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
花梨纯从口袋里取出了掌机和一个U盘,沙沙踩着地上的残雪,走上前来递给他,“这个,就交给你了。”
灶门炭治郎的脸上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但却同样没有接过掌机和U盘:“这是什么?”
“这个是星野社的心脏。”
花梨纯抬眼直视着竹马,目光短短一瞬之间凛利了起来:“有了这个掌机,无论星野社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都有再次重建起来的希望。”
“说句实话,星野社就是靠着这个掌机建起来的。而在《月刊文学》上刊登作品的老师们也是通过掌机招揽的。这是超自然的事情,或许你会觉得我妄想症犯了,但我现在也解释不清。”她说,“总之,就在今天早上,掌机突然升级,我和所有老师都失去了联系。”
即便察觉到气氛有异,听到这些话,灶门炭治郎还是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U盘里,装着的是迄今为止所有的资料。星野社的一切账号和密码,过去曾经发表过的所有文章,尚未发表的稿子,以及这段时间里我从外部投稿中筛选到的、具有可造之才的新人的联系方式全部都在这里。在掌机失灵的时候,这些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花梨纯沉声说道:“炭治郎,我要把这些东西都暂时先托付给你。”
灶门炭治郎咬了咬牙,就连目光都在微微颤抖。红发少年隐忍了一阵,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大了音量:“这不是你的父母的遗产吗?你自己留着就不好吗?为什么要给我?”
“对不起。如果万事大吉的话,很快我就会回来取回这些东西。但假如发生什么意外,那么星野社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遗产不遗产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和血缘相比,要把这些东西传承下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花梨纯强行拉过灶门炭治郎的手,将掌机和U盘放在了他的手里,再用自己的手从外包裹,紧紧握住。
“……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不容置疑地说道。
禅院甚尔的话让花梨纯明白了过来。既然他要留在星野社里,那她也有自己的了断要去完成。
***
星野社内。
禅院甚尔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力气,但手还放在禅院直哉的脖颈上。而矜贵的小少爷一等喉咙上的压力放松,终于不顾仪态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是为什么事过来的?”禅院甚尔依旧垂头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为了杀人过来的,还是为了放火过来的?”
禅院直哉的咳嗽声终于稍缓。他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禅院甚尔:“你又为什么会过来?”
禅院甚尔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里如果被毁了的话,我会有点头疼。”
“……”
禅院直哉的目光仿佛两把刀子。他的脖子依旧被捏住,死死盯着禅院甚尔看了一阵,突然抬起手,用力抓住了禅院甚尔的手臂。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禅院直哉握紧了禅院甚尔钢铁一般一动不动的手腕,嘶声说道:“她把你毁掉了……”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十几年前,在本家的廊下……我,第一次看见了你……那一瞬间,我的灵魂都因为你的眼神而恐惧地战栗……”
喉咙感受到的压迫让禅院直哉的话断断续续:“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虽然是人人嘲笑的天与咒缚,但那一批嘲笑你的人捆在一起,都不如你强……你应该是这个咒术界人人敬畏的、最强的存在才对……”
“直到现在,你也依旧是我唯一憧憬的对象。就连老头子当上了家主也一样……我一秒都没有真正尊敬过他。因为无论是老头,还是其他人,那群杂鱼从来都没有明白过真正的你……”
“你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中的姿态,那么强大,那么美丽……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看到的你……”
禅院直哉颓然说道:“我想要变得像你一样……”
在禅院直哉震颤的目光中,禅院甚尔抬起空着的手,掏了掏耳朵,目光转向了一旁。
“你是在说哪天啊?”他随意盯着空中的一点,“一点印象都没有……”
禅院直哉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后饱受屈辱地咬紧了牙。
“你,背叛了我。”
他喃喃自语:“那么强的你,现在都在干什么?那些传闻原来都是真的。你销声匿迹了几个月,原来是把那份强大的才能扔在一边,像个平庸的非术师一样迷上看了吗?”
“那些女人毁了你,不管是你当作妻子的那个人,还是花梨纯都一样。她们夺走了你超脱世间的东西,把你从最强的天才变成了遵守世间规则的……蚂蚁一样的凡人,把你从咒术世界的天空拉进了非术师泥沼般的世界。”
“那个女人早一步死掉,已经来不及了。”他说,“但是,我要杀死花梨纯。”
禅院甚尔的目光微微一动。而这细微的变化也被禅院直哉捕捉到了。
“你并不需要这样平庸下去!”嫡子大声朝着禅院甚尔吼道,“甚尔,只要你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不能做的事情……你可以成为掌控这个世界的神!咳咳……”
禅院甚尔终于重新收回目光,直视着因为情绪激动而不断咳嗽、身体弓成虾米一样的禅院直哉。
“天才?凡人?最强?天与暴君?术师杀手?无咒力的废物?神?”他慢慢细数着被强加己身的称呼,“那些称呼都只代表着别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而已,与我无关。”
“把自我寄托在我身上的你也一样。”
闻言,禅院直哉猛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禅院甚尔。
“现在我就连姓名和出身都无所谓了。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禅院甚尔居高临下地看着禅院直哉,冷冷说道:“我只是我。仅此而已。”
“……”
禅院直哉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的光芒。而禅院甚尔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了外面。
虽然已经控制了动静,但也无法保证外面的媒体完全没有发现异样……
这样想着的禅院甚尔目光看向星野社窗外时,猛地一怔。
不知何时,外面映照进来的、媒体们打光的灯光已经消失了。透过窗户看去,此刻外面的街道一片漆黑静寂。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禅院甚尔猛地松开手,对一脸茫然的禅院直哉扔下一句“敢弄坏一点东西,我就宰了你”,随后飞身直奔向电视前。
打开了电视,选定一家宣布24小时直播星野社的电视台后,令人惊愕的画面映入了禅院甚尔的眼帘。
“……现在,花梨氏乘坐的出租车正在道路上行驶,我台的车辆紧跟其后。”
电视上显示的是坐在电视台采访车内的记者。她将麦克风举在嘴巴前,神色郑重地说道:“自从花梨氏突然在星野社门口的道路上现身迄今,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仍然不知道花梨氏的目的地……”
随着记者的介绍,镜头转向车外。只见一大批印着各家电视台Logo的车辆浩浩荡荡在公路上前行。而最前方的,是一辆随处可见的黄色出租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漆黑的夜色中行驶。
根据记者的解说,花梨纯就坐在那辆黄色的出租车内。
“她到底要干什么……”
禅院甚尔抬起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而在他身后,禅院直哉捂着脖颈上的瘀痕,也被电视的声音吸引,慢慢走了过来,看向电视屏幕的目光惊愕莫名。
对花梨纯的追踪直播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天亮,那辆黄色的出租车才终于带着一群电视台车辆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在晨光之中,十几家媒体的全国直播镜头之下,花梨纯递给茫然的司机一沓厚厚的车费,沉默着走下了车。
出现在她前方的,正是位于京都的禅院本家。
百年来,这是禅院家头一次被曝光在了全国直播镜头之中。
第1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出现在全国电视直播上的, 是位于京都近郊地区林中的一座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的巨大日式宅院。
星野社内,看着禅院家出现在了电视上,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动作僵硬地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自语, “为什么她会知道地址……?”
禅院甚尔没有回答。电视上的光映入他的眼帘, 令他的唇角扯起, 露出了一个惊讶又带着恍然的笑容来。
“这家伙……还真让人没法喘过气来啊。”
***
京都。
由于花梨纯出乎意料的行为, 电视台再次对她的动向进行紧急播报。即便早上六点,电视台收视率也节节攀升。
带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全国各地都有人守在电视或者电脑前观看着这一幕。而花梨纯在夜晚故意出现在星野社附近将记者引来, 又在一路以来默认了媒体的跟踪拍摄,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已经到京都了,现在正停在一处私人产地前。”其中有记者小声联系台里的领导,“还继续拍吗?”
“……那还用说?当然继续拍摄!”
看着实时收视率, 东京文艺电视局领导大声说道:“在早上六点就能有这么高的收视率, 是近十年来的第一回 !这姑娘就是个宝藏!就算事后吃官司也要拍!”
“这里说不定是拿到古典奖的太宰、中原, 或者刚拿到新派奖的织田其中之一的住宅。如果能拍到这些大作家的真容的话……”
领导说到这里,顿了顿, “据我所知, 内阁总理大臣也看星野社的书, 文部科学大臣甚至曾经打听过这些作家相关的消息。毕竟这些作家, 是能够影响整个国家的文豪, 星野社又和白浪社不一样, 从来不主动和文坛其他作家来往。”
“那可是能够影响国家的作家啊,而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总算抓到了一点线索, 却发现这股影响国家的力量, 竟然握在一个女高中生的手里……”领导顿了顿, 最终说道,“无论等下那个宅邸里出来什么人,都要拍特写。”
闻言,那名记者放下手机,与一起来的摄像师对视一眼,飞快地跟了过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花梨氏终于在京都的一处地产前停下。”下车后的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了禅院家,“这座颇具规模的土地属于私人所有,地主本人又与花梨氏有何关系呢……”
“这座宅邸会不会是哪一位著名作家的产业呢?一直以来笼罩在神秘面纱下的文豪是否会露出真实面孔?”
“……”
在记者们的解说声中,禅院宅邸出现在全国范围内的直播节目中。而站在门口守卫着的,身穿白衣黑袴的年轻男人,正是禅院家的护卫队——躯俱留队。
看见突如其来出现的大批媒体记者后,躯俱留队成员纷纷吃了一惊,犹豫着站在原地。他们虽然打打杀杀的事情干过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过一开门就发现自己被十几个直播镜头和照相机对准的经历。
躯俱留队产生了明显的动摇,面对直播镜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有人站在门口,还有人转身回到了门内。但记者们的拍摄一刻也没有停留过,甚至逐渐接近禅院家。躯俱留队不得不迅速将护卫宅邸用的诅咒收了起来,把大门关闭。
即便危险的诅咒已经消失,花梨纯依旧一直站在禅院家前方,与宅邸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没有靠近宅邸,也没有离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记者们敏锐地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一些事情,于是并没有靠近她,而是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静观其变。
终于,禅院家的大门重新打开了。
原本的躯俱留队没有再出来。从门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留着白色背头与胡须的,面目威严的老人。
禅院直毘人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花梨纯。他在门口顿了顿,背着手,朝着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