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分歧,注定不可调和。
调解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这样吧。”五条率先放弃了这场毫无意义的眼神厮杀,他摊开手,“我们先不提此事,等把鬼王解决之后,让阿音自己决定去留如何?”
这话一出,禅院便收敛了气势,他颔首:“可以。”
不管怎么说,他们谈论的攸关阿音的未来,阿音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做出决定的人。
短暂的交谈后,二人不欢而散。
………
事实证明,两位家主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平日里心胸开阔大家风范有之,但真实的他们可都是性格极犟的,脾气上来了,撞破南墙都不回头。
自昨日在走廊的争执后,俩人就像个闹脾气的幼稚园小孩子,开始了双方面冷战,懒得理会彼此,也不愿给对方投以一个眼神。
闹得一觉醒来,夹在他们中间的阿音不能做人,满脸懵逼。
她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忽然内讧了?
此时此刻的阿音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万恶之源,她满头大汗地左转转右看看,深刻体会到了两位家主的幼稚和难伺候程度。
“阿音,我渴了。”某只白色长毛猫猫恃美行凶,眨巴着那对让人难以拒绝的双眼,对阿音发动颜值攻势。
孰料看多了他的脸的阿音早已免疫,她吐槽道:“茶壶就在五条阁下两米不到的桌上,自己动手啊。”
“可是我想要阿音倒的茶水嘛~”
阿音:“……行行行,大哥你别撒娇,我遭不住。”
她正打算去取茶杯,手腕忽然被禅院抓住了。
黑发青年看了眼怀表,面无异色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说罢,禅院牵着阿音的手腕,径自便走了出去,他给阿音打开了伞,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催促阿音把载人咒灵放出来。
“哦。”阿音回头看了眼被落在旅馆的五条,“不用等五条阁下吗?”
禅院微微挑眉,说道:“五条?那是谁。”
阿音:……
她也不知他俩在闹什么别扭,她也不敢问,只能认命地当个牵线搭桥的沟通工具人,回头朝五条喊道:“五条阁下,禅院阁下说赶快出发比较好哦!”
“禅院?谁啊,我不认识。”
白发青年双手环臂,不屑地“嘁”了一声,倒了杯茶润喉。一杯茶水下肚后,他才转过头来对阿音说道:“阿音,麻烦你去告知一下那位‘禅院阁下’,他想走就走,不用费心等我。”
阿音:……可他人就在我旁边啊?!
她懵逼地扭头,看着禅院惠冷笑了一声,“阿音,麻烦你转述给那位‘五条阁下’,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五条气笑了:“哦,劳烦转告给禅院阁下。巧了,我也不关心他,我只在乎阿音去哪里呢。”
禅院眉毛都没动一下,冷着脸回击:“转告给五条阁下。阿音会和我一起走,不劳你多虑。”
“转告禅院阁下。这件事你说了不算吧,得看阿音怎么说?”
阿音忍了忍,发现忍无可忍,遂掀桌。
“卧槽你们俩有病吧?!”她一巴掌拍在墙壁上,拍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裂缝蔓延,“规定两个月内鲨了鬼王的不是你们吗?这时候还有心思搞内部分裂,小心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
“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了好好谈?实在不行大家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再纠缠不休我可就不奉陪了啊!”
阿音双手叉腰,身高一米六,气势二米八。
这种吵架方式,她上辈子小升初之后就见不到了,幼稚得让她怀疑他们下一秒就要开始“反弹”、“反弹无效”了。
左右唯一的交通工具掌握在她手里,这俩人身份再大佬又如何,现在还是得听她的。
不许内讧,至少在搞垮敌营之前,不能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啊!
禅院&五条:“……”
两位家主不说话了,只互相瞪了一眼,暂时休战。
阿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扬手召唤出了咒灵小宝。
“这才对嘛。”
阿音举着紫伞,乘风而起,轻飘飘地点落在咒灵的脊背上。
“上来吧,二位。”
于是,阿音凭借铁直的情商和爆发的战斗力,让两位家主暂时握手言和,和睦相处,成功规避了第一次修罗场。
可喜可贺。
第16章 紫藤花家
阿音本以为,她若想前往鬼杀队总部,即使有珠世夫人牵线,她给自己的信物为证,其中过程也要经历重重检查考证,还不能暴露自己的鬼身份。
正如珠世指给她的鬼杀队接应驻点,待她偕同两位家主抵达目的地时,才发现这只是一处僻静的宅屋大院,而门扉一侧镌刻着紫藤花纹饰的家徽图案。
阿音轻轻叩了三下门,像是早已等候于此,在第三下敲门声时,门扇从内部推开。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她对三人微微鞠躬:“舟车劳顿,请让我为三位接风洗尘吧。”
“麻烦婆婆了。”阿音局促地说。
她刚想招呼两人进去,一回头便看到了仍驻立不动的五条,他仰头凝视紫藤花的家纹,若有所思。
“那个,五条阁下?”
“嗯哼?”白发青年回神,他笑着跟上了阿音和禅院,面色如常,“没事哦,走吧。”
大概是早被通知了阿音为鬼杀队的贵客,紫藤花家对他们的招待诚意十足,礼数周全,纵使是两个家主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晚膳过后,紫藤花家的仆从前来收走了碗筷,动作迅捷、声响轻微,做完了清洁工作便拉上和室门,给三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啪嗒。”纸扇的一角敲上了矮桌。
五条眼眸一转,瞥向阿音,吐出问询的话语:“说起来,阿音还没有告诉我们,把持这‘鬼杀队’的当主是谁吧?”
禅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抬眸:“五条?”
“这家人的紫藤花家纹,我姑且见过一次。”五条打开扇子,悠悠地扇着风,鬓边的几缕白发微地飘起,“不过当时也没多在意,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世家……”
贵族阶层也分三六九等,五条家先祖菅原道真,在平安时期曾位极右大臣兼右大将,作为他的后裔,五条家也世代繁荣,经千年沉淀,如今在日本政界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之一。
御三家其二的禅院和加茂皆是后来居上,凭借祖传术式盛极一时,但由于这一代同出“十影”和“六眼”,两相打压之下,无后起之秀的加茂家已经渐渐显现出颓势。
说来残酷,但在真正的贵族世家眼中,商人家族大多都是不入流的“下等人”。
当然,这一代的五条家主是不会和那些烂橘子抱有同样的想法啦。
他引出这个话题,只是想套出阿音的话而已。
据阿音所说,鬼杀队的存在也是以千年起步了,和咒术界御三家同一时期创立,能够延续如此之久,若说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持,他是不信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阿音被问到时,还呆了一瞬:“咦,我没有说吗?”
禅院:“……没有。”
“鬼杀队的当主姓产屋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阿音如实说道,“千年前的平安京时期,产屋敷家似乎舍弃过天皇的封位,由从政转为一心从商……”
提到这个姓氏,五条便一锤掌心,恍然大悟道:“哦,产屋敷啊!”
“早说嘛,这个家族也算日本商界的巨鳄了,五条家同他们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五条看向禅院,“禅院阁下肯定也听过吧?”
“产屋敷……”禅院沉吟片刻,他回想了一下,“见过的。当时商谈生意时,我还疑惑过为什么他们的家主从不曾露面。”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失礼的行为,但产屋敷家有好好解释赔礼,说他们当主身体不适难以外出,禅院也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这一页便揭过去了。
今天他才从阿音口中得知了真相:“那个啊,是因为产屋敷的家主代代受诅咒困扰,从小便身体孱弱,而诅咒会随着他们年龄增长愈来愈强,产屋敷的当家每一个都短命,难以活过三十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
五条和禅院对视一眼,同时捕捉到了关键词。
“诅咒?”禅院沉声,“是咒灵吗?”
“不。”阿音叹息一声,幽幽地道出了事实,“是鬼王的诅咒……”
也不在意自己说这么多会不会引人起疑,左右扔给珠世夫人就好。比起这些,寻求这两位咒术界大佬的帮助才是正事。
“因为千年前产屋敷家出过一位鬼之先祖,此为孽障,自那以后但凡是产屋敷家的血脉,皆会受到短命的诅咒。这也是为什么一千年了,产屋敷还锲而不舍地追杀鬼王。”
善恶有因果,天道法自然。
孽障酿成业果,惩戒便降临在血脉攸关之人的头上,这是因果的诅咒,绝不能和咒灵那种简单的东西等同。
在阿音交代了事由原委后,和室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看到两位家主皆在沉思,也不出声打扰。
“我知道了。”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禅院,他抬起头,淡淡地许下承诺,“等到了产屋敷家本部,我会给那位当主看看。”
“五条,你也来。”
五条拖长了尾音:“知道了——”
白发青年坐没坐相地趴在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纸扇,吐露的抱怨轻不可闻:“烦死了,怎么都这么棘手啊。”
好像涉及到那个鬼王的诅咒,处理起来都麻烦得要死。
不论是阿音血液里的咒缚,还是产屋敷家的诅咒。
换做一般人来,阿音肯定不抱半分希望。
但此时,在她面前的是这两个人。
禅院和五条,在咒术界何等如雷贯耳的姓氏,汇集了祖传术式于一身,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主之位,掌管着咒术界三分之二的天下,连天皇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他们两人,随便一个就是名副其实的天花板,何况这回一下来了俩。
缔造了什么奇迹,都不足为怪。
换言之,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那真的就只剩下“扬了无惨的骨灰”一条路了。
是以,阿音只得对他们展露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没关系。是你们的话,一定不会出差错。”
掷地有声,语气里饱含信任。
禅院微愣,接着掩饰什么一般,抬起了茶杯,半遮住了嘴唇,眼神也飘忽不定。
“……”
纸扇敲在桌面上的“哒、哒”声忽然消弭,五条捻着扇角,静止不动了。
半晌,他默默地扭过头,把脸都埋在了臂弯里。
“什么嘛。”他嘟囔着,“这不是,让我非得搞出点成效来不可了吗……”
第17章 是兔子精
历经多日锤炼,如今的阿音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吞下咒灵球了。
两位家主大人对于捉咒灵一事,比她还要积极,似乎把她吞食咒灵球的痛苦面具当成了每日必备娱乐项目。
呵,男人。精神世界已经贫瘠到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了吗。
狂灌白开水的阿音如是想道,在心中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今天份的咒灵是禅院阁下捉来的,是罕见的精神系咒灵,所以阿音也没推脱,说吞就吞了。
咒灵一如既往的长相感人,如油漆般惨白的外壳,挪动笨重的身躯时还会滴下淅淅沥沥的粘稠流体,又滑又黏,手感像极了洗面奶。
于是阿音想了想,给它取名为大宝。
鬼杀队的效率极高,他们在紫藤花家等待了一日半,阿音便远远瞅见了盘旋天际的黑色鎹鸦,粗哑的嘎嘎声不绝于耳,不时口吐人言,为鬼杀队队员指引方向、传递情报。
“南南东——目标在南南东——”
五条合拢纸扇,一本正经地提议:“这只乌鸦能烤来吃吗?”
禅院:“五条,这是别人家的私人财产。”
“可是我有点饿了。”五条叹了口气,“要能烧烤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