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身——姜厌辞
姜厌辞  发于:2022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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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很早以前她在周挽面前说过,周挽被气到火冒三丈,恨不得狠狠给她脑袋一瓢,“是不渣,他也就是爱在交女朋友的同时,吊着你。”
  又说:“曲懿,他虽然没有明确拒绝过你,可他也没给过你任何承诺,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本质上就是他给你的答案,他要真想和你在一起,绝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曲懿默了默,“别老是教育我,你先反思一下你自己。”
  周挽爱赵时韫,不算什么隐秘,曲懿在进盛安没多久就知道了。
  那会她的经纪人还不是周挽,当周挽主动提出要带自己时,她就觉得纳闷:周挽是圈里有名的铁腕经纪人,带她这样一个新人,太屈才了。
  女人对女人的敌意总是格外敏感,尤其是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场合里,周挽会明目张胆地偏心于赵时韫,处处替他说话,另一面,时刻提防着曲懿和赵时韫出现任何越过她的眼神交流。
  在得到赵时韫亲口承认自己和曲懿没别的关系后,周挽的敌意才彻彻底底地卸下。
  两个人在爱情上栽的跟头半斤八两,劝对方就跟劝自己没什么两样,被曲懿这么一怼,周挽彻底没话说了。
  赵时韫打了个响指,曲懿回过神,听他不疾不徐地抛下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提起和苏祈有关的话题,曲懿都不会配合,打马虎眼的本领炉火纯青,但这次不同,她明确给出了回应:“知道了,我会当面跟他说清楚的。”
  前不久她在网上看到了两个问题:
  男女之间真的有纯粹的友谊?不喜欢了的人,应该和他/她保持距离吗?
  前一个她持肯定态度,后者互联网告诉了她答案,即便她很确定苏祈在自己心里只剩下了“普通朋友”这层身份,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那些被网友传得半真半假的绯闻不会跟着她的爱意一起消磨殆尽。
  在上帝视角看来,这就是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同为公众人物的他们应该选择避嫌。
  包括周挽和赵时韫也总教育她“当断则断”,每回她都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从不将他们的说教付诸于行动。
  不是含糊其辞,而是觉得没必要,就算她和苏祈没法当情侣,年少时的情分也还在,如果不是三观出现本质上的分歧,没必要彻底撕破脸,到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
  但她现在是真的烦了,她不想以后的生活继续被狗男人蹉跎得一团糟,苏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那就让她亲口告诉他。
  赵时韫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挺好奇的,我有时候都能被你这张脸蛊到,那姓苏的为什么就是看不上?”
  单论五官的精致度,在圈里很难找到第二个曲懿,也不知道苏祈这双眼睛怎么长的,能看上陆星蔓那样的,就是看不上曲懿。
  “你怎么就知道他看不上我。”
  曲懿平静地阐述着事实,“可能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临走前,赵时韫叫住她,“曲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波西多尼亚海草。”
  曲懿止步回头,赵时韫翘着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还是那颓唐的气场,说出的话深沉到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一种只生长于地中海海域的海草,生长缓慢却又长寿,寿命可以达到十万年,可以长到几公里长,也是目前为止世界上寿命最长的植物。”
  曲懿听得有些迷糊,倚在门边安静等着他的后续。
  赵时韫:“不管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开得再漂亮也是花,花期一过没有人会记住。”
  曲懿耐心告磬,提醒他说人话。
  赵时韫双手交叉,堆叠在大腿上,笑说:“要是在心里骂我能让你舒坦些也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诚心诚意地接受公司的安排,放下你那从娘胎带出来的、在苏祈面前又什么都不是的清高,别再继续给我惹是生非,争取火得长久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曲懿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折返回去,从药瓶里倒出一片,囫囵嚼碎后,睨他眼:“多大的人了,还吃牛奶片。”
  -
  自从那天在微信上问苏祈关于邮件的事后,苏祈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曲懿发过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行踪也不明,据他经纪人说,最近一段时间苏祈没去公司、录音室,甚至连家都没回。
  种种都在直白地传递出一个信息:苏祈在躲她。
  曲懿本来没打算去同学聚会,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最近唯一一个能见到苏祈的机会,一结束新剧宣发活动,直接让司机开到约定地点。
  大壮非要等到聚会结束后再送她回去,曲懿拗不过他,点头应下。
  包厢号已经发在群里,曲懿低头看手机的间隙,玻璃自动门开了,灌进来一阵寒气,她缩了缩脖子,往柱子后面一站。
  视线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阵,忽地停住,五男两女的搭配,其中一道身影,鹤立鸡群。
  她条件反射地提了提口罩,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
  温北砚没看到她,跟着人群拐进一间包厢,曲懿松了口气,把包厢号报给服务员。
  包厢很大,饭桌和用来娱乐的客厅用一块屏风挡着,有声音传出来:“曲懿还没来啊?当明星的人就是不一样,人不见得火到哪去,耍大牌倒挺在行的。”
  “高中那会我就觉得她这人不行,又作又傲,明明看不起我们这群差生,还非得为了苏祈跟我们玩在一起,可把她委屈的。”
  曲懿点了下手机屏幕,比约定时间还早了十分钟,往回走的同时给大壮发去一条消息:【你现在在停车场?】
  大壮:【是啊。】
  Y:【等我过去。】
  大壮:【懿姐你要是落了东西,跟我说声就行,我给你送过去。】
  Y:【不用,我就去车上待半小时。】
  对面发来一长串问号。
  曲懿回:【他们说我耍大牌,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对不起他们。】
  不就是装腔作势?谁不会。
  作者有话说:
  关于波西多尼亚海草的介绍来自百度~
  一个大肥章,感谢阅读^o^
 
 
第9章 
  ◎北砚哥哥◎
  说是在车上待半小时,等曲懿回到包间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在场的目光齐齐转过去,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曲懿扫视一圈,没见到人,皱着眉先一步问道:“苏祈呢?”
  “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高峻解释了句。
  林子游插了一嘴:“这一大桌的人在这,我们的大明星怎么就只记得苏祈?”
  曲懿无视林子游阴阳怪气的腔调,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掀,脚尖朝门口的方向转了几度,忽然听见一道陌生又带着诧异的女嗓:“苏祈?他俩真的有那种关系啊?”
  后面半句话是压着嗓说的,隔得近,曲懿听到了。
  没人搭腔,只是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林子游没什么眼力见,只会火上浇油,扬起嗓门:“没在一起过,算不上那种关系,不过这么多年,我们曲懿只看上了苏祈倒是真的。”
  “我有认识的姐妹在娱乐圈工作,她跟我说,圈里很多男艺人都在追懿懿。”
  潜台词:曲懿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吊死在苏祈一棵树上?
  这声懿懿听得曲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难得分出半个眼神搭理她。
  这人曲懿没见过,看她坐的位置和同高峻的眼神交流,应该是高峻带来的女朋友。
  曲懿提唇笑了笑,声音细细软软,懒散的调:“也不算很多,得分淡季和旺季。”
  有资本的人说这话毫无挑衅的意思,却容易让抛梗的人升起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女人脸上热腾腾的,一时找不到话来接。
  曲懿这趟是特地来找苏祈的,现在人没见到,还被接二连三地挤兑,心里的暗火蹭蹭往上蹿,抛下原地离开的念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餐巾,娴熟地折着,一面乘胜追击,“听你刚才这语气,怎么,追我的人里还有你喜欢的?”
  高峻不悦地簇起眉心,但什么都没说。
  场面一度冷了下来,中途林子游上了趟洗手间,带回来一个消息:“猜我刚才看见了谁?和咱们一个高中,一班的,就进了咱隔壁包厢。”
  在提及“一班”时,高峻几人满脸不屑,说白了,他们就是觉得这群尖子生太装,眼高手低又两面三刀,当着老师的面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曲懿回想起高中那三年,听到最多的就是“娘娘腔”、“小白脸”类似的形容词,但每回他们几个都用“一班那个”代替名字,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谁。

  “温北砚”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下,曲懿将餐巾折成千纸鹤,搁在盘子上,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来的路上看见了。”
  林子游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能认出他?”
  温北砚是老师挂在嘴边的天之骄子,曲懿听说过这名字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都过去这么多年,她还记得,也能认出这张脸。
  曲懿不做声,林子游当她默认,心里有些诧异,但他没放在心上,拖着腔继续之前的埋汰:“不止来了温北砚,还有个女的,叫李什么好的,盛华的千年老二,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来聚餐,还是开会的,穿得跟社会精英一样,总之老样子,一个字——装逼。”
  曲懿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纠正他:“那是两个字。”
  拆台拆得猝不及防,林子游嘲讽的笑容僵住,高峻出来插科打诨调解气氛,“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是怎么做到只见一眼,就能认出来?难不成你还记恨着那姓温的啊?”
  记恨这两个字瞬间抓住曲懿所有注意力,片刻高峻解答了她的困惑,用打趣的腔调:“你们恐怕不知道,我们游游高中时候暗恋过的那几个女生,都对温北砚有那意思。”
  林子游被戳中难堪事,冷冷瞥他眼,“特么给我闭嘴。”
  曲懿毫无波澜的情绪泛起了些涟漪,她得承认,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温北砚确实有能让人眼睛不自觉围绕他打转的资本。
  曲懿第一次见到温北砚是在初三,那会他的五官还没完全张开,带点偏女气的柔和。
  上身一件毫无点缀的白衬衫,估计洗穿过太多次,质感很薄,站在太阳底下,被澄黄的光束一照,透到能看见两截漂亮的腰线。
  皮肤和衬衫一样,白到发光,手背上的细长经络延伸至小臂,青涩与欲气的碰撞,格外惹眼。
  曲乔生在一旁介绍:“懿懿,这是温北砚,跟你同届,以后会经常来我们家。”
  曲懿眨了眨眼睛,没怎么上心地哦了声,瞥见曲乔生略带责备的目光,才从善如流地唤了声:“北砚——”
  故意拖腔带调的:“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温北砚睫毛在阴影里有了极小幅度的颤抖。
  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说不好奇是假的,尤其是察觉到他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木讷老实——
  他很听曲乔生的话,把乖乖仔的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但私底下没这么乖,有次曲懿撞见他跟人打架,甚至到了见血的地步。
  满脸的伤,遮也遮不住,曲乔生问他,他也没说实话,曲懿暗暗嗤了声,将他归到“假正经的骗子”那类。
  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压根不知道招惹这样一个人的后果,反倒升起逗弄的心思,靠近他时会故意在他耳边,捏着嗓子叫声“北砚哥哥”。
  呼出的气流,染红他的耳廓,她笑弯眼睛。
  见他在小院帮曲乔生铲土,她就拿起水管,拧开水龙头,水柱直接往他身上滋。
  湿漉漉的衣服勾勒出消瘦的身形,抬臂时能看见腰腹两侧突起的肋骨,不长肉似的,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可他看过来的眼神沉冷阴鸷,下颌线绷得很紧,下巴口有道伤,结了痂,硬币大小。
  明明是八月天,曲懿却感受到了生疮般的冷。
  他脸上的寒意收敛得很快,仿佛只是错觉,曲懿看得一愣一愣的,底气不由松懈下来,心脏节奏却加快了几分。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栽了跟头。
  因为心虚,后来那几天,曲懿都不敢同他对视,更别提故意对他使绊子。
  初三一整个学年,温北砚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曲家,而那段时间,恰好是曲懿从小女生过渡到少女的阶段。
  她脑袋里时不时冒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逆反心理一天比一天重,表面的乖巧也懒得装了,凡事都要和曲乔生对着干,父女间的矛盾在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中日益加深。
  中考前两个月,曲懿终于受不了曲乔生的唠叨,打包行李搬到外婆家,曲乔生隔三差五打电话给她,话题里逃不开“阿砚”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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