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声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去,也看到了被打湿的那一整面墙。
他脸上得体的笑容微凝,随后又恢复了那种和蔼的神态。
“我去看看。”
我也笑说嗯嗯好,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叫我。
他转身上了楼梯,我在客厅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喝茶。
许锦声的脚步突然停在了楼梯中间,我心里突突了一下。
“成小姐,谢谢你的提醒。”
我连忙道没事没事我家楼上也经常漏水很烦的。
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在二楼,我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去处理“漏水”了,立刻回到了客房里。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许锦声的身影在二楼浮现,他朝着楼下看着空无一人的会客厅。
我贴着门听着楼上那人的脚步声,脑补出了许锦声的眼中突然闪现杀机的样子,吓得我一哆嗦。
司月坐起来,看我面如土色,有些担忧。
“怎么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顺着水留下来的红色液体应该是血,这栋房子的女主人的血。我把许锦声杀妻的猜测告诉了司月,司月吓得抖如筛糠。
“别慌,你是神,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稳住。”我按住她哆嗦的手。
“呜呜呜可是我我我做了好几辈子的怂人了。”
“……别呜了,赶紧想办法。”我将客房门轻轻反锁上。
没有用,许锦声肯定有钥匙。
司月问我远山呢,我一听就来气,这个狗男人又消失了。
早上他就说出去一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不能打电话找他,之前没信号,现在有信号了也找不到他人。神力会干扰磁场,所以远山一直没有手机。
男人,果然靠不住,神也一样。
“报警吧。”司月说。
远水解不了近火,等警察来,咱俩可能已经被捅了好几刀了。
我在通讯录里快速划动,想想谁还能是个援手。
“成小姐?”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司月拽着我的袖子,用口型问我怎么办,我也用口型说“你继续装死,我去拖延一下时间。”
远山这个狗东西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他何用!
“确实是漏水了,我修了修没有修好,刚刚成小姐说家里经常漏水,不知道能不能请成小姐搭把手。”
……你最好真的是漏水,是谋杀我可没有经验贴给你。
我硬着头皮和许锦声上了楼,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屋子前。我已经感觉到了从门缝里散出来的寒气。
许锦声轻轻打开了这间屋子的门。
艹……
是我要大喊一句“司月快逃!”的程度。可是我刚刚已经听见大门和窗户落锁的声音了。
全屋所有的家具都被塑封起来,包括四周的墙壁。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堆满了整个屋子,在被冰块铺满的床上躺着一个面目栩栩如生的美貌少妇。正在被一边输血一边放血。
这里没有呼吸声,那么她是已经死了。
我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我不知道她死了不知道她死了不知道她死了。
“哎呀,贵夫人怎么突然贫血、上火,还发烧,需要输血、放血,还有冰敷降温,诶,和我朋友需要的急救措施很像啊。”我瞧着床边竖着的那十几个输液支架上吊着的数十袋血和地上的一滩血迹,煞有其事地说道。
许锦声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法”修炼得如此精深感到惊奇。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摸摸那少妇的脸。深情地说,“可惜你的朋友可以醒过来,我的爱人却永远不会醒来了。”
好嘛这是摊牌,那我也不糊弄了,“……怎么?许老师是想让我和我朋友也醒不过来?”
“你们既然赶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本来我刚刚补好的这地面的塑封,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漏了。”
……所以那楼下的碎花壁纸上的红色碎花,本来不是红的对不对,是总被血水冲洗,才变了色。
我很想告诉他,是他倒霉,不是我们倒霉。他的倒霉就是二楼的塑封冰窖刚封好又裂了。司月今天的倒霉命中率并没有错过许锦声,还因为许锦声扶了很长时间,而让他倒了个大霉。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替我告诉他为什么。
“你确定你一个人能掀翻我们两个大活人吗。”我质疑这个文质彬彬的许老师。
“果然,你的朋友已经醒了。”他注意到我没有说单挑,而是二对一。
“你早就猜到了。”
“你不是也早就猜到了吗。”
所以,当时隔着客房那道门,我们果然是在对峙。
“没有信号的地方,你怎么能给你妻子打电话呢?”我要是能打通120,我用得着叫你打吗?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在试探我。”他眯起眼睛。
当然,我虽然搞科研但我不是傻子,只有山和树的地方出现一个“好心”人,不奇怪吗。
“那你还跟我走?”他似乎对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很好奇。
因为我进行了分类讨论,如果是好人,那么我跟着走不会出问题;如果是坏人,不跟着走才会更有问题,四野无人,给我们抛尸荒林可怎么好。综上,我才将计就计。
“那成小姐可真是错怪我了,我当真是要救助你们。”
许锦声不承认他有歹心,他说只是受人所托,要救助我们。问为什么,他又说他不知道。
……
我问他就没有考虑过我不接受他的帮助吗。
他否认这一可能性。他特地等我先开口求助就是为了博取信任,而且在短时间内我们除了他家没有更好的选择。
“确是如此。”
在这个血了呼啦的冰窖里,我们两个反而看着对方笑了起来,太阴间了。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问我一个人能不能杀了你们两个,我可能没有告诉你,我在冀州经贸学院教的是体育相关专业。”
……人不可貌相。看来这意思是撂倒两个姑娘不在话下。
看他这么温文尔雅的样子,居然是个教体育的,我开始猜测他衣服底下是不是全是肌肉。可惜,我是个天天坐办公室搞科研的体能废物,司月这个摊煎饼倒是个体力职业,只是她现在病病歪歪的,要不然还能抡起大勺抵抗一下。
“你平时上课就给你的学生传授怎么杀妻吗?”
我必须多说一点话,因为反派会死于话多。
“你不必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这个别墅区只有四户人家,一户去南方度假,一户家里只有一个独身女人,还有一户更是谈不上帮你。”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满足一下我临死前的好奇心。”
他讲的很简明,我懂得很迅速。
他说“爱一个人和杀死一个人并不冲突。”
我说“你有什么大病?”
人家不爱你了离婚不行?你叫许锦声,就让别人许给你今生吗?你这个变态你也配?你问问配锁师傅你配吗?!
当然,以上这些话只适合内心OS,如果全从嘴里说出来,可能一会儿他妻子的输液管里就换上我的血了。
……许锦声这个教体育的还搞什么输血放血,纯粹是没有生物学常识在搞人体实验,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因为许锦声保持每周都在给她换血,而是因为有人用的别的东西,看来许锦声也不是完全信任这个人。只不过病急乱投医,不然现在也不会搞这些血袋和冰块了。
“你如果想和我玩赛跑比赛,你可以试试。”许锦声玩味一笑,大有和我在这个别墅里玩个你追我逃小游戏的意思。
……老娘可没这个爱好。
门窗已锁,这个别墅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可以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那我们还是下去吧,不要打扰贵夫人午休了,我下去找我的朋友,你把我们一起解决了,也好一起处理。”我非常贴心地提建议,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我不紧不慢地走出去,下楼,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他反而起了疑心,不肯轻易下楼,站在二楼端详我,怀疑我唱空城计。
我在心里掐秒表,他妈的老娘拖了这么久时间了救兵怎么还不来。
哐哐哐,砸门声响起。
哈,来了。
“开门,姓许的,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知道你他妈的就搁家里呢,看见你那辆破自行车了。”
“装死是吧,再不开门,老子凿你家玻璃了啊。”
“他妈的小兔崽子你不信是吧,拿我魏老四不当回事啊这是。”
许锦声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死死地瞪着我,大约是在想我怎么还和他□□邻居有交情。
好吧,也不叫邻居,他们两家分布在别墅区的对角线的两个线头上。
是我给魏老四打的电话,在翻通讯录的时候我看到他给我留下的手机号码,顿时灵光乍现。
我先是哭哭啼啼压低声音说我要弃暗投明,实在是不能再昧着良心帮别人搞他了,刚刚那惊鸿一面他伟大的形象已经深植于我的心中。都是许锦声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特地找了个和他八字不合的瘟神来搞他,说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嘤嘤,实名举报也是他授意的,我和司月不过是被他胁迫的经贸学院的学生,拿学分卡我们,不干不给及格,嘤嘤。
我精准踩到魏老四封建迷信的雷点上。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平时就觉得这个姓许的装什么臭清高,早就觉得这个他和老子不对付,怪不得,这几天老子财运这么不顺,敢情是他故意妨的,小兔崽子就是欠削。”
当即表示小福神不要怕四哥这就去教姓许的做人。
嘤,谢谢四哥。
这个别墅区也是太大了,要是再小点我撂下电话也许魏老四就来凿门了。魏老四对于有人不拿他的威权当回事这一点深恶痛绝,他已经自动将许锦声平时见面不点头哈腰,不叫尊称,不参与他组织的小区麻将联谊会等种种行为解释为对他威权的挑衅了。
许锦声在等魏老四放完狠话就走,我在等魏老四别说废话赶紧凿玻璃。气氛一时之间很紧绷。
我在心里给魏老四鼓劲。魏老四,冲!当大哥就得有大哥的脾气,说一句等着算什么英雄好汉,砸他家玻璃!
“妈了个巴子的!”
哗啦一声,会客厅落地窗的玻璃应声而碎,魏老四带着花臂大哥和非花臂大哥趟开碎玻璃碴子,掀开避光帘,闯了进来。
魏老四!好样的!
我立刻扑倒在沙发上,大喊,“我不干了!不毕业我也不帮你害人了!司月我们走!”
司月听见我的明号,立刻把客房的门打开,虽然声音虚弱,但是语气坚定地说,“我也不毕业了许老师随你他妈的便吧。”
司月朝着破窗那里跌跌撞撞地跑去,吓得魏老四他们急忙往旁边躲,生怕挨着司月。
我见势急忙拿茶水抹出脸上两行泪,扑向魏老四,“四哥小心,许老师是教体育的,我们姐俩先走一步,都靠你了!”
抖着双下巴的魏老四,拍着我的胳膊,豪横地说“妹子放心,你四哥一准儿给你摆平。”
嘤,借用一下花臂大哥。我拉着花臂大哥,去追司月。
司月没跑多远,还没出别墅区。出不去啊,全自动感应系统得刷卡。
我赶忙让花臂大哥刷卡,然后忙喊多谢就扶着司月开始往外跑。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唉。要是花臂大哥能帮我架着司月跑路就好了。
我搀着司月一直往外跑,跑下了山,又回到那条小路上,两侧都是树林子。
一个脑力工作者的总是遇到一些体力活动,累死了,扶着个大活人实在是跑不快,我累得弯腰喘气。
“你说魏老四他们能给许锦声撂倒吗?”
“能吧,三打一,三个臭皮匠还能臭死诸葛亮呢。”司月也在喘。
艹……我听见了自行车的声音,不会吧,魏老四也太废了吧,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司月因虚弱不能察觉,而我则提前察觉了自行车链条飞速转动的声音。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树林子啥也没有,我只好赶快进林子找了个地方让司月躺平,把地上的枯枝败叶都往她身上糊,就鼻子那里留个出气的地方,嘱咐她不要动。
我把司月埋好,然后赶紧回到小路上,继续跑。
两条人腿是跑不过两个轮子的。
在上次我们遇到的地方,我和这个死变态再次狭路相逢。
别墅区大逃杀续集
许锦声的衬衫领口被扯烂了,胳膊上有道伤口,除此之外,生龙活虎。
……
我顺着许锦声被扯烂的领口真的看到了他的胸肌。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啧啧。
唉,魏老四这个废物,一身膘怎么打得过腱子肉。他这□□没准是世袭的,这点本事还收个P保护费。我对花臂大哥也很失望,怀疑他的纹身没准是彩绘的。
许锦声连兵刃都不稀的带,赤手空拳横到我面前。
我当然不反抗,反抗就会挨打,我禁不起踹的。
许锦声掏出一盘铁丝紧紧绑住我的双手。
“成小姐很会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