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蜀国十三弦
蜀国十三弦  发于:2023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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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朝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便是亲近些,也不悖于天理人伦。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便会无限放大,几乎要将他以往所有的道德感与自制力全部吞噬。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心中明朗,可阿朝并不知道,她只当他是自己依赖的兄长。
  来时的路上,谢昶想过无数种惩戒她的方法,可真正看到她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副破碎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却似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怎么能怪她呢,明明不是她的问题。
  是捆缚他们的枷锁,让她被迫经受他被鹿血酒激起的躁乱体征。
  而此时,那只温软的小手透过薄薄的绢帕,将少女的温度传送到他的掌心。
  谢昶是强忍着才没有加重握住她的力道。
  她的手纤嫩得葱白一般,稍稍用力都能折断。
  良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几乎被意念烧哑的嗓音:“你当真是不怕疼么?换一只手。”
  坐在地板绒毯上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颤,柔弱可欺的眸光看向他,怯怯地说了声:“好。”
  他手掌微微释了力,看着那只受伤的小手从他掌心缓缓撤出,另一只手再小心翼翼地伸进来。
  谢昶深深地闭上眼睛,忍住不去看她。
  亦怕她透过他眼底赤红的血丝看出端倪,于是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妄念深深锁入眸底。
  然后阿朝就感受到,那只滚烫的大手将她慢慢握紧,终于是不再与她疏离的力道,甚至握得她指骨有些泛疼。
  可她竟然并不觉得多疼,反而感到安心、欢喜,但还是觉得不够,身体里的涨热无法消散,下意识还想与他再亲近一些。
  那个温温软软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谢昶霎时绷紧了背脊。
  他闭着眼睛,视觉被阻挡,其他所有的感官却都在此刻无限放大。
  他听到一些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响,带着热度的茉莉香气在鼻端盘桓,少女的面颊贴着他腿边的衣物,另一只手无比小心地……圈住了他的右腿。
  谢昶的心口一时几欲沸腾。
  像小时候那样,哥哥坐在书案前看书,她坐在地上,就这么抱着他的腿睡觉,比任何软枕都要让她安心。
  见他并未喝止,阿朝这才松了口气,颤着声,慢慢地解释:“我见公主她们喝了无碍,才敢去尝试的,从前在琼园……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可我没想到这个酒……我可能喝不了……”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只等回府等瞧过大夫,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谢昶如何不知她喝不了鹿血酒,以及任何助长男人威势的食物,她都不宜多用。
  但这些他没办法开口。
  如何开口呢?
  将他们共感的秘密宣之于口,告诉她,她此刻所有的胀痛、躁乱、紧绷、燥热皆是因他而起?
  不可能的。
  她可以用妹妹的身份这般亲近他,甚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可他却已经不能问心无愧地回以同等的、兄长对妹妹的亲近。
  谢昶僵坐着,浑身紧绷到极致。
  那道柔柔糯糯、带着轻颤的低喃又在耳畔响起:“哥哥……你别怪罪公主,她原本是好意。”
  “我才难受没多久,哥哥就赶了过来,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哥哥你……”
  “噤声。”
  谢昶几乎是忍无可忍,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哪里知道,每一声“哥哥”落下,他额角的神经都被逼得剧烈跳动一下,原本就在崩裂边缘的道德伦常就会被狠狠鞭笞一下。
  好不容易驶到府门前,谢昶没有半点犹豫,将那个黏在自己腿边的小丫头抱进青山堂。
  崖香提前得到消息,让煮一碗醒酒汤备着,见人回府,赶忙将汤碗端上来,却被谢昶冷冷斥退。
  凌砚快马加鞭请来的医女也已经到了府上,更是连姑娘的面都没见着。
  谢阁老竟然将人抱进了书房!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阿朝被逼着在圈椅上坐好。
  谢昶冷冷地看着她:“自己将《静心咒》抄写十遍,写不完,便不要出这道门。”
  阿朝身上还涨热得难受,却不知哥哥为何不让医女进来看诊,但哥哥的话她不敢不听。
  她垂眸应了声好,随即铺纸磨墨,开始领罚。
  夜色慢慢笼下,书房内烛火通明。
  阿朝抄写到第七遍《静心咒》的时候,慢慢觉得血液中的热度降了下来,那种说不清的燥意也自体内缓慢撤出,周身有种浸在凉水中的舒适。
  热意消退的同时,被金簪刺伤的左手掌心疼痛却愈发明显。
  她一边抄写经文,一边往掌心的伤口吹气,如此也只能缓解一二。
  谢昶在澄音堂泡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冷水澡,才慢慢压制住鹿血酒带来的躁烈。
  腹下紧绷的不适也在缓慢消解,睁开眼时,原本血丝遍布的双目终于恢复了过往的清明。
  事如春梦了无痕。
  也许不该这么形容,但于他而言,今日种种,几乎是他整个生涯理智和道德的极大挑战。
  指尖沿着左手掌心她伤口的位置缓慢地摩挲,谢昶在书案前坐了许久,最后深深叹出一口气。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完全可以说服自己,那些脑海中存在过的妄念都可以当成鹿血酒刺激下的产物,他不过是起了寻常男子该有的反应,所以当时无论身边是阿朝,还是别的女人,都会在欲-火炽张时产生不该有的杂念。
  总归,他还是她的兄长。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他若轻易为欲念所差遣,如何能做好她的兄长?
  谢昶提笔默下一遍《静心咒》,眼底残留的热度也慢慢消退。
  耳边倏忽传来轻弱的敲门声。
  谢昶抬眸。
  门外那道柔软怯懦的嗓音如在耳畔吹拂的热气,激得他额头青筋一跳。
  “哥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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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阿朝抄完十遍《静心咒》已经是深夜,可今日之事还不算了结,心里藏了事,隐隐觉得哥哥还没有睡,便带着抄好的经文过来澄音堂,果然书房还亮着灯。
  敲了门,良久之后,听到里面一声低沉喑哑的“进来”,阿朝这才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哥哥今日的嗓音似乎比平时更沉、更哑一些。
  也许是为她发愁吧。
  两厢静默,幽暗的烛火投落在男人清峻凌厉的侧脸,平日深浓的眉眼藏着刀锋般的凛冽。
  他一言不发时,屋内气氛都有些紧绷。
  如今回想起来,白日她还真是胆大包天,在鹿血酒的刺激之下,不仅用金簪刺伤了自己,竟然还敢主动去抱他的腿。
  阿朝喉咙哽了哽,迟疑着将那叠经文递上去,“哥哥,《静心咒》我抄完了,果真比任何汤药都有奇效,抄完之后心静下来,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
  原本她还以为,哥哥不让医女进来诊治,不让崖香给她送醒酒汤,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今日贪杯的过错,谁知十遍经文抄完,那股难受劲儿竟然慢慢过去了。
  她本身体质的原因,加之鹿血酒的效用强势霸道,才有了如同男子般的血脉贲张之感,而经文有平心静气之效,恰好能抑制体内的躁动,可见哥哥的法子是对的。

  淡淡的茉莉甜香取代屋内原本的檀木香气,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谢昶饮了一盏冷茶,心绪渐平,这才慢慢抬起眼眸。
  没想到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少女柔弱纤细的腰身。
  谢昶指尖神经甚至有些痉挛,脑海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倘若用手掌去丈量,恐怕当真是盈盈不足一握。
  他闭上眼睛,将方才的念头从脑海中扫空,沉沉开口“嗯”了声。
  怕身上残留的酒气让哥哥不适,阿朝来之前特意沐浴过,换了一身暮山紫的暗花缎裙,甚至还在裙上熏了香。
  轻薄淡雅的色泽,衬得肌肤愈发雪嫩莹白。
  她自己意识不到这些,心里酝酿了半晌,才又小声问道:“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昶慢慢睁开眼,望向案上满纸经文,沉吟半晌道:“手给我看看。”
  阿朝就站到近前来,颤巍巍地伸出左手给他瞧。
  方才沐浴完,医女已经给她重新包扎上了药。
  谢昶解开纱布看了眼伤口,眸光冷鸷,绷直的唇角冷冷一扯:“长本事了,有我在,何时需要你来拿主意?”
  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他甚至不敢去想,梁王府那一日,倘若他未能及时赶到,她发间的金簪,是不是会刺向自己的脖颈?
  阿朝很难向他解释,三杯鹿血酒下肚,那种血液里的冲动和渴望根本控制不住,当时除了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似乎还有旁的原因。
  说不上来是何种心理,像小孩子故意使坏来引起大人的注意,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是想刺激他,他越是肃颜正色,她就越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当然那是脑袋一团浆糊时的想法,如今清醒过来,她哪还敢这么做!
  所以就算是疼,也是她自作自受,不怪哥哥动怒。
  阿朝小声道:“我当时怕是魔怔了,如今想来甚是后悔,哥哥别生阿朝的气了。”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胡闹归胡闹,该认错时绝不含糊,让人不忍心苛责。
  谢昶替她将伤口重新包扎,打结时稍稍用了些力道,小丫头当即“嘶”的一声,皱起了眉头。
  他冷冷一哂:“现在知道疼了?”
  阿朝赶忙点头:“疼的。”
  他又问:“往后还敢不敢碰鹿血酒了?”
  阿朝立刻摇头:“不敢啦。”
  谢昶摩挲着掌心,沉吟片刻道:“那角抵戏,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阿朝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我也是不敢看的,没想到这角抵戏的确精彩,哥哥你都不知道,擂台上那些勇士何等威猛壮硕……”
  原本还想与他分享一番,可看到哥哥愈发沉戾冷淡的脸色,阿朝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喜欢看男子袒胸赤膊的表演?”谢昶咬紧后槽牙,几乎怒极反笑。
  阿朝呆呆地“啊”了声,隔了许久才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
  原来哥哥是将自己摆在爹爹的角色,教导她闺中女子的言行。
  白日听崇宁公主的意思,似是皇后娘娘也不喜她看角抵戏,抛开表演本身,盯着男子、尤其是赤-裸的男子的确很是不妥。
  阿朝意识到这一点,立即保证道:“我答应哥哥,日后绝不多看任何男子,也绝不看任何男子袒胸赤膊的表演。”
  谢昶心里压抑的怒火勉强平息,又听小丫头补了一句:“当然啦,这里的男子不包括哥哥!”
  这话乍听似乎不太对劲,谢昶忍住没去细想,冷声道:“说到这个,今日你去见了陆修文?”
  阿朝再次感叹于哥哥的手眼通天,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是陆小公爷找我说了两句话。”
  谢昶沉着脸笑了下:”怎么,想嫁人了?”
  “当然没有!”
  谢昶深浓的眉眼低垂下来,牵了下唇角:“也没见你拒绝。”
  “我只是说,要听哥哥的意思,”阿朝被他说得面颊通红,“去见陆小公爷,也是考虑到哥哥与人同朝为官,不能因为我的失礼,给哥哥在朝中树敌。”
  谢昶微微一怔,倒没想到小丫头存了这个心思,竟然是为了他么?
  心口像有什么涌上来,填满了长久空缺的领地。
  这些年他孑然一身,从他做左都御史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介孤臣,从来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会被人针对,他们只盼着他登高跌重,粉身碎骨。
  原来有一个人事事念着你是这种感觉,他眸光柔和下来,摩挲着左手掌心,那里的疼痛缓和些许,“万事都听我的意思?”
  阿朝忙点头示好:“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不听哥哥的话,难道去听外人的不成。”
  谢昶笑了下,倒是乖巧。
  不过他得提醒她:“如今我位极人臣,前朝那些官员若想要与我为敌,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需要你个小丫头替我瞻前顾后,你是我的妹妹,无需忌惮任何人。旁人若敢欺你、轻你,我自有办法让他万劫不复,殷重玉就是先例。所以往后,再有陆修文之流,你只管让他来与我谈,这点胆量若没有,也敢肖想我谢家的姑娘?至于你的亲事,将来我自会替你考量,陆修文这样的,还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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