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怀愫
怀愫  发于:2023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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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走几步,这回知道阿宝必不是在等他,不可自作多情,问她:“这是在送谁?”
  不等阿宝答他,他提起手里的点心盒子:“糖瓜和麻饼?吃不吃?”
  这是阿宝昨儿夜里说的,说小时候过年吃的零嘴少,祭社王她最高兴了,祭完了灶王就能分到糖瓜吃。
  “我还偷吃过,还是小时候的好吃,如今过年的糖虽精致,却不如。”
  “偷吃?”裴观不可想像,他别说是迈进厨房了,就是走到厨房附近都从未有过,想不到小孩子要怎么偷吃。
  “你就没偷吃过供果供糖什么的?”
  “那是祭祀之物,祭完了自会分食,为何要偷。”
  阿宝瞪他一眼:“偷来的灶糖才甜呢!”红姨只要逮住,便要打她,说她偷糖得罪灶王爷,灶王爷上天去告状。
  阿宝那会儿虽小,但已经不好唬了,她眨巴眼睛问红姨:“灶王爷是菩萨,是菩萨便不会同我计较。”
  气得红姨说不出话来。
  本是幼年趣事,裴观见到街市上售卖,立时想起来了,巴巴的买了来。
  二人并肩回去,裴观似笑非笑:“要不要把你那些木雕的小马摆起来,再把糖瓜麻饼摆上,让你偷食?毕竟偷的糖才甜。”
  阿宝抿住嘴,落后他半步,踢了他一脚。
 
 
第193章 花钱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入夜时分, 下了场雪。
  裴观半开着窗扇,坐在罗汉榻一侧读书。
  榻角点着炭盆,榻上小桌摆了他刚买回来的麻饼糖瓜, 他时不时吃上一块, 糖瓜在嘴里嚼得脆响。
  往日此时,阿宝也在一侧或是读书或是读信。
  阿宝爱读游记, 裴观爱读杂记, 二人也不说话, 只在读到有趣之处时, 才互相递过去书去,同乐一阵。
  原来裴观读书是绝不吃点心的, 但阿宝爱吃也能吃,每日吃了晚饭,夜里还能再吃一顿夜点心。
  年前裁冬衣量身,她又高了些。
  裴观初看她这么吃, 还要劝:“夜里吃多了, 积食睡不好。”
  “不吃才睡不好呢,我还在长个儿!”不仅长个,连脚也大了些。
  新年做新鞋子,戥子替她量脚寸时还问:“要不要收一收?再大就要这么大了!”戥子两手画个圈, 比划给阿宝看。
  红姨怕阿宝的脚越长越大, 便会把鞋子做的稍紧些,阿宝可不愿意:“放开了做,我可不穿小鞋。”
  她的脚再大,总没有裴观的脚大, 差得远着呢。
  裴观听她这么说, 也只好由得她吃, 还问:“是不是不吃夜里会饿醒?那让厨房给你预备些乳酥乳饼之类的软点心。”
  待看到阿宝吃得那么香,他便也忍不住会尝上一口,吃着吃着,就成了习惯。
  每日两人一起对坐看书时,他也能吃上两三块小点心。
  今儿茶已经沏好,书也替她摆上,却迟迟等不到阿宝坐过来。
  裴观从书中伸出头,见阿宝正在翻箱子,问:“是在找什么?”
  “找我的钱匣子。”戥子看钱真是看得死紧,就爱把钱匣子塞到柜子里最里面,每回拿都要翻出来。
  阿宝从柜子最里头翻出了钱匣,捧着匣子坐到裴观对面。
  先咬了口麻饼,这才打开匣子,取出最顶上是帐本,里面是碎银子,碎银子下面压着银票。
  裴观听这响动:“怎么?年底你也要盘账?”
  “早都盘过了。”有多少银子银票,戥子清清楚楚,一文都不带出错的。
  “那你拿这些是干什么用?”
  “要给珠儿添妆。”阿宝的嫁妆都是些寻常物,也没甚古董名画之类的,金器头面倒是多,只怕珠儿不喜欢。

  她想算算自己有多少钱,好给裴珠买对玉佩。
  裴观听她一张一张数数,听了一阵放下书册问:“怎么就这些?”
  阿宝每月二十两的月钱,他每个月有一百两,还有庄头和铺子的收益,家里每季都会把分红拿来。
  “这是我的,总账在另一个盒子里。”阿宝自来分了两本帐。
  裴观听了还是皱眉:“那也不该只这点。”
  阿宝微惊:“你还知道这些?”他可是从来不管钱的事的,怎么一听就知道她的钱数不对?
  珠儿的陪嫁有一个大庄一个小庄,两个庄子陪嫁。阿宝只有一百亩田地,一年的出息拿到手的,也不过百来两。
  林大有去了辽阳当官,外官比京官要富,去的又是辽阳,掌握一地马政。给女儿女婿的年礼一下便丰富起来,还来信说要给阿宝补嫁妆。
  阿宝自不肯要,林大有就变着法的送东西,今岁是头一年,送来的多是人参皮草之类,现银并不多。
  阿宝手里的田地和月钱都有数,有多少钱裴观在心里一估就有数了。
  裴观搁下麻饼,看着阿宝:“之前找金禄,你是不是用你的私房了?”
  除了这个她又没添什么贵重的首饰衣裳,怎会一下去了大半银钱?
  “嗯,是送了礼。”
  裴观闻言愈加不悦,岂能让她动她手里的钱?
  “你那的银票都是大额的,银锭子也是五十两一锭的,当时要换不容易。”阿宝察觉他不高兴,她说的确是实情。
  家里若是有大额开销,再动总帐。
  只是她没什么大额的开销,新衣新首饰,府里每一季都添,她什么也不少,从没动过那笔钱。
  “分两边也是为了方便走帐。”
  阿宝又取出另一只匣子,用钥匙打开,几个银锭子是这两个月领的,凑足了,还换成银票去。
  裴观伸手从那匣子里拿出账本,翻过几页,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怎么都是我支取的银子,你用的呢?”
  再有就是给各房送了礼,到慈恩寺添了香油。
  阿宝那本小册上少有她自己的开销,也是一年一岁给慈恩寺添的香油,还有就是给红姨买的药材吃食,和给妯娌姐妹们的生辰礼物。
  给裴三夫人的,自然是从总帐里支出。
  裴观在宫中走动,吃饭吃茶的时候,偶尔也能听见同僚说几句家中妻儿要添新衣,打新首饰好过年。
  他很少注意阿宝穿了什么,戴了什么,看了账簿,这才知道她从未给她自己添过东西,她身上穿的,颈中戴的,都是府里添的,要么就是裴三夫人给的。
  府里添的都是寻常物,裴三夫人给的,都是她年轻时穿戴的,阿宝自己并没添置过。
  裴观不乐意了,他抓了几个银锭子放进阿宝匣中,又取了两张大额的银票:“银票是补给你的,这些银子,年前你全都花了。”
  阿宝瞪圆了眼睛,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年前花了?她怎么花?当散财娘娘吗?
  “可,我什么也不缺呀?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她没穿的新衣裳不说一柜,也有半柜,都是成亲前新做的,因守孝不能上身。
  如今穿的素色衣裳,也都是新裁的。
  “不缺也要花。”
  “我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这回是要给珠儿添妆才数钱。”
  她想买对玉佩,或是玉瓶之类的,一对玉瓶怕得要二三百两:“咱们一人出一半?怎么样?”
  裴观身子往后一靠,麻饼也不吃了,书页也不翻动了。
  半晌才回了阿宝一声:“嗯。”
  阿宝自顾自收点银子,又装回钱匣,锁上锁,还又摆了回去。
  洗漱上床,躺下玩了半天九连环,往帐子外头一望,裴观还在假装看书。
  阿宝干脆便不等他,自己盖好被子,吹了拔步床中灯。闭眼又等片刻,这才听见脚步声,跟着是脱衣声。
  可等了半天,他没靠过来,也不知生的什么闷气。
  到第二日早上,裴观的脸色还不好看,立春提水进来,见到少爷的脸阴阴的,像是在跟少夫人生气模样,大气都不敢喘。
  戥子提了食盒进来:“厨房送了汤馄饨来,少夫人要不要放辣子?”
  “要!香葱芫荽都要,再多放些辣油。”大冬天的早晨,喝这么一碗又烫又辣的馄饨汤,一早上都舒坦。
  桌上摆了两碗热馄饨,阿宝那碗放了汤都是红的,裴观的那碗只搁了一小勺。裴观不先开口,阿宝也不跟他说话。
  裴观喝完馄饨立起来便走,走时一句话也没跟阿宝说。
  立春胆颤心惊,少爷昨儿还买了外头的麻饼糖瓜来哄少夫人高兴呢,怎么一晚上就闹僵了?
  戥子倒已经习惯了,反正,姑爷自己会好的。
  阿宝还要去忙裴珠的婚事,她接连几天都把裴珠从闺房里请出来:“娘说了,这几房人家你得知道是干什么的,能派什么用场。”
  往后许知远要是作官外放了,裴珠身边得有娘家跟去的陪房。
  裴珠忍羞听着,每每有管事的妈妈们满面喜气望向她,她便低下头去。
  珠儿今日穿了一身白底绣梅花袄裙,阿宝上下一瞧,悄声打趣她:“怎么没配个金锁戴着?”
  裴珠嗔了阿宝一眼:“坏东西,你怎么没戴你的锁,咱们谁也别说谁!”
  阿宝便嘿嘿笑着抚她的背,二人刚有片刻空闲,那边立春来报:“少夫人,少爷请您回去,请七姑娘也去。”
  “他不是出门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宝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与裴珠一道回了留云山房。
  立春这会儿还才笑出来,她方才忍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了。
  就见卷山堂内摆了好几个箱子,一箱是各色的衣料,一箱是毛皮料子,桌上还有几只锦盒,盒盖儿都打开了,里面是金银珠玉。
  看上去倒像是在给女儿办嫁妆。
  裴观出门散了大笔金银,这下痛快了,坐在内室里喝着清茶,对珠儿道:“珠儿也选一些,就当是兄长送你的年礼。”
  裴珠一瞧就知这是阿兄买给嫂嫂的,她笑着瞧了阿宝一眼,看盒子里有两对一模一样的戒指,知道这个是给她的。
  “我就要这个,与嫂嫂正是一对儿。”挑完找由头,“我还有活计要做,就不留了。”
  她的活计是对鸳鸯枕套,旁的不须她做,一对枕头套却是一定要做的。
  还有给公公婆婆和许知远的鞋子,年前赶出来送了过去,阿宝看她做鞋,还指点她两句:“你手没劲,鞋底子我来替你纳。”
  裴珠乖乖瞧着,阿宝又道:“你把给许知远的那双,鞋面做得好看些。”
  “怎么是给他的要好看些?得是许家夫人的才对呀?”裴珠不解其意。
  阿宝两指捏着粗针,一针便穿过鞋底:“你做的鞋,那许知远还不供起来呀?他哪敢穿到脚上?”
  又把裴珠说得脸红。
  阿宝打趣了她两回,趁着这次,裴珠先是扫过一眼房里的箱子,趁阿兄没看过来,悄悄冲阿宝竖起手指头,轻轻刮了刮脸皮。
  笑着扭头出门去了。
  等裴珠走了,阿宝方才倒抽口气:“你这,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裴观不答,起身从箱中取出件赤狐毛斗蓬:“你看看这个,我一瞧就该是你的,快试一试。”
  说着把斗蓬披到阿宝身上,光是这件斗篷,便不止二百两。
  “往后你自己不买,就我来买。”
  阿宝裹上狐毛斗蓬,又喜又气:“知道啦!”
  真是败家子!
 
 
第194章 未央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从裴观买的首饰衣料中, 选了几件出来,给裴三夫人送去。
  “这是六郎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裴三夫人早就知道儿子一箱一箱往家里搬东西了,只当都是买给阿宝的, 儿媳妇这些日子持家辛苦, 到年末给她添些东西也是应当的。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给她的,先是笑得合不拢口, 跟着就想到儿子那改不掉的毛病:“他会买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若不好的, 也别留。”
  小满小雪两个, 将衣料一匹匹搬出来。
  裴三夫人看了,瞧一眼阿宝:“这是六郎给我选的?”
  不是, 是裴观给她挑的。
  阿宝摇摇头,笑盈盈道:“是我特意留出来,让娘送给大伯母二伯母的。后面那些才是给娘的。”
  看看!连娘都嫌弃这花色老气不时兴!
  “送给你大伯母倒是勉强还成。”徐氏快五十了。
  裴三夫人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得了,还是送给老太太去罢, 一年到头, 是该给她送点东西去。”
  前些日子冬至大祭,裴老太太才从她的院子里出来,她分明年纪还不到,可瞧着老了十多岁。
  这会儿若能站到裴老太爷的身边, 年岁便没差那么多, 旁人瞧不出是老夫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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