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陆弥——林不答【完结】
林不答【完结】  发于:2022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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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弥顿了顿,饭后反应迟钝,她想了两三秒才勉强点了个头。就知道祁行止要说到这个,她也确实想听听这位“前辈”有什么指教。
  “我上第一堂课之前有点紧张,查了好几天资料,最后选了两道觉得有难度又有意思的奥数题,一道时钟相遇、一道小船运货。”祁行止说,“结果第一天上课做完自我介绍,还没来得及把题目亮出来,就被那群小家伙各种提问。”
  陆弥听着,觉得这套路十分熟悉,便来了兴趣,问:“他们问你什么?”
  “第一个问题是,‘老师,你觉得我们能考上清华吗?’”祁行止说着笑出了声,“直接给我问懵在那了。”
  陆弥跟着笑:“那也比他们上来就问我为什么大学没毕业的好。”
  “我想了半天,既不想哄孩子,又不想太打击他们,最后给了个特别俗套的回答。”
  陆弥好奇极了,两眼亮晶晶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老师相信你们都可以的,只要好好努力’。”祁行止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陆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陆弥愣了两秒,旋即捧腹大笑起来,惹得身边几桌的客人都回头看。
  好在这里是烧烤店,笑得多大声都没关系。
  第一堂课的场景实在窘迫,光是回忆就觉得心里发麻。就这么说出来,祁行止心里其实是觉得有些丢人的,但陆弥笑得太开怀,几乎把他也感染了。那点赧然的情绪渐渐消散,他就这么看着她笑,不禁也扬起嘴角。
  “那他们是什么反应?是不是跟我现在差不多?”陆弥捧着肚子问。
  祁行止摇摇头,“没有,他们继续问——‘为什么努力就可以?’问得特别认真,好像我能写个公式证明出来一样。”
  陆弥灌了口酒,“那他们的套路还真是一点没变。”她又想到龙宇新那个“巴纳姆效应”,仍然一肚子气,鼓着嘴哼了声:“你说他们是天生就这么杠精么?”
  “不是,”祁行止轻轻笑了,“他们只是比普通的小孩更有戒备心,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构建信任。”
  他看了眼陆弥,她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两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又或者说,比起简单的传道受业,他们更想确定你能用真心对待他们。在相信你不是一个拿钱办事、随时会走的老师之后,他们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语速也不急不缓,陆弥本来就发饭晕,加上还喝了酒,昏昏沉沉的。只有听到“拿钱办事”四个字的时候,她警觉地抬了下头。
  席间安静了很久,陆弥才沉沉地笑了声,说:“那就是道德绑架呗。”
  祁行止静静地凝视着她,并不接话。
  “我就是梦启招来的一打工人,拿钱办事,该教的教了就行。”陆弥扶着酒瓶,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祁行止看,“我不要求他们喜欢我,因为我也不打算喜欢他们。我只能保证尽力教书,再要求别的,小心我告你们梦启诈骗!”
  她喝了酒脑子糊涂,说最后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还故意呲了下牙,像只炸毛兔子似的。
  祁行止全然不把她这软乎乎的威胁放在心上,笑了笑,反问:“陆老师不是早该知道梦启的情况吗?怎么能算诈骗。”
  陆弥迷迷糊糊忙摇头,“我怎么知道?”
  祁行止失笑,“段采薏故意考验你那么多回,她在面试和笔试里没有提到梦启的情况或者出相关的题目吗?”
  陆弥矢口否认:“没有!”
  祁行止浓眉一扬,也不戳穿她,递给她最后一串小肉,问:“还吃吗?”
  陆弥脑袋一垂,磕在桌面上,睡过去了。
  祁行止听那一声心里生疼,拧眉急道:“陆老师?”
  陆弥不说话。
  祁行止沉沉叹了口气,自顾自把最后一串肉吃了,扫码结完账,起身搭起陆弥的胳膊,将她背在背上。
  摩托车停在巷口,还有一段路。
  祁行止背着陆弥缓缓走着,小吃摊的嘈杂声越来越远,耳边渐渐只能听见陆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安分地把脑袋搁在他肩窝上,一动不动。
  祁行止走得很慢,走着走着,忽然很想叫一叫她。
  于是便停住脚步,叫了声:“陆老师。”
  陆弥不接话。
  “陆老师。”他又喊。
  陆弥蹭了蹭脑袋。
  “陆弥。”祁行止声音含着笑。
  陆弥好像终于清醒了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祁行止笑了,说:“我始终觉得,你是非常非常好的老师。”
  陆弥没动静,不知听没听见。
  祁行止等了一会儿,正打算继续走,刚抬腿,陆弥一巴掌呼在他锁骨上。祁行止懵了,脚步又顿住,陆弥打完一巴掌还不解气似的,又勾着他脖子用力往后勒了两下,发酒疯似的道:“我不是!”
  “我不是!你别乱说!”
  祁行止反应过来,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休想道德绑架我!”陆弥吼了声,用尽了力气又没电了似的,继续趴回他背上,再不折腾了。
  祁行止杵在原地,感受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你是。”
  他轻轻地、坚定地在她耳边反驳了一句,才心满意足地朝着巷口走去。
  作者的话
  呜呜呜我也想跟小祁和弥弥子一起吃烧烤!



第21章 夏夜凌晨的凉风,少年瘦而宽阔的肩膀
  陆弥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踏实的一觉,连蚊子都没来打扰她。
  醒来的时候,看见床脚边燃尽的烟灰,她才渐渐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
  夏夜凌晨的凉风,少年瘦而宽阔的肩膀,他替她戴头盔时指腹滑过她下巴,还有她撒酒疯呼在人家身上的巴掌。
  陆弥只想起来这么多,但已经够她羞愧得恨不能当场自绝于世了。
  喝酒果然误事!
  陆弥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哼哼唧唧了好半天,还是没法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擦除,最终只能僵尸一般硬挺挺地下了床,被迫面对新一天的太阳。
  她不想出门,怕撞上祁行止徒增尴尬,然而刚搬进来准备不足,房间里连包麦片也没有。陆弥备了俩小时的课,饿得肚子咕咕叫,实在捱不住了,竖起耳朵听外头没什么动静,才抓起手机推开了门。
  夏天走到了尾声,晌午的阳光也不那么恼人了。球场上空无一人,草坪绿得发静。
  陆弥松了口气,打算去食堂碰碰运气,有没有没吃完的馒头之类的。
  “弥姐!”
  刚穿过绿茵场,就被人叫住。陆弥回头,一眼便认出从校门口走过来的那人是肖晋——他这张脸也属于让人很难忘记的类型。他右手牵着个瘦瘦的女生,左手扬起来同她打招呼。
  陆弥停住脚步,在等他们走过来的半分钟里,心里还是紧张地打鼓——她这几年愈发社恐,最害怕的就是和这种半熟不熟的人打招呼。
  “嗨。”陆弥扯出个微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生。
  “早。”肖晋晃了晃牵着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林晚来!”
  陆弥朝女生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很难不被肖晋过于灿烂的笑容吸引过去。在重庆碰上的时候,肖晋看起来明明是个高傲的痞子样,怎么介绍女朋友的时候笑得像小脑发育不良一样?
  林晚来似乎也是不太热络的个性,两个女生互相致意算打过了招呼,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
  倒是肖晋笑呵呵地又问了句:“弥姐,昨晚老祁是不是找你去了?”
  “……”陆弥心里翻了个白眼,点头道,“嗯,聊点学校的事。”
  肖晋一听,立马得意地晃了晃林晚来的手,还给她抛了个极神气的媚眼,“我说对了吧?林老师,请客!”
  林晚来拿白眼砸他,“我请你吃个橘子。”
  陆弥:“……”
  现在年轻人不仅秀恩爱不避着别人,还拿长辈打赌了。虽然她也算不上什么“长辈”,但多少算个老师不是?
  肖晋又给她解释,“是这样的弥姐,昨晚本来我们社团聚餐来着,说好了让老祁把段采薏捎来,结果段采薏自己来的,还拉着张脸。我当时就猜老祁肯定是找你去了。”
  陆弥试图用微笑回应他——“所以您想说什么呢?”
  林晚来似乎看出什么,轻轻捏了捏肖晋的手提醒,又扯开话题问:“陆老师是要出去吗?”
  陆弥摇头,“我去食堂。”
  林晚来说:“我们去找 Jennifer 聊些事情,那下次见。”
  陆弥如蒙大赦,冲林晚来露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说:“下次见。”
  看着陆弥的背影匆匆走远,肖晋仍旧叹了句:“老祁任重而道远呐……”
  林晚来嗤笑:“以前看不出你这么有做媒婆的热情,话都变多了,二傻子似的。”
  肖晋又气又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林晚来你一天不损我能死是不是!”
  林晚来轻巧躲过,抱着他的手臂狡黠道:“我这叫做有说真话的精神!”
  陆弥的第二次课在周五晚上,依旧是一小时的口语课。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上课就发测试,直接进入流程,不给这帮小杠精们提问的机会。
  谁知一进教室,发现人少了一半。
  陆弥打眼往下一扫,原本二十多人的课只来了九个小脑袋,除了雷帆𝓜𝒜𝓛𝓘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冲她悻悻地笑了下,其他人还都像没看见她似的,要么看窗外发呆,要么自己带了书本翻着看。

  那一瞬间,陆弥只觉得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两眼一抹黑几乎要当场摔卷子骂脏话了,硬生生忍下来,咬着牙问:“其他人呢?忘了今天有课?”
  无人应答。
  雷帆左顾右盼,最终给她投来了一个充满暗示和同情的眼神。
  陆弥血气上涌,正要发火,最后一排趴着的一个男生忽然懒洋洋举起手来,“老师,他们都请假啦。”
  是龙宇新。这倒让陆弥有点惊讶了,上节课最刺头的就是这位,他居然还来了?
  陆弥问:“请的什么假?”
  “病假咯。”龙宇新支起胳膊,撑着手肘慢吞吞地直起身来,看着陆弥笑了笑,“肚子痛,头痛,牙痛,腰痛,哪儿不能痛啊。”
  龙宇新语气轻飘,眼神也飘忽,挑衅地扫着陆弥。
  陆弥手里握着一卷测试,僵在讲台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十几岁的男孩子大张旗鼓的挑衅。直到指尖发凉,她也没想好究竟是该摔门走人还是把学生骂一顿树一树为人师表的威严。
  最终,她什么都没干。
  她抬眼略过龙宇新的眼神,说:“知道了。”
  然后她把准备好的心理测试抽出半沓,分三份放到三列第一排的桌子上,“往后传一下,我们开始做测试。”
  龙宇新懵了两秒,大声问:“老师——”
  陆弥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径直道:“怎么,你哪儿痛?”
  龙宇新的话连同乘胜追击的微笑一齐被堵在嘴角。
  “肚子痛?还是牙痛?”陆弥冷笑着问。
  龙宇新僵了几秒,“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眼睛痛!”大声吼了一句,径直从教室最后头走到前门,擦着陆弥的鼻子走出了教室。
  十几岁的男孩子又高又瘦,长腿一迈,一阵风似的。陆弥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再睁开的时候,教室门被摔得巨响,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或是也想效仿一二的学生。
  陆弥闭了闭眼,心情反而平静了些,她静静地问:“还有谁不舒服?”
  无人应答。
  她走上讲台,“那就开始做测试吧。请大家仔细读题,遵从内心的第一选择,不要着急。”
  几个学生做完测试,陆弥把卷子收上来,又简单和大家在一潭死水似的氛围里“讨论”了几句,最终提前十分钟下了课。
  陆弥坐在讲台上整理卷子,几个学生飞快地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就剩一个雷帆坐在原位看着陆弥,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挪屁股。
  “有话就说。”陆弥头也没抬。
  雷帆期期艾艾地一边“嗯”了几声,一边起身挪到讲台边,“陆老师……”
  “说。”
  “你别…别把这事放心上,”雷帆轻声道,“你看我刚来,不也和他们不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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