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力比不过他,但死后两百年磨炼出来的神识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强大的神识之下,净释脑海僵涩,整个人的动作随之停顿片刻。
年朝夕看准时机,一剑刺向他胸膛。
凌厉的剑势之下,净释险之又险的在最后关头回过神来,勉力侧身,剑尖擦身而过,挑断了净释手中的佛珠。
而与此同时,被打落在地的无苦剑突然自己漂浮了起来,仿佛被谁控制着一般,凌厉的刺向净释。
净释本就被逼的强躲,这一剑他直接躲无可躲,无苦剑直接洞穿了他的手臂。
刺伤他之后,无苦剑毫不恋战,抽出剑尖之后毫不犹豫的飞回了年朝夕手中。
年朝夕一左一右持双手剑,看着伤了净释的无苦剑,一时间大喜过望。
“好样的!”她忍不住道。
一时间不知道是在夸剑还是在夸剑主人。
年朝夕知道如果剑器有灵的话会主动护主,但没想到无苦剑居然连她也承认。
什么情况下一把认主了的剑会承认一个主人以外的人?
除非那人在剑主心中,和剑主自己等同重要,或者说比剑主更重要,剑灵受主人影响,也将那人看成主人,甚至比主人更重要。
雁危行。
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呢?
另一边,净释看着自己的伤口,轻声笑了出来。
年朝夕挑眉,淡淡道:“还要打吗法师?要打的话我继续奉陪,不过容许我提醒你一句,我的神识比你的灵力浩瀚,也比你的灵力好用的多,这么耗下去的话,你未必能伤得了我,但我却能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净释轻笑:“果然不愧是小城主。”
但他却没有让开位置。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准备就这么和年朝夕耗下去了。
年朝夕的心沉了下去,面上不动声色。
她手持双剑,已然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狭窄的甬道之内,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正在此时,地底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不知是何动物的嘶鸣声沉闷的传来。
净释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着年朝夕,缓缓道:“那我便提前祝贺小城主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话音落下,一抹黑影主动缠在了他的身上,净释瞬间被拉入地下。
年朝夕反应很快,立刻扑上去想把净释留下,但到最后却只按到了坚实的地面。
“淦!”她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她不用想也明白刚才的动静一定是雁道君弄出来的,带走雁道君的是地底深处那团死气,现在想必那死气并没有在雁道君手上讨得了好。
而现在,那死气把净释也带了下去。
那如今的局面就是二对一。
她得赶紧找到雁道君。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向了前方。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略微宽敞的洞口,光亮从里面透出,方才,净释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年朝夕有点儿怀疑这就是霍城口中剥夺生机的地方。
她确实没本事直接遁入地下去找那死气,但净释剥夺生机就是为了供应那死气,如果她把生机断了,或者说顺着生机找到的那死气的所在……
年朝夕眼睛微微一亮,毫不犹豫的跨入了那洞口之中。
一脚踏入,霎时间光芒刺激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年朝夕勉力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型的溶洞之中,溶洞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口,溶洞顶部刻着复杂的符文,那刺眼的光芒就是从那符文中散发出来的。
年朝夕看向那大大小小的洞口。
霍城说,剥夺生机的溶洞不止那么一个。
那这些,是否就是霍城口中的那些溶洞。
年朝夕没有犹豫,大踏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洞口走去。
走入洞口,眼前一瞬间黑暗,而后又豁然开朗。
看清眼前景色的那一刻,年朝夕被震在了原地。
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墙壁上遍布符文,那符文纠缠交错,在溶洞的地面上纠缠成了三个大小不同的阵眼,而每一个阵眼上都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三个人中,有两个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剩下唯一一个意识清醒的那个,居然就是霍城!
“谁!”霍城背对着她,似乎是不能动弹,声音中带着警惕。
年朝夕立刻走了过去:“是我,我这就把你带出去!”
“别动!”霍城却厉声制止了她。
年朝夕动作一顿。
霍城缓了缓,冷静道:“这符文不对劲,吸收生机的速度是以往的十倍不止,而且它似乎是想将我们一次性置于死地一般,只要谁离开了阵眼,当场便会暴毙。”
年朝夕一惊。
她立刻去看那两个无意识的修士。
一个只是昏迷了过去,一个就如霍城所说的,当场暴毙。
霍城沉沉道:“我刚被带过来时,本来是想救他,但只是稍微将他挪出阵眼,他当场身死。”
“年姑娘。”他道:“我怀疑吸收我们生机的那东西似乎要破釜沉舟了,不离开阵眼,以这十倍的剥夺速度,所有人都撑不了多久,而离开阵眼就是暴毙。”
年朝夕呼吸沉重了几分:“我该怎么做?”
霍城:“去找那吸食众人生机的东西,或者断开阵法对那东西的供应。”
年朝夕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等我!”
话音落下,她没有丝毫留恋,毫不犹豫的跑出了洞口。
入目又是那巨大的溶洞,大大小小的洞口镶嵌其中。
这每一个洞口都是一个剥夺他人生机的工具,或许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吸干生机死去。
每个洞口的阵法相互联系,必然会有一个节点,联络着大大小小所有的洞口,将生机供奉给那处于地底深处的东西。
那千千万万个溶洞之中,她要怎么去找这样一个节点?
年朝夕站在原地,微微闭上了眼睛,神识一瞬间扩散。
深入每一个洞穴,顺着每一条符文游走。
年朝夕看到了无数被关在洞穴中的人,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个洞穴中,沈退枯坐其中。
她手中的那个络子是沈退的。
只停顿了这么一下,神识继续游走,她居然又看到了另一个洞穴中,牧允之和宗恕相对而坐,邬妍蜷缩在角落之中。
他们居然也在?
年朝夕又停顿片刻,心中有些烦躁。
而某一刻,被关押在其中的牧允之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但早已经将神识掠过的年朝夕没有察觉。
她有些急躁,许许多多信息随着神识反馈进她的识海,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这样下去不行。
她这个念头刚出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兮兮,慢慢来,跟着我。”
是雁危行。
第96章
年朝夕焦躁不安的心穆然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问雁危行为什么能在她识海里说话,只问道:“你在哪儿?”
雁危行平静道:“地下百丈。”
年朝夕一时间哑然。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雁危行的声音便带了些笑意:“嗯,我信你。”
年朝夕的心情也忍不住轻松了一些。
下一刻,她便听见雁危行简洁又迅速的声音:“屏息,意识沉入识海,跟着我走。”
年朝夕立刻重新进入那被密密麻麻的符文信息纠缠成一团的识海。
刚进入识海,一团漂浮在混乱符文信息中的血色光团撞入眼睑。
一个巴掌大的光晕在年朝夕识海之中起起伏伏,仿佛飘荡在不怎么平静的海面上一般。
这是雁危行。
……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年朝夕有些好奇,还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在现实中的话,有所谓成年人的体面支撑着,她哪怕是蠢蠢欲动也只会矜持的住手,最多是在心里幻想一下这么小一个光团戳起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手感。
但这里是她的识海,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年朝夕能真正做到心随意动,动作永远比脑子快。
于是月光似的光晕迅速出现在了血色光晕身旁,那光晕中幻化出一个卡通模样的三头身小人,三头身小人长了一张年朝夕的脸。
小人伸出一双肉手,稳准狠的戳在了那团血色的光晕上。
颜色颇为不详的光团子被戳的凹下去了一小块。
触感居然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年朝夕“哇哦”了一声,那小人也随之收回了手,围着血色的光团上下飘荡,看稀奇一样。
雁危行:“……”
“别闹。”雁危行无奈的声音在年朝夕识海中响起。
下一刻,颜色不详的光团子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雁危行小人。
“呀!”年朝夕忍不住惊叹。
身随意动,识海中三头身小人的年朝夕迅速又飘回了雁危行身前,诚实的做出了有包袱的体面成年人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她伸出一根手指将缩小版的雁危行戳倒在地。
缩小版的雁危行像个真人手办一样,被她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雁危行也没有起身,就坐在她识海之中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三头身小人。
年朝夕几乎能想象这样的表情如果出现在真正的雁危行脸上时是什么样子。
然而等比例缩小之后,年朝夕莫名觉得同样的表情,这小人就可爱了好多。
这么可爱,如果她再戳一下的话,一定能哭好久。
识海之中,月白色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蠢蠢欲动。
“……兮兮。”雁危行不得不提醒她。
年朝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心随意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她所做的一切都真实的反应了自己的内心,但是等回过神来,年朝夕属于成年人的羞耻心瞬间回归。
她连忙打散了那个光晕幻化成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而已……不对,我只是刚有这个念头而已,谁知道在识海中怎么就反应这么快……”
雁危行平静道:“我明白,你还只是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识海而已,你真心所想往往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等你学会控制识海了就不会这样了。”
年朝夕:“……”所以她刚刚就那么想戳雁道君两下吗?
真心所想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
那她现在如果想着把雁道君给……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浮现出来,年朝夕敏锐的察觉到识海的隐隐波动。
啊啊啊等等等等!
年朝夕飞快地打断了自己的念头。
识海重归平静。
年朝夕吓出了一脑门冷汗。
雁危行敏锐道:“兮兮,你刚刚在想什么?”
年朝夕:“……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雁危行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们在识海中一番交流,现实中实际上也不过是几息功夫。
年朝夕想利用识海找出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符文中的节点,特意尽自己最大所能压缩了识海中的时间。
她在识海中所感受到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秒被分成无数秒。
识海之中,血色光晕化作的小人从地上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虽然衣摆上并不可能沾染上灰尘。
他说:“兮兮,我教你怎么控制自己的识海,找到那个节点。”
年朝夕看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对于修士来说,识海的重要性和丹田不相上下,甚至还更甚于丹田。
废了丹田等同于断了道途,但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丹田被废之后仍然另辟蹊径重新走上道途的人,但若是真的识海被废了,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识海的重要性等同生命,所以如非两个人彼此信任到一定程度,一个人绝不会同意另一个人进入识海。
更甚者哪怕是彼此信任也没用,识海会下意识地排斥外来者,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进入识海的话,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有时候哪怕是多年的道侣,也很少有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识海而完全不被排斥的。
但是雁危行就这么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她没有排斥,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识海被别人进入了,仿佛那团血色的光球就是她自己一般。
她的识海默认那团光球属于她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们共享了一颗心脏吗?
雁危行见她没有应声,疑惑地叫道:“兮兮?”
年朝夕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好!”
话音落下,她识海中那血色光团化作的小人瞬间重新化成了一缕缕光,光芒四面八方的四散开来,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她的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