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曼阿姨倾身过去拍了他一巴掌:“就你废话多。”
林骁笑着躲了一下,过去拍惊蛰:“你不是要复习吗?”
说着冲她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惊蛰瞪着眼看他,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最后迟疑的说了句:“没关系,我已经复习差不多了。”
不差一天两天的。
她很希望自己能有事做,她会很开心。
林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笨蛋。”
邢曼嗤地一声笑了,故作严肃的说:“谁也不许偷懒。”
惊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林骁在教她躲懒,不由也笑了声。
林骁不情不愿地说:“哦。”
会议开完了,邢曼挥了挥手手让两个人上楼去睡觉,惊蛰跟在林骁身后,表情又恢复惆怅。
又想起来了。
到了卧室门口,林骁忍不住回头问了她一句:“想说什么快说,你就差把我有话说写脸上了,怎么着我能吃了你啊?有事你不说,你还指望我猜?”
他可没那个心情。
惊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想,最后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了一眼截图,带着几分痛心疾首说:“你花了好多钱。”
林骁莫名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想说什么。
就这?
他看到这个忍不住嗤笑了声:“我花钱你也管啊?”
惊蛰疯狂摇头:“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下次你不要再这样破费了。”
林骁刚想说一句这点钱算什么。
他也不是人傻钱多,紧急时候想拜托别人做事,发红包是最高效的,如果她出事,家里没有一个人能跟她奶奶交代,花点儿钱算什么。就算是母亲和父亲知道也没说什么。
至于结束后又发,是他想威慑一下暗地里某些人,惊蛰刚来,能跟谁结仇,提的又是他的名字,百分之八十是他惹出来的,但在自己班群里放狠话威慑人,不出点儿血,完全就是得罪人,人没威慑到,说不定另外给她树点儿敌,他又不是傻。
不过解释起来太复杂,他懒得跟她多嘴,甚至看她一副小守财奴的样子挺有趣。
她不是抠门,她就是骨子里怕浪费,谁浪费她都难受。
惊蛰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省着点花,快考试了,万一你考不好,就没有零花钱了。”
之前林叔叔说的。
林骁沉默半晌才假笑着说了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惊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叠的皱皱巴巴的,俨然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前几天林骁心情不好,惊蛰也不敢给他。
林骁好奇地拆开看了一下,是复习提纲。
她用归纳法给他画了复习纲要图,可能是怕他觉得枯燥,还用了不同颜色的笔,画了精致的小符号和小动物图案,一副哄幼稚园小朋友的样子。
林骁又是好久没吭声。
惊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语重心长:“好好复习,哥。”
明明一句鼓励的话,林骁做了一宿的噩梦。一晚上惊蛰都跟在他后面扯着他袖子:“好好复习!”
“好好复习!”
“好好复习……”
于是一整个国庆林骁都在家里没有出门,陈沐阳和江阳找了他好几次,他都说没心情。
陈沐阳都忍不住说见鬼了。
他才是真的要见鬼了,可能是老天爷看他前十几年过得太舒坦,派个人过来治他的。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学习真的太痛苦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学习这种东西,他好几次做题做到睡着,醒过来卷子上都是鬼画符。
他觉得他跟学习没有缘分,当然跟学习没有缘分的不仅仅是他,整个24班25班26班跟学习有缘分的也不多,假期前两天就有不少人在班级群里哀嚎。
互相问候大家作业都做的怎么样,一个没写,两个也没写,甚至还有人问:“作业是什么?”
这萎靡的学习气氛,眼看着是整个班级又要垫底的架势。
开学是周三,各科老师把作业收上来看看,顺便把错题和难点给大家讲了一下,剩下来的时间都是自习,留给大家复习用。
周四周五就是月考了。
这次月考除了后面几个班,气氛还是挺浓烈的,摸底考大多考得一塌糊涂,都想一雪前耻。
惊蛰被叫去了办公室一次,政教主任问了她那天放学的事情,她把情况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过了一周,惊蛰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并没有觉得多害怕,只是有些费解那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雪说:“多简单,班长的仰慕者呗!看你软唧唧的,想着过去恐吓你一下,万一你真的被吓到了呢?不就跟班长生罅隙了。”
她依旧觉得挺恶毒的,比开学就传人家私生女还恶毒。
惊蛰没听懂,抬头看了她一眼。
秦雪忽然贼兮兮地凑近她:“你多漂亮啊!跟班长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轻声说:“大家都知道你跟班长没有血缘关系了。”
惊蛰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停滞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秦雪忽然笑了笑:“哎,你喜欢班长吗?”
惊蛰点点头。
秦雪还没来得及八卦,惊蛰又说:“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
虽然林骁有很多毛病,也不爱学习,但他其实……挺好的。
秦雪拖长音调失望地“啊——”了声,嘟囔道 :“算了,可爱的妹妹还是不要去尝爱情的苦了。”
惊蛰到了教室的时候,林骁在睡觉,他吃过饭就困,不仅仅是食困,还有点儿对考试过敏,复习对他来说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他的书本崭新得比他的脸还新,翻开只有他画的涂鸦,他把历史书上的秦始皇都画成秦始皇怪兽版了。
还给语文书上奥斯维辛集中营大门上画了个辟邪符。
惊蛰趴在他耳朵上,轻声说了句:“哥,起来复习了。”
林骁从梦里挣醒,抬眼就看到她那张人畜无害其实是只毒蘑菇的脸,他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欠揍啊!”
惊蛰坐下来,把他历史书摊开,把秦始皇怪兽给他打开,然后把成语词典也打开,翻开色厉内荏那一页,用铅笔给他划出来。
林骁直起身转了下脖子,低头看了眼:“嗯?”
惊蛰说:“每天学一个成语,一年你就可以学三百六十五个了。”
林骁嗤笑了声。
惊蛰又说:“知识就是积少成多。”
林骁打了个哈欠。
然后惊蛰用橡皮把铅笔印擦了:“其实是我想形容你,但我怕你听不懂。”
“……?”
林骁瘫着一张脸看她,逐渐起了杀心。
惊蛰掰着指头给他数:“你摸底考语文考了八十六,全班最低分。”
林骁:“……”
惊蛰怕伤害他,没敢说多,最后总结道:“哥,陈沐阳语文考了九十三。”
惊蛰以为他没听懂,重复了句:“86,93。”
林骁骤然捂住她的嘴,他很少上手,对同性都很少,更别说异性,但他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孙悟空,沈惊蛰就是唐僧,念起经来,他头都要大了。
他倾身看她眼睛,皱眉警告:“我复习还不行,不许再说话。”
他掌心很烫,惊蛰愣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林骁把手松开了,恶狠狠地翻开书,一边哈欠连天,一边“盘古开天”。
过了会儿,惊蛰忍了又忍——
“阿嚏!”
林骁哈欠打到一半被吓得被迫停止,难受得直皱眉,他侧头看她,哼笑一声:“你这过敏还挺持久。”
惊蛰揉了下鼻子,小声说:“看来我的银镯子不管用,你可以还给我了吗?”
林骁伸手给她看了看,他竟然还戴着,藏在校服袖子里。
“自己摘。”
惊蛰把他手按回去:“算了。”
看在他这么喜欢的份儿上。
于是懒得摘的少爷,又懒懒地缩回了手。
掌心有点儿痒,他搓了好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单更,明天双更哦,双更合一更,十一点后更新。
第20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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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无论大小考试, 考场都是按名次排的,就好像班级按名次分配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强弱高低之分。
竭尽所能地刺激你的自尊心和胜负欲。
把紧迫感刻在学生的骨子里。
老师们把考试形容为一次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所有人都是你的盟友,所有人都是你的敌手, 大家相互扶持,也相互斗争。
如果一个班级是一个小队,那么1班就是综合素质强悍的特种兵小队, 26班就是一群草台班子。
但草台班子偶尔也是有激情的,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老胡给大家开了个班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高考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以及暂时的落后不代表永远落后,一步一步的积累也能实现大的跨越。
听得不少人两眼放光热血澎湃。
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学渣逆袭成黑马了。
赵磊甚至拍了下桌子, 嚷着叫了声:“我要冲进一班,朝着清北进发。”
班上人愣了一下,旋即爆笑起来, 有人拿纸团丢他:“磊磊,今晚早点儿睡, 好做梦。”
老胡拍了下桌子示意大家安静,挺着个啤酒肚,笑眯眯说了句:“很好, 精神可嘉。但还是要脚踏实地。”
又是一阵笑声。
“只要开始, 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梦想有多远,奇迹就有多大。”他仿佛在演讲, 声情并茂的。
老胡把鼻梁上的眼镜推了又推,抬头扫视座位上的26班同学,有人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书籍,看不出来是为了遮挡老师的视线,还是为了学习方便。有人偷偷化了妆,尽管学校明令禁止,以及年级主任时不时下来巡查,依旧不能阻止大家的爱美热情,她们以为他看不出来,其实他都都能看出来。
他也觉得很漂亮,一张张逐渐褪去稚嫩的面庞,收拾得干净妥协,她们自信洋溢,充满朝气。
但他每次都只能板着脸教育她们:“不要把心思花到无关的事情上。”
有些男生天天调皮捣蛋,偷偷溜出去打球,课间游荡在校园的各处,不到上课绝不回教室,要么就是躲在课桌下面偷偷看课外书,再或者偷摸拿着手机玩游戏。
他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这些头疼问题,但他始终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是笨的,他们和前面班级的孩子在智力上没有任何的不同,有时候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就能改变。
当然,如果他们不那么气人的话,其实都是很好的孩子。
教室里闹哄哄的,老胡脾气一向好,大家也不怕他,一群人扬着声音跟他闲扯,想听听他连续带了三年垫底班的心态。
老胡清了清嗓子,说起自己带的上一届一个男生,也就是现在的高二,上一届只有二十四个班级,分科后,文科七个班级,理科十七个班,他现在在高二理科3班。
还有上上一届,现在的高三,高二分科后一个月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理科,于是抛弃成绩优异的理科成绩,转而去学文科,当时老师家长都劝,现在在高三文科一班,拿了作文竞赛国奖,准备参加复旦的自主招生考试。
黑马总是少之又少,但也有其他一些振奋人心的案例,比如被家长动辄打骂指责没出息的孩子,在老师的建议下走了艺考的路线,靠着不错的绘画天分和从小的积累,集训时候表现也突出,最终考上了央美。
……
诸如此类,励志故事总是大同小异。
惊蛰忽然侧头问了一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她没有问他想考哪个学校,仿佛只是闲聊问他长大想做什么。
林骁捏着一根笔在转,闻言停顿了下,歪着头说:“不知道,没想过。”
惊蛰点点头,没有作评价。
倒是林骁憋不住问了句:“问这个干嘛?”
惊蛰看了眼老胡,肩膀微微垮着,抿唇道:“班主任很像……我奶奶。她以前经常问小朋友们,你将来想做什么。”
从来南临,惊蛰几乎从没表现过自己想家,甚至没有主动提过奶奶,只是每周周末会给一个男生打电话,那个男生听起来年纪不大,跟惊蛰说话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得亲热,跟她汇报她奶奶的近况,然后把手机给她奶奶,祖孙两个可以说会儿话。
有时候那个男孩没回老家,惊蛰就联系不到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