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宁,二皇子在征战期间,还不忘给醉仙楼亲自赐匾,进城后更是恨不得住在醉仙楼,一日三餐都是那里负责,吓得府里的厨子都要主动请辞了。
她对安宁的印象虽然好,但安宁却拒绝了李承瑾,她以为安宁是想要攀附二皇子这根高枝,心有不悦,才迟迟没有动笔,眼下她却是信了李承瑾的话,安宁对攀龙附凤没有任何兴趣。
她的那个皇后姐姐她最是了解,生性霸道又小心眼,既然安宁没有那个心思,她也不想她受什么误解,便在信中多替她说了些好话。
有了安宁的配合,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人们谈论的焦点,仍旧是安宁。
起因是那日她落水时,二皇子、顾弘、李承瑾等一众人都争抢着去救,而作恶之人李斯馨都快被池塘里的水淹死了,才被侯府的小厮救上来。这让人做梦也羡慕不来的福气,让人们立即燃气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一时间,她是会选择门当户对的李承瑾,还是继续与欢喜冤家顾弘重叙旧缘,或者攀上二皇子,狠狠地打脸顾弘,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即便是寺里的大师宣布了安宁近三年不宜婚嫁,也抵挡不住人们的热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着二皇子启程回京,不知道是谁嘴碎,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第87章 作陪
“二殿下,这是婉儿亲手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景阳宫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二皇子。
她是皇后的侄女,自小在皇后跟前长大,默认是皇子妃的不二人选,一听说二皇子终于回来了,她就精心准备了几样点心送来。
“宣儿你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婉儿特意费心思琢磨出来的。”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满是欣慰。
“姑姑就会取笑我,我笨手笨脚的,二殿下不嫌弃就好。”徐婉一脸的娇羞,低垂着头,眼角却时刻留意着二皇子的反应。
若是以前,二皇子必定十分配合两人,可今天,莫名的,他就有些抵触,眼前这熟悉的人和物,都让他觉得虚假,不像雍西的那个人,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的随意,却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
看皇后和徐婉的目光都盯着他,他收起心中的无奈,伸手从碟子中拿起一块莲花样奶酥,在徐婉殷切的眼神下,轻轻咬了一口,过于浓郁的奶香,甜腻的口感,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的胃口已经被安宁的厨艺养刁了。
“嗯,味道不错。”
他对徐婉笑了笑,顺手放下奶酥,“婉儿的手艺一向得母后都的称赞,自然是好的。”
“你知道就好,就是你舅舅都没有你这样的口福。”皇后拉着徐婉的手说笑道。
二皇子觉得自己的笑意有些僵。
徐婉明白皇后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明白,以前甚至也是默认的,所以一向和她也并不疏离。
以前他以为皇后的一切安排的都是理所当然的,皇家都是如此,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都是可以接受的,徐婉也算娇俏可人,在京城的一众名媛里,也是拔尖的,。
可现在他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安宁的模样,再看身边含羞带怯的眼神却掩饰不了心事的徐婉,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像桌上的点心一样,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我还有些事要办,有空再来看母后。”再待下去,他怕皇后察觉出什么,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告辞离开。
愣愣地看着二皇子离开,徐婉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
那奶酥可是她花了两个多时辰做出来的,她的姑母皇后娘娘都连连夸赞,她这才敢拿来给他吃,没想到却让他这么嫌弃,强忍着尴尬和委屈,她眼角微红,转而向皇后求解:“姑姑,二殿下他……”
对于二皇子方才的举动,皇后也是颇为惊讶,眼看着徐婉都快哭出来了,她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不满,软声安慰徐婉:“宣儿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才回来,需要时间适应,你不要往心里去。”
徐婉听了微微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姑姑,你说表哥在雍西会不会……”说道这里,她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害怕皇后会责怪她善妒,可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会不会认识其他女子?”
出于直觉,二皇子方才的反应实在太不让她放心了。
有皇后撑腰,她自然相信二皇子不会在外面随意招惹是非,可天高皇帝远的,听说那边塞蛮横荒凉之地,民风可不像京城这样守礼,防不住那些不庄重的女子往二皇子身上扑。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想着自己的小心思,皇后被她方才的话一提醒,脸色也往下沉了沉,看来她们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知儿莫若母,刚才二皇子的反应的确奇怪,是不是真有人入了她皇儿的眼,那个人会是谁?她必须得尽快弄清楚。
好生安慰了徐婉几句,皇后就借口身子困乏,让人送徐婉回去。她躺在榻上,微闭着眼,心里却在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
傍晚的时候,以要二皇子与她共进晚膳的由头,她又将人喊了过来。
两人沉默的吃完饭,等屋里就剩下两个人了,皇后也不打算再绕弯子,将手里的茶递到嘴边,润了润唇,看着茶盏里的茶叶,随口道:“听你姨母说,你在雍西时,与镇远侯府的千金颇为亲近?”
二皇子自然知道皇后找他有事,可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母后会打听这些事,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身为皇子,有一两个亲近的人,不是很正常吗?眼下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就这么急着阻挠,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
他也端起茶,撇开浮沫喝了一口,才抬首看着皇后:“既然母后都像姨母打听了,那应该知道,安宁并没有进京的意愿。”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嘲讽意味,让皇后十分的不悦,“啪!”她将茶盏重重地放下,眉头微蹙:“出去一趟,看来真是翅膀硬了,这就是你与本宫说话的态度?”
见她当真动了怒,二皇子只能暂且忍了,起身认错:“是儿臣乱言,母后息怒。”
皇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竟然没忍住火气,为了那么个无足轻重的人,伤了她们母子和气是得不偿失的,她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母后都是为了你好。”
“儿臣自然知道。”二皇子越发恭敬,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这份好是丝毫容不了自己拒绝的,未免太过霸道了些。他甚至觉得皇后的话非常的矛盾,当初让他去雍西的时候,总是嘱咐他要用心,不能永远做一个羽翼未丰的皇子,可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翅膀硬了”而动怒。
“你知道就好。”皇后点了点头,往软塌的后面靠了靠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柔和些:“从此以后,你的眼里心上,都没有安宁这个名字,记住,你的皇子妃叫徐婉。”
“儿臣说过,安宁并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他告诫自己要忍,可还是没有忍住。
“她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心。”皇后分毫不让。
“我管不住又怎样?您怕是不知道,您这么在意的东西,她压根不稀罕。”他嘴角扯出一抹自豪,心里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猛然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眼神陡然凌厉。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母后还不够明白吗?”
“哼,若果真如此,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入得了她的眼的?”
“庆国公府世子顾弘就入得她的眼,非但入得,还一度令她神魂颠倒。”
“荒唐!”皇后猛然一拍桌子,抚了抚额头,冲他摆了摆手,“既是对你无意,便是母后我多虑了,我乏了,你也回去早点歇着吧。”
二皇子顺从地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从屋里出来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心里的郁愤都散出来之后,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这几日怎么都没看到顾弘,你去问问,他都忙些什么去了?”
想起方才与皇后的对话,他突然意识到,自从回了京,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顾弘了。该不会是刚得到将军的头衔,就只顾着和哪些狐朋狗友厮混去了吧?
他身旁的随从倒是个消息灵通的,当即回禀道:“小人倒是知道些,在殿下回来之前,国公府的小公爷顾裴突然病重,一直不见好转,想必顾世子是为着这个不曾得闲出来。”
“嗯。”二皇子点了点头,顾裴因为身患重疾,一向深居简出,他并没有接触过,但顾弘却颇为在意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叔,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央他找些名医去替顾裴诊治。
“即使如此,你便以我的名义,派两名太医,去国公府走一趟。”他想了想吩咐道。
顾裴他是不在意,可顾弘却是他的左膀右臂,于情于理,理应表示一下心意。
与此同时,皇后也在派人往庆国公府赶,不是去慰问,而是要找国公府的夫人大长公主进宫,有事相商。
从她妹妹,也就是李知府的夫人那里,她可以看出李夫人对安宁那丫头很是欣赏,即便知道她与二皇子走的亲近会让她不喜,还不惜笔墨替那丫头说了不少好话,但那些聪慧识大体的褒奖,此时在她眼里,全部变成了城府深,有手段,这样的女子说是对二皇子无意,谁知道是不是欲迎先拒?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听二皇子方才的话,那女子不但敢拒绝皇子,还对一个国公世子大胆示爱,这是对皇室威严的嘲讽,她必须要让安宁为这样荒唐无礼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不是属意顾弘吗?她偏要让她一辈子看得着却又得不到!
她还沉浸在发泄恨意的思绪中,下人回禀大长公主到了,瞬间,她又恢复了皇后的端庄淡然。
“不知皇后这么晚叫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大长公主也不等人出去传唤,已经自行走了进来,略微弯了下身权当行礼,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率先开口道。
对她这般不讲礼数的行为,宫里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了,还没等她坐稳,就送了一份茶上来,她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
这一切看在皇后的眼里,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人忍不住一阵厌恶,可又无可奈何,大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姐姐,自幼便是飞扬跋扈,她这个皇后也只有小心应付的份,只能在心里恨恨地发誓,等她的皇儿当上皇帝之后,她绝对要让让她知道什么是皇后,什么是规矩!
只是眼下,还是要好言好语,想起她方才的算计,她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我这不是忍不住要向姐姐道喜吗?听说镇远侯府的千金对弘儿一见倾心,不知道本宫有没有福分来做回媒人?”
第88章 赐婚
大长公主的脸色越是难看,皇后的心里越是高兴。
李夫人给她的信中,并未提及安宁曾纠缠过顾弘的事,可在她的嘴里,却仅仅凭着二皇子的只言片语,活生生的编造出一个不知廉耻、死缠烂打的痴女来。
“怎么,这样的大事,顾弘一点也没有同姐姐说起过?”见大长公主一脸的怒气却引而不发,她继续挑拨道,“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宣儿回来这些时日,我也是今日才无意中得知。”
“想来弘儿并无此意,都是那女子一厢情愿,怕说了反倒让我担心。”大长公主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虽然还不知道安宁长的是圆是扁,心里已经把她诅咒上万遍了,嘴上尽力为顾弘开脱。
“这还是向来孝顺,只是镇远侯也是功勋世家,不管同不同意,总该让我们做长辈的知晓一声,不然反倒让人笑话我们不把人看在眼里。”皇后哪里能让她这么轻易遮掩过去,“依我看,如今顾弘刚与镇远侯并肩作战,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若是做成了这门亲事,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大长公主强忍着,才没有拂袖而去。
她与皇后虽然算得上是盟友,可都是争强好胜的,尤其是在儿辈的身上,眼下被皇后这样挤兑,她的脸挂不住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莫说是我家这样破落的门第,以镇远侯现在的威名,就是配二皇子,没有什么不妥。”
她原本想用这话激怒皇后,没曾想却正中皇后下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姐姐莫要这般自谦,是我没有这样的福分,入不了人家的眼,你这话倒叫我伤心了。”
“一个武夫家的野丫头,竟然敢不把皇家看在眼里,倒真是奇闻!”大长公主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若是京城哪家名媛似这般舍弃皇子,倾心顾弘,她自然是欢喜的,可一个偏远荒凉之地武夫的女儿,竟然还敢这般放肆,可见的确是个没眼界的野丫头,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国公府的门,日后国公府怕不就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京城之中,最是重身份教养的,安宁虽然身为累世功勋的武将之后,也难免有粗俗无理的偏见,再加上镇远侯一向与朝中文臣不合,这样的身份,安宁要想在京城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提她们这样的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