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尽管放心,别人家的我可以不去,咱们自己家办,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挑咱们的礼数。”安宁心里都要笑出来了,偏偏脸上还要摆出一副很是无奈的神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氏惊喜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爱怜地替她理了理鬓角,满眼欣慰地道:“咱们的宁儿真是越发出挑了,到时就是要她们看看,雍西第一美人的名头咱们压根不稀罕。”
没想到一向低调内敛的沈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安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明白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越发的深居简出,之前她顶着一张发面团似的脸四处招摇,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估计还停留在以前,那么一个除了身世一无所长的人,要说女大十八变,变周正标致了些,众人可能还容易接受,猛然间变成了雍西第一美人,怕是沈氏没少听些风言冷语。
“嫂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我尽量不给嫂嫂丢脸!谁要是不长眼说我不好看,就把他丢出去,正好省一口饭。”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沈氏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原本沈氏只打算宴请各家女眷,镇远侯听说了,想着左右都是麻烦,索性连顾弘还有他的一些故交都一并请了。
镇远侯府大宴宾客的消息一传出去,还没来得及发请帖,各家自动登门来索要的已经快要把门槛给踏破了,就是连镇远侯自己都无比震惊,一向门口罗雀的侯府竟然这么热闹了。
有醉仙楼的在,举办个宴会并没有什么难度,沈氏索性都交给了沈泽筹备,镇远侯父子都是甩手掌柜,沈氏自己忙着人情接往都快要忙不过来了,给了安宁一笔银钱,就把她的衣着打扮全部托付给颜夕苑和白若溪了。
清早,窗户纸已经透出熹微的光亮了,她躺在床上,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梦境里,胸口还微微有些喘息。
她竟然梦到萧棠了,更荒唐的是,现实中她连他的家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梦里的她却不管不顾地,甚至是疯狂地往他家里去,不顾镇远侯的愤怒,沈氏的哀求,安豫的不舍,一路上可以说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去再见他一面。
“啪!”
安宁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她原本以为,她早就已经释然了。可梦里的那种疯狂和不甘心,现在她还能感觉到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如果没有惊醒,她一直找下去,真的能再见到他吗?
她遮了遮双眼,嘲弄地笑了一声。即便见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她还能直接把人抓回来,关起来?还不够浪费饭的。
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被投喂的像猪一样圆润的狐狸脸,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姐醒了?”端水进来的春梅听见,也跟着笑了。
她应该早就不在意了,现在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了,大概真是应了那句话,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到时候肯定把那些小姐的鼻子都给气歪了。”春梅看着铜镜中的她,重复着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的话,安宁笑了笑,由着她高兴去了。
刚用过早饭,颜夕苑就来了,身后还带了五六个丫环仆妇过来,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捧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安宁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谁像你这样懒,日上三竿了才用饭。”颜夕苑揶揄了她一句,也不客气,抬脚就往她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吩咐几个下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好,熟悉的倒像是在她自己家里。
“你这怕不是把全部身价都带来了吧?”安宁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箱子、锦盒并包袱,眨了眨眼睛,佯装生气道:“我是请来你来帮忙的,可不是让你和我争风头来的。”
“若是我有一张和你那样的脸,你可还真要当心了。”颜夕苑的性子比原书中的活泼了许多,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说道。
等东西都放好之后,她也不让下人出去,先是亲手把带来的东西打开,安宁一样一样的开过去,整匹的绫罗绸缎,配套的钗环首饰,各样的胭脂水粉,她也经常去逛街,可还是被眼前的东西惊住了。
她知道颜家有钱,只是不知道竟然这么有钱。
“只看这些,不用比我就输了。”安宁叹了口气。
“怎么说?”
“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些东西,怕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吧?”绸缎上有金线织成的暗纹,首饰上的宝石在屋里都晃眼,就连胭脂水粉的盒子都是玉石材质,珠宝珐琅装饰的,再反观她,都和街上的乞丐差不多了。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我原还怕你不配呢。”颜夕苑拍了下手,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兴奋,“这些可都是我最心爱的,只是我整日在马场里,打扮了难道去给那些马看,白白浪费了这些东西,现在可总算是物尽其用了!”
“给我?”
“嗯嗯。”颜夕苑点头。
“这些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都准备好钱了,咱们可以再去买。”知道她是一片好意,感动之余,理智还是告诉她,这些太过厚重了。
“再贵还能贵得过我的命?若不是姐姐你和……安公子当日救了我,我现在哪还能站在你面前。”颜夕苑不满得瞪了她一眼,突然咬了一下唇,脸上也有些绯红,“总之我不管,我大老远带来的,总不可能再带回去,你若是不收,随便扔了就是。”
“我可没有你财大气粗,你舍得扔,我还不舍得呢!”安宁见她都要急了,连忙改口。
颜若熙这才满意,拉着她替她介绍起来。
颜家马场是塞外第一大马场,无论是塞外还是远至江南,若要采买马匹,都绕不开他,是以南来北往的主顾客商登门时,为了能得几匹好马,礼物是少不了的,所以,虽然颜家远居塞外,却能汇集天南海北的珍宝。能买得起好马的,自然都身家不菲,礼物虽不能说都是稀世之珍,却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就好比这块云罗纱,是前不久江南望族萧家送来的,听说是皇帝赏赐的,外邦来朝的贡品,姐姐肤色白皙娇嫩,我看就用这块布料吧,到时候保准如出水芙蓉一般,把众人都看呆了。”颜夕苑说起自己的珍藏,也忍不住满满的自豪。
她的说兴高采烈,安宁却有些恍然。
竟然这么巧,她刚梦到,这会又从颜夕苑的嘴里听到,难道是在预示着什么,她的心里不由一跳,在颜夕苑要去介绍下一件布料之前,状似好奇的插了一句:“连御赐的贡品都能拿来送礼,你家和江南那个萧家关系应该非同一般吧?”
第85章 宴会
“还好吧,萧家是我们的贵宾之一。”
以为她只是好奇,颜夕苑随口解释了一句后,就又把话题转移到眼前的首饰上和安宁的搭配上,压根没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安宁神思不属。
犹豫再三,安宁还是转弯抹角地问道:“都是江南萧家是皇后世家,家中子孙都的外貌都极为出色,不知道传言可不可信?”
颜夕苑仍旧没有察觉什么,见闻略微遗憾的摇了摇头,千里迢迢赶到塞外来买卖的,自然都是家里得力管事,自然不可能是主人亲自来,她又深居闺中,从未见过萧家人,也说不出什么。
见安宁听完默然不语,神情有些失落,她眉头一皱,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倒是听娘说起过,萧家这一辈的子孙容貌如何不知道,可身子骨好像都不是很好,好像前不久,还有一个公子生了一场大病就没了。”
安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她的脑子里炸开,顿时一片空白,一把抓住颜夕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公子叫什么?”
“娘好像随口提过,让我想想。”颜夕苑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质疑,凝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叫萧棠。”
安宁的心跳一下停了下来,她松开颜夕苑,有些失神地坐到凳子上,心里乱乱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是爹问起萧家家主是否安好时,管事随口闲聊了几句,说是家主因为丧子之痛,身子有些消沉,还向爹打听塞北有没有应症的药方。听说那个公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真是可惜了。”颜夕苑说着说着,联系到自己的身子也是一般柔弱,不由也神色黯然起来。
两人正相顾无言,白若溪也赶了过来,总算打破了伤感的气氛。
颜夕苑坚持,安宁也无法,只能点头答应,把她带来的东西收下。
“幸好颜小姐早有准备,不然咱么可能就吃大亏了。”白若溪跟着附和道。
她住在街上,对街上最近的动向很是清楚。自从侯府要办宴席的消息一传出去,街上的绸缎庄立刻都人满为患了,各家几乎都是整匹整匹布的买,像安宁这样漫不经心的,估计连稍微好一些的布料都买不着了。
“怎么可能这么夸张?”安宁不以为然。
“不信你自己看去。”白若溪说着就要拉她出门,却被颜夕苑拦住了,“我的好姐姐,你也不看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先把衣裳量了尺寸裁出来才是正事,总不能三日后你直接裹着布料出门吧?”
安宁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听她安排。
直到颜夕苑指挥着她带来的五六个丫环仆妇围着她团团转时,安宁才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按照她的标准,赴宴行头的准备,三天时间好像的确不是很充足。
从头到脚,单单是量各种尺寸,安宁就站了大半上午,若不是她坚持运动,体力还好,估计都被折腾的晕过去了。
量完之后,还要试色搭配,什么样的发型,什么样的首饰,什么样的鞋袜,衣服上秀什么样的花样,安宁直接被绕晕了。
白若溪刚开始也是和安宁一样诧异,这会已经完全被颜夕苑给收服了,她稍有不满,直接四双眼睛瞪过来。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吃完饭后她借口乏了,早早的就回了住处。
等约摸府里的人都睡了,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除了院子,开了通往花园的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走到小院门口时,她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院子里的一切早就已经被收拾的面目全非了,但是她只是气不过才让人收拾一新,现在看着却有一种人物皆非的悲凉。
今晚月色很好,洒在院子里,像是给院子罩上了一层白纱,白的刺眼。
安宁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好。
两只蜡烛,一个香炉,还有两盘点心。点燃蜡烛后,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拜祭吗?以她们萍水相逢的关系,好像有些过重了。她想张嘴说几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直到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才起身回去,出了院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默念了一句:“但愿今后你一路平安顺遂。”
回去之后,还是有些睡不着,直到窗户隐隐泛白时,她索性起了一个大早,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出了门。
当他到沈家时,沈泽还睡得正香,比沈母喊起来,见到她时还在打哈欠。
“你再陪我去一趟寺里吧。”寺庙在城外,她一个人去实在不安全。
沈泽也不多问就跟她出了门。
“怎么,又后悔了?”出了沈家,沈泽才出声问道。
“后悔什么?”安宁不明所以。
“后悔自断因缘啊!”
“嗯,是后悔了。”安宁闷闷地点了点头。
沈泽听了猛地靠近她,看了看她的神色,郑重的提醒道:“小姑姑奶,这可不是儿戏,就像那捐了的香火钱一样,戏弄佛祖,可是会遭天谴的!”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心疼你的钱打水漂么!”安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当初硬要替她付钱的是他,没事就念叨的也是他,“早知道你这么在意钱,我就说一辈子就好了,这样是不是更划算?”
沈泽听出她话里的低沉,立即收了神色,关心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要不你还是反悔吧,说什么一辈子,我可不想被雷劈。”
安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胡说什么呢,就是被颜夕苑和白若溪那两个支使怕了,出来躲个清净,瞧你那点胆量。”
见她恢复如常,沈泽这才放下心来。
她去寺里上了一炷香,又在寺里供了一盏长明灯,心情慢慢平静了些,回到家时,立马又被一众人给围了起来。
她配合的比昨日耐心许多,看着周围的人,她心情一松,她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许多许多事情没有做,没有时间去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消沉。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看着镜子里打扮一新的自己,连安宁自己都忍不住吃惊,侧着头在镜子里观察。
她头上是一套蓝宝石的的首饰,身着那匹云罗纱裁剪的衣裙,广袖窄腰,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大气,风华流转,气质出尘。
“还是颜小姐的眼光好,这样的湖蓝色,我是不敢想着拿来穿的,不想姐姐穿上这样好看,衬得屋里都更亮堂了呢。”白若溪围着她,不住地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