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荔枝很甜
荔枝很甜  发于:2021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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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径嵌满雨花石,彰显穷工极态之美。
  虞锦与沈却的厢房仅隔着个露天小院,门对门窗对窗,倒是近得很。
  入了厢房,沉溪与落雁便抓紧将白管家从王府带来的物件摆上,一时间,倒真与王府的屋子有几分相似。
  不多久,管事便命人传了晚膳,片刻不敢怠慢。
  她托腮道:“王爷呢?”
  管事道:“回三姑娘的话,王爷去了药泉,往常要呆上一两个时辰,三姑娘有何吩咐,尽管嘱咐老奴。”
  虞锦颔首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欸。”管事抬手挥了挥,命侍婢一道退下。
  不知是远离了南祁王府的账簿,还是这庄子委实太妙了些,虞锦情绪大好,连带着多用了半碗饭。
  晚膳过后,虞锦又饮了小半碗杏仁酪,实在觉得小肚撑得慌,才在园子里多走了两步路。
  她瞥了眼那间窗牖紧闭的屋子,蓦地顿步,仰头望了望天色。
  一两个时辰,约莫就要子时了。
  不对,她等他作甚?
  今日又无事求他。
  虞锦蹙了下眉,转身回了屋,一番拾掇后,落塌时已至亥时。
  沉溪心细,担忧她认床夜里难免,在枕巾上浸了浅淡的安神香。但许是此处太过静谧,少了在王府时的蝉鸣蛙叫,虞锦久久不能入眠。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又一刻钟后,虞锦趿履更衣,提灯推门而出。
  今夜守夜的是个脸生的小丫鬟,许是李管事所安排。“吱呀”一声,丫鬟忙走近两步,恭敬而声轻:“三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虞锦摇摇头,“我睡不稳妥,去院子里走走。”
  “那奴婢陪您。”
  虞锦不爱生人近身,只道:“不必了,你就候在这吧,我走走就回。”
  丫鬟不敢违逆,只颔首应下。
  清风徐来,银白月色落满枝头。
  这个时辰,庄子里已无人走动,唯有五步一间隔的守夜的侍卫如木桩一般笔直杵立,眼珠子也不带转动,只要未生异状,并不会擅自与人言话。
  虞锦缓步走着,不得不说,这庄子着实大得离谱,她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头。
  忽然,一道浓郁的酒香味侵鼻。
  虞锦顿步,便瞧见一处藤蔓垂绕的洞口,那洞口的地砖上,铺的竟是夜明珠,使得整个小路亮如白昼,单就这么看着,如仙境一般。
  虞锦心叹,夜明珠铺路,未免太奢侈了些,这一瞧便是白管家的手笔,沈却那个人断然没有这般审美和雅致。
  她提步入内,才发觉这酒味里还参杂着浓重的药味,且顺着石阶愈是往下,药味愈发浓郁。但这药味并不苦涩,反而还沁着一股道不明的香,很是勾人。
  直至尽头,泉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四周嵌着大理石台,梨花木架上挂着几件月白长袍。
  虞锦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那处药泉。
  这就是白叔口中,得以养肤驻颜的药泉。
  她走近,负手绕着泉水打量一圈,忽见台子上搁置着本翻开的兵书,便知沈却应当才走不久。
  虞锦抿了抿唇,往身后觑了眼。
  这个时辰,左右也无人。
  几乎是下一瞬,那只嫩如柔荑的手便摸上了架上的长袍。
  片刻之后,虞锦提着衣裳踏下石阶,直至温热泉水没肩,她舒适地轻吁了一口气,懒懒趴在大理石台处,阖上双目。
  少顷,虞锦便觉干燥口渴。
  那左手边的台子上,恰有一壶凉茶,她直起身,往前迈了三两步,忽然踩着个冰凉物件,虞锦稍顿,脚底一滑,未及惊呼,便径直仰栽进了水中。
  哗啦一声,惊起一簇水花。
  ===
  一刻钟前,石子小径上。
  沈却身上带着浓厚的药酒气味,风一吹,淌了一路。
  他声调慢慢道:“这几日多调几个人,守备要严。”
  段荣俯首道:“是,属下明白。”
  实则南祁王身负要职,这些年关于他的刺杀便是数不胜数,每每出行,都有数不尽的麻烦,这些年倒是安分了些,可前些日子身侧又隐隐冒出了苗头。
  段荣一早便将鎏恒山上下严防死守,他万万不敢在当值其间生出意外。
  倏地,沈却步子一顿,指腹碰了碰空荡荡的腰间。
  段荣不明所以,顿时风声鹤唳地四处扫视一圈,未发觉异常,他疑惑道:“王爷,怎么了?”
  男人眉心微蹙,淡淡道:“没什么。”复又掉头往回走。
 
 
第28章 唇齿   你的齿痕呢。
  这厢, 虞锦脚底一滑,惊起一簇水花。
  “唔唔!”
  浓烈的药酒呛入口鼻,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扑腾两下, 溺水的窒息感接踵而至。
  她仿佛又回到送亲前夜的意外落水一般, 惶恐至极。这池子的水位堪堪没肩, 虞锦试图站起身, 然胸口被这酒烧得厉害, 一时竟有些晕眩。
  没多久, 池里便没了动静。
  虞锦缓缓阖眼,攥紧的手心逐渐松开, 耳畔满是泉水咕嘟咕嘟的声响,闷闷的, 仿佛被一个罩子隔在里头。
  濒死的这一刻,虞锦鼻尖泛酸,眼前浮现的是一个清峻挺拔的身影,她心念道:沈却、沈却什么时候来……
  也不知是不是佛祖灵验,虞锦心念这句后,一股力道自她胳膊之下穿过, “哗啦”一声,她半个身子浮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
  虞锦如攀附浮木一般攀着男人的臂膀,两眼晕眩地咳嗽不止,脑袋上方传来一道冷冽的声响:
  “深更半夜, 好玩吗虞锦。”
  口吻如磁石冷铁一般,比小径上的雨花石还要冰凉,字字之间连个起伏都没有,毫无温度。
  虞锦喘息一滞, 蓦地又重重咳嗽起来。她只觉喉间腥辣得很,眼前也不甚清晰,连思考如何应对沈却的精神劲都没有。
  小姑娘软趴趴地靠在肩头咳嗽,不似作假,一声一声,沈却微顿,缓了下声色,抬手拍她的背脊。
  泉水还在流动。
  少顷,肩上没了动静。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道:“虞锦。”
  无人回应。
  他碰了碰她的肩颈,复又道:“虞锦?”
  虞锦难受得细眉轻蹙,哑着嗓子应了声“嗯”。
  沈却迟疑地将人拉开,不看不知晓,这一看,面前的女子两腮潮红,显然是已经醉了。
  这池子里的药酒以祛寒为主效,故而烈得很,也不知她方才是吞了多少口。
  虞锦抬起湿哒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示意道:“难受,疼。”
  见状,沈却胸腔有一个明显起伏的动作,他略微有些动怒,压了压情绪,道:“你还知道难受。”
  说罢,将人拖往大理石台边沿,倒了杯凉茶给她。
  虞锦一饮而尽,又将杯盏捧到他面前。
  沈却无奈,只好提着茶壶一杯接一杯给她倒。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池子里,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沈却垂目,便见虞锦身上那件白袍显然有些大,往年只他一人,管事还未来得及备女子的药浴衣裳,故而穿在她身上,那领口不免显得有些低。
  两截漂亮的锁骨,在药酒里若隐若现。
  以及那修长的脖颈,欺霜赛雪一般,引人遐想。
  沈却微一蹙眉,移开目光。
  实则军中不少人消遣军妓,沈却不好那口,但只要不耽搁军务,他也从未制止过此事。
  男人那点欲念,他未曾体会过,却也听过不少。
  沈却闭了闭眼,将茶壶里最后那点凉茶灌了下去,待虞锦再伸过小手来要时,他看着她,淡淡道:“没了,该走了。”
  姑娘失望地搁下茶盏,攥着他的衣袖走向石阶,起步时还晃了两下,看得沈却心头一跳眉头一跳。
  待石阶处,她忽然抬起一只手,手心朝下,遂侧目看他,那是要他给搭手的意思。
  男人忽扯了扯嘴角,醉了还这么矫情。
  他无奈将手臂递过去,虞锦这才扶着上岸。
  水珠沿着她的衣摆啪嗒啪嗒淌了一地,湿淋淋的白袍彰显凹凸有致。

  沈却拽了件长巾将她罩住,从架上拿过她的衣裳,道:“还能不能给自己更衣?”
  虞锦沉默思考半响,才颔首接过。
  见她伸手去扯腰带,沈却稍顿,将人拖去了屏风后头,哑着声道:“好了叫我。”
  沈却转而翻出一套崭新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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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微风不燥,深夜的黑云压城,静谧无声。
  段荣瞧见王爷抱着个女人出来时,惊愕不已,怎么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的?
  待看清那人是谁,他才抚了下心口,道:“这……三姑娘是醉酒了?”
  “嗯。”沈却道:“先去备醒酒汤。”
  段荣颔首应是,先行一步走远。
  途经林荫小径,松香阵阵,沁人心脾。
  虞锦仰看着男人的下颔,忽然抬手摸了摸,沈却脚步微顿,垂头看她一眼。
  就见她朱唇轻启,道:“你的齿痕呢?我刚咬的,怎么没了?”
  沈却:“……”合着这醉酒还是衔接的。
  无人应话,虞锦又开始絮絮叨叨。
  沈却充耳不闻,疾步走着,一路行至厢房。
  正将虞锦放下来时,她忽然睁开眼,脚都落地了,手却未松开。
  虞锦脑袋有些沉,意识涣散,只紧紧盯着男人的下颔瞧,她执着道:“你的齿痕呢?”
  她拿手用力蹭了蹭,见当真没有,细眉轻轻蹙起,似是十分不甘心。也不知在不甘心什么。
  沈却不耐烦地捉住她的手,淡淡吐出三个字:“你再闹。”
  虞锦瘪了瘪嘴,指着他的下颔问:“你告诉我你的齿痕去哪了,我就不闹。”
  十足娇憨,醉酒的小疯子。
  沈却嘴角一扯,不欲与她讲道理,“手松开。”
  虞锦固执地戳他的下颔,触感柔软,像是羽毛拂面一般。
  醉酒之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她觉得此处要有一道齿痕,那此处就得有一道齿痕。
  半响,姑娘蹙眉,蓦地踮起脚尖,张开了嘴。没了,无妨,她再添一道就是。
  咫尺之间,沈却眼眸半眯,心口莫名一动,他随之低下头。
  意想之内的疼痛落在了唇上,男人剑眉轻蹙,忍了忍,直至虞锦松了嘴。
  四目相对,虞锦神色茫然地看向他,看向他的唇,伸手蹭了蹭,似是好奇一般,复又踮脚凑近。
  未及她再露出尖牙,先被抿住了唇。
  唔唔……
  虞锦挣扎了一下,便被抵上门扉。
  细细密密的啃噬、吞吐。
  沈却呼吸渐重,掌心力道也没收住。
  木门“晃噹”一响,正端着醒酒汤来的段荣迟疑一下,道:“王爷,醒酒汤已备好。”
  无人应答,只见那门又晃了一下。
  门后,唇齿交缠之间,虞锦忽然喃喃了两个字。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沈却蓦然停住,双目寒峭地望向她。
  推门出去时,有侍卫捧着一块刻有“沈”字的玉佩道:“王爷,属下命人在池里找着了。”
  男人淡淡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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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时,虞锦堪堪转醒。
  小腹一阵空鸣,她抚了抚额头坐起身,这夜一个接一个的噩梦扰得她时时惊醒,萎靡不振。
  她锤了锤脑袋,趿履下地,如往常一般先拿过妆台前的小铜镜照照容貌,这不瞧不要紧,一瞧,虞锦满脸愕然。
  她嘴怎么红了?
  不仅是红了,怎么还破了??
  虞锦拿手一碰,顿时疼得气息倒提,她一头散发怔在原地。须臾,似有部分记忆陡然被唤起。
  静立半响之后,铜镜脱手落地,“哗啦”一声,正如虞锦这颗心一般,顿时碎成了渣。
  天爷!
  虞锦腿一软,急忙扶住妆台才堪堪站稳。
  虞锦思绪纷乱,一会儿小脸肃然,感叹自己不愧是灵州节度使之女,统共醉酒两次,一次咬了南祁王,一次亲了南祁王,此等勇气和胆量,若是个男儿身,想必不比兄长差;
  一会儿又面色郁郁,惋惜自己清白半失,将来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她决定将此事告知未来夫君,若是夫君介意,她也不强求,倘若夫君不介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会儿又抿唇深思,其实昨夜是她凑上前去,沈却若是动怒了如何是好?他一怒之下不会将她赶去梵山吧?那岂非前功尽弃?
  不对不对!
  虞锦美目瞪直,昨夜她呛了几口药泉里的烈酒,所做之事皆不过脑,但最后摁着她不放的,分明是他!
  虞锦在屋中来回踱步,行色匆匆。
  正此时,“吱呀”一声,沉溪推门而进,道:“姑娘,王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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