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这也不是我的风格,是司月这个老倒霉蛋的风格,自从和司月坐上同一艘贼船,事情都变得狼狈起来。
远山擦了一把额间的雨水,虽然状况糟糕,但是风度还在,俊朗面容兀自冷峭。
……也这不能怪远山,我们是团队合作,可能是我和司月拉低了团队的水准。
本来计划得很好,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远山问道。
好问题,虽然这整件事情看起来是因为我们三个废物加上一个大师不靠谱……但是司昼但凡早来一点,友友们的境遇也不会如此潦倒。
“这……”司昼讪笑道,“不好意思,睡懵了,来的时候走错了一段路。”
“……”
司昼!你居然真的在睡觉!你不是那个辛勤的司昼了!
“诶呀,累呀,昆仑丘每天一堆破事等着我处理那该死的陆吾动动嘴我要跑断腿还要来处理你们这些烂摊子,难得有空多睡一会,还被一嗓子喊醒了,我可是紧赶慢赶……赶错了路。”
……虽然但是,很有理的样子,大美女说什么都听起来很有理。而且,有理由的迟到总比没理由的迟到强一点,要知道鸽王鸽人向来是没有理由的。
但是这足以计入司昼为数不多的工作失误之中,是陆吾知道后要开会让大家引以为戒的程度。
“我也没耽误事儿不是,这人间的事情就不要上达天听了吧。”司昼暗示远山。
我和司月还是两个人形废物,能打小报告的只有一个可以从意识海回昆仑丘的微神远山。
“那你就在人间好好处理一下吧,这件事本来也是因你而起。”远山的面容久久没有缓和下来,可见他这次真的很生气。
司月也很生气,差一点就又要在人间道重新来过了。
司昼眉宇无辜,“因我而起?因我而起的事情多了,每天太阳从哪边出来还是因我而起呢,你具体说说。”
“因你而起的意思是赤水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我把你从昆仑丘请出来。”远山不紧不慢地解释的道。
?又是赤水?吃瓜雷达启动。
一听见赤水的名字,司昼那股慵懒劲儿敛了下去,淡淡地说“不认识,没听说过。”
我和司月疯狂啃瓜.gif,很怀疑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句,“前任已死,少拿他和老娘相提并论。”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偏偏喊你下来呢。”生气的远山不像一个没有神力的废物微神,并不慑于司昼冷脸后的气场。
“自然是我受人信任的缘故。”
……她也没说错啊,司昼,机关顶梁柱!昆仑丘老妈子(不是)
“赤水明珠,他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远山冷哼道,显然是对于赤水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
在远山和司昼接下来的对话中,吃瓜群众云某月某大致拼凑起了洞天大厦此事的倒霉真相。
从远山怀揣昆仑木和我们踏入洞天大厦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落入了赤水这个心机dog的圈套之中。他算准了我们会触动30楼画馆的镇元阵,也会因此触动33楼的阵法。
如此强悍的阵法,精密的设计,都是为了将司昼召出圣境。
倒霉分天灾人祸的话,这就是纯粹的人祸,哦他不是人。
天台的秘阵阵法之强非一般的昆仑神能够破解,而对于司昼来说恰如探囊取物。
阵法正是以极品的赤水明珠的力量为源泉,只有赤水明珠的所有者能够轻而易举地操纵阵法。
但是赤水明珠的所有者赤水曾经将一千颗一等一的赤水珍珠赠予了昆仑丘的司昼。
司昼……拿它来串过珠帘,敷过脸。
奢侈!过分!司月你听听,这就是典型的恃宠而骄!那么珍贵的赤水明珠她居然真的碾碎了来敷脸。她这么好看指定是因为护肤品太好。
赤水珍珠本就珍贵,每千年才由赤水珍珠蚌吐出一颗,而每一千颗里只有一颗可以被称为赤水明珠,蕴含了沧海神力,耀眼夺目,深夜高举可以照明方圆百里。
作为千颗赤水明珠的主人,只要司昼抬手,赤水明珠阵就会礼貌地自动为她打开缺口,退避三舍。
司月指了指司昼的袖扣,那里还别着一颗被微缩的赤水明珠。
司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冷漠地给摘了下来,张手一攥,珍珠粉末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难不觉得司昼家里还剩个几百颗。
这就是远山说只有司昼能救我们的意思,不是太阳神不行,而是司昼太行了。
确实,要是我,我也喊司昼,只能喊她,必须喊她,种种设计都为司昼量身定做,谁能不顺势而为。
设计师的个人风格在这一整套连环阵法中早有暗示,只不过当时没有能看出来罢辽。
洞天大厦深夜里整栋楼亮得灼目,照得洞天大街恍如白昼,是契合了“昼”字。阵法里放的那颗奇亮的赤水明珠,拿出来时照得洞天大厦如白昼一般,也是在点一个“昼”字。
哦,远山当时看到赤水明珠的时候应该就想到了赤水,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换完。
“这个小王八蛋我们招他惹他了?非得用我们的命搭个鹊桥见他老相好?”司月骂道。
“赤水就是这样的人,不在乎别人,只在乎他心里想的人。”远山说,意有所指。
对不起,我不觉得司昼红颜祸水,只会觉得赤水多少沾点脑瘫。
“什么什么怎么怎么你俩到底啥纠葛隐藏挺深哪。”司月痛心,作为大美人最忠实的拥趸之一,还有她没有搜集到的美人历史?
在远山的口吻中,赤水是个贱兮兮的疯批,死缠烂打我们风情万种的昆仑丘大美人,越发不知所谓。
在司昼的轻描淡写中,只是一个稍微还不错的故交,也不熟,往事不必再提,纠葛也早就终止。
?二位怎么说的不太一样,这就是立场不同,观感不同吗。
我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段情史,奈何司昼不肯说,我只好听远山的描述,总感觉他带着有色眼镜在描述赤水,而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远山如此反感赤水,因为远山平生最瞧不起恋爱脑。
……不愧是他
无间之地
昆仑丘的山脚下是一片沧海,隔着茫茫沧海和冀州相望。冀州大地分布着诸多普通的神族,其中包括我江疑神一族,只有被昆仑圣境选中的散神才能横渡沧海,成为昆仑神。
那片沧海在昆仑神辉的沐浴之下,也凝结了一缕神识,就是赤水,他桀骜不驯,操纵沧海神力,多次生乱。
昆仑丘的司昼神前去招安。赤水对司昼一见倾心,开始追求司昼。但是司昼心里没有男人,男人只会影响她出刀的速度,所以几乎从来不予理会。奈何赤水纠缠不清,还不顾沧海一族的劝阻,趁万神劫随风沙邪气一同潜入昆仑丘,破坏了大光明阵,差点毁去昆仑丘。西王母意图毁去他的神识。司昼前去求情,昆仑丘便风言风语,说原来司昼也曾被赤水迷惑,最后一刻才翻然转醒,抛弃他回到昆仑丘。因舆论哗然,上任司空处处长不久的司昼就被迫请辞,辞去这一职务,但这一笔已经记入神籍档案,她虽然不能再担当任何虚名,却在昆仑丘干着实职。
……拿着科长的工资,干着处长的活,太惨了。
经过昆仑丘高层镇压,此事成为了不得议论的秘辛。
……原来,是赤水破坏了大光明阵。所以当时大光明阵是真的故障了。我困惑了许久的众多问题中的一个得到了解答。
“等一下……那你为什么知道?”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既然是秘辛,怎么远山会知道。按照时间线,他那时已经被派作我的微神,
“司命告诉我的。”
……司命迟早会因为大嘴巴被西王母搞掉。
“那赤水去了哪里?他来到人间了吗?”我很关心赤水这个小混蛋的去处。
“他被打下……无间之地。”司昼沉声道。
“无间之地?那是哪里?他现在不是在人间吗?他还设计了洞天大厦这码子事,是逃出来了吗?”赤水到底还是没有被毁去神识。
“无间之地,又称人间。”
受苦永不间断,是为无间之地。对我们长生的昆仑神来说,人间就是最痛苦的无间之地,不仅饱受肉.身折磨,还要承受精神折磨,因必死而生而绝望,还要承受生生世世轮回不断的一百零八种苦。
“你说什么?”
赤水是犯下大错,才被打入无间之地,如果那就是人间,那我和司月难道也是犯了大错吗。
“司昼!”远山摇头示意。
“你继续说。”我要听。
司昼看了一眼远山,似乎是要报复他讲出赤水的秘辛,也要以秘辛还之。
“没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和太阳神他们没有来人间探望你和司月,是不允许,昆仑神无令不得入无间之地。”
“你为了钦青怀渊自解昆仑神格,违背昆仑丘之道,本就是大错。”
“放弃本职,不顾从此群云无首,是第二错。”
“赤水乘你的漫天水雾淹没昆仑一千年,是第三错。”
“还不够你下无间之地吗?”
司昼列数我的罪状,说得我心惊。
前两条我认,但是第三条,赤水倒灌进昆仑丘不正好熄灭了玄天烈火吗?
“你以为他是自己去熄灭玄天烈火?是我将他押过去的,他的沧海神力就毁于那玄天烈火。”司昼冷言道。
我心下又敲了一鼓,原来赤水是毁在他喜欢的司昼手上,这是司昼心有愧疚为他求情的原因吗。
我看向远山,“她说的是真的吗?”是我犯了诸多错误才被打下了无间之地,被判无间之刑。
远山避开我的目光,不答。
“那司月呢,我的错我认,她又是犯了什么错。”
“司月,击毁昆仑月,其罪一,惊雷损伤了昆仑照,其罪二,昆仑照碎片下凡帮助赤水恢复了沧海神力,其罪三。”
司月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太点背了吧,昆仑照还被余波震碎了一块,还正巧落在赤水那里。
“司月无心击毁昆仑月,无心让昆仑照的碎片下凡,更是无心去帮赤水,都是无心也能论错吗?”我抗辩道。
“无心?你如何能证明这种种巧合是有心还是无意?成霜,你忘了昆仑丘历来不论动机行赏罚!”司昼此时面容端肃,言词如刀。
我是忘了,我在陆吾手下混了数万年,安安祥祥,昆仑丘这些明文规定的论罪条令从未真正进过我的心
我也忘了司昼她不仅是那个勤恳做事的司昼神,也不仅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娇美人,她更是整个昆仑丘因最理智而显得最冷酷无情的神。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召我们回去。”我心下一阵乏力,我配吗?
“功是功,过是过,你有错但也有功,当日你确实修复了大光明阵,让昆仑丘从此免于万神劫。”她又看向司月,同情更多了几分,“司月大错虽铸,但的确是无心,所以你们进入无间之地的时间是有限的,既然有限,便不是真正的无间。”
那我还要谢谢昆仑丘了?还真是个赏罚分明。
原以为是我自己选择了离开,没想到我是被放逐的那个。远山……他没有和我说实话。
唉,可是当年的昆仑丘似乎从未如此严苛,我总是不会想到我和司月是因罪被罚进人间的。我当然一直知晓人间的存在,但不知道它是无间之地,我以为我做人的痛苦是独特的,原来不是,这就是无间之刑。
“你们的事情太大,惊动了天之九部,西王母和陆吾也没有好办法……尤其是陆吾他,总是很护着你……们的。”
“司昼,你今天说得太多了。”一直沉默的远山出声道。“有些话本来可以不用说的。”
“有些话早晚都是要说的。”司昼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我们四个人在一个晴好的早上耷拉着脸回了我家,司昼要留下来处理赤水的事情,也去我家住。我屋里是个上下床,司昼睡在上铺,我和司月则继续睡在下铺。
司昼一见到床就睡着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睡觉。”……昆仑丘老妈子言论。
我和司月盘着腿低着头坐在下铺,气氛很沉闷。
罪人两个字似乎现在烙在我们两个脸上,怎么会是这样呢?
司月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我也跟着叹,“是啊,怎么会是这样。”
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消化不过来。
下午司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煎饼也不卖了,一个人在家里琢磨。我也在办公室里沮丧地查阅文献,齐闻甚至问我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
也是,也不是,是我的快乐老家昆仑丘开除了我,我不会再快乐了。
远山见我连日心绪不佳,低眉垂眼的,也在路上幻成人形,走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