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1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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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江卓的耳畔便响起了陆之昀低沉的声音:“她和陆谌的婚事,该退了罢?”
  话音刚落,江卓就瞪大了眼睛。
  待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陆之昀时,却见他的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江卓微微启唇,待愣怔半晌后,方才恭敬地回道:“属下知道了。”
  陆之昀的话虽是问句,但江卓却品出了主子的用意。
  他这是想让他尽快地去让康平伯,退了同沈沅的婚事。
  江卓本以为那沈家的大姑娘只是引起了陆之昀的兴趣。
  可如今看来,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事儿,可真大了。
  ——
  伯爵府。
  卢氏坐在正堂的主位,愤怒地将手旁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她怒声斥向陆谌道:“甭说是在京城,这大祈所有的布道使司和各处州府,哪处没有你五叔的眼线?定是你在那沈家姐妹之间犹豫不决,这才惹恼了你的五叔!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同沈家的大姑娘退婚!”
  陆谌清冷的眼眸微垂,只低声劝卢氏息怒。
  他没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态度,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那日韶园宴上,沈沅站在海棠春坞的漏窗外,看向他的哀柔眼神。
  ——
  自上次见到陆之昀后,已过了三日。
  短短的三天时日,陆谌的母亲卢氏便亲自登临了侯府,同永安侯沈弘量退了他儿陆谌,同沈家嫡长女的这桩婚事。
  事情解决得过于干脆利落,这不得不让沈沅怀疑,会不会是她让碧梧在国公府讲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而陆之昀听了后,便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番。
  这日天朗气清,晴空高照。
  刘氏身为沈沅的继母,虽对她这个继女无甚好感,却想着在她被康平伯府退婚后,假意地安慰她一番。
  沈沅到了刘氏的院落时,她正坐在罗汉床上,手旁的檀木小几上也摆着刚被撷下的枇杷果。
  刘氏近来犯了头风,发髻之下还绑着福寿抹额,她的手中持着一串佛珠。
  待沈沅落座后,刘氏便假惺惺地宽慰她道:“沅姐儿,你也别太伤感了,纵是同康平伯退了这桩婚事,你父亲也会再为你另择更好的婚事的。”
  沈沅听罢,柔顺地颔了颔首。
  可转瞬的功夫,她便当着继母的面,蓦地便落了几滴眼泪。
  她的相貌本就生得柔弱,这矜持地做出了一副泪染轻匀的泣态,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仙子落泪,不过如此。
  刘氏得见沈沅的这副模样,竟是也微微地动了恻隐之心。
  碧梧站在沈沅的身后,圆圆的杏眼却是阔了起来。
  她惊讶于沈沅落泪之快的同时,也忽地明白了,为何主子会在来得路上,一直瞪眼却不眨眼。
  ——“唉,沅姐儿。你这几日就出府逛一逛,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心情总会好一些的。”
  沈沅水眸中的那抹哀柔并不达眼底。
  见刘氏终于抛起了这个话头,她便立即哽咽道:“多谢母亲关怀,只是不瞒母亲说…孩儿的月银有些不够。”
  刘氏捻着手中的佛串子,方才了然。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我们侯府在前门街有个糕饼铺子,生意还不错,赶明儿你去看看,再帮着打理打理。这铺子利得的三成,你就拿去花用吧。”
  沈沅用软帕拭了拭眼泪,柔声感激道:“多谢母亲。”
  ——
  从垂花厅出来后,沈沅白皙如瓷的芙蓉面上犹存着泪辙,可是眸色却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主仆二人行了一会儿,待至峭拔野趣的假山丛处时,碧梧见四下无人,方才开口埋怨道:“这叫个什么事呐,老爷给姑娘准备的嫁妆都够盘二十间铺子了,姑娘您都同康平伯退婚了,主母怎么还是掐着您的嫁妆不放?”
  沈沅轻轻地叹了口气。
  舅父唐文彬给她筹备的嫁妆却然不少,可她这贪心的继母刘氏,明显是想将她的嫁妆吞占。
  故而她才试探了刘氏的态度。
  可看刘氏的那副嘴脸,她若想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并不是件易事。
  ——
  前门大街。
  沈沅和碧梧刚从沈家的糕饼铺子走出来,她便算了一笔账。
  继母刘氏嘴上虽然说,这间糕饼铺子生意不错,可实际上,它却盈利不多。
  而且刘氏知道唐家世代经商,而沈沅舅母罗氏的母家也是扬州实力雄厚的盐商。
  沈沅自幼被罗氏养大,耳濡目染地便很会算账和经营铺子。
  刘氏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沈沅竟是比账房先生还会理算账目,干脆就把他给辞退,直接让沈沅全权打理这家铺子。
  而沈沅每月能被分到的利得,不过五两银子。
  碧梧一想起这件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主母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她这哪儿是要给姑娘花用,分明是想让姑娘给她当账房!”
  沈沅那双柔美的水眸,却往前方看了过去。

  碧梧也循着主子的视线望去,却见陆家的廖哥儿就如一只刚刚出笼的小鸡崽似的,迈着两只小短腿,便哒哒哒地跑到了沈沅的身前——
  “沈姐姐!”
  沈沅温柔一笑,刚要俯身去摸一摸男孩的脑袋,江丰便冲了过来,及时抓住了廖哥儿,匀着不平的呼吸唤道:“小祖宗,您可跑慢些。”
  话落,江丰一抬首,便瞧见了面前那秀如芝兰,雪肤花貌的绝色美人儿。
  他正寻思着,该怎样将沈沅留住。
  却见沈沅竟于这时微垂眼睫,亦突然用纤手扶住了额头。
  那模样,好像是中了暑热。
  可她颦眉时,却有种恹恹然,又弱柳扶风的纤柔美感。
  碧梧及时扶住了沈沅,关切地询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中了暑热啊?”
  沈沅颦眉摇首时,廖哥儿也微张着小嘴,担忧地看向了她。
  得见沈沅这副一触即碎的虚弱模样,江丰的心中顿时生出了怜意。
  可却也难免有些窃喜。
  沈姑娘这暑热,未免中得也太是时候了!
  这番,倒是不用他再去费心思留住她了。
  江丰及时敛去了眉梢的喜意,也做出了一副担忧的模样,劝慰道:“哎呦沈姑娘,正巧小的在前面的酒楼包了个雅间,您既然中了暑热,不如随着我们一并进去歇歇罢。”
  ——
  沈沅自是没有真的中了暑热,她随着江丰和廖哥儿进入酒楼后,便发现,这酒楼的掌柜对江丰的态度格外尊敬。
  尊敬到近乎谄媚。
  待众人进了雅间后,沈沅心中便有了猜测。
  这家酒楼,应该是陆之昀的私人置业。
  她也一直都清楚,陆之昀并不是什么清官,而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他的势力遍及祈朝各地,坐拥的财富怕也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这般想着,沈沅容色淡淡地饮了几口解暑的凉茶。
  沈沅见廖哥儿好似是想同她说上几句悄悄话,便微微侧首,将缀着珍珠耳铛的右耳靠向了他几分。
  廖哥儿刚要开口讲话,这雅间的叠扇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沈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心中没来由生出了些许的紧张,随即便从圈椅处站起了身。
  陆之昀今日应是休沐,便穿了件颜色深黯的襕衫,发上也自是没戴乌纱帽或是梁冠。
  可他的气场却依旧深沉矜傲,不可逼视。
  自来京城后,沈沅是第一次见他穿常服。
  男人仪容峻整,这襕衫更衬的他蜂腰长腿,比穿官服时少了几分端肃镇重,却多了些更近人情的俊朗。
  得见沈沅后,陆之昀英隽的锋眉却是轻轻蹙起,只低声问:“沈姑娘?”
  沈沅有些赧然,嗓音柔怯地回道:“陆大人……”
  陆之昀进了雅间后,这房内,便无端地多出了几分压迫感。
  他深邃的凤目看向了那怯怯站着的纤弱美人儿,待示意沈沅再度落座后,却又问道:“怎么最近,总能见到你?“
 
 
第7章 软腔柔调
  这前门街算是京师比较繁华的街道,平日显贵云集。
  单这条街上的商铺和酒楼,有近半数都是陆之昀的私人置业。
  这些置业也不单单是为了盈利,而是方便他在各处设置眼线。
  而这家酒楼的雅间,则被布置得很是清雅,颇有江南风格。
  沈沅的身后立着一卷草海棠纹的小座屏风,一旁的香几上,小炉正冒着嫋嫋的青烟。
  陆之昀深邃的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
  这一靠近看他,沈沅便觉,他的那双凤目还真是生得独特。
  竟不是单睑,而是开扇型的重睑。
  高挺的眉骨下,那漆黑的瞳孔也显得格外的深沉高鹜。
  沈沅垂眸,很快避开了他的视线。
  自小到大,她也没被什么人的眼神灼得心口慌颤过。
  她来时还想着如果见到他,便要装的羞赧一些。
  可如今看来,她属实不必去装羞。
  陆之昀进室后,碧梧也明显被他的气场骇到了,她站在沈沅的身后,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而廖哥儿虽然日日都跟在他五叔的身旁,也没比碧梧的神色好看多少,他小小的身子坐在宽敞的圈椅上,两只小短腿还悬在半空。
  陆之昀一进来,他便乖巧至极地将两只小胖手放在了膝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着可怜兮兮的。
  沈沅微启柔唇,终于准备回他的话时,廖哥儿却帮她开口解释道:“五叔,沈姐姐她中了暑热,刚才她差点就在外面晕倒了~”
  陆之昀听罢,眉宇微沉,低声问道:“寻医师看过没有?”
  沈沅摇首,柔声回道:“劳大人惦记,不碍事的。”
  言罢,陆之昀未动声色地看了江丰一眼。
  江丰似是立即会出了主子的心思,随即他便出了雅间,同外面候着的随从嘀咕了几句,方才归室。
  沈沅也不想一直这么局促赧然。
  便主动又问向陆之昀:“离午时还远着,陆大人来这酒楼是要做什么呢?”
  沈沅虽是在扬州长大,但是抚养她的舅母却是苏州人。
  祈朝还未建朝时,因着兵戈扰攘的战乱,苏州的许多商户便都跑到了扬州,以至于现在的许多扬州人要睡觉时,都会说句“上苏州”。(1)
  罗氏操着一口吴侬软语,便也教养着沈沅,让她自小便说吴语,她总说,女孩子还是讲一腔吴语更好听。
  故而沈沅说话时,便是绵绵的软腔柔调。
  江丰站着一侧,他能明显觉出这沈姑娘入了京师后,也是有意在控制着自己的江南口音的。
  可话落时,那音调极软的尾音,还是听得人骨头发酥。
  而那美人儿说话时,浓长的羽睫也在微微垂着。
  含蓄矜持,可又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柔媚而不自知的美态。
  江丰却见,主子陆之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可是他的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陆之昀掀眸看了一眼廖哥儿。
  随后语气淡淡地回道:“他还没到十三岁,不到国子监入学的年纪,所以我今日准备带他看看这附近的书院。原本也想过给他寻个先生单独教他,但廖哥儿的性格有些内向,让他接触些同龄的孩子可能会更好些。”
  沈沅微微颔首,做为回应。
  她暗觉,陆之昀严厉归严厉,但是他在廖哥儿的教育上,考虑得还是很周全的。
  廖哥儿却于这时又对陆之昀软声央求道:“沈姐姐以前也在书院当过夫子,五叔,您能不能让沈姐姐教我呀?”
  孩童清亮的话音一落,陆之昀的神情似是多了丝兴味。
  他低声又问沈沅:“你还在书院当过夫子?”
  沈沅点了点头。
  陆之昀又问:“哪个书院?”
  沈沅柔声回道:“是大人曾经亲自提过字的,梅花书院。”
  京中的许多人都看不起扬州的盐商,觉得他们只是财大气粗,胸无点墨的一些庶商罢了。
  可实际上,扬州的盐商却很重视子孙的教育,很多实力雄厚的盐商都曾资助过书院。
  梅花书院在巅峰时,曾经有一年,有四人榜上有名,在殿考中还曾出过状元郎。
  而沈沅的夫子,亦是梅花书院的掌院袁猷,当年曾同还是巡盐御史的陆之昀有过往来。
  故而陆之昀当年要离任回京时,便给袁猷的书院提了“梅花书院”这四个字。
  江丰这时近乎谄媚地赞赏道:“原来沈姑娘在扬州时还做过夫子呢,那您一定能将我们廖哥儿教得很好。除了公爷,我们廖哥儿最听您的话了。”
  沈沅赧然垂眸时,陆之昀却眸色颇深地睨了江丰一眼。
  他又问沈沅:“沈姑娘,可愿单独教授廖哥儿?”
  廖哥儿乌黑的瞳孔满溢着期待。
  他看向沈沅时,却听陆之昀又道:“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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