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弦屋没有在除夕和新年休息。这几天特意来买书的人也不多,店长夫妇给店员们都放了假,索性就由他们两个人看着书店。
“感觉就像以前一样呢。”老板一边用羽毛掸打扫着书架上的浮尘,一边笑着对坐在收银台的老板娘说,“那时候你刚继承这家店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两个人看店。”
“再过几年,我们也要退休了。”老板娘看着外面街道上的新年装饰,有些感慨,“还是想在退休之前多卖一本是一本啊。”
两人正闲聊着,一对母女走进店里。小女孩大概八九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暖和的衣服,小声问妈妈:“选哪本都可以吗?”
“嗯。”她的妈妈点头,“是要送给津美纪的新年礼物嘛。”
小女孩松开牵着母亲的手,跑到了书架前挑挑选选,最终把小手放在了《旅行者》上。
“我想买这个!”她拿起一本《旅行者》,对妈妈说,“前两天我就看到楼下的叔叔在看这本书。”
女孩的妈妈接过《旅行者》,将它和自己挑出来的《斜阳》一起,放在了收银台上。《斜阳》是她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在三弦屋老板娘的微笑目送下,走出书店的小女孩抱着装书的纸袋,跟着妈妈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星野社书库里,惠正窝在书架前的地上,翻看着手里的。
“惠,要吃晚饭了,五分钟之后过来哦。”花梨纯从书库门口探出脑袋。
“好。”
惠又继续看了几页,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书库。
晚餐时,从饭店订购的丰盛御节料理把桌子摆得满满的。鱼贯走来的文豪狗狗们也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和狗子老师们吃完御节料理,看着新年歌会,又吃了亲手做的、热腾腾的跨年荞麦面后,直到躺在床上,花梨纯依旧这样想着。
再过半个月,《月刊文学》的新一期也会像往常一样发行。所以新年的第一天也不能松懈。
枕头边的中也犬一如既往地快眠,小小的狗子打着震天响的呼噜。躺在另一边的太宰犬把身体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尖尖的狗鼻子。
文豪一般的狗勾们在这座出版社的各个房间里沉睡。明天他们依旧会像往常一样醒来,写出震动世间的作品。
星野社的灯暗了下去。
在新年的夜晚,全国图书销量排行榜依旧在持续更新着。
数字不断跳动。一年多来已经重版过六次的《斜阳》,其单行本、文库本、电子书等一系列出版物的总和销量数字依旧在持续上升,已经超过了四百万册。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斜阳》的总计销量悄然超过了目前位居销量榜首的书——小山嘉也在五年多前出版的文集《谋杀蓝色》。
下一秒,办公区桌上的掌机亮了起来。
【来自《复兴吧!文豪出版社》的提示:目标完成(4/4),获得奖金10000000日元】
【恭喜你!星野社已升级为LV9!读者沉浸度 20】
【系统升级中,请稍候……】
掌机屏幕黑了下去。
翌日。
花梨纯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枕头边已经没有小橘犬的身影和他从不离身的黑色礼帽,太宰犬睡过的位置也已经没有了温度。
“老师们起得好早……”花梨纯喃喃自语着推开被子,下了床。她走出了房间,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平时的早晨有这么安静的吗?”
这个早晨,星野社内一片寂静,只有少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小楼里回荡。
房间,书库,庭院……无论找了多少遍,花梨纯也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文豪狗勾的身影。
掌机不管被摁上多少次,都只会弹出同一行字:【系统升级中,请稍候……】
白雪降落的早晨,准备好的礼物沉睡在仓库里,而她站立在空旷的庭院中,孤身一人。
***
一夜之间,一直居住在星野社的狗勾老师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梨纯坐在廊下,用力摁着掌机的案件。但一直以来百用百灵的掌机,突然变成了无论怎么操作都只会跳出系统升级提示的呆板模样,就像一块砖头。
看着一动不动的提示文字,花梨纯将掌机扔在一旁,捂着头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呜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年第一天就突然遇到这件事情。要不是通过掌机建设起来的星野社还在,出版过的书都还摆在书库里,她简直要以为过去近两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就在她呆呆地抱着头看着地面时,门口突然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难道是狗勾老师们回来了……?
花梨纯猛地站起来,转身就穿过星野社小楼一楼,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老师……!”她一把拉开门,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出现在花梨纯面前的,并不是期盼已久的狗勾老师,而是黑洞洞的摄像镜头。
“真的有人出来了!”在花梨纯愕然的目光中,一旁的记者手持麦克风,对着镜头大声说道,“和爆料内容一样,这里果然就是星野社的地址,而这位开门的少女,就是目前星野社的社长花梨小姐了吧?”
第1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和爆料内容一样, 这里果然就是星野社的公司地址,而这位开门的少女,就是目前星野社的社长花梨小姐了吧?”
随着记者的声音, 在他身后的好几名摄影师举起摄像机和照相机, 对准了花梨纯的脸。
“你好, 请问你是花梨小姐吗?”记者将麦克风举到了花梨纯面前,“去年年初接手星野社、并且出席了古典艺术文化奖颁奖仪式的就是你吗?”
“……”花梨纯脸上一开始的愕然已经消失了。她看向面前的记者,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花梨小姐拒绝回答吗?”记者又将麦克风靠近自己嘴边,继续说道, “我们是都内第三电视台‘新闻第一秒’新闻组。你现在正出现在我们的早间电视直播上。不打算在新年第一天对全国的观众说些什么吗?”
“请问星野社在新年第一天的安排是什么?花梨小姐打算对作家们进行新年拜访吗?”
“介意向观众们介绍一下星野社吗?”
在记者喋喋不休的问题中,记者的摄像机镜头几乎要贴到花梨纯的脸上。
下一秒,花梨纯突然抬起手,一把按住了近在咫尺的镜头。
她完全没有看向直播镜头, 而是注视着记者,低声说道:“我有说过允许你们拍摄吗?”
……来了, 她要发飙了!果然还是个不够圆滑的小姑娘!
最近两年,文艺市场扩张速度是往年的两三倍,文艺界发生的新闻也受到越来越多人关注。不管是古典奖最高赏破天荒地被两个当时还是新人的作家获得的事情, 还是前几个月《文艺时代》前任编辑长野口智的花边新闻, 全都成了媒体争先恐后报道的热点。
即便最近的热点随着野口智的卸任退隐就此消失, 但尝到了甜头的媒体却意识到了热点的方向,期待着下一个文艺界的大新闻。
而现在,新闻来了。
听说《周刊大众》的挖料王牌吉川胜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栽过跟头,在古典艺术文化奖颁奖仪式之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碰星野社。在前来拍摄之前他们还进行过调查, 发现这个名叫花梨纯的女高中生还有当街破坏过他人相机的记录。这么看来, 这个小姑娘身上一定具有无与伦比的话题性, 对媒体而言是棵摇钱树。
记者的内心兴奋了起来, 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花梨小姐是在说拍摄许可的事情吗?但拍摄许可一般用于对私有产业进行摄影,而这里的街景并不属于个人的私有产业,我们的拍摄也不会对街道运行产生阻碍,不需要申请行政许可。”
“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拍摄星野社内部,所以不需要征求星野社的任何同意……”
记者一边说着,耳麦里一边传出了电视台领导的声音:“好!铃木,收视率现在正在提升!再加把劲就要破20%了!新年第一天的开门红!”
闻言,记者说得愈发来劲了:“……直到现在都没人想到星野社的社长竟然这么年轻,而且就住在出版社里呢。请问花梨小姐,身为一个高中生,你平时在星野社具体都能做什么工作?还是说其实是别人帮你把一切工作都做完了,你只要最后签名就好了呢?”
“花梨小姐真的帮助过太宰等文豪出版吗?这个年纪真的看得懂他们的吗?看得懂还是不懂装懂?或者是自以为懂?”
“花梨小姐有男友吗?平时会见作家们吗?对他们的观感如何?有考虑过和作家恋爱吗?”
“太宰、中原这些天才作家是为什么才会答应你在《月刊文学》刊载作品的呢?他们从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吧?是真有其人吗?还是有几个人一起代笔?”
他已经从花梨纯的眼中明显地看到了燃烧的怒火。
来吧,在全国直播镜头面前发脾气吧!记者心想,无论是对我破口大骂、威胁起诉,还是动手打人、甚至砸摄像机都可以。让收视率一口气突破20%,甚至超过30%……
在全国直播中挨几下可爱女高中生软绵绵的拳头对他来说不仅不痛不痒,甚至是可以在茶余饭后拿出去吹嘘的程度。
想到这里,记者甚至隐晦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好让镜头等下能准确地拍下花梨纯爆发、甚至攻击自己的一幕。
每一个行动都被摄像机记录、传送到全国各地的花梨纯已经被逼到死角了。归根结底,因为她就在这里,她跑不掉,所以只要有人对她进攻,她就会处于无论如何反应都会被人利用的弱势——不反抗只会让人觉得心虚被说中了,反抗就会立刻带上话题性和污点,变成别人的谈资。
如果“销量第一的出版社社长竟是女高中生”的新闻不够劲爆的话,那“星野社女高中生社长在全国直播中殴打记者”的新闻如何?
……
此时此刻,第三电视台的新年节目正如这名记者所说,正在全国范围内以直播的形式播送。没有人想到新年街边随机采访路人的常规节目竟然会揭开神秘的星野社的面纱,收视率此时已经朝着25%大关冲去。
东京高专内,就连除夕夜都在做任务,刚刚才被不惜闯入男子宿舍的家入硝子叫醒的DK二人组正愣愣地看着她手里手机上的第三电视台直播。
“这……”五条悟的面孔产生了一瞬间的扭曲,猛地站了起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我要去阻止他们!”
但下一秒,夏油杰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冲动。”他告诫道。
“哈?你说什么?”五条悟一把甩开挚友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到这一幕,难道你就无动于衷吗?你不是在那之后也每天都在读书写吗?”
“悟,你还不明白吗?”家入硝子这时候忍不住开口了,“现在那个记者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添油加醋地报道和星野社有关的事情。如果再有人在这时候出面的话,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五条悟闻言,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
而就在距离星野社不远的街角处,同样站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那是灶门兄妹、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
“怎么会这样……”灶门祢豆子身上还穿着准备去神社参拜的振袖和服,呆呆地看着围在星野社门口的记者们。
他们原本是想来问花梨纯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浅草神社进行新年参拜的。没想到走近星野社,就看见了这一幕。
“那帮家伙是干什么的?让我去把他们都赶走!猪突猛进!”嘴平伊之助从猪头套上喷出一股气来,刚想往前冲,却被灶门炭治郎和我妻善逸死死抱住了。
“噫——干嘛啊!”猪头猛地转了过来,一双无神的猪眼睛气势汹汹地对准了两人。
“现在不要去!”灶门炭治郎抿了抿唇,“不要再给小纯添乱了。先看看情况吧。”
“如果是她的话……”红发少年顿了顿,最终还是说道,“如果是小纯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
《周刊大众》的记者吉川胜此刻正坐在家里,手里还端着新年年糕汤,怔怔地看着第三电视台的新年直播节目。
“不是吧……”他喃喃自语,“那时候跳下桥的家伙……真身竟然是这样子的女高中生?看模样简直像个小洋娃娃一样,怎么做得出那么疯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