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白月光男神HE[重生]——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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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急败坏。
  *
  公良瑾带着玉堇膏回来时,发现颜乔乔的神色十分古怪。
  她默默吃着玉堇膏,时不时轻轻叹一口气,就很像……因为父母不争气,以致吵架没能吵过隔壁二狗子的小豆丁。
  “暂时无法出关。”他淡声告诉她,“此地水混而深,要清理,需大动。”

  颜乔乔心不在焉地点头:“哦。”
  城门合上,外头乱成了一片,都吵着嚷着要出关。几个着急大展鸿图的书生迁怒颜乔乔,怪她吃玉堇膏耽误了出城的时间,站在一丈多远的地方指桑骂槐。
  颜乔乔丝毫也没留意到外间动静,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冰壶的灌耳魔音。
  一夜……九回……九回……九回……回……回……
  这一局,扳不回来了。
  天色渐暗,颜乔乔看起来心事更加沉重。
  她早早便歇下,裹着一件厚重的外氅,缩成一只国色天香的茧子。
  公良瑾一直默默留意她的神情,等她自己开口。
  许久,盖到眼睛下面的大氅底下终于幽幽飘出来一句话。
  “……没关系,我不在乎。”
  公良瑾:“?”
  “什么?”他问。
  颜乔乔恍惚道:“没什么,只是与冰壶随便说了几句话。她说的那些……无所谓,我不在乎。”
  *
  每日天明前夕,总是人们最困倦,最没精神的时候。
  此刻天色亦是最暗,虽有星子,却伸手不见五指。
  守关的城楼上似乎有些动静,又似乎什么也没有,风从关外吹来,渐渐变得黏稠厚重。
  零星的惊呼,渐渐便汇成了一股巨浪。
  “出事啦!不好啦!再不走可就走不成啦!”
  “边城守军全都死啦?怎么可能!”
  “什么可能不可能,满墙都是血啊,一整面一整面,得跟瀑布似的从墙垛淌到地上——喏,往前走几步就见得着!”
  “什么?真的假的!这么大事,戍边军也会赶来吧?快快快,准备强行出关了!”
  火把一支接一支燃起,噼啪燃烧的油脂味道混合了血腥……
  颜乔乔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嗅到松脂、火焰与血的味道,心头陡然一惊,仿佛重新回到被血与火点燃的停云殿。
  意识已醒来,身躯却仍魇着。
  真真切切地梦魇了。
  “殿……堇……”
  一道道凌乱急切的脚步声越过车厢,向着前方城门奔跑。
  领队的公鸭嗓“嘭嘭”拍击一驾驾马车的厢壁,唤醒睡得迷蒙的马车夫。
  “起来!都起来!出关!准备出关!”
  马车在声浪中微微摇动,颜乔乔脑海中交织着真实与虚幻。
  时而是乱哄哄的边陲军镇,时而又是停云殿那一片被鲜血洇透的地毯。
  场景重现,她呼吸困难,心口剧痛,血腥味道越来越浓……
  赵玉堇呢?他去了哪里?
  她的眼球无意识地在眼皮下疯狂转动,火真大啊,不仅是停云殿,连金殿那边也烧起来了。
  华贵的鲛纱雪缎被点燃,火舌自身后蔓延而来,窗外却飘来了雪,覆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为何飘浮了起来,轻飘飘地悬到半空。
  她遥遥看见了那道清瘦颀长的人影,如今她对殿下了解更多,很自然地留意到了一些前世濒死时不曾发现的细节。
  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他仍是保持着风度的。
  广袖被风吹乱,他还特意用沾满鲜血的手指轻轻理了一下。
  金殿在他左右两旁倾塌,他微垂着眸,神情仿佛在说,弄坏了你们,很抱歉。
  “殿……瑾……”
  颜乔乔忘记了摇头可以挣脱梦魇,只怔怔地,在真实与虚幻交替的间歇,近乎贪婪地看着那道人影,以及他周遭的一切。
  颜乔乔注意到了更多毁灭的、绚烂的、华丽的景象。
  倾崩的不仅是金殿。
  黑金色的血火如蛛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一直到视野的尽头——还未完!一道道血火裂痕直崩到地平线尽头的天空,正在向上攀爬。
  天空仿佛一只被打碎的碗,即将顺着这些黑金伤痕四分五裂。
  再定晴细看,浓艳的黑金火焰周围,还伴着一道道柔和的白光,如甘露,如仙泉。
  而一切最浓郁的色彩,尽数汇聚于那道人影身下。
  他每踏一步,足下都浮起虚幻的黑白莲花。
  杀生成圣,步步生莲。
  幽冥般的血火之中,清瘦人影忽然抬眼,正正对上她的视线。
  颜乔乔心间一震,恰好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修罗道!是修罗道!修罗道宗师屠了城墙!!!”
  梦魇之中,侍卫亦在惶恐无限地呼喊——“少皇以杀证道,修罗道大成,杀生成圣!他已疯了,见人就斩……”
  耳畔响彻着心跳,她的身躯难以抑制地剧颤。
  “阿乔。乔乔。”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肩头,轻轻摇晃。
  “啊。”她惊呼着醒来,一睁眼,便对上公良瑾冷沉的眸。
  她一时分不清,环在他身侧的究竟是夜风,还是森寒杀机。
  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然后将掌心贴上去,细细地摩挲。
  公良瑾:“……”
  即便许乔在赵玉堇面前无法无天,却也不曾动手动脚过。
  她一直很害羞,轻轻触碰她一下,便会像一只惊慌的蜗牛,将柔软的身体和触须全部缩回硬壳中。
  此刻却……
  “吓到了?”他温声问。
  她扁了扁唇,轻轻点了下头。
  “无事的,我在。”他道。
  “嗯。”
  僭越的右手仍贴着他的脸。她在细细地感受他,有血有肉的他。
  城门拥堵,马车摇摇晃晃前行。
  半晌。
  “赵玉堇,”她呆呆怔怔地问道,“我真的活着吗?怎样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公良瑾:“……”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很小心地将她的脑袋揽到身前,让她歪歪倚着他的胸膛。
  “这个问题,”他斟酌着回道,“大儒想必愿意与你聊上三日三夜,只要你不嫌烦。”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哦。”
  她轻轻抓住他腰侧的衣裳,用自己的脸颊轻蹭他的胸膛,听他心律不齐的心跳。
  时轻时重,错乱得厉害。
  殿下的身体,是真的不太行啊。
  *
  靠近城门,血腥味道更是浓郁得呛人。
  外头乱成一片,都是吵嚷声。
  “抓紧出城了啊弟兄们!不知哪个天杀的修罗道宗师屠了守军!等到新来的守军接管这里,可就未必能够买得通啦!”
  “前面在磨蹭什么!”
  “轮子卡住了!来来搭把手,抬一抬车——哎!”
  松脂火把“轰轰”响,光影映满车帘,城门下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出了城,便像是成功分娩,霎时群鱼入海,海阔天高。
  天已亮了。
  四驾马车寻了处安全空旷的地方停下,领队“梆梆”敲击车厢,将众人聚在一处,清点人头。
  公良瑾拥着颜乔乔走下马车。
  冰壶见到颜乔乔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角不禁狠狠抽了几下,心中对颜乔乔其人有了准确的认知——骄纵、矫情、护食、胜负欲超强。
  “人都在,那就赶紧上路了。”领队心有余悸,“鬼知道那修罗邪宗杀没杀够本……不管怎么说,能这么顺利出城也是你们的造化,后面再想偷渡西梁可就难喽!”
  两个书生是一路吐过来的。
  昨夜出事时,这二人好奇相邀,到城墙那里看了一眼。
  七尺男儿,生生吓成了两根面筋。
  颜乔乔已缓过神来。
  周遭都是一片片议论“修罗道”的声音,恐惧、恶心与憎恶交织,都希望戍边军能够抓住那个神出鬼没的修罗道宗师,将其碎尸万断,以免自己哪日便遭了毒手。
  公良瑾淡声道:“即便在西梁,修罗道亦是遭人憎恨忌惮,不能示于人前。”
  颜乔乔偷偷抬眸看了看这位光风霁月的大君子。
  他痛恨那些守军为了一己之私,将邪血与邪物放入国门害得生灵涂炭——君王一怒,流血漂橹。
  就算、就算他把那些家伙杀得恐怖了些,她也依旧信任他,愿意坚定地追随他。
  她转动着眼珠,拐弯抹角向他表忠心:“赵玉堇,其实我已经知道你家道中落的事情啦,你不用瞒着我,我不介意。”
  公良瑾:“?”
  她斩钉截铁道:“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跟一辈子!”
  公良瑾:“……?”
  总觉得这一整日,她都不怎么正常。
  无所谓?不在乎?不介意?
  一再重申,反倒有鬼。
  公良瑾不禁陷入沉思——冰壶趁他不在时,究竟对颜乔乔说过些什么。
 
 
第68章 西梁风光
  西梁的风里带着沙。
  微风拂到脸上,细细碎碎地痒。风一大,便拍得面庞麻麻地疼。
  余悸未消的众人下意识地抱团取暖,磨磨蹭蹭不肯分开回到马车上无论在何种情形下,人们总会误以为只要人多、聚在一起就安全。
  事实上,真正的灾难来临时,向来不会管人多人少。
  听着这群惊魂未定之人一口一个“修罗道”,公良瑾长袖微动,眯了眯眸,望向颜乔乔。
  他眉宇间带了点无奈,正色对她说道:“莫要轻信旁人的话,我并未家道中落。”
  颜乔乔抬起头,对上他的清冷黑眸。
  她的殿下,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清清朗朗一身正气。
  她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倾诉衷肠。
  哪怕世人个个厌憎、惧怕修罗道,她也绝不会。毕竟,在她堕入最绝望最痛苦的境地时,是身如修罗的他替她复了仇,让她释然安息。
  谁都可以大义凛然地斩妖除魔,唯独她,没有资格指责那是邪魔外道。
  他下地狱,她亦追随。既上了贼船,一路走到底便是了。
  她这样想着,开口便道:“我既上了你的船……”
  顿了下,她抿唇想想,坚定地表白,“便会随你走到底,无论你如何,我都不在意!”
  公良瑾:“……?”
  不远处,冰壶正仰着细白纤长的颈子,对着水囊咕咚咕咚痛饮。听到颜乔乔的告白,一大口水登时呛在了嗓子眼。
  “噗咳咳咳咳!”
  果然,赵玉堇远不及檀郎矣。
  再往西行,西梁国的地质风貌渐渐便与大西州有了很大区别。
  举目皆是黄、褐、红。
  没有青山绿水,大大小小的山都是风化的石头山,被风沙塑造成光秃秃的方柱,像一群群沉默无声的巨人,驻立在左右两畔,呆板地注视着身下穿行的这一列蝼蚁车马。
  “像被巨人盯着,自己变得很渺小。”颜乔乔掀开车帘,一路东张西望。
  她这个人,自幼便不知道“循规蹈矩”这四个字如何写。什么少看、少听、少问、少想,于她而言就是耳旁风。
  “赵玉堇快看,有神庙!那就是图腾柱吗?下面还有壁刻刻在沙子上面难道不是做白功吗?西梁人是不是傻?”
  骑着沙马的领队已经对颜乔乔麻木绝望,干脆放任自流。
  到了夜间,她依旧活蹦乱跳:“赵玉堇快看,西梁月亮真大,星星真多西梁百姓是真的点不起灯,地面无光,宜观星辰!”
  西梁以血邪之术闻名于世,但那与寻常百姓并没有什么关系。想要修成血邪道,必须有大量活血供给,再辅以种种珍贵秘药。
  那是权贵的专属。
  西梁百姓穷、苦,个个黑且瘦,前胸贴着后背骨。一列一列的人,有老有少,用箩筐背着山石,盖神庙、拜邪神,以此谋生。
  颜乔乔大放厥词:“遍地黄金却饿殍千里,西梁不亡,只能怪我大夏过于仁慈!”
  公良瑾眉眼无奈,微笑颔首。
  颜乔乔转了话题:“赵玉堇你有没有感觉时间变快了许多?月亮刚圆过一次,这么快又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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