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解地摇了摇头。
若是以前,凭他们小姐蛮横无理的性情,还有过于丰腴的身形,纵然她们心里再偏心,也是知道对于眼高于顶的那些贵公子,他们小姐要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并不容易。
可现在,安宁不仅性格变好了,还厨艺、医术样样精通,才几天,二皇子的就对她态度大变。
更重要的是,这些时日,她们看着安宁一点点的清减下来,原来的双下巴、水桶腰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上去纤细高挑了不少,眉眼也越发精致,有事伺候她梳洗,她们都有些恍然,感觉眼前的安宁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安宁越来越美了,对于感情的事好像也越来越淡了。
之前绞尽脑汁、出尽洋相地去博取那些公子哥的目光,当初她对顾弘的痴迷,至今她们仍记忆犹新,可安宁却像是完全失去了那段记忆,再也没有提及过。
不提顾弘,任谁都能看出来,二皇子近来对她十分亲近,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高兴的不知怎样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若说她是被顾弘伤透了心,对感情之事完全失去了兴趣吧,她对花园里那个不知根底、冷情冷性的公子,倒是颇为上心。
这不免让她们感到担忧。
虽然说之前的顾弘张狂了些,全然不把安宁看在眼里,但论身份地位,却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即便不论地位,也比花园里那位不良于行的公子要优秀太多。
若是安宁当真对那位萧公子有意,她们只是想想都替她心疼,到时候侯府的天估计是要塌了。
不止是她们,夫人也很担心,但安宁好不容易正常了,她们是不敢去挑明的。眼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去了。
安宁哪里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一路上,她手里紧紧握着圆润滑腻的小瓷瓶,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四下无人,她轻轻用指腹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嘴唇,脑海中不经意地回忆着方才在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即便可当时头晕目眩的,并没有什么感触,她还是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前世的她一直沉迷于纸片人,并没有什么感情经验,对萧棠的好感,也的确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始于颜值,但仅仅就是这些吗?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好感归好感,但现实依旧是现实,她并不了解他的底细,想太多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也许下个月就离开了,只是做个朋友也许是最好的。
可一想起方才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刚走到小院门口,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萧松和萧柏,两人恭敬地同她打了招呼。
“安姑娘你的嘴……”萧松诧异地道,话来没说完,被萧柏拉了一下制止了。
她的手虚笼在唇上,一时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到底是萧柏更加圆滑世故一些,知道有些情况并不是能够随意问的,笑着替她解围道:“安姑娘刚刚经历过无妄之灾,想必是在牢狱中受了惊吓,有些阴阳失衡,内火旺盛所致。”
迎着萧松半信半疑的眼神,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脚继续往里走。
当她一眼看到仍旧坐在院子里的萧棠时,脸上略微一怔,停下了脚步,一抹尴尬从她的脸上闪过,她转过身,飞快地往院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返身来到萧松和萧柏跟前,也不解释,将手中的细瓷瓶交到萧松的手上,让他转交给萧棠,也没有交代原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走到柳林后,她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根本就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但一想到那两人发现萧棠的嘴唇也破了,她仍旧觉得异常窘迫。
事已至此,只能交给萧棠去解决了。
回到侯府,抬头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安豫一进门就进了书房,沈氏出了门还没有回来。
她在屋里写写画画了一会,眼见着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了,仍旧不见沈氏的踪影,她不由有些担心,唤过春雪问道:“嫂嫂出门究竟有什么事,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从花园回来给二皇子准备饭菜时,才得知沈氏出了门,春梅、春雪只说是去了城南士卒聚居的地方,探望那些家里有困难的军户,这个她从原书中了解过,侯府之所以这么穷,和不断地接济那些落魄的军户有很大的关系,她倒是也能理解。
可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人还没有回来,再加上虽然谋杀林夫人的凶手萧昊被及时抓捕了,可眼下却又逃的不知所踪,官府那边至今连他是如何勾结狱卒逃出去的都没有查清楚,即便满城都是搜寻的捕快,还是很不让人放心。
春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角。
“到底什么事,还瞒着我?”一看她的反应,安宁的心又沉了沉,离开书桌,走到她的面前问道。
一见她着急了,春梅也慌张起来,咬了咬唇,将沈氏的去向说了出来。
沈氏的确是往城南去了,而且还特意让府里的人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在她去了花园的时候,有两个军户家的妇人来侯府找沈氏,一脸为难地说,虽然官府判定林夫人的死与安宁没有任何关系,但眼下凶手逃的没有踪影,身遭丧妻之痛的林首富,便迁怒到了安宁的身上,认为是安宁当街和林夫人的争吵,才导致了林夫人的厄运。
虽是这般认为,但他压根不敢迁怒于镇远侯府,所以便发泄到了被他雇佣的那些军户的家属身上,因为众人皆知,这些家属都是受镇远侯府照顾的。
一天之内,从林府到林家所经营的各种作坊,所有军户的家属都被驱逐了出来,理由是要消减支出,替林夫人办丧事。
那些军户本就生活艰难,这一下无疑是断了他们的生路,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再找到活计,更过分的是,许多招工的地方都对林家有所忌惮,不愿接受他们。
安宁越听越气愤,可又无可奈何,眼下即便她肯忍气吞声地去向林首富认错,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她不可能顶着侯府的身份,去接下这份毫无道理的报复!
第55章 遇袭
安宁第一次露出一个冷笑。
因为原书她并没有看完,她至今仍不明白萧昊作为一个异族的敌人,潜伏多年,为什么放着雍西城里的官员、豪绅不杀,却要冒险去杀害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妇人,但仅凭林首富这是非不分的做派,还真是让人牙痒痒。
林家与李知府是一派的,但在这雍西城,若是镇远侯动了怒,就是身为皇帝心腹的李知府也要忌惮三分,林首富敢公然这么打侯府的脸,不过是欺负侯府一向好说话,眼下又没有能当家做主的人。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镇远侯永远回不来才是最好的。
可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安宁让春梅去吩咐下人备马车,春梅却一脸为难地站着不动。
沈氏出门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府中上下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就是怕她生气、胡思乱想。除此之外,那些军户聚居的地方穷乱脏差,也不是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该去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好歹,谁也担罪不起。
林叔跟着沈氏一起过去了,天色又这么晚了,春梅哪里有胆子带她过去。
这些安宁自然也知道,那些军户是雍西城里最底层的了,多半都是在战场上受伤后的,虽然他们对镇远侯府忠心耿耿,但为了生计,偷抢等不法之事也很多,她冒然过去的确不安全。
可那么多人等着吃饭,侯府能接济一时,也终究不是长久之法,沈氏就是在那里长住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她脑海中倒是有了一个主意,只是今天已经晚了,要找沈泽等人商量也来不及。
眼下最重要的是沈氏的安全。
她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看着一轮如眉的细越缓缓爬上屋脊,光亮还没洒落地面,就被黑夜吞噬殆尽了,却仍旧没有沈氏归来的动静,不亲自去看看她实在不放心。
“给我准备马车!”她转身再次对春梅吩咐。
“可是……”春梅也着急,可还是不敢放她出去。
“去吧,我保证没有事的。”安宁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把,将人推到门外,看着春梅一步三回头地往前院去了,她叹了口气,来到围墙底下,看着已经快要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的长梯,也顾不上点灯笼,摸索着,小心抬脚踩了上去。
虽然这会儿过去有些尴尬,可也顾不上了。
果然,萧松和萧柏一看见她,气氛就变得怪异起来,两人的视线一直在她和萧棠之前不动声色地探究。
倒是萧棠仍旧淡然自若,让她都有些佩服。
事情紧急,她也顾不上什么尴尬,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和他说了一遍,“嫂嫂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所以……”她顿了顿,略含歉意地看了萧松和萧柏一眼。
“萧松、萧柏你们陪安姑娘去看看吧。”萧棠轻轻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替她把话说了,安宁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这么晚,实在是麻烦了。”
萧棠没有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毛笔继续写字,萧松和萧柏也不耽搁,回屋取了防身的兵器,就陪着她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又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却正好撞上了萧棠的视线,两人同时低了头,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心跳的有点快,为了怕再引起萧松和萧柏的误会,她转头加快了脚步。
直到走出院门,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她的脚下越走越快,似乎这样就能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萧松和萧柏原本大步走在前面,这会儿竟然被她赶了上去。
见她这么着急,他们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一路上倒是异常的平静。
马车颠簸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她们平平安安地到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安宁去的地方有限,除了侯府,就是李知府的宅院,颜家的马场,雕梁画栋的“陌上桃源”,繁华热闹的街市,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破败的地方,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用手帕遮住了鼻子。
接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前世时,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同样人口众多的某大国的贫民窟。
“小姐你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找夫人出来吧。”春梅和春雪也忍不住皱着眉,劝她道。
安宁摇了摇头,她心里有她的打算,“来都来了,走吧。”
幸好她们还带了一个经常陪沈氏过来的妈妈,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坎坷不平的路,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
有好几次,安宁不时被脚下飞速跑过的老鼠吓了一跳,就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一下,危险算不上,心却一直悬着。
“啪!”
不远处一声清响,安宁防备地往后仰了仰身子,紧接着便是萧松拔剑的声音,当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剑身挡落在地上,正好滚在她的脚旁。
萧柏挡在她的跟前护着她,萧松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突然,更多的“啪”、“啪”的声音响起,两盏灯笼被打中,周遭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春梅和春雪立即抱住了她,被那些乱飞过来的东西打的低声闷哼,萧柏大概也傻了眼,没想到周围竟然埋伏着这么多人,他一把剑压根就挡不过来。
“短命鬼,大晚上在这里作恶,等我一会告诉你们老子,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被打的直哎呦的老妈妈突然怒骂了一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前一刻还像是冰雹一样像他们袭来的东西瞬间消停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隐隐能听见几声轻微的声响,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老妈妈摸索着拿火折将灯笼再次点起来,靠近了察看安宁有没有受伤。
“真是多亏妈妈,害您跟着受苦了。”
安宁被他们护的结结实实,一点事也没有,反而是老妈妈连额头都被打红了几处,她心里一阵歉意。
萧松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天太黑,即便他伸手极好,也没追上对方。
“简直像是成了精的耗子!”见连萧柏的脸上都挂了彩,萧松愤愤道,“别让我再碰见,非让他们还看不可!”
安宁弯腰捡起方才滚落在她脚边的东西,只觉得异常眼熟。
她猛然回想起来,当初从颜家马车回来时,途径街上,坐在马车里的她也曾被这样的小石子袭击过,可惜安平追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当时她还怀疑安平是有什么故意瞒着她,看萧松和萧柏也是束手无措,可能当初安平只是为没有抓着人而不好意思吧。
“妈妈知道他们是谁对吗?”
从刚才老妈妈的骂声可以肯定,她应该对那些人很熟悉。
老妈妈叹了口气,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跟他们说着其中的原委。
原来那些都是军户家里的孩子,家里本来就穷,生的又多,大人压根没有心思管他们,就任由他们东游西荡,就像野猫野狗一样。
刚才应该是看他们是外来的,所以才用弹弓打她们。
“不应该呀,我们和夫人一样提着侯府的灯笼,她们应该认得才是。”春梅摸着胳膊上被打的生疼的地方,反驳道。
灯笼上糊有大大的“安”字,沈夫人经常来这里,即便不识字,也应该能认出来才对,那些孩子如果明知道她们是侯府的人,还故意用弹弓来打她们,就太令人人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