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阳说:“我们去打球,她去干什么,当然是回家了。”
秦雪撇撇嘴:“班长,国庆能让惊蛰出来玩吗?”
林骁侧了下头:“你问她啊,我又不是她的腿,我还能管住她。”
秦雪小跑着出来,一副“跟你们这些直男说话真费劲”的表情,她说:“班长不是我说你,我每次约惊蛰,她都没有出来过。不是说自己要写作业就是说不方便。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借住,不好意思提出门?我没叫你干什么的意思啊,我就说至少你可以口头鼓励一下。”
林骁家里为什么配司机,也是因为住在别墅区很僻静,出门步行至少二十分钟才有公交车站,步行三十分钟才有地铁站,以惊蛰的抠门程度,打车肯定是不能打车的。但要她开口说想出去玩,必然要麻烦到司机。
秦雪家里离很远,如果去接她,费老大劲,惊蛰可能更不愿意出来了。
林骁皱了皱眉头,说了句:“知道了。”
秦雪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其实她也拿不准林骁对惊蛰什么态度,惊蛰和林骁虽然是同桌,但在学校交流不多,林骁作为不积极分子,不是在翻课外书,就是在睡觉,要么就是发呆,一下课就跟陈沐阳两个人没影了,而惊蛰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林骁跟她说的话,还没陈沐阳多。
但因为陈沐阳对惊蛰很好,所以秦雪才隐约觉得林骁肯定不会讨厌惊蛰,不然陈沐阳应该也不会跟惊蛰走得近。
哎,算了算了,不想了。本来惊蛰就是寄人篱下,她多说说不定还会给人添麻烦。
她摆了摆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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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了半个小时球了,林骁休息的时候,才看到阿龙打了好几通电话,他拨回去,就听见阿龙有些着急地说:“见妹妹了吗?说在门口等我,我到了有一会儿了也没找到她,电话也打不通。”
林骁豁然起身:“她去南门等你了,没看见她?”
她很胆小,如果他不在,几乎阿龙上学时候给她放在哪儿,她放学就在哪儿等着。
阿龙找得有些着急:“没。”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就是突然有什么事绊住了,但又免不了担心,惊蛰来南临没多久,除了学校认识的人,她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和亲人,所以从不乱跑乱动。
最近先生和太太闹别扭,怕林骁不着调,还特意跟他交代留意一下,要是出事,他回去怎么交代。
而且他还是很喜欢惊蛰这个小姑娘的,真心担心她。
陈沐阳投了个球过来砸林骁:“少爷,刚打一会儿你就下场,你能不能玩了?”
林骁把球拨开,沉着声音说了句:“别闹,沈惊蛰丢了。”
他一边起身往球场外走,一边简单复述了一遍。
然后骂了一句:“你说她是小学生吗?我就今天没跟她一起回去。”
陈沐阳跑着跟上去:“啊?那么大个人能丢了?”
林骁不怕她丢,但想起她上课睡觉还睡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毛不自觉拧起来,低骂了声:“操!”
江扬也跟过来了,他忍不住跟陈沐阳这呆头鹅说了句:“不是丢的事,就那胆小的,有急事也不至于不交代一声,更不会不接电话。”
再说,她能有什么急事。
陈沐阳抱了下胳膊:“操,你别吓我。”
林骁越走越快,一手把新手机从口袋里捞出来,然后低着头发消息,手指跳动飞快。
手机响了下,陈沐阳拿起手机看,班群里发了消息。
双木林:谁见沈惊蛰了,联系我一下。
双木林:麻烦了。
双木林:不知道也帮我问问,现在,我着急。
双木林:[红包]
双木林:[红包]
……
双木林:[红包]
少爷连发了二十个红包,陈沐阳忍不住卧槽了声:“这他妈真不会害她反被绑架吗?”
说着,伸手抢了一个。肉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中秋快乐!!
第17章 奉劝(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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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那几个红包的福, 放假前各班级群还有校园群里都飘荡着寻找沈惊蛰的消息。
26班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其他班更别说了,甚至高二高三都在问, 沈惊蛰是谁,干什么了,为什么找她。
不过奇怪的是, 重赏之下,最初十几分钟也没人知道。
只有一两个人说走的时候看见她就在南门。
她一向不怎么显眼,安安静静的, 不和林骁在一起的时候, 很少有人会特意注意她。
阿龙去找学校要了监控, 可惜惊蛰站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遮阳棚挡住了视线,最开始能看到一双脚, 后来她挪了一下,就看不见了, 也看不到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给先生和太太打了电话,到这个时候,已经犹豫要不要报警了。
国庆节前的傍晚热闹非凡, 街上到处都是人,放假了的大学生们混着中学生, 入目都是年轻的面孔。
林骁表情严肃,陈沐阳叉着腰跟在身后:“操啊,这到底怎么找, 报警吧?”
林骁喉结滚动了一下。
江扬问了句:“不超过24小时, 能报失踪吗?”
陈沐阳摇了摇头:“她算未成年吧?”
江扬又说:“可是满16岁了。”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林骁都没听,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不知道怎么, 忽然想起沈惊蛰第一次来家里的场景,那天天很晚了,他们飞机也晚点了一会儿,孙姨老早就说:“先生要回来了,林骁你收拾收拾下来吧!”
收拾什么呢?为什么要下去等着?
手机滴滴滴响了好几下,都是父亲在给他打预防针,一条一条都是大道理。
他瞥了一眼,全当看不见,烦躁得很。
车子驶进来的时候,他才慢吞吞晃悠着下了楼,林正泽老远就警告似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不要乱来。
说着,手机响了,他匆匆说了句:“这是我儿子,林骁。”然后指着他,“过来帮忙。”
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阿龙从车上下来去开后备箱,冲惊蛰鼓励地笑了下:“太太不在家,她说让你把这里当家,不要客气。”
或许是阿龙的声音显得亲切,惊蛰笑了下。
她眼睛被院子里的灯映得很亮。
那时她站在车旁,在他去之前,没有挪动一下,眼神一直往林正泽那里飘,就好像后来每次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都会看他一样,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下意识反应。
他其实并不讨厌她,只是讨厌家里突然多个人,也不太喜欢林正泽独断专行的行事风格。
于是看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即便是这样,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于是这一刻的林骁,含着百分之二百的愧疚和自责。
他就应该多问一句她哭什么。
又或者……跟她一块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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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觉得自己可能梦还没有醒,她看到有人拿了一本书,书的背脊上印着沈X栖三个字,中间那个字没看清,但她觉得应该就是“沈寒栖”。
她母亲就叫沈寒栖。
户口本上原本叫小七,沈小七,考上大学的时候,奶奶去带她更改的名字,她自己取的。
所以户口本上,是沈寒栖,曾用名:沈小七。
奶奶叫沈九,并非行九,只是出生那天,是正月初九,母亲出生那天,是五月七。
惊蛰小时候问,为什么她没有叫沈十三,她四月十三出生。
母亲就笑着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小问号精?”
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
惊蛰像是被蛊惑到了,抬步走了两步,想叫住那个人,借来那本书看一看。
她小跑着跟了上去,可是校门口车况复杂,她跑得很快也跟丢了。
她站在拐角处愣怔好一会儿,终于才觉得自己梦醒了,她揉了揉脸,仰头看了看天空,秋日的南临,天空高远辽阔,风从皮肤擦过,带着沁冷的寒意。
这里不是落阴山,不是那个小山村,也不会有一个叫沈寒栖的人。
而且沈寒栖,已经去世十年了。
惊蛰叹了口气,回身往回走去。
想打个电话给阿龙师傅,但是一摸口袋,手机没了。
她茫然无措地把自己浑身上下找了一遍,可是毫无发现,于是开始漫无目的顺着街道走,尽管心里明白被偷的可能性很大,但仍旧抱着几分:万一只是掉地上了呢?
她走得稍微远了些,回去要逆着人流,但她记得路,她的方向感和空间感都很好,在密林里都不会迷路,来南临各种不适应,只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而已,离开了固定的路线,她才发觉自己对这片已经非常熟悉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搂住她的脖子,是一个同龄或者年纪稍大她一点的女生,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长T恤,T恤扎在腰里,露出略显得宽大的胯部,披肩发染成金黄色,五官精致小巧,她比惊蛰略高一点,搂住惊蛰的脖子的时候,低着头跟她说话:“林骁叫我来找你。”
惊蛰本来在挣扎,听到林骁的名字才安静下来,抬头“嗯?”了声。
女生身边还跟着两个女生,都低着头在看手机。
女生的笑容还算温和,略略松开惊蛰一点:“不好意思啊,看你挺可爱的。”
惊蛰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心里很乱,乱得分不清头绪。
街上人来人往,惊蛰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有一些怪异,直勾勾盯着对方,刚刚她才跟林骁告别,他接了她的兔子,看起来挺喜欢,然后他去打球了。
“去那边吧!我请你喝柠檬水。”她指了指路边一家奶茶店。
惊蛰摇了摇头。
她们僵持了至少十分钟。
女生大概有些头疼她的防备心,按了下脑袋:“这样吧,我口渴,还很累,你陪我去喝杯饮料,我跟你说几句话行不行?”她看向惊蛰,“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就帮林骁传几句话而已,毕竟你是个女生,有些话他不方便直说。”
惊蛰最终点了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了看马路,觉得这条街道还是很陌生。
“帮我打个电话。”她跟对方说,女生点点头,冲隔壁女生要手机,那女生抬头看了惊蛰一眼,“等会儿,在打排位。五分钟就好。”
女生看向她,抱歉地说了声:“没事,我就跟你说两句话而已,一会儿就结束了。”
惊蛰有些着急,她犹豫了,但女生扯住她:“光天化日,我能怎么着你啊?”
女生说了什么,她没有仔细听,大意是说林骁其实很讨厌她,但因为父母的原因不得不迁就她,他其实很烦。
“你以后还是少麻烦他吧!他家里肯收留你已经是很难得了,你不要消耗他的耐心,让他更讨厌你,懂点分寸,知道吧?”
惊蛰脑子嗡嗡作响,看了眼依旧在打排位的女生,最后问了句:“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她着重强调了“你”字。
女生愣了下,然后从包里找出来手机,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惊蛰打开电话页面,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沉默两秒,把手机页面冲向她,目光看着对方:“你没有存林骁的电话号。”
所以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女生抿了下唇:“现在谁还打电话啊,土不土。”她试图夺回手机。
惊蛰移动了下手:“那我打给他,我想听他亲口说。”
“他还不是顾忌怕伤到你,你何必呢!”
惊蛰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我想跟他面对面沟通这件事。”
女生突然扭头跟身边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边上一个女生突然站起了身,扯了黄头发一下:“走啦,都跟你说不要管这种事了,出力不讨好,你看她什么态度,怪不得林骁不待见她。”
黄头发拿回手机,说了声:“好吧,我也懒得管了,你想听他自己说就去呗!”
三个人起身走了。
惊蛰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然后才深呼吸了一下。
大约是那个梦做得太难过,她到现在都有些意识不清,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她狠狠地搓了下脸,低着头再次翻了下书包。
明明刚刚,还在书包侧袋里的。
玻璃门被豁然推开,风铃声急促地响了一声,服务员说了句:“欢迎光临。”
“抱歉,我只是来找人。”
惊蛰听到声音豁然抬头,就看到林骁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五分钟前林骁接到消息说有人说在怀明街好像看到她了,有人跟她一块儿,一个女生,穿着一件牛仔裤和粉紫色长T,染了金黄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