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杳杳云瑟
杳杳云瑟  发于:202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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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这几天听到的零碎的议论,还有身边人的透露,容凤笙得知,这温酒酒,乃是这春风楼里的头牌,前段时间,私下里与一书生相好,连生意也不做了,就等书生金榜题名来娶自己,为此将自己的积蓄都拿去给书生作官场上的打点往来。
  温酒酒对这书生,可谓是掏心掏肺,无私奉献,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人家。书生也争气,前几日,跟梁王世子攀上了交情,在世子手下混了个官做。
  温酒酒以为,总算熬出头了。
  然而等来的,却是书生另娶他人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断交信。
  大意不过是你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也敢妄想云云。
  绝望之下温酒酒投河自尽,此刻不知被河水冲到了哪里。
  “酒酒姑娘,装扮好了么?莫让大人们等急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是温酒酒的婢女,小莲。
  今日春风楼设宴,梁王世子宴请丞相大人,正巧,那书生也在。
  容凤笙看向镜子,眯了眯眼。
  丞相,荆幸知,没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第72章 072   二合一
  072
  小莲偷偷看身边的人。
  她薄施了粉黛, 肤色白皙,嘴唇朱红,柳腰轻摆, 湘妃色的裙摆带起阵阵香风。行动之时,还有大病初愈时的虚弱之感,轻易便可以勾起人的怜惜。
  “姑娘,你就别再伤心了。这次梁王世子还有荆大人都在, 姑娘好好伺候,莫再想着那负心之人,左右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连给世子提鞋都不配。”
  旁边传来几声讥讽, “但凡进了春风楼就没一个干净的,还想清清白白地嫁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人听清。容凤笙摆头,看见一个娇媚女子满脸讥讽。
  想来,这就是温酒酒素日里的对头,温酒酒顶着春风楼的花魁艳名, 自然有不少想同她争这个头衔之人。
  天下多少女子都困囿于这一方天地, 不得不对着男子媚笑讨好,以换取生机, 这是她们安身立命的全部手段。
  容凤笙叹了口气, 没有理会那女子,拉了拉肩上的衣服,这件衣裳十分大胆,大半肩膀几乎全部都露出来了。
  小莲领着她走进那间上等的厢房。里面果然坐着几位公子哥,荆幸知也在其中。只是, 最里还拉了一张帘子,后面显然也坐着一个人,香炉里烟气袅袅,缓缓地攀升而上。
  容凤笙进门来,乐妓弹奏琵琶的手指未曾停下,曲声靡靡,众人饮酒的饮酒,谈笑的谈笑,期间,有个公子瞥来一眼。
  当即满面调笑,“这就是春风楼的花魁?”他有些失望,“看上去还不如小爷我前些日子纳的小妾!”
  容凤笙抬眼。
  那公子一怔。这双眼倒是有点看头,含情脉脉,顾盼神飞。
  他同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温酒酒与之相好的书生,得了世子青眼,混了个小官。
  原本以为温酒酒跳河自尽,一命呜呼谁知又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他生怕温酒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下了他的面子。
  当即一拍桌子,“老鸨呢,就弄这么个来糊弄咱们,是不把世子爷放在眼里?”
  谢星澜笑道,“无妨。”他支着下巴,猫儿眼眨巴眨巴,“我倒觉得酒酒姑娘气质不俗,能够担得起这花魁之名,想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那书生连连附和,“是,是,世子爷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容凤笙欠身道,略压低了声音,“世子爷谬赞。”
  温酒酒擅琴。陪这些公子哥儿们玩乐,自然是要来一曲助助兴。容凤笙缓缓行过众人,衣袖忽地被人一拽。
  她闪躲不及,撑着手臂往上看,对上含着笑意的猫儿眼。若非她的平衡好,此刻怕是狼狈地跌倒在他腿上,谢星澜笑的单纯,又有一丝戏弄失败的扫兴。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众人哄笑。分明是他故意出手,那些人却七嘴八舌,都说是容凤笙故意往世子身上扑,让她矜持点。容凤笙的目光在谢星澜面上扫过,唇角微抿,却没说什么。在她眼里,谢星澜不过是个小孩罢了。
  对付小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感到无趣。于是容凤笙没说话,径直坐到了古琴前,手指落下,琴音流水般泻出。她技艺不错,青楼女子中算是翘楚。
  但懂些门道的便听出来,不过尔尔,难登大雅之堂。
  众人没有将这插曲放在心上,该说说,该笑笑,气氛热闹极了。便是那书生见温酒酒这般安分,也松了口气,向丞相与世子敬酒。唯有帘子后的人影,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书生虽然疑惑,不过想到这位是世子爷的贵客,便也起身,端着一杯酒向着帘子走去。
  “这位公子,为何自斟自饮,不如与我等同乐,”他面上带了醉态,自认是世子跟前的红人,这人便是再怎么不合群,也要卖自己一个面子。
  眼前寒芒一晃。他感到冰凉的尖利直直抵着腹部。
  “滚。”
  那竟是一把剑,剑身细长,泛着冰棱般的冷光。而剑柄上垂落血红流苏,根根分明。
  书生冷汗直落。
  哪有人出来喝花酒,还随身带剑的?!
  他连忙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座位。
  这时,琴弦走调了一个音。容凤笙平静垂目,拂过断了的弦。
  她起身,看似懊恼不已。
  “妾身技艺不精,各位大人恕罪。”
  她心里,远远不像是表现出来那样平静,惊涛骇浪绝不亚于那书生。真是阴魂不散啊……
  “兄长你说,怎么办?”
  谢星澜眼底一暗,看向帘子后的人影。
  剑光已经收回,那人似乎饮酒掷杯,隐隐有杯盏倒落的声音传来。
  谢星澜不由得皱眉。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打进上京,夺得这无上高位,可不是为了再被人一锅端了。
  他这位小堂兄能力手腕一绝,只是在情之一字上,实在有些一条大路走到黑的执念。不能见他再这般颓丧下去,谢星澜决定带他见见世面。
  世上女子何其之多,万紫千红、目不暇接,若是那些规矩的世家女子不能令他动情,这花楼中千娇百媚,总行了吧?
  “温酒酒?”
  碎冰溅玉的嗓音。
  即便是隔着帘子,容凤笙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
  不好轻举妄动,她佯装惶恐。
  “是。”
  他似乎默了默,“折枝,会么?”
  容凤笙垂眸。
  折枝舞?自从宫廷中流传出来以后,被人争相模仿学习。但在这烟花靡靡之地,极少有人跳这用来祝寿祈福的舞蹈,也难怪,席间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闻言,便是荆幸知也摆头看了过来,目光中隐约有着玩味。
  一个小小花魁,跳起那高贵端庄的折枝又是何等风情?这就像逼着一位公主跳脱.衣艳舞那般,本身就具备极大的反差,不禁令人生出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子的脸上,这压迫的气氛,便是不会也该硬着头皮说会了吧。
  小莲满心紧张,她记得自家姑娘是会跳折枝舞的,而且跳的还不错。若非这里都是贵人得罪不起,小莲都想替她回答了。
  谁知,她家姑娘却说,“大人见谅,这支舞,妾不会。”
  气氛骤然安静。
  小莲大惊。
  “姑娘你明明,为何……”
  容凤笙却很快将她的话头截住,“折枝舞乃是神灵祝祷中,巫族的祈祷仪式变种、传承下来,多在宫廷宴会与盛大典礼中才会展示。妾不敢跳,也不能跳。”
  “妾若是跳了,恐怕没命走出这里。”
  谢星澜满不在乎,“无妨,不过是一支舞而已。”
  “你一个小小花魁,还懂这许多?”荆幸知忽然开口。他眼中有一抹兴味。
  容凤笙垂眼,“这些都是妾听人说的。”
  有知道温酒酒与人有牵扯的,不禁都向着书生望去。书生却皱眉,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陌生。温酒酒平日里性情娇怯,眼前之人虽有着温酒酒一样的娇弱外表,可眼神姿态全无那股怯意。
  “不会折枝,”
  书生忽然道,“就跳你最拿手的那支,叫做湿意吧,想必各位贵人都能满意,”
  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酒,本就是助兴的好东西,此时瞧着温酒酒裸露在外的冰肌玉骨,他目光浑浊,不免有些昏昏然。
  “诗意?”有人好奇,这舞蹈的名字倒是风雅。
  书生笑意更深。
  到底是市井出身,床榻之间助兴的东西,他也堂而皇之提出,也不怕污了这些贵人的耳朵。
  小莲有心愤懑,但姑娘本就是这般身份,她便是辩解都会显得苍白。
  谢星澜弯了一双猫儿眼,捧着脸颊,笑得纯良。
  “跳的好,本世子重重有赏。”
  容凤笙知道这所谓“湿意”,春风楼每位姑娘都拿手的。
  穿上露脐装,在舞到最尽兴的时候,由仆人掬水泼去,湿发、湿眼、湿面,眸带湿意,缠绵悱恻,腰若水蛇,叫人看了欲.望横生。
  容凤笙从小学习各类舞蹈,为了今后可以和亲,自然是什么都会一些,咬了下唇,下去换了行头。
  既然打定了主意,便没有退缩的道理。
  起舞之前,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欲拒还迎。尤其是在荆幸知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乐声起,脚步亦起。
  尽情展现着曼妙的舞姿、女子的风情,众人这时才恍然觉得,不愧是春风楼的花魁。又笑开,花魁又如何,还不是他们掌心的玩.物。
  推杯换盏,情.欲绵延,靡靡之音,彻夜难消。

  就在这时,那处始终安静的帘子忽地被人挽开。
  晧腕如雪,病态的苍白。
  青年那张俊美的脸庞现于人前,额心点红,长得竟是比场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丽。
  他神色病恹恹的,目光落在正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带着一抹阴沉。
  书生喉咙干渴,只觉今夜的温酒酒,点燃了他早已消失的激情。他直直地看着场中女子,捏在手里的酒杯动也不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他悄然挨近,“世子,不如将这女子赏给了在下如何,实不相瞒,在下前几日便与这位美人……”
  谢星澜看他一眼,猫儿眼含笑。
  “哦?可本世子怎么觉得,这美人志不在你。”
  书生便看向一边,但见那位从进来便兴致缺缺的丞相大人,竟是盯着那女子不放,目光宛如盯准了猎物的毒蛇。
  书生顿时酒醒了大半,丞相荆幸知的名头,他还不敢跟人硬碰硬,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心里却还是不甘心,贪婪地扫视着女子。
  容凤笙一舞结束,皮肤上滚下细汗,脸上带着绯红。
  她压根不在意男子们看她的目光都多么如狼似虎,她像是一朵开到极致的罂粟花,肆意展露着诱.惑。
  像是无声引诱着,来,摘下她,品尝她,然后,为她坠入地狱。
  容凤笙既不邀功,亦不退场,只垂眸静静站在那里。她在等待,那个摘花之人的出现。
  荆幸知忽然出声。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面色大变。陛下?席间都是谢星澜的酒肉朋友,哪里来的陛下?也正是因此,少有人见过皇帝的真容,这声陛下,除了唤那位帘子后的神秘人,还能唤谁?
  有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谢星澜,他不是说这同行之人,是他在外游历时结交的兄长吗?!
  谢星澜却噙笑,转过头望向青年道,
  “小堂兄,看来咱们的荆大人是动心了。”
  梁王世子的堂兄,正是那位九五之尊。谢星澜却很无辜,委实没有骗他们啊,说了是兄长,堂兄也是兄长嘛。众人一时间腿都吓软了,尤其是方才攀交情的书生,眼睛都瞪得发直,好半天才跟着大家一起跪倒在地,抖若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这位陛下看似温和,实则性情凉薄凶残,连神官都敢杀……
  据说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不仅杀了宫里好些人,就连历经新旧王朝、一直屹立不倒的顾家,也被这位皇帝眼都不眨地抄了……
  谢玉京俯视着这些跪他的人。他缓缓起身,面上带着一层浅薄的,风一吹就会消散的笑意。
  “不知爱卿想要向朕求什么?”
  荆幸知算是唯一没被他气势压倒的人,他转眼看向容凤笙,缓声道,
  “微臣端详此女许久,只觉她的容貌气质,无一不像极微臣早逝的未婚妻。”
  “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将此女赐给微臣。”
  众人脑袋发懵。谁知道,丞相有个早逝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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