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怀愫
怀愫  发于:2023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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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工又费银子,说换一个地方就换一个地方了?
  裴观只好哄着母亲:“我就是觉得松风院那般装饰太过奢华了。”
  裴三夫人一怔:“那你想住到哪儿去?”
  “鱼乐榭,那地方清净。”那里是离二门最近的院落,他不想起争端,也不想阿宝是家中人眼里的异类。
  “那地方怎么成,四面虽宽阔,冬日里极冷的。”
  “只要屋子宽阔四面有景色,就好。”
  裴三夫人蹙了眉头,可儿子大了,又刚升了官儿,往后这中路的院子,可不全是他的,他爱住在哪儿,可不就住在哪儿。
  “成罢,我让丫头婆子洒扫去。”
  裴观盛了碗四味羹奉到母亲手边,裴三夫人睨他一眼:“你呀,给我少来这一套。”
  她心里岂会不知,但一个院里过日子,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阿宝还不知裴观安排换院子的事,她又是入夜才回留云山房,人往软枕上一靠,脚搁在裴观腿上:“八妹妹关在屋里不肯出门,六妹妹和珠儿已经上手了。”
  一面说一面让裴观给她揉腿:“其实,家里的女人们,各有各的能干处!”
  王氏妥帖,裴珠细致,裴瑶帐算得快。
  四个人凑在一起,很快就把大事都安排好了。
  “那你干了什么?”裴观给阿宝揉着腿,逗她道。
  “我发号施令呀,积年的老妈妈们,也不敢在我面前躲懒耍滑。”
  看她畅快,裴观正踌躇如何开口说挪院子的事,戥子欢欢喜喜进来报信:“姑……少夫人,车队来信了!”
  阿宝从软枕中弹起来:“快拿来!我瞧瞧!”
  燕草在船上每日都写几行,到下船时攒了厚厚一叠纸,她知道阿宝爱看这些,将景致风物写得有趣。
  阿宝从头读到尾,这可比她阿爹写的要细致多了。
  信末写到船队已经换了车,阿宝接到信时,燕草人已在百里之外。
  阿宝将信收起,轻吸口气:“明儿,把螺儿姐妹调回来。”
 
 
第182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结香可等不到第二天, 一知道这消息,立时提着灯去松风院报信。
  螺儿大喜:“真的?真叫咱们回去?”
  “真的!姑娘亲口说的,这下好了, 你可安心了罢?”结香往螺儿床边一坐, 福儿捧上茶来,还拿了个小糖匣子来。
  “难为姐姐大夜里还跑一趟, 风吹得多冷呀, 赶紧喝口枣子茶, 再吃些糖。”
  结香捧着枣茶喝了两口, 她跑这一趟还真是吹了风,手脚都是冷的, 捧着杯子暖手:“我就劝你莫要急,姑娘心里记着你呢。”
  “再者说了,冬至大祭那天也得要你梳头啊。”结香吃着花生糖觉得香甜,又拿一块, 匆匆塞到口中, 含着糖道,“我可得走了,门快关了。”
  螺儿将她送到院门边:“难为姐姐特来报信,我给你做双鞋罢。”
  做鞋费工, 这点小人情, 怎么好要她一双鞋。
  结香摆摆手:“不必,你给我绣个帕子,要不就打个结子,我好挂在腰上。”
  “哎!”夜里风寒, 螺儿缩脖子站在松风院门边, 看着结香提灯笼往二门去, 身上忽地一暖,是妹妹拿了厚袄裹住她。
  “姐姐真是,就算送人也别冻着自己。”福儿说着又把手炉往螺儿手里一塞。
  螺儿笑了:“我这是高兴,我还当姑娘不用我们了。”
  这些日子她心里像煎沸水,吃不好睡不着的。姑娘的恩德,这辈子也是还不完的,她想替姑娘办事,还要办得好办得仔细,那才算是报偿了些许。
  福儿见姐姐这模样,扯了扯嘴角:“人都走远了,咱们回去收拾东西罢。”
  一知道阿宝不进松风院,螺儿就想着回去,除了日常穿的衣裳和盖的褥子,都好好收在柜子里头,连包袱皮都没拆开过。
  螺儿扭身回屋,先把替换的袄子叠着收起来,又对妹妹道:“咱们在这儿住了半个月,天竹忍冬几个不是都跟你要好么,明儿咱们拿些钱去厨房添个菜给她们。”
  福儿刚来时,活像只小鹌鹑似的,胆小怕人,天天跟在她身后。
  明明她原来那么活泼好动,螺儿看妹妹的模样就止不住心疼她。到了裴家,看她渐渐开朗,进了松风院又跟几个小丫头很快玩到一起。
  螺儿心中欢喜,摸出钱来到厨房要了果子点心香糖。
  她们屋子浅,可吃的东西多。
  松风院没有正经主子在,连丫头们也不敢往大厨房里要吃要喝,寻常点心果子摆的也少,小丫头们一看螺儿姐妹的屋子里有,更是时常过来。
  情分就是这么处下了。
  螺儿还对妹妹道:“只要你们能处得好,这些钱算什么!”
  她们跟戥子结香都不同,她们是世仆,从小就习惯了园子里的生活,也从小就习惯了园子里的人。
  福儿应一声,仰起笑脸来:“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抱着包袱离开松风院。
  天竹是个圆脸小丫头,拉着福儿的手:“你还回么?双瑞双寿去了,你也要走,要不然你跟少夫人说说,把咱们也带去。”
  福儿把剩下的花生糖塞给她:“一定,大伙一块才热闹呢。”
  螺儿站在妹妹身后笑,等出了院门,看见妹妹又素着脸,还当她是同伙伴告别,心里难受:“没事的,你平日里活计也不多,时常来玩就是。”
  谁知福儿道:“燕草姐姐走了,她一人原来干着三个人的活,咱们得顶上才是,要替少……姑娘分忧。”
  螺儿眉开眼笑,妹妹长大了,心里有轻重:“好,咱们可不能被后来的比下去。”
  两人先到卷山堂去请安,戥子一看就道:“怎么还抱着包袱?赶紧放了再来,吃了早饭没有?”
  “姑娘方才还吩咐要给你们留吃食。”戥子笑得虽干,但话是好话,这句也是她自个儿加上的。
  “谢谢戥子姐姐。”螺儿脸上少有这样的笑容,进了留云山房就觉得回家了,看什么地方都亲切得很,“我给姐姐做了条裤子,塞得新棉花,又轻又暖和,姐姐试一试。”
  戥子虽在跟螺儿说话,眼睛却从福儿身上扫过,目光才扫过去,福儿就看向她。
  看得戥子心头一紧,她也太机警了,立时说笑:“福儿是不是胖了一些?”
  螺儿摇头:“真胖了才好呢。”冬日里侍候主子的丫头们也得勤洗澡,妹妹身上长没长肉,她清楚得很,怎么就是养不过来呢?
  “我记着你刚到的时候,不过一个月就圆起来了,还得多给她吃点好的。”
  螺儿还心里还记挂燕草:“燕草姐姐来信没有?”
  这可瞒不住人,戥子道:“来信了,说路上平安。”至于车队到了哪一站,戥子一字也不露。
  “平安就好。”螺儿也没想着再问,她连京城的路都不熟,只知城郊有些什么庙,哪会特意问到了哪里。
  戥子留心听福儿问不问,谁知福儿只是听着,一个字也没问。
  两姐妹去放下包袱,戥子也跟着去了,立春千叶不敢说,那就只有跟螺儿打听。
  “你们在院子里住得怎么样?院里的人怎么样?姑娘身边要用人。”
  螺儿立时把知道的都说了:“那也就是立春姐姐和千叶姐姐了,双瑞双寿也很机灵,都不是躲懒的人。”

  “那她们好不好相处,同你们处不处得来?”
  “待咱们都很好,人也和气,福儿几个丫头玩得都好。”螺儿不疑有它,只当立春几个新来姑娘身边,戥子问问个人的脾气性情。
  “那就好,以后一个院里当差,就怕有脾气不好的。”戥子当着福儿的面,说不了太多。
  螺儿偏在这时问:“戥子姐姐,今岁咱们去不去慈恩寺?”
  “要去的,也就在这两天了,我们夫人的灯还在慈恩寺里点着呢,怎么了?”
  “我们也想跟着,替我们父母烧些纸钱元宝。”
  戥子笑了:“这有什么,我去跟姑娘说。”
  出了屋门慢慢悠悠往正房去,一进了内室,着急忙往慌往阿宝身边一凑:“螺儿问我,今年去不去慈恩寺!”
  她连螺儿也防备起来,生怕有人对阿宝不利。
  阿宝看她箭似的飞进来,就知她有收获,听说两人想跟着出门,点了点头:“她们想去?那就带她们去。”
 
 
第183章 【一】【修】
  嫁娶不须啼
  怀愫
  既要去慈恩寺进香添油, 要先禀报裴三夫人。
  裴三夫人听了便点头:“是到日子了,怎么这事情全赶在一块儿了!”
  裴府要冬至大祭,许夫人要过门, 去慈恩寺添香油。
  “是该要去!不光要去, 上香的时候我还得念叨两句,肚里就那一钱墨, 非写什么诗集文集, 带累了全家!”
  裴三夫人把儿子关进左右谏司的帐算在死了的丈夫身上, 越想越气, 男人死了还要找麻烦。
  阿宝眼观鼻,鼻观心, 听婆婆骂公公,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裴三夫人骂了两句缓过神:“年前事多,也别再耽误了,挤出半天来, 咱们明儿就出城上香添灯油去。”
  阿宝出了上房的门, 便吩咐预备车马和纸烛。
  “亲手叠锡箔是来不及了,到街上采买些来,香烛这类的库里应该有存。”想想还是又道,“还是买叠纸来, 我要亲手做一些。”
  阿爹知道她没亲手叠几个元宝, 必要怪她对娘不尽心。
  立春赶紧道:“黄纸库里也是有的,我让双瑞去领。”
  双瑞领了黄纸来,阿宝便坐在内室的罗汉榻上叠纸元宝。
  今儿天晴,虽冷些, 小丫头们俱都穿着厚袄在屋前玩耍, 双寿双瑞跟福儿凑在一块, 倒似三只圆滚滚的小麻雀。
  “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戥子把年纪最小的双瑞带在身边,本来大丫头身边就有个小丫头跑腿当差。
  双瑞当天夜里就挪到戥子屋里了。
  “我睡姐姐的踏脚上。”
  “胡说,这床这么大,还能睡不下你?”戥子直摆手,“我可没这些规矩,天寒地冻的,仔细冻坏了你。”
  两人夜里闲谈,戥子知道了福儿虽跟她们几个小丫头常在一块玩,但福儿跟忍冬和天竹更要好些。
  她记得清楚:“忍冬的爹是管采买的,天竹的哥哥是门房。”
  能被指到松风院侍候的,都算体面的下人,双瑞双寿的爹娘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库房,福儿虽与她们也交好,但不比天竹。
  双瑞说:“她同天竹是最要好的,两人还换了镯子戴呢。”
  戥子一五一十说给阿宝听。
  采买和门房,都能通向府外。
  只要打通了采买和门房,就算在二门里,她也能把消息传出去。
  “再看看,看她是不是专挑门上的人的结交。”
  戥子心底里并不相信。
  福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叫她想起她逃荒的时候,因吃不饱,人也这么瘦小,连葵水都比寻常姑娘家要晚些来。
  瘦得脸上只看见眼睛,就更显得可怜相。
  “要是她,螺儿怎么受得住?”戥子又抬眼看了看阿宝,“要真是她,姑娘打算怎么处置?”
  “若是她……”
  阿宝没说下去,脑中却想起她躺在床上几年,身上一点褥疮都无,皆是戥子和福儿精心侍候她的缘故。
  福儿白日陪她说话解闷,夜里给她值夜,夏天打扇,冬天暖被……
  若是福儿,那上辈子这些就都是作戏。
  她久病在床,每到秋冬就盼着天好。天好时光投进来,屋子里浮光掠动,便不再死气沉沉。
  戥子和福儿就似这冬日暖阳。
  阿宝微微阖了阖眼,才又将眼睛睁开,她比谁都更希望不是福儿。
  戥子闷头又叠几只,这才喃喃道:“背主是该打一顿,叫她做粗活也成,看在螺儿的面上就容她活命罢?”
  阿宝没说话。
  恰在此时裴观回来了,进门就见阿宝在叠纸元宝:“这是明日要烧给岳母大人的?”
  说着就叠起衣袖,戥子立起来给他让位。
  “你去告诉螺儿福儿,预备着明天跟车,她们俩若要出去,也别拦着。”
  “是。”
  裴观取过一张黄纸,学着阿宝的样子也叠起纸元宝来,他手脚竟比阿宝还快些,很快就叠了半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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