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乖啊
小王府实在太过破烂, 望舒源源不断,险些就搬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每日晨起,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再去上朝, 他迷迷糊糊,带着惺忪的睡意, 总能与望舒亲昵许久。
许是废太子还有些用处, 圣人习惯了将一些要事交由他处理,朝中官员也多依赖于他的主意。
但晏希白却一改平日作风, 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劳心费神的事情不做,需要离京的事情不做,分内之事,能交给手下官员的也通通不做。
每天读几卷诗书,养花逗鸟, 闲来无事作画题字,也要拉着望舒过来红袖添香,起初只是小玩小闹, 直到他的眸光越发灼热,呼吸也逐渐急促, 望舒惊觉不妙,连忙给他灌了一杯清水去去火气。
他苦闷地将脑袋埋在望舒胸前, 冷白又修长的双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娘子, 求你,帮帮我。”
她依旧难以拒绝, 遂如他所愿。
他确实太过闲暇, 望舒将一切看在眼里, 可他忙碌半生,清闲一阵子,调养身心也是好事。
但也总不能坐吃山空啊,望舒撑着双颊,赚钱赚钱,她要赚钱。
晏希白坐在一旁,见她满脸兴奋,又似走神,他凑到跟前晃了晃,望舒冷声道:“想事呢,殿下别闹我了。”
他耷拉着脑袋沉默半晌,最后牵着她的手,一脸甜蜜地说:“娘子娘子,我们明日去划船吧。”
望舒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殿下,我有事要忙呢,你自己看会儿书好么?”
他眉头轻皱,“我帮你。”
“不用。”望舒漫不经心,便回绝了他。
“好吧。”
望舒仔细想了许久,京城之中还是小娘子的脂粉钱好赚,大周素来喜好奢华,那些贵妇人头上是金钗错落,步摇轻晃,脸上是浓妆艳抹,面若桃花,身着彩衣流光溢彩,步履翩迁。这从头到脚细数一番,全是生意。
此外,几个繁华都城隐隐约约已经有盛世气象,远离了饥荒战乱,时人正追求富贵丰腴之美,对吃吃喝喝也颇为讲究。
正当她深感起步艰难,无从下手,一位故人便找上门来。
来人正是曲萧萧,当初隐于草市,靠替人写话本私印图书谋生的小姑娘,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吏部尚书家走失多年的真千金。
她躬身行礼,“许久不见,戚娘子可还安好?”
望舒有些吃惊,笑着将她扶起,“你如今倒是学会行礼了,可你我是同辈,论起身份来,你父亲是吏部尚书,我父亲不过御史中丞,这一拜实在是受不起。”
曲萧萧诚心诚意道歉:“之前是我财迷心窍,做了些对不起娘子的事,您以德报怨,不仅为我养母治病,更是替我寻回亲生父母,这一拜,是过来偿还恩情的。”
望舒点着头,“倒也不必如此见外,还钱就行。”
她咬着牙,闷闷地说:“娘子,我身上暂时没有钱。”
望舒有些不可置信,“你可是尚书千金,怎么会这般窘迫?”
“可别说了,尚书府那一宅子破事,几个小妾庶女斗来斗去简直烦死了,我生母又偏爱那个偷龙换凤的假千金,父亲给我的月钱都留给养母治病了。”
望舒耸了耸肩,“高门大户可不就是这样,人情世故啊,亦是情比紙薄,真正能将众人维系起来的只有利益。”
“我听说京城之中许多酒楼饭肆都是娘子手下的?”
望舒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怎么,有想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
“说来听听。”
她不徐不疾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有几块红的绿的,长长的尖尖的,不可名状,好似某种食材。望舒问道:“这是什么?”
她说:“这叫辣椒,我从一个番邦人手中偶然得到的,娘子可以浅尝一下。”
望舒有些狐疑,但还是拿起来咬了一口,半晌后,她憋红了脸,有些难受的说:“素娥,水。”
海饮一口,她还是觉得喉咙火辣辣的。
曲萧萧满脸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望舒品了许久,“口感辛辣,如果能像胡椒一样用作调味的香料……”
她双手一拍,“没错,就是这样,果真还是戚娘子懂我。”
两人坐下来细细谋划,她说:“娘子,是这样的,我手中有种子和种植秘方,首先需要开辟一个辣椒园,专门种植辣椒。带到成熟之后,再放入酒楼的饭菜之中,我还专门研究了许多菜品,麻辣兔头,麻辣跳跳蛙,麻辣香锅……总之,以后辣椒就是我们酒楼独有的特色,再把种子和种植方法牢牢握在手中,形成市场垄断,到时候千金难求哈哈哈……”
两人一拍即合,确定好分成便风风火火将一切安排妥当。
望舒上辈子便见证过这个奇女子的事迹,她有很多很多聪明的,甚至惊世骇俗的想法。她拥有着超脱这个时代的远见卓识,拥有着寻常深闺女子难以企及的胆魄和毅力。
如果她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必将是一个劲敌。
所以望舒决定,拉拢她,及时掐灭她与四皇子熊熊燃起的小火花,再给她介绍十几二十个俊俏郎君,温柔乡亦是英雄冢,叫她再也对那劳什子四皇子起不了任何想法,妙哉。
曲萧萧有一瞬间被望舒漂亮的面孔吸引了目光,错愕间只觉她眯眼笑得像个反派。
望舒忙碌起来后,便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她依旧每日起来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眼看着他身体愈来愈好,总算有些欣慰。
晏希白穿好衣裳,却抱着望舒不肯撒手,“殿下,该去上早朝啦,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要是迟到扣光俸禄,你就真的只能靠讨好我混口饭吃了。”
晏希白问:“要怎么才能讨好娘子?”
“亲亲可以吗,抱抱可以吗,或者服侍你穿衣洗漱……”
眼看着他越说越孟浪,望舒干脆捂着他的嘴,“晏希白,滚去上朝啊!”
“嗯呐,这几日望舒比我还要忙活,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他有些不满地说:“约你划船也不去,约你游园也不去,约你赏花赏月听风听雨也不去,约你狩猎捕鱼也不去。”
望舒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才舒适地展露笑意,“殿下要体谅体谅你的娘子啊,赚了钱便陪你去听风听雨,赏花赏月。”
他说:“我怕,望舒见多了俊俏郎君,才子贤人,便不爱我。”
“这世间哪有人能比得上你啊,我的未来夫君。”
“是夫君,我们已经行了三书六聘、洞房之礼。”
“夫君快去上朝啦,你今日在秘书省呆久些,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啦。”
“是,娘子。”
望舒不与他多说,提起裙摆便走了出去,脸上满是无奈,又满是笑意,晏希白这些时日,也未免太过难缠了些。
晏妙年说:“这夫妻相处之道啊,就是得若即若离,反正我天天看见戚兰成那张臭脸,烦都烦死了,恨不得他去军营呆上几天,没日没夜闹得我心慌。”
望舒觉得,晏妙年平日里虽然不靠谱,但她说的话又确实在理。
算起来,上辈子,她能够与晏希白独处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这辈子啊,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厌。
望舒陪着曲萧萧去庄园上看了看她种的小辣椒,刚刚埋下的种子还未发芽,望舒问:“这个季候真的能种出来吗?”
“悉心照料,尽人事,听天命。”
她又跟望舒说了许多,比如装饰和衣物上可以怎么别出心裁,出行工具可以怎么化简为繁,粗盐又如何提纯。她懂得很多,她简直是个人才,她是望舒见过最有聪明的女子,只是她那一堆家事有些乱糟糟,最近跟假千金斗来斗去,疲惫、困顿且无力。
望舒带着满身疲劳,风尘仆仆赶回那破烂却也温馨的小王府,却在门口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穿着打扮极为富贵,像是娇宠着长大,没有受过半分苦的小郎君。
他正在门前踌躇,转来转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望舒走了过去,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
他转身看向望舒,那与晏希白极为相似的模样,让她简直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认为这是他在外边的私生子。
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晏希白也不过比他大十来岁。
他亦问道:“你是谁?”
望舒欠身行礼,“臣女见过五皇子殿下。”
“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
看着没有多大的小不点,可惜生在天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晏希白说过,上辈子就是这个白眼狼杀了他。
望舒讨厌这个小屁孩。
看他身旁并无奴仆,怕是从皇宫偷溜出来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那可真是如她心意。
望舒不予理会,径直入了王府,他跟在后边,问道:“你是我皇兄的侍女吗,你怎么能进出他的府邸啊?”
望舒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来,蹲着与他平视,摸了一把他的头,笑眯眯地说:“乖啊,叫嫂嫂。”
第62章 收拾行囊
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最讨厌别人轻佻的碰触, 他一巴掌拂开了望舒的手,板着脸,故作成熟地问道:“我皇兄呢?我要见他。”
没礼貌的小孩子就是讨人厌, 她转身吩咐道:“小殿下迷路了,还不速速将他送回皇宫?”
侍卫作揖, “殿下, 请随奴才回宫。”
小皇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恼道:“滚, 我要等皇兄归来!”
望舒吓唬道:“小殿下, 偷跑出来可是要受惩罚的哦,趁着无人知道,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我不走。”
这时候,晏希白回来了, 小皇子看见人影后便跑了过去,摇晃着他的手臂,告状道:“皇兄皇兄, 你可算回来了,这个坏女人要赶我走!”
他胖乎乎的手抬了起来, 正指着望舒。
晏希白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 不轻不重说了句:“她不是坏女人。”
说罢便笑着看向了望舒,“你回来啦。”
他递过来一袋子热气腾腾的东西, “新鲜出炉的栗子。”
“好香。”
晏希白将栗子掰开,望舒咬了一口, 软软糯糯, 甜甜的。
待人一向和煦的兄长今日却丝毫不想理会他, 小皇子有些暗自神伤,他依旧利用这身体的大幅度摆动想要吸引晏希白的注意,他撒娇道:“皇兄皇兄,你搬出东宫之后,就没有来看过我了。”
“你是不是很忙啊,父皇布置的功课好难,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我这次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见你的呢。”
晏希白哑然失笑,他将一块栗子塞到小皇子口中,说道:“不忙,只是皇兄病了,过两日便进宫替你辅导功课。”
他得了承诺,便叽叽喳喳,欢快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皇兄你生了什么病呀,可有好些?你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许多,母后说再过两年我便能够到你的肩膀了!”
望舒正嫌他太过聒噪,就有一群禁卫军闯了进来,为首的老宦官看见五皇子后,便扑了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快跟老奴回去,皇后娘娘都快担心死了。”
小皇子明显不想回去,他晃了晃晏希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晏希白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先回去吧,过两日我便进宫看你。”
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依依不舍,那边宦官又催得紧,“殿下,快走吧,再晚些老奴就小命不保啦。”
他伸出了胖乎乎的手,对着晏希白说:“拉钩,不许骗人。”
晏希白配合着,完成了这幼稚的仪式,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话,回去吧。”他一步三回头,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
望舒耸了耸肩,“这小孩子可真是难缠。”
素娥问道:“殿下,娘子,厨房已经备好晚宴了。”
“嗯,先端上来吧,我去换身衣裳,今日倒是沾了一身泥土。”
晚间吃饭之时,晏希白有些走神。望舒笑着问道:“殿下,怎么样,看见上辈子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弟弟,是什么感觉?”
晏希白替望舒夹了一整个小山堆的菜,不辨喜怒地说:“他如今不过是无知稚儿罢了。”
“倒是不知道小殿下与你这般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