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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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蕙娘满意地点点头:“到了员外府须得谨言慎行,可莫要冲撞了贵人。”
  姜黎一听便撅了嘴:“娘,我什么时候会冲撞贵人啦?”
  杨蕙娘嗔她一眼,想着她这些时日确实娴静了不少,自小又是个懂分寸的,倒是放下心来。
  姜黎到了员外府,前来接她的是素来同她交好的碧红。
  碧红一脸喜气,瞧着姜黎的新衣裳打趣道:“哪来的小仙子呀?打扮得这般好看,姐姐的魂都快被你吸去了。”
  说着便要动手掐姜黎的细腰。
  姜黎忙躲开:“碧红姐莫要笑话我,你今日才是仙女姐姐呢。”
  碧红生得娇俏,今日穿了条桃色缠金线牡丹花纹的云罗裙,头上簪着蝶翼金步摇。
  瞧着根本不像是丫鬟。
  “姐姐我当然是仙女啦,”碧红笑着睨她:“但我这是人靠衣装。你呀,是天生丽质。”
  姜黎看了看碧红,总觉得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开怀,遂娇憨一笑,问道:“碧红姐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就你心细!”碧红往四周看了眼,凑到姜黎耳边,轻声道:“我听李嬷嬷说,老夫人有意要给大公子纳妾。”
  姜黎恍然大悟。
  碧红是老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丫鬟,又是一众丫鬟里生得最妍丽的,老夫人怕是相中了她做大公子的妾。
  可当贵人妾,当真比做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要强?
  姜黎静了静,不由得道:“姐姐可知大公子日后要娶哪一家的闺秀做主母?若……若是主母不好相与——”
  碧红听出姜黎的言外之意,笑着打断她:“哎呦,小阿黎这是在为姐姐担心?你且放一百个心,我有老夫人与大公子撑腰,只要不惹是生非,便是主母也欺负不得我。”
  “……”
  姜黎见碧红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期盼,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碧红姐一看便是对那张家公子生了情,她又有何立场劝她莫为人妾呢?
  两人边说边往后花园走,那里建了个戏台子,吃完席后便会有戏班子来唱戏。
  姜黎把寿礼递给碧红,缓步走向角落的一桌席位,正要坐下,身后忽然一声“阿黎姑娘”。
  姜黎认出这声音,愣了愣,转身行了一礼:“见过张公子。”
  张桁目光温和,冲姜黎点点头,笑道:“这一桌太过拥挤,阿黎姑娘请随我来,我带你到旁的桌去。”
  姜黎所坐的这一桌均是张家庄子上得脸的管事娘子,她坐着正正好。她不过一酒肆掌柜的女儿,若是坐在旁的桌上,周遭都是身份比她高的人,她还要不自在呢。
  姜黎下意识便拒绝道:“多谢公子挂心,阿黎坐这便好,不必换席。”
  张桁张嘴还欲再说什么,却见贴身小厮疾步走来,低声道:“少爷,老爷寻你过去,说是薛山长到了。”
  张桁闻言,温声应一声。
  他虽不在书院求学,可他爹与薛山长交好,时不时会请山长给他讲经史。
  薛山长于他而言乃是恩师,自不能让恩师久等。
  遂作罢,对阿黎道:“既如此,恒先行一步。阿黎姑娘若是有何需要,同碧红碧蓝说一声便是。”
  姜黎望着张桁的背影,心想这位张公子倒是平易近人得紧,生得亦是俊朗,多少明白了为何碧红姐一门心思要给他做妾。
  -
  安安心心吃完席,众人移步到看台去看戏。
  姜黎对看戏不感兴趣,索性去了旁边一个僻静的荷花池透透气。
  陈老夫人素来爱莲,府里的荷花池就有好几个。
  姜黎去的正好是府里最大的荷花池,春日刚过,清澈的池水上漂浮着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荷叶。
  虽无荷花,却也赏心悦目得紧。
  姜黎绕着池子走了两圈,便打算回去寻碧红。
  今日给陈老夫人祝寿的人太多,老夫人根本无暇见她,她同碧红说一声便可自行离去。
  远处戏台传来青衣咿咿呀呀的唱腔,姜黎隐约听出这是在演“四郎探母”,她边听边沿着荷花池往回走,刚走两步,便见前方站着两位身材苗条的少女。
  站在前头的姑娘娴静舒雅,一身浓浓的书香气。
  而她身后的姑娘生着一张圆脸,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姜黎。
  姜黎还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薛真与随云。
  她顿了顿,同她们轻轻点了下头,便兀自往前走。
  经过她们身边时,微凉的风里忽然送来一句很轻的:“就你也配整日缠着霍公子?要脸不要脸?”
  分明是温温柔柔的语气说的话,可话里的恶意却浓得像刚磨好的墨。
  姜黎脚步一顿,正要回头,背上倏忽传来一股巨力,她尚未反应过来,人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第11章 
  夜凉如水。
  荷花池自姜黎掉进水里后,只荡了几圈波纹便没了动静。
  随云小心翼翼地觑着薛真平静的面容。
  方才她在薛真的示意下将人推进了荷花池,她以为小姐不过是想给姜黎一点儿下马威,人落水了便会喊人来救。
  这样既出了气,又能得一句“人美心善”的称赞,正正是一举两得。
  可如今十数息过去,薛真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荷花池看,不仅不喊人,嘴角甚至还牵了起来,仿佛在看什么令人开怀的东西一般。
  随云莫名想起小姐十岁那年养的那只幼猫。
  因为不小心挠破了小姐的手背,便被小姐亲自绑住手脚,活活埋在了小姐住的院子里。
  那时小姐往坑里扔土时,表情便是如此。
  温温柔柔地笑着,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
  四月的风犹带着未尽的凉意。
  随云浑身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道:“小、小姐,可要去找人过来?若是再晚点,怕是来……来不及……”
  “急什么?她自己掉下去的,若是就此掉了命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薛真偏头看了随云一眼,见她脸色煞白,眼睛微微眯起,嫌恶道:“你怕甚?不过一条贱命!快将你那张六神无主的脸收起来,早知道今日我就该带随雾过来!”
  “都是我的错,小姐你别生气!”随云努力挤出一丝笑,压住内心的惶恐。
  然而下一瞬,她面色一变,抖着手指着荷花池,颤着声儿道:“小、小姐,她……她浮起来了!”
  -
  四月的池水冷飕飕的,姜黎甫一落水,心口便被冻得一缩,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其实善水,年岁尚小时便常常跑去青桐山后边的小溪玩,在水里像条小鱼般灵活。可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她动了几下手腿就开始发僵。
  更糟糕的是,头上那珠花被莲叶一蹭,忽地就从发髻里掉了出来,沉进水里,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去了。
  她闭着气,慌慌张张在水里寻了好久,直到不得不换气了才从水里冒出来。
  刚换了一口气便又钻入水里去找珠花。
  那是霍珏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在怀里还没焐热呢,怎么可以就这样弄丢了?
  姜黎硬生生睁着眼,忍着眼睛的涩痛,在池子底下四处摸索,寒意顺着水渗入四肢百骸。直到她渐渐划不动了,才咬了咬唇,再次浮上水面。
  荷花池的护栏边已经来了好几个护院,护院提着灯笼,纷纷往姜黎沉水的地方望去。
  薛真一脸忧色地对两个护院说:“两位壮士快下去救人,方才姜姑娘不小心掉入了池子,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今夜是老夫人的寿宴,要是死了人,那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必定要挨罚。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脱了鞋袜正要跳下去,忽地听见“哗啦”一声,便见那位落水的姑娘从水里冒了出来,哆嗦着声音道:“你们不要下来,快去叫碧红姐姐过来!”
  “姜姑娘,你莫要耍性子。这水姑娘家泡久了可是要生病的,快让这些壮士救你上来。非常时期,也不必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了。”

  薛真句句真切,仿佛真的很为姜黎着急。
  姜黎盯着薛真,死死咬住下唇,道:“你方才与随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分明是故意推我下水,想害我的命。如今见我死不了,又想害我清白!你们谁要是下来了,谁就是在与她一同同流合污谋害人命!”
  小娘子冻得唇色发青,声音软软糯糯发着抖,瞧着好不可怜。
  几名护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其中一人与碧红交好,见状便道了句:“姑娘稍等,我现在就去找碧红姑娘!”
  护院来的时候,碧红正站在陈老夫人身后兴致勃勃地看戏。
  听见护院通传的话,她脸色一变,与老夫人低语了几句,便急忙从一旁拉过一件披风,匆匆去了荷花池。
  此时荷花池边,薛真还在温声细语地说着话,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姜黎误解她、污蔑她。
  姜黎在水里冻得四肢都快僵硬了,也没力气再去管薛真说什么。
  反正这姑娘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碧红来得很快,她虽性子活泼娇俏,行事却很沉稳,寻了两个粗壮婆子撑着木筏把姜黎从荷花池里捞出来,上岸后又立即为她披上披风。
  姜黎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面色惨白,警惕地盯着薛真与随云。那模样瞧着,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厉鬼一般。
  随云根本不敢同她对视,薛真却始终挂着笑,神态坦荡,心里一点儿也不惧姜黎。
  方才在荷花池发生的事只有她们三人知道,她是正德书院的山长之女,素有温雅良善之名。
  而姜黎不过一个酒肆寡妇之女,她说的话,谁会信?
  “阿黎,我先带你去换套衣裳,一会给你请个大夫看看。”碧红察觉到三人之间的异样,给身边两个婆子递了个眼色,上前揽住姜黎,低声道:“走吧,旁的事日后再说。”
  姜黎只好作罢,随碧红去了荣安堂的耳房,换了身衣裳,又灌了碗姜汤。
  她没让碧红去请大夫。
  在老夫人的寿宴又是落水又是请大夫,到底不吉利。
  碧红给姜黎绞干头发,叹了声:“今夜之事,我自是信你。可阿黎,你听姐姐一句劝。出去后莫要再提方才的事了,再提,也不过以卵击石、自找没趣。那位薛山长是老爷的座上宾,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老爷都不会让那位薛家小姐受委屈的。”
  “我知道的,碧红姐。”姜黎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涩意,“谢谢你,方才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怕是要冻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碧红伸手轻戳了下姜黎的额头,“你这小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的福气可大着呢!”
  姜黎破涕一笑:“我要真有后福,日后一定给姐姐分一点我的福气。”
  “傻不傻!”碧红嗔她一眼,“有福气自己攒着。”
  耳房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可姜黎的小脸依旧白得吓人。
  碧红看得心酸,待得姜黎的头发烘得半干,她便给姜黎梳发,同时压低声音叮嘱道:“阿黎,你既知那位薛姑娘不是个良善的,日后便离她远远的,好生保护自己!她那样的人家,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
  姜黎直到回到酒肆,耳朵里还回响着碧红说的话。
  杨蕙娘见她面色惨白地从张家的马车上下来,身上还换了套衣裳,心里霎时一紧,紧张道:“怎的脸色这样差?可是出了什么事?你身上的衣裳呢?”
  姜黎摇摇头,勉强笑着道:“娘,您别大惊小怪。我就是吃席时被汤汁泼到了裙子,老夫人心善,便差人领我去换了套衣服。我好得很呢!”
  杨蕙娘放下心来,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忡忡道:“你这额头怎么有点烫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黎握住杨蕙娘的手,轻声安抚:“许是吹了点夜风,有些冻到了。没事儿,娘,我睡一觉,明日便好啦。”
  姜黎打小身体就好,平日里受了冻,一碗姜汤下去,第二日准能好。
  杨蕙娘捂着她冷冰冰的手,“一会娘给你熬点姜汤,喝了再睡。”
  姜黎喝了姜汤便睡下,半夜里却起了高热。
  头疼欲裂,嗓子眼火烧火燎的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昏昏沉沉地起来倒水,然下了床榻,整个人站都站不稳,“砰”一声晕倒在地上。
  ……
  隔壁屋半夜亮了灯火,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霍珏睁开眼,心口忽然有些闷。
  他坐起身,正要点灯,天井侧门忽然一阵敲门声。
  “霍珏哥、苏伯,快开开门!”
  是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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