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白月光男神HE[重生]——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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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乔乔把心绪放空,神思悠悠,眼皮垂落,渐渐潜入迷梦。
  ——她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
  快入夜时,韩峥敲开了她的庭院门。
  他带着一副药过来,进入院中之后,很谨慎地与她保持着近一丈距离,低眉温声安抚她。
  他说他在莲药台盗了份病案,写上她的名字,替她向徐夫子告过风寒病假,让她无需担心今日缺席的事情。
  他一身风尘,鬓角汗湿。之所以此刻才出现,是因为他在傍晚时分悄悄下山赶去城中,寻了间口碑最好的药堂,抓来一副避子汤——他极愿娶她,但他猜测她必定不愿奉子成婚。
  问过她的意思后,他便蹲坐在廊下给她熬药汤。
  狂傲强势的青年缩在小小的四方凳上,倒显出几分讨好可怜。
  递上药碗时,韩峥变戏法一样掏出城中买回的蜜饯、玫瑰糖,还有她素来最喜欢的玉堇膏,供她服苦药之后润一润甜。
  他笑着说道:“你这口味也是怪得很。又苦又凉的玉堇膏,不曾见哪个女子爱吃它。”
  梦中的颜乔乔怔了很久。
  她把手指落在那份清凉苦涩的玉膏上,轻抚片刻,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平静地告诉他,“今后,再不吃了。”
  一滴泪水划过她缓缓扬起的唇角。
  “再不吃了。再也,不吃了。”她重复。
  手指一松,玉堇膏落回桌面,跌翻了盒盖。
  后来,她再没有吃过玉堇膏。
  她感觉到周身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仿佛揣了一只极酸涩的青梅,一缕一缕渗出汁来。
  很难过。
  涩意越来越浓,浓到令她哽咽出声,惊醒了梦中人。
  颜乔乔长吸一口气,蓦地坐起身。
  心间一片怅惘,泪水滑过酸涨的两腮,唇齿涩极,怔怔无言。
  夜色如水般沁凉。
  颜乔乔的神智一丝丝清明,梦境褪色,变成了一触即散的灰白残香屑。
  忧思愁绪迅速消淡。
  她探身抓过一条丝帕,擦掉眼泪,擤了鼻子。
  摇摇头,既清醒又茫然。
  不就是梦见个避子汤吗?她眨着眼睛,被自己梦中的矫情惊呆了——就这?
  韩峥后来可是请她喝了一辈子汤呢。
  就这,也值得涕泪满襟?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糊成一团的湿丝帕。
  怔了片刻,天灵盖上忽然落下一道惊雷。
  她想起,昨日观水台上兵荒马乱时,少皇曾借过她一条丝帕,她擦过之后,似乎就……就……就随手还给他了。
  “!!”
  颜乔乔“啪”一声捂住了脸,心脏揪成一团乱麻花。
  前世,她与殿下从无交集,好赖还能保住“一个平平无奇陌生美人”的好印象。今生,她已经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在殿下眼里是个什么模样——她在殿下面前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罢,罢罢。
  何以解忧,唯有抄书。
  因为平日不怎么做课业的缘故,颜乔乔的书室中堆满了空白的纸帛,她抽出一沓,捧到书案上,沾墨开始临摹。
  “知”
  不知为何,这个字竟越看越像一张清雅的白丝帕。
  颜乔乔:“……”
  *
  朝阳初起时,赤霞株的枝头花堪称盛景繁华。
  团团叠叠的红云镶上金边,花瓣清透,似一张张赤红的玉质蝉翼,投向院中的光影染上绯红,幻若仙境。
  颜乔乔无心欣赏,落笔如飞。
  她要先抄完一万遍“知”,再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幼时起,她做事便是习惯先拣着容易的做,把困难都留到后头——说不定遇到个什么意外,难的也就不用做了——再准确一点说,只要她捱得够久,爹爹或者大哥总会看不过眼,顺手帮她把问题给解决掉。
  如今回忆当年,着实十分汗颜。
  赤霞株的花影一寸一寸移过庭院,颜乔乔盘膝坐在矮案面前,看着身侧渐渐叠高的纸帛,心中成就感满满。
  没五千也该有三千了吧?
  “叮铃铃~”
  屋檐下风铃晃荡,一道女声飘出来,“开门是我,蒋七八。”
  颜乔乔将笔搁入笔架,起身,穿过庭院,将人堵在门口。
  “我很忙,长话短说。”绢花姐妹之间向来无需客套。
  蒋七八面露古怪,啧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颜乔乔:“?”
  “道法课你也敢缺?”蒋七八阴阳怪气道,“我敬你是条壮士。”
  颜乔乔:“?”
  道什么法,法什么课,什么法课?
  见她一头雾水,蒋七八不禁挑高了眉梢:“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逢五都是休假吧?”
  “难道不是吗?”颜乔乔震惊失措,怀疑人生。
  “呵!呵!”蒋七八由衷赞叹,“你是真的心很大。怎么,你以为躺着睡大觉修为它自己就噌噌往上涨?”
  颜乔乔恍然大悟——逢五,是领悟了道意的优秀学生们精进的课堂,只有垫底的菜鸡可以休假。
  在昆山院待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它竟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然我下次再去?”颜乔乔扶额,“蕴灵台的夫子应当不知道我顿悟的事吧。”
  蒋七八微笑:“你猜猜昨夜碧心台的莲池里下了多少饺子,再猜猜你的事迹是否已经如雷贯耳?”
  “……”
  出门之前,颜乔乔特意绕回书室点了一遍自己临摹的纸张,算算自己还需要多少时辰。
  “499、500、501……没、没了?”
  心丧若死,莫过于此。
  *
  途经清凉台,颜乔乔在远处扫过一眼,见楼阁空空。
  殿下逢三、七日便会在小亭中抚琴。
  前日,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出现在那里——当然那是前世的事情了。
  “哎哎你知道嘛,”蒋七八踮脚眺望清凉台大殿,抬手臂拱了拱颜乔乔,神秘道,“昨日傍晚,秦妙有死皮赖脸跟着莲药台的夫子,想要混进大公子寝殿,你猜怎么着?”
  颜乔乔倏地回神:“嗯?怎么着?”
  “扔出来了!”蒋七八幸灾乐祸,“大公子客客气气,说抱歉,家法严,不便接待。”
  颜乔乔噗地笑出声。
  “除夫子之外,清凉台可从未进过外客,姓秦的当真是想上天想疯了心!”说完昨日的八卦,蒋七八挤眉弄眼地笑,“哎哎,院长昨日找你究竟何事?不会真是红袖添香吧?”
  一提这个,颜乔乔立刻就瘪了。
  “不,是给我上香。”
  “……”
  *
  到了蕴灵台,颜乔乔一眼就看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韩峥腰间悬系着黑色束带,反手背剑,站在入口处四尺高的木台上。
  “迟到的,过来。”韩峥冷声道。
  蒋七八瞳仁震颤:“今日是韩师兄做学风纠察!他最严厉,你还得罪过他!”
  颜乔乔有些心不在焉:“……那怎么办。”
  蒋七八淡定安抚:“不是多大的事儿,你老实在这儿站着,我过去与他说,你别出声,千万别出声哈!”
  颜乔乔忍不住认真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绢花姐妹竟然如此仗义。前世的她,当真是错过了太多温情。
  只见蒋七八跑到木台下,扬起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冲韩峥道:“韩师兄,您听我说,都是因为颜师妹不把道法课放在心上,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我这一路为了教育她,才会迟到的。既然您在这儿,那我就把她交给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纠正她的不良行为!”
  颜乔乔:“……?”终究是错付了。
  韩峥似笑非笑瞥颜乔乔一眼,挥手给蒋七八放行。
  白润美人扮个鬼脸,一溜烟跑没了影。
  “过来吧。”韩峥神色冷肃,仰首望着前方,“今日便跟在我身后,学规矩。”
  颜乔乔懒散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道:“可是韩师兄,我今日是过来告假的——告假没有迟到一说吧?”
  “不允。”他冷冷吐字。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天真无辜地问:“韩师兄你看着我,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心软吗?”
  韩峥明显怔了下,狐疑地皱眉望向她。
  乌润蓬松的黑发衬着一张玉雪般的脸,眼眸明亮漆黑,菱唇娇俏动人。便是穿着制式白袍,周身无一点妆饰,亦是一副美色弑人的祸水容颜。
  美人计?
  韩峥喉结微动,神色冷淡道,“不觉。”
  “哦?”颜乔乔偏头,眸中渗出几丝若有似无的娇媚,“韩师兄再仔细看看?难道你就不觉得我的面相很亲近很熟悉,仿佛与你有宿命牵连?”
  韩峥瞳仁微震,嗓音发干:“说什么呢?”
  颜乔乔微微挑眉,再逼一步:“仿佛遗憾错过了些什么,你我本该是……”
  她弯着单纯的笑眼,用鸦长的眼睫掩住眸中翻涌的暗潮,盯紧韩峥,不错过任何一个最细微的表情。
  此时的韩峥仍有些青涩,面色很快就不太绷得住,双耳也泛起了红热。
  倘若忽略之前那些龃龉,娇俏柔美的女子与英俊高大的男子站在一处,当真是风景如画。
  韩峥浑身不自在,刻意沉下脸:“本该是什么?”
  颜乔乔盯了他片刻,笑开:“母子。”
  “……”
  韩峥被她气得低低呵了一声,染上晕红的双耳褪成尸白。
  她静静观察他。
  经年斗法,她对韩峥可谓了若指掌,试探结果一目了然——韩峥此刻应该还未邂逅“白月光”。
  所以……那个和她长相肖似的女子,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呢?
  难道在她之后?
  颜乔乔思忖片刻,压下心头疑惑,又道:“我今日真有很重要的事,韩师兄也不许我告假么?确定?真的确定?事情做不完,韩师兄你要负责哦。”
  韩峥垂目,跃下木台。
  “跟上。”他径自负手向前走,“蕴灵台分四个大域,十二个小域,巡逻线路自西往东,先后经过战域、辅域……”
  他用实际行动强势拒绝她的告假。
  罢罢罢。
  既然有人替她背锅,颜乔乔当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跟着他走进台地。
  穿过山石夹道,视野陡然开阔!
  前方的台地如同一扇巨阶,以白石为底、黑石为墙,圈出一处处玄妙的八卦形修炼区域,互不干扰。
  学生们手执兵器,或静、或舞。
  淡若云烟的金紫雾气笼罩整个台地,这里便是大夏国灵气最为浓郁之处,也是数千年前最后一位圣者飞升之处。
  修仁君之道,终得道飞升的公良氏先祖。
  韩峥边走边道:“以刀、剑、戟……为道意者,只需心无杂念,人与兵刃合一共鸣,激发道意,便能吸引天地之间游荡的灵气聚到身旁。愈是专注,愈容易将灵气采纳入体。”
  途中,韩峥随口点拨了几个学生,收获一片感激赞叹。
  颜乔乔面无表情地跟着他穿过这一片刀光剑影的区域。
  两域之间有静谧的青石径相连。

  走到无人处,韩峥侧身,居高临下斜睨着她的眼睛,语气微带讥讽:“颜师妹前日竟是将我错认成那一位。”
  颜乔乔瞳仁微缩。
  此刻离事发已有一日半,韩峥自然已经知道她口出狂言、呵斥殿下无礼之事。
  旁人身在局外感触并不分明,不会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往一块儿想,但韩峥不同,他与她那般近距离交锋,不会忽略其间种种微妙。恐怕在得知她曾喊出“少皇殿下”的那一霎,他便醍醐灌顶。
  “不敢承认么。”韩峥慢条斯理地勾起冷酷的笑容,“你自是不敢。那位倘若知道一个诸侯女竟对他起心动念,怕是要向金殿请旨,为颜师妹赐婚远嫁罢!”
  颜乔乔闭了闭眸,面如离霜:“忠君爱国,为臣之本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唯死以效君耳。”
  韩峥:“……呵,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身为同门,好心奉劝一句,趁早收心,莫要弄到颜面扫地、无可收场!你可知道那位有多重规矩,便是公论的不二人选秦妙有,亦不能僭越分毫!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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