什么价。”
  升叔便将对方开口要的价报了上来。
  一千万,商檠业指尖夹烟:“你去吧,警告他们,如果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出现任何痕迹,我都只找他们算账。”
  升叔一走,书房又只剩了他一人。
  烟雾迷漫得厉害,商檠业掸了掸烟灰,看着桌面上的报告。
  一个有自杀史的女人。
  他掐灭烟起身,来到露台外,两手撑上栏杆,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
  一个豪门的主要家庭成员,是不可以出现自杀事件的,从气运上来说有损,从对外形象上来说,更是万劫不复的灾难。尤其当这个成员是一个家族的主母,更是一个社会巨星名流之时。
  如果她再次病发,在嫁进商家后自杀,社会舆论会是什么样?
  谁管她是有病史,谁管她早就有双相情感障碍,谁管她是出不了戏也好、厌倦活着也好?
  人们只会说,她受不了门第的压迫,她过得不幸福,他丈夫家暴、出轨、性无能、变态,她孤掌难鸣只是傀儡,她看了太多肮脏的不能与人言说的丑事。
  乃至于,她真的是自杀吗?难道不是离奇死亡?被人谋杀?家暴致死?而被他们的权势富贵压了下去?
  这些猜测,会像乌云一样如影随形,永不消散。
  人们丝毫也不会在意,那个深爱她的男人,此时此刻又会在这些流言蜚语下遭受什么深刻的二次痛苦。
  商檠业握紧了栏杆,夜色下,一贯冷肃的面容浮现深深的迟疑和自嘲。
  在成为一个家族的当权人之前,他首先是一个父亲。他知道商邵的个性,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放任他走进那个痛失己爱的漩涡里。
  他走不出的,余下这辈子都走不出。
  可是,维港的烟花。
  他爱她。
  他这个不孝子,永远爱不对豪门该要的女人。
 
 
第66章 
  应隐难得在元旦时得空,应帆高兴,亲自下厨张罗,又早早给她开了新的两坛酒。俊仪也从宁市过来了,陪着她们一块儿过节。
  为了赶上献礼时间,剧组后天就开机,应隐明天一早就要飞去影视城。应帆放心不下,抓着俊仪的手,絮絮叨叨地交代她照顾应隐饮食起居。
  “赶大夜归赶大夜,该补的还是要补。阿姨给你写的那几张煲汤的方子,你要照顾着她的日子来,今年我买的红参特别好,你多带点过去,到时候呢……”
  应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睨应隐:“你一个人傻笑什么?”
  应隐嘴里咬着箸尖,另一手托腮,脸上莫名漾着莫名的笑意,也没听应帆在跟俊仪叨咕什么。
  “你谈恋爱了?”应帆立刻一个十级警觉。
  “没,没啊。”应隐坐直,心虚道:“入戏呢。”
  “一个革命家的戏,你入成甜宠了?”
  “……”应隐咳嗽两声:“什么呀,我还有戏呢,一个爱情片。”
  “轧戏啊?”应帆挺懂。
  在以前的香港娱乐圈,演员轧戏是常态,管你艺术不艺术羽毛不羽毛的,一年拍个七八部是常态,劳模一些,一年一二十部也不是不行,反正片场之间挨得也近。现在不行,现在讲究一心扑在一桩戏一个角色上,同时进两个组,不管路人还是粉丝都会群嘲反噬。
  应隐怎么有这个胆量,只好老实交代:“先拍这个,再无缝进组第二个。”
  庄缇文的首批资金已经到位,她拟了十几个名字给风水大师,对方勾了个“宁吉”,于是宁吉影像公司便在香港注册成立,作为《雪融化是青》的出品方。有了资金,两人分头行动,一方负责在将项目在香港立项备案,另一方则马不停蹄组起盘子,并快马加鞭拿到入境内地的拍摄许可。
  理想目标是春节前开机。因为片子设定在冬季,牧区的雪顶多下至三月份,再晚一些,就要等下一个冬天了。
  栗山的拍摄班底是多少年都合作惯了的,几大主创都因“栗山御用”而在业内享超然地位,虽然农历新年前开机一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既然是他的要求,便也排除万难地呼应了。
  “紧着过年就开机,那你春节要在剧组过了?”应帆掐着指头算。
  今年春节晚,二月二十五号,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两个月。
  “其实也正常,栗老师对这部片应该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所以一有了资金,也怕夜长梦多,索性先拍起来。”应隐拿柄小钳子夹开龙虾钳,“反正你过年也是去度假,有我没我都一样。”
  “你真没谈恋爱?”应帆冷不丁来了个回马枪。
  “真没。”应隐眨一眨眼,很坦然很无辜。
  她不想告诉应帆,因为应帆擅长胡思乱想,比她还会做嫁进豪门的美梦。八字连一撇都画不成的事,让她患得患失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五点,应隐就带着俊仪出发去了机场。
  庄缇文跟她在落地后碰面,剧组的商务车来接,径自给送往下榻酒店。晚上各主创都到齐了,一起用了席宴。应隐将庄缇文引荐给各方,介绍说是自己的经纪人和老板,给足了小姑娘面子,也让他今后开展工作时免受那些不必要的为难。
  吃过了饭,庄缇文当晚便又飞回了香港。没办法,为了跟上栗山的进度,她不得不加快盯住各项报批流程。
  影视城所在的城市偏北,气温远非宁市能比,一呵气就是一团白雾,开机仪式上,应隐穿了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和所有主演一起举着利是合了影。
  这是一部群像戏,描述的是“四一二”后一段历史时期的□□人,片名《潜行》已将一切定了调。
  “四一二”后,上海笼罩在□□之下,探子神出鬼没盯梢尾随,巡警执棍动辄搜查盘问,弄堂深处,紧闭的门窗上到处写着“非眷莫扰”,紧张的气氛压在每一个革命者的头顶。
  应隐饰演的角色英玉华,是上海总工会重要宣传刊物的编辑联络员,在躲过又一次的搜捕后,她被迫北上转移,于农村潜伏四个月后,最终牺牲在了国民党新一轮的清党搜捕中。
  应隐并非领衔主演,又有栗山提前过问了她的戏份,将排期都集中到了一起,满打满算拍摄时长也不超过两周。前一周,应隐主要在影视城完成上海戏份。她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直筒蓝色棉布长衫,提一枚花色蝴蝶扣布包,头发剪短烫卷,戴一副银色椭圆框眼镜,给人以不中不洋、既书卷又市井的感觉。
  这是造型组根据栗山要求而特意更改的形象设计。漂亮的女人从事革命太过显眼,潜伏成本高,如此市侩的模样,成为英玉华一次次躲过盘问搜查的契机。
  但无论如何,上海对一个革命者来说,都太过危机四伏。这个城市里还在坚守的同志越来越少,不是被捕,就是被迫害,终于,再又一次将宣传读物送往秘密印刷点后,回到弄堂的英玉华,见到八仙桌上碗口到扣,一张纸条字迹潦草:「已暴露,连夜出城,切勿停留」
  拍摄第九天,应隐转至位于更北方的红色革命根据地旧址,进行B组的农村戏份拍摄。
  原本顺利的拍摄从这一天开始出了问题。按影片的美学设计,在农村的戏份是宁静的、和煦的,冬季的母亲河泥沙沉淀,清澈地在平原上平缓流淌而过,白鹭起落,风穿行于沿岸的芦苇荡间,温热悠长。
  但天公显然不作美,先是应隐的那班飞机因为沙尘暴和雷暴而迟迟无法降落,最终被迫降在两百公里之隔的邻市。为了不耽误进度,剧组联系了车辆,将她连夜载往片场。但后半夜暴雨骤至,传来前方小段公路塌方的消息,只好绕道另一条砂石路。
  这路经过矿区,平时都是大型工程车和火车进出,早将路压得坑坑洼洼了。开了一半,这台临时调度来的商务车果然抛锚,冒雨抢修两个小时后再度上路,抵达剧组时,已是凌晨五点。
  B组的制片主任是熟脸儿,叫杜若堂,圈内人喊他老杜,油滑得捉不住,惯会捧高踩低看脸色行事的,见应隐遭了这么大罪,隔着两里地就开始叫唤:“应老师应老师我的应老师,哎哟,按说走公路也就仨小时的事,谁也没料着塌方啊——打喷嚏了?毛巾呢?怎么没人给应老师送热毛巾?我带您去房间,您扶着点我……”
  应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白色球鞋刚一下地就是一脚泥。
  “这里还下雨?不是缺水吗?”俊仪跟在后面问。
  “是啊,”老杜连俊仪的话也垫着,“可不是吗?我们向导也说少见。”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景区,也是个自然村落,平时基本没人来,只在春天开梨花时,有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片场就在村子里,剧组则住在村外唯一一间景区酒店中。这种条件下也别挑什么五不五星单不单间了,所有人一视同仁全住标间,工人师傅们有些就干脆到村民屋子里借宿了。
  老杜把住宿条件一板一眼地通报解释了一遍,宽慰道:“还是有好处的,热水快,有电热毯,毛毯管够,您还好就拍几天,将就将就。”
  哪知这个“几天”就变成了一周,又从一周茫茫然地无限期了下去——
  因为天它老是不晴,太阳它老是不出。整天阴着,对于需要自然光的户外戏份来说,无疑是灾难。
  B组的摄影风格是钉死了的,唯其光影流淌岁月静好,才更能衬托血色牺牲的残酷无常。一个革命者,她死的那天也许天是蓝的,风是暖的,鸟是叫的,芦苇荡芦絮纷飞,自然界的一切都很美好,但她就是死了,与美好的一切作别。
  这是栗山一贯的死亡美学,虽然他只担任总监制,但他的风格显然强烈地影响着整部片子。因此,除了等太阳,B组也着实是没别的办法了。
  分管这边的制片人天天半夜爬起来看星象,就差自己跪地上起一卦了。有时候难得晴一个小时,整个剧组人仰马翻,吭哧叮哐一顿凶猛操作,还没来得及调好光,乌云便又来了。
  应隐那晚上就受了风寒,头几天感冒昏沉,后面几天别的症状倒是没了,但一睡觉就咳嗽,直咳得胸腔疼。
  睡不好,第二天仍得早起化妆,然后在对太阳光的漫长等待中昏昏欲睡。
  商邵每天例行问她拍摄顺利与否,应隐不想让他多担心,总说“顺利”,“顺利”得超期了六天后,瞒不过去了,老实交代:“一直在等太阳……”
  “等太阳?”
  “嗯,没太阳光,就没有导演要的感觉。”应隐坐在小马扎上,答着答着,想咳嗽了,便找个借口说导演找,匆忙之间挂断电话后,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俊仪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把一旁沏的八宝茶递给她润喉。她细心,沏茶时将芝麻挑了,多放了几片苹果干进去。
  “我借了厨房,给你炖了冰糖梨。这么咳下去不行。”
  “这么……拍下去……咳咳……也不行!”俊仪拍得很用力,应隐只觉得肺快给她拍出来了,“好痛咳咳咳!……别、别拍了!”
  程俊仪赶紧收了手:“你是不是都把药偷偷扔了?”她凝着眉头。一天三顿按剂量喂的,偏就是不见效。
  “我吃饱了撑的……”应隐咳得脸色煞白。
  原地待命的剧组和对手戏演员们都很关心她,但关心了这么些天,话都讲干了,再听到,都是见怪不怪的劲儿。
  “我问一问阿姨,有没有好的食补方子。”俊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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