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信仰——椿与春日
椿与春日  发于:2022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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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你是方程,我是原理,我们好有缘分啊!”

  原理记事后,就开始听爸爸妈妈给他讲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最近正好讲到数学上的原理和方程。妈妈怕他听不懂,就只告诉他原理和方程关系紧密,分不开的。

  紧密,他喜欢这个词,尤其当它被用来形容两者间的关系。

  但是方程还没有正式上过学,福利院的老师还在教他们认1234,她能知道加减乘除长什么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原理的名字,并没有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

  她更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原理会说他们很有缘分。

  “我家里还有很多梅子,你要跟我走吗?“

  原理把兜里所有的梅子都掏出来塞进方程的口袋里,然后怕她会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逃跑,紧紧地牵起她的手。

  “好啊。”方程回答。

  原理高兴地把方程带到爸爸妈妈面前,说要带方程回家,方程礼貌地向他们问好,乖巧懂事的小模样实在让人喜欢。

  事情谈得很顺利,只需要把手续办好就可以真的带方程回家了。

  “你先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很快就接你回家,你不要跟别人走了哦。”

  原理不舍地拉着方程的手,已经是日暮黄昏,他从来没有觉得一天这么短过,“我们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方程不知道怎么拉钩,原理教她把手捏成个空心的拳头后,再翘起小拇指。

  她的小拇指和他的小拇指钩在一起,原理念给她听一遍后,两个人一起说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方程站在院门口,看着原理和他爸爸妈妈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的时候,原理降下车窗。

  因为隔着妈妈,他身高又不够,只探出来半个头,几乎是喊着对方程说;“我会来接你的!你也一定要来我们的家!谁不来谁是小狗!“

  他半个头露出来,真的好像一只小狗。

  方程浅浅一笑,对着已经离去的车尾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

  段诚孝把一切安排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把两人穗和园。因为太早太匆忙,方程还得回到百花荡家里收拾东西。

  她不会在穗和园住太久,所有要带的东西只用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方程没同意爷爷把穗和园的房子给她的决定,段诚孝也让了一步,答应百花荡的房子给方程。

  爷爷跟段诚孝关系紧张,他们刚搬过来,段诚孝就不见了人影。只是每天定时给爷爷打个电话,好确定老人家死了没有。每每段光华都是背着接起电话的,但方程知道,每次两人没说两句爷爷就被气得不行。

  爷爷年轻时确实赚了一些钱,到现在也已经所剩无几,把穗和园的房子给段诚孝,好歹能让他知足了别再气爷爷。

  因为还会回到这里的,离开时并没有伤感留恋。

  她在百花荡长大,穗和园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穗和园。

  锁上了门,拖着箱子从住房区往马路上走的时候,她才发现门口那棵比她大很多岁李子树的树干已经被虫蛀了很多洞,从里往外,生命已经垂危。

  像爷爷。





4

  又经过前一天遇见段诚孝的拐角,没走出几步,只听见哗啦一声,方程回过头。

  一个骑着自行车路过的男生栽倒在地,绑在后座上的几本书也散落下来,沾了些许刚下过雨被润湿的泥浆后,彻底滚入一个能淹过脚背的泥塘。

  这还不算完。

  他后面又跟上来两个男生,路口狭窄,加上那人摔倒在他们的视线盲区,等他们看见地上的人想要停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人叠罗汉般七扭八扭地摔成一堆,因为疼痛而惊呼。一辆自行车车头扎进泥地里整个翻倒,车轮还苟延残喘地转动着。

  那两个人一个压着一个,像没找到方向的鸟群一样,骂骂咧咧地互相撞击挣扎,最终一个也没成功站起来。

  方程从把行李箱放到边上,折回来扶起了同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将地上的人也一个个捞起来。

  单薄的女生架起比她高大的男生,把他们放到路边,一番行动下来,累得呼吸重了几分。最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泡在泥里险些分辨不出的书也捡了起来。

  三个人连连道着谢,也为自己在女生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而感到羞愧不已,但又实在挣扎得没了力气,只能在方程扶他们的时候,尽量地不把自己的重量加到她身上。

  方程今早刚换的衣服也沾上了泥,比起坐在路边哀呼的两位泥猴儿,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扯了一下因为被打湿而贴在背上的衣服,低缓地说了句“不用谢”。

  刚下过雨的早晨是有些凉意的,坐在路边更容易着凉。

  方程从书包里拿出一板绿皮感冒灵,抠出几颗递到他们面前:“预防感冒。能走的话还是快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坐在这儿容易得风湿。”

  她的声音有些沙,却又字字清晰,像是从幽远空洞的山谷里传出她的声音有些沙,却又字字清晰,像是从幽远空洞的山谷里传出来的水滴声一样,悦耳又带着和这个天气一样的凉意。

  三个男生在别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并排坐着,一个个倒吸着凉气,用丝丝声表达着疼痛,最左边那个尤其夸张。

  “小姐姐,能再给点水不?吃不下去啊。”

  那男生伸长一条腿,微微抬起那一侧的屁股,一手接过药,一手揉着那一半屁股,揉一下就“哦嚯嚯”一声。

  另外两个因为有人肉垫,摔得没有他严重,接过药一口吞了下去。

  “……”

  方程没想到吃颗感冒灵还要借水送,“这药小,还有糖衣,没水也是好吞的。而且我家不在这儿,没办法给你水。”

  男生望向另外两人,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捏仙丹一样拿起药,仰头视死如归一般吞了下去。

  嗯,确实好吞。

  那两人反过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关sir牛”。

  方程见他们精神状态还挺好,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便说:“你们注意安全,我先回家了。”

  “哎哎,小姐姐,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找我朋友来接我们。”那男生叫住她。

  她把手机递给男生:“没锁。”


  电话打通,他冲着手机一阵鬼哭狼嚎,交代清楚后把手机还给了方程。

  泥浆像泼墨画一样粘在每个人衣服上,方程白色衣服背后更是在扛他们的时候被蹭上一大片。

  两个男生坐在台阶上,目光虔诚得像花果山的小猴子目送猴大王出山一样。

  “小姐姐我叫关智诚,有缘再相见啊!”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方程已经拐进另一条路,原理骑着自行车路过,两人并未碰面。

  听见车轱辘滚动过不怎么平的路的响声,三个泥猴齐齐抬头,“大哥啊,你终于来了!”

  自行车速度放慢快要到他们面前时,原理一脚踩地停了下了,另一只脚还踩在踏板上,动作整洁利落,和叫他大哥的人形成截然不同的画风,整个画面极其不和谐。

  他抱着胳膊坐在自行车上,摇了摇头:“啧,你们是去滚泥塘了吗?”

  三个人抱着屈起的腿,对事实供认不讳。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还是眼泪汪汪地向他们的大哥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大哥,冷啊,手机不知道摔哪里去了,快叫个车带我们回去吧!”

  其中一个人很配合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顺带着本能地狠狠跺了一脚。

  原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领着一帮瘸瘸拐拐的人走出这片住房区。

  六中办学的最后一个星期,很多学生已经不去学校了,方程在座位上收拾课本的时候,才在一本数学题集里发现了原理写给她的小纸片。

  她没有忘记说好了去找原理把外卖钱给他的事,只是这段时间因为转学和爷爷的事来回忙,还没抽出空来。

  江河郡。

  她默念着这三个字,想起那天去穗和园的路上,在公交车站牌背面看见过这三个字,却是为了宣传另一个住宅区。

  “东临思川一中,离好大学更进一步:西靠江河郡府,优秀的人都在这住。学府名苑,期待您的入住。”

  上面这样写。

  她把纸片对折,夹在了透明的手机壳里。

  就那个广告来看,江河郡应该就在思川一中附近,那就等明天去上课的时候去找那个男生吧。她这样打算。

  -

  “方程?”

  “嗯。”

  思川一中办公室里,坐在桌前的老师正核对着方程的信息。

  办公室另一角大概是来帮老师忙的学生,怕打扰到老师,一直放低声音悄悄说着话,时不时又看热闹似的往方程这边看一眼。

  “好了 ,可以了。现在先回班级吧,下节你们班主任的课正好把你安排了,之后再通知你去领校服。”

  老师说话很温柔,但是那句“把你安排了”听起来怪怪的。

  方程礼貌地鞠了个躬,出了办公室。

  老师告诉她教室在五楼,刚才办公室对上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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