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1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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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丰见沈沅有些犹豫,连忙劝道:“姑娘您正好要打理附近的糕饼铺子,若觉得不方便,您其实也不必入公府教我们廖哥儿的,大可以上这家酒楼来教。我们公爷给姑娘的犒赏,也指定丰厚。”
  碧梧看着欲言又止的自家小姐,却觉沈沅定是想去教那陆家廖哥儿的。
  罗氏当时让沈沅随她的表哥唐禹霖一并去书院治学,她还总说,她家禹哥儿将来肯定要走科举致仕这条路。
  而沈沅则是罗氏看中的儿媳,她一直想着等沈沅大些,便让她同唐禹霖成婚。
  而身为一个要走科举之路的男人的妻子,肚子里总得有些墨水。
  实则罗氏是个很挑剔的女人,一般人她看不上眼。
  而她在陪养沈沅的过程中,也让她在各种方面都接触了一番。
  沈沅性情聪慧,教什么都一点即透。
  无论是经商,还是同鸿儒一样治学,都丝毫不亚于男子。
  更遑论是管家里账,打理内宅的那些琐事。
  而沈沅最喜欢的,却是修书治学,也喜欢给一些小孩开蒙讲经。
  罗氏甚至还曾说过,若沈沅是个男子,怕是早就中举了。
  在江丰和廖哥儿殷切的注视下,沈沅怯生生地看着陆之昀那双凌厉深沉的眼眸,终是应了下来。
  “只要大人不嫌弃,我是愿意教廖哥儿读书的。”
  ——
  给廖哥儿当夫子的事落定后,沈沅的心情很不错。
  因为她既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日后兴许还能有机会再见到陆之昀。
  她正想寻个借口,打道归府。
  江丰却倏地把廖哥儿从圈椅上抱了起来。
  廖哥儿的小脸明显有些不情愿,还在江丰的怀中踢了几下小短腿。
  沈沅不解地看向他时,却见江丰的神情有些尴尬。
  “小的得带廖哥儿去趟净房。”
  廖哥儿却奶声奶气地答道:“我,我也不想去净房呐~”
  江丰立即回道:“哎呦小祖宗,您还是去一趟吧,您上次就说不去,最后…可把小的折腾惨了。”
  碧梧不禁掩嘴一笑。
  这江丰虽比他那哥哥江卓的性情诙谐有趣些,却也是个办事稳妥利落的人。
  她正这般想着,却见江丰竟是冲她使了个眼色。
  碧梧并没立即反应过来,江丰已经凑到了她的身前,低声嘱咐道:“你先随我出去,关于廖哥儿的事,公爷有话要单独同你家主子交代。”
  ——
  转瞬的时当,这雅间内,便只剩了沈沅和陆之昀两个人。
  沈沅的心情正有些紧张时,却听见楼下,竟是倏地传来了琵琶泠泠如落玉盘的清音。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她循着楹窗看去,便见楼下已有伶人成双,一个抱着琵琶,另一个则抱着三弦琴,正娓娓道来地唱着小曲。
  唱的曲子,则是陆游写给唐婉的那首《钗头凤》。
  沈沅回过神后,方才柔声问道:“大人是有话,要单独同我讲吗?”
  话音甫落,数名小厮便持着丰盛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
  待他们将菜都摆在桌面后,陆之昀修长且指骨分明的大手已然执起了象牙筷箸,他用筷柄指了指沈沅,低声道:“都是些淮扬菜,边吃边谈罢。”
  沈沅犹豫了一下,还是柔顺颔了下首。
  其实她还真的有些想念淮扬菜了,京中的菜式虽然也能入口,但是她吃起来却还是不习惯。
  尤其是这些菜式里,还有一道她最喜欢的五丁包。
  但是一想到要在陆之昀的面前用食,沈沅还是有些放不开。
  陆之昀见沈沅没动筷子,便瞥了身旁的小厮一眼。
  那小厮是个有眼力劲的,立即便用公筷往沈沅的食碟中夹了个五丁包。
  沈沅方才用纤手持起了筷箸。
  她还未来得及夹起那个五丁包,便听见了琵琶琴弦乍断的刹音。
  那声音很是刺耳尖锐,曲音也因此而中断。
  随即,天边忽地下起了如瀑的大雨。
  穿云裂帛的雷声亦是骤响。
  那声音轰隆隆地,惹人心惊。
  陆之昀仍岿然不动地端坐着,他平日的气质便是深沉莫测,给人一种天即要塌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感觉。
  沈沅那张巴掌大的芙蓉面,却蓦地变得惨白至极。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狂跳,还伴着悸颤和如被刀剜似的疼痛。
  自沈沅重生后,京师也曾下过一次雨。
  那场雨远没有现在大,可那时的她便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
  因为前世的她曾在雨中跪了三日,还死在了雷雨交加的庄子里。
  所以今世的她,不仅格外怕雨,这天上一旦下起雨来,便同要索了她的命一样。
  “轰隆隆——”
  数道汹汹的雷声复又响起。
  陆之昀自是注意到了对面美人儿的异样,他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沈沅慌忙站起了身,面上已是泪眼灼灼。
  这雷声大到,让她竟是看见了自己的魂魄,即将离开躯体的灵异场面。
  她是凡身肉胎,魂魄一旦离身,便意味着死亡。
  心中是难言的恐惧和慌乱,沈沅只想赶紧离开这处,她不想让男人看见自己的窘态,也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陆之昀却于这时走到了她的身前,他高大峻挺的身影,亦将虚弱无助的她罩得严严实实。
  沈沅于慌乱间,忽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陆之昀的声音沉了几分,又问:“你到底怎么了,犯了心疾?”
  沈沅柔弱的水眸中,又落了几滴泪。
  她说不出半个字来,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个猜想。
  适才她在碰触陆之昀时,那些难以忍受的痛苦不仅尽数消失,她的魂魄也似是在一瞬间,复又遁回了她的躯体。
  她怕极了雷雨。

  而陆之昀,却好像能镇住她的魂魄。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资料:
  (1)《扬州盐业实话》
  (2)梅花书院设定参考真实历史,女子能当夫子教小孩是私设。
  (3)唱词引用《钗头凤》
 
 
第8章 不堪摧折
  骤雨将歇,京师的天也终于有了转晴的迹象。
  沈沅却仍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自己同陆之昀站了多久,心里只怕那魂魄又会离开自己的躯体,所以在雨未停之前,她一直都紧紧地抓着男人虬劲又有力的胳膊。
  幸而她的身量只堪堪到了陆之昀的肩头,所以只要微微垂眸,便可避开他的视线。
  二人正彼此缄默着,楹窗外却又响起了伶人婉转曼妙的唱词。
  叠扇门亦于此时被人推开,沈沅这时终于松开了陆之昀的臂膀。
  纵是没看他的眼睛,她也能觉出陆之昀在看向她时,眸色定是深沉且莫测的。
  沈沅的面上犹存着泪辙,软声致歉道:“大人,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江丰甫一进室,便听见了沈沅柔柔的话音。
  她的语气矜持且礼貌,可每每说到“大人”这两个字时,这周遭的氛感都平添了几分香软和暧昧。
  江丰适才瞥见了沈沅的泣容。
  而美人儿此刻却背对着他,她青丝半绾,浓密如绸的乌发也柔顺地垂在了腰际。
  那湖蓝色的交领襦裙衬得她那杨柳腰不盈一握,单看那纤瘦单薄的背影,便能让人无端地生出几分怜意来。
  而站在她身侧的陆之昀,无论是在身量上,还是在气质上,都同她对比得太过强烈。
  一个纤柔单薄,不堪风雨摧折,一触即碎。
  一个则强势凌厉,气场迫人,让人心生畏惧。
  江丰邀着太医院的陈院使进了室,却觉这两个人站在一处时,竟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陈院使年过六旬,样貌看着很和蔼。
  待他对陆之昀恭敬问安后,江丰便开口道:“劳烦陈院使,为这位姑娘瞧瞧身子。”
  适才廖哥儿提起沈沅中了暑热后,江丰立即便在主子的示意下,让侍从亲自跑了趟陈府,将正巧休沐的陈院使请到了这处。
  陈院使回道:“不劳烦,下官正好休沐,镇国公有事要寻下官,下官自是要及时赶过来。”
  沈沅听罢二人的对话,心中不免有些惊诧。
  适才她看见陈院使时,也曾猜测过他的身份,她觉得他应该是江丰在附近医馆请的医师。
  却没成想,他竟是这太医院官阶最高的院使。
  祈朝的太医院只设一个院使,两个院判。
  沈沅继母刘氏的舅舅寇朗便是太医院的院判,寇朗也是陆之昀三嫂的父亲。
  陆之昀这时已经坐回了圈椅处,亦眸色深沉地看向了沈沅和陈院使。
  陈院使的表情很是淡定。
  可心中却在想,他在京中做官多年,就没听过陆之昀沾过什么风月韵事。
  他心里也对眼前这陌生美人儿的身份颇感好奇,也悄悄地猜了猜她的身份。
  她容貌绝色,气质却是古典温娴,纤柔楚楚。
  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太像是被高官豢养着的外室。
  可无论这美人儿到底是谁,首辅大人极其在意她,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陈院使语气恭敬地询问了沈沅的症状,又为她诊了诊脉。
  沈沅只将魂魄离体的事隐去,剩下的症状都如实地同陈院使说了出来。
  陈院使也只说她脉象平稳,但是多少有些心疾的症状,所以便给她开了些丹参保心丸。
  陆之昀的凤目微微觑起,低声问向陈院使:“她这身子,真无大恙?”
  陈院使恭敬回道:“回大人,姑娘是有些心疾之兆,但是问题不大。既是只在下雨时有症状,那日后每逢雷雨,就不要再随意出门了。”
  ——
  沈沅离开了酒楼后,座席上还沾染着幽微的玉兰香味。
  廖哥儿则一早便被人抱回了公府。
  江丰这时走到陆之昀的身侧,他附耳同陆之昀嘀咕了几句话。
  陆之昀未动声色,随后便从圈椅处起身,走出了这个雅间。
  江丰和其余侍从跟在他的身侧,众人只在回廊里行了几步,这空气里便隐隐漂浮了些许的血腥气味。
  这血腥味愈发浓郁时,陆之昀也停住了步子。
  侍从便在江丰的示意下,为陆之昀推开了面前雅间的门。
  “吱呀——”一声后。
  便见,铺有华丽绒毯的地面上,竟是躺着两个死相狰狞的尸体。
  尸体旁的血泊早已变得干涸,染得那绒毯的颜色也极为深黯。
  陆之昀的乌靴,亦于此时踩在了血泊上。
  男人冷峻的眉眼稍显沉厉,待冷笑一声后,便问向江丰:“数过没有,这是第几次了?”
  江丰恭敬地回道:“大抵也有个五六次了,这英亲王也是冥顽不化,明明知道弄些杂碎来也近不了大人的身,却还总是做这些挑衅之举。”
  陆之昀垂眸,又眼带睥睨地看了那两具尸体片刻。
  随即,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此室。
  他走在前面,其余的侍从却低声问向江丰:“那这尸身,该如何处置?”
  江丰淡淡地回道:“近来天气炎热,公爷豢的那些鹞鹰也暴躁得很,便扔给它们吧。”
  无论是人,还是兽,陆之昀都喜欢亲手驯养。
  过于难驯的猛禽凶兽,自会被无情地杀掉。
  而才能平庸的人,也自会被舍弃。
  能为陆之昀做事的人,在其他领域也都会是顶尖的高手。
  江丰和江卓当年家境贫寒,二人小的时候被卖到了牙行,江丰本以为自己和哥哥只能去做最低贱的苦工。
  可当时还很年轻的陆之昀却把他二人买了下来,好食好衣地将年岁尚小的他们养大。
  陆之昀亦用近十年的功夫,将江氏兄弟培养成了最出色的侍从。
  而江丰和江卓对陆之昀,也是发自内心的敬服和感激。
  他手底下的人数都数不清,能近身伺候他可谓是天大的荣耀。
  虽然陆之昀的年岁也就比江氏兄弟大了十几岁,但这对兄弟却一直将他视若亲父。
  ——
  永安侯府。
  直到看着沈沅那纤弱窈窕的身影进了朱红大门,江卓才准备开口,唤着其他的弟兄打道归府。
  众人未行几步,便见一个身着罩甲褡护,眉眼英戾的男子竟是突然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那男子的腰间佩着长刀,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兵模样的年轻男子。
  江卓见到他后,便恭敬地作了个揖,道:“属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他口中说的指挥史大人,便是陆之昀的七弟陆之旸。
  京卫指挥使负责驻守和巡视京师和宫城的安全,而陆之旸的手底下,不仅有着京卫同知和京卫佥事等官员,他还掌管着十二卫的官兵。
  陆之旸性情暴戾顽劣,最不喜欢读书治学,老国公在世时,便最是放心不下这个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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