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风里话
风里话  发于:2022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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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信任的法子有很多,霍靖会帮忙制造,譬如前世的各种舍身相救,当真是以命换命。
  替他以身试毒,护他长剑贯胸,为他赴雪山夺药……
  霍靖给她的余地就是留一口气,不死便成。
  如此,一步步换萧晏信任,套出他手中的各项军事兵甲机密。
  故而萧晏便想,今生既占了重生的契机,这样的法子,且由他自己制造便罢。
  少伤她一分,都是好的。
  “但……姑娘要是没悟出来,该如何?”
  马车在摘星望月楼停下,萧晏没再回话,入了二楼一间雅舍。
  里头暗卫首领林方白,城防副将钟如杭已经提前达到。
  这两位分别是昌平二十三年、二十五年的武状元,如今皆在萧晏麾下。
  林方白更是参加过当年银莽原雪山的抢夺优昙花之战。
  钟如杭道,“殿下,沁园周遭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行。”话毕,将人手分布图摊开,交予萧晏看。
  林方白亦呈上卷宗,“季孺人虽同苍山派三位护教弟子一样,官家身份是齐全的。但她并不是和她们同道而行,至今也没什么可疑的。”
  “且按情报看,苍山派当有四个护教子弟。王府中只出现了三位,属下无能,至今未能发现最后一位的踪迹。”
  “无妨!”萧晏摇着扇子,“就按原定计划进行。”
  从摘星望月楼出来,已是午膳时分,萧晏没有急着回府,拐道去了趟琢玉楼。
  将那只缠金莲花纹青玉镯给交掌柜,要求沿着莲花纹纹络重新密一遍金线。
  原也是贤妃交代的,说叶照手腕细白,适合浓华一点的色彩衬着,更加光彩照人。
  萧晏想着母亲的话,嘴角扬起弧度,压也压不平。
  回程路上更是催车驾快行。
  “你别这般孔雀开屏似的,我说了,万一人家没悟透你那么些歪歪绕绕,怎么办?”
  “霍小侯爷,当比你聪明些。”萧晏摇着扇子,顿了顿又道,“阿照也在你之上。”
  苏合愣了半晌,咬牙道,“聪明太甚也不好,你说她会不会划了手,直接用你的红爻粉止血。她被那样训法,耐疼可比一般人强多了。要是用过甚,药效便反了去,活血化瘀、血流不尽!”
  已至府门,萧晏也懒得理他,只掀帘下车。
  然,还未站稳,便见廖姑姑从内院中匆匆赶来,“殿下和苏神医可巧回来了,奴婢正要去寻你们。”
  “季孺人、季孺人出事了,她划破了手,血怎么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苏合:!!!
 
 
第13章 、止血
  “医官,我家姑娘这手是不是不碍事了?”
  “不会留疤吧?”
  “再过一月,凤仙花开了,可耽误染蔻丹?”
  崔如镜送医官转过屏风,满脸都是急切。
  正调试药方,指挥药童降武火为文火的的王医官闻言,胡子险些飘起,“这血都没法止住,你这丫头想什么?”
  “赶紧的,给孺人按紧纱布去,缓减血流。”李医官催着她。
  崔如镜咬牙,含泪回了主子身边。
  医官撤出,侍婢退下。屋内便只剩了叶照和崔如镜两个。
  叶照靠在内室东头的美人榻上,受伤的右手搁在侧边扶案,上头缠着纱布,肉眼可见还在汩汩堙血,一点点渗透蔓延开来。
  “那止血粉中,可是足足提纯的红爻籽研制而成。你倒当真下地去手。”崔如镜给叶照按着纱布,压低声响,“确定这法子能成?别到时连刀也拿不稳,便是半点生机都没了。
  崔如镜晨起由府中管事安排,重新回叶照身边伺候。
  她是识药用毒的好手,一入清辉殿内寝,便嗅出了浓郁的红爻气味。
  叶照需要她传话霍靖,自不会瞒她,只将前后事宜尽数告知。
  “那依师姐呢?”叶照问。
  崔如镜按着纱布,勾唇不语。
  叶照挑眉,“若是此番我无所作为,等着秦王殿下先发制人,这是人家的地段,硬拼十之八|九是九死一生。师妹生死是小,白白辜负侯爷和师门多年教导,便是万死难恕的罪孽。”
  两人的对话,声音控的极低,部分中间还以门中手势暗语带过。
  言至此处,叶照余光瞥见外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由远及近,遂皱了皱眉,似是手疼得厉害,软软靠上崔如镜肩头。
  十足一副闺中女子受了委屈、惶恐害怕的模样。
  她垂眸望了眼掌心的伤口,凑在崔如镜耳畔喃喃道,“若是此番,小师妹还过不了关。劳师姐催动我体内碎心蛊。免我落在秦王手中,多受折磨。”
  “放心,真到那一刻,师姐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崔如镜轻轻拍着她背脊,在叶照近身的一瞬,她亦看见了萧晏。
  “渡过此关,抓紧下一步的任务,且让秦王去你其他师姐处,分散他对你的疑虑。”
  “那便司颜师姐处,想来最合适。”
  “如此甚好,总之接下来一段时日你尽量别再侍奉他。”
  叶照颔首,眉宇间浮出一丝笑意。
  她从崔如镜的声色中,听到一丝被信任的味道。
  本就是如此,她需要萧晏、霍靖两处被信任,方能绝处劈开一条生路来。
  *
  “人怎么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萧晏阔步入外殿,便被弥漫的血腥和浓重的药味怔了怔。
  “回殿下,血还不曾止住,卑职商量着正欲熬药给季孺人服下,养一养她的元气。”
  萧晏未停留,直接去了内室。
  王医官见人回来,神情舒展了大半,侧身拦下亦要随行入内的苏合,“劳苏神医看一看,可还要添些什么?”
  “加一钱伏龙肝,两钱藕节。”苏合急着看戏,头也不回道,“再加一碗水,改武火,三碗收成一碗即可。”
  “怎么弄的?让本王看看。”萧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照缓了缓心绪,从崔如镜怀里退开。
  崔如镜行礼如仪,叶照却僵着身子没有动弹。
  萧晏转道她身前。
  饶是一路过来,已经听了廖掌事回禀,说她血染了大半片袖子,榻褥都浸红了,然真看到眼面前人,萧晏还是倒抽了口凉气。
  叶照面色青白灰败,额上薄汗未干。
  这厢被他提了声响一问,抬起的眉眼便恍惚又战栗。
  萧晏想起上辈子,也是她初入府邸不久,他带她去沁园游玩。遭遇刺客,她为护他,情急之中只得以身挡剑。
  那一剑,捅在她背脊,差半寸便是贯穿伤。
  “阿照!”她跌在他怀里,他提声唤她。
  她颤了颤,眉眼虚阖。
  便是此刻这番模样。
  装的。
  前后两辈子,刺客是提前安排的,手心是自己划破的。
  萧晏在闻廖掌事回禀后,便知她已经顺势踩梯备好了一切。
  可是,受的伤是真的,留的血也是真的。
  历过前世那样的情浓情灭,今生再见,萧晏还是不可抑制地放柔了话语,“疼吗?”
  他帮她解开纱布,低声道,“莫怕,让苏神医看一看伤,别划到筋脉了。”
  “嗯。”叶照强忍在眼眶中的泪珠子接连落下。
  萧晏手背沾了她的泪水,皮下青筋抽动。珠泪破碎,似一朵花、跌落。
  男人认命地低叹一声。
  换后院其他几个,他估摸已经扔给林方白,挫骨扬灰了。
  挫骨扬灰。
  上辈子,在知晓她身份后,他想了又想。
  想到最后,“挫骨扬灰”成了“不许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妾身愚笨,原不想惊扰殿下的。一点小伤,用了晨起殿下的药,本已无碍。却不想补眠之中,才惊觉疼痛,醒来已是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殿下,妾身、妾身的手是不是废了?”
  叶照抽抽搭搭开口。
  萧晏迷迷糊糊听着。
  剩苏合,闻其语,观其伤,眼睛瞪大一圈。
  一时竟分不清这二位,哪个下手更狠,那个演技更好。
  这是一刀垂直切入,且锋刃在血肉中停顿后再施力往深处划了半寸。
  整个过程便如她给萧晏剃面,萧晏骤然起身,她为防伤到他,千钧一发之际,受刀面撞向自己。慌忙中隐忍不发,刀刃又勾了部分皮肉。
  要不是萧晏告知,苏合是无论如何都不信这是自个特意划的。
  这种划伤,简直能疼死人。
  那廖掌事还说她自己在伤口倒了整一瓶红爻粉。
  苏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再看一眼面前这厢柔弱的如落雨飘花的姑娘,后背更冷了。
  “如何?可伤到筋脉?”萧晏问。
  “还好,就差一点。”苏合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得了苏合的定心丸,萧晏重拾了清明,话便又开始带着压迫。
  细听,自然也能听出旁的意思。
  这是在给叶照递梯子。
  叶照咬了半晌唇口,却没顺势上去,只哀哀低吟,“妾身愚笨!”
  萧晏望了她几瞬,揉了揉她脑袋,轻声道,“是本王的不是。剃面那会不该乱动。廖掌事说,你为掩伤势,袖口都抓破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大抵刀太利,妾身一开始当真未觉得痛。”叶照这厢踩上梯来,低眉道,“殿下还特意观妾身的手,那切痕当是被刀柄挡了,片刻间血也不曾流出……后来在外头熨衣裳……”

  叶照的头低得更下了,半晌才道,“妾身怕殿下、怕殿下……”
  “怕本王什么?”萧晏寻着她眸光。
  “妾身怕殿下嫌妾愚笨,大早上的便见血光,以后不再要妾身侍奉……”
  美人抬眸,比垂首更委屈。
  春光潋滟,泪如清明雨,碧水映梨花。
  仅此一句,萧晏一双桃花眼映出伊人倩影 ,笑意爬上眼角。
  是个人都能看出受用无比。
  “有苏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苏先生?
  自相识都不曾得到他如此尊称。
  苏合嘴角抽了抽,已经彻底辨不清这人是在佳人面前装君子,还是尚在继续搭台唱戏。
  时值医官送药进来,苏合接过话头,“殿下所言不虚,这药一半外敷,一半内服,用上三日,孺人便大安了。只是外伤还需慢慢养。”
  叶照伤的是右手,左手持勺不太自然。
  “姑娘,奴婢来。”崔如镜上来接过碗盏,对上叶照目光。
  “本王来。”萧晏抽过玉匙,给叶照喂药。
  崔如镜的那一眼,叶照心领神会。
  待用完药,萧晏喂她蜜饯时,她亦拣了颗喂他。
  叶照换了副大方知礼的模样,轻声道,“殿下,妾身如今这样,侍奉您必然不甚利索,可否容妾身搬回自个的屋子。若殿下不弃,待妾身的手……”
  “是本王的清辉台不能养伤吗?”萧晏又拣了颗蜜饯塞入叶照嘴里。
  “自然不是――”叶照抿着蜜饯,咽下,“妾身是怕殿下没有人侍奉,若让贤妃娘娘知道了,定是要担心的。”
  “这么懂事?”萧晏笑道,“本王前二十年也不曾纳人伺候。”
  这是没答应。
  叶照看了眼崔如镜,只得继续道,“妾身私以为与其一枝独秀,然王府群芳艳艳,不如百花齐放。”
  “真心话?”萧晏嘴角平了。
  “真心话。”叶照诚挚道,却又被塞了颗蜜饯。
  “是故,妾身不敢拿乔。还望殿……”
  “吃,都闭不上你的嘴。”萧晏再塞一颗。
  一时间,叶照口中被塞满了蜜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得就势咀嚼着。
  屋中静默了半晌,苏合识趣地退了出去。崔如镜没走,倒了茶水给叶照漱口。
  “百花齐放……”萧晏挑眉笑道,“那你说说,今日本王择那朵盛放?”
  叶照看他一眼。
  寒烟笼面,浅笑浮眉梢。
  是生气了。
  “妾身……不敢作殿下的主。”叶照拿捏分寸,感受着侧首崔如镜瞥过的眸光,只得择中道,“府中诸姐妹,自然都是好的。”
  萧晏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将手上一点血迹洗净,就着她案上剩余的纱布擦了擦,抬眸见她依旧是一副贤德大度的期待模样,面色终于沉下来,连着话语都浸着恼怒,完全一副被人所拒强撑颜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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